看來,眼前這個女孩子很可能是童伯毅的高徒,劉學龍看了看陽化冰說道:“陽先生,還有別的問題嗎?”


    寒詩雅說得滴水不漏,警察已經相信她了,陽化冰也別無他法,隻好說道:“對不起,大概我太緊張了。”


    寒詩雅不耐煩地說道:“如果沒事,我可以走了嗎?”


    陽化冰看著寒詩雅離去的背影,心裏總是不踏實,他不禁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監控攝像頭,不知道為何心中竟湧起一股寒意。


    劉學龍說道:“陽先生,以後請注意自己的言行。”


    陽化冰無奈地答應了一聲,低頭向前走去,他突然覺得周圍每個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每個人的目光又都那麽邪惡,他有一種不真實感,覺得自己活在夢裏。他試著咬了咬舌頭,疼痛感迅速傳遍了全身,這種感覺非常真實,不是在夢裏。


    可是,看啊——


    那個正在修剪綠化灌木的園藝工人為什麽不專心修剪,為什麽要轉過頭來看我?


    左手商店門口賣衣服的售貨員,正在向顧客推銷,為什麽眼角總是流露出關切的餘光?


    那個賣羊肉串的,為什麽看了自己一眼馬上低下了頭?


    那個站在馬路邊拍攝的記者,剛才明明是把鏡頭對準了自己,為什麽現在馬上又對向了馬路?那馬路上什麽都沒有,他在拍什麽?


    還有那個正在推著孫子過馬路的老太太,為什麽不看交通指示燈,而是時不時看看自己?甚至就連小推車裏的六個月大的男嬰,目光裏也透出一絲邪惡。


    ……


    陽化冰覺得自己被包圍了,他陷身在一個巨大的幕陣中,生活不再是生活,而變成了舞台,他甚至想起了《楚門的世界》。那個寒詩雅到底是什麽人?他的周圍還有多少個寒詩雅?還有那個警察,看上去大公無私,其實心存偏袒。


    到了公司樓下,他警惕地看看四周,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人們各就各位各司其職。他走進電梯間,焦灼地等待著電梯。身旁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兩人輕聲細語地咬著舌根,陽化冰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是否在談論自己,他極力克製著,才沒讓自己湊過去。電梯來了,門緩緩地打開,露出一個空蕩蕩的火柴盒一般的空間。陽化冰一步跨了進去,那個女孩子剛想進來,卻被男孩拉住了,隻聽他說道:“等下一部吧,人太多了。”


    陽化冰驚恐地看著二人,臉色變得煞白,電梯裏明明就自己一個人啊!他剛想闖出去,可是電梯門卻無聲無息地關上了,他著急地拍門,慌亂地按著“開”的按鈕,終於電梯門不情願地打開了,門外兩個年輕人正在哈哈大笑,看到陽化冰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立即停止大笑,驚慌地看著他。


    陽化冰一把抓住男青年的脖子,厲聲問道:“你是誰?”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子緊張地掰著陽化冰的手,央求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開玩笑的。”


    陽化冰鬆開手,說道:“你們給我說清楚點!”


    女孩子繼續說道:“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們剛講了一個電梯裏的笑話,於是就……想嚇嚇人。”


    陽化冰冷哼一聲,凶狠的目光在兩人臉上劃過,嚇得兩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第二章 死亡幻覺


    陽化冰微笑著轉過頭,可是照片上的一個角落引起了他的注意,右側很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那人正拿著相機拍照,拍攝的是他們的背影。一絲疑雲浮上心頭,怎麽回事?難道是自己多疑了?


    1、人生如夢


    陽化冰家住二十八層,視野很好,可以望見遠處的海。此時,月亮升上了中天,陽化冰和陳秋涵站在陽台上,眺望遠處海上的點點漁火。夜空中,有風微微吹來,吹散了陳秋涵一頭的秀發,陽化冰看著妻子嬌好的臉容,不禁心都醉了,撫摸著妻子的長發,低聲說:“你好美。給我生個兒子吧?”


    陳秋涵俏皮地說:“生個女兒不行嗎?”


    “不行,萬萬使不得。”


    “你這重男輕女的家夥。”說著便用手指戳陽化冰的頭。


    “這不是重男輕女,我是擔心。你想啊,萬一生個女兒,像你一樣貌美如花沉魚落雁,那還不搞得天下大亂了?到時候求婚的隊伍把咱家門檻踩破了誰賠啊?”


    “那倒是啊,”陳秋涵沉思道,“一定不能生男孩,萬一像你,沒人要,那多淒慘啊?”


    “沒事,最多再找一個像你一樣的傻瓜。”


    “好啊,你說我傻,看我絕不饒你。”說著,陳秋涵便把兩手伸向陽化冰的胳肢窩,陽化冰癢得到處躲。“秋涵,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哈哈,饒命饒命。”陳秋涵一撅嘴,哼了一聲,不再去撓丈夫。陽化冰趁機一把將陳秋涵橫抱起來,往臥室走去。


    “幹嘛?”


    “生兒子去嘍!”


    “生女兒。”


    “管生什麽呢,哈哈。”


    陳秋涵的肌膚白玉般無瑕,乳房渾圓彈指可破,陽化冰溫柔地撫摸著妻子,手指像彈琴一樣從上到下一路滑了下來,最後停留在妻子的肚臍周圍,輕柔地揉捏著。他俯身向下,吻著妻子的小腹,他突然嚐到一股鹹鹹的味道,定睛一看,妻子肚子上竟插了一把刀,鮮血正汩汩地流出來。


    “秋涵,你怎麽了?”


    可麵前的女人哪裏是陳秋涵?分明是寒詩雅,那個跟蹤自己的女人。寒詩雅冷冷地笑著:“是你殺了我嗎?”


    “不,不是我。”


    寒詩雅直直地坐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說道:“真的不是你?”


    陽化冰猛然睜開眼睛,寒詩雅消失了,陳秋涵躺在身邊甜甜地睡著,他還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小腹,還是那麽光滑如緞,他這才放心了。


    陽化冰走下床,信步走到陽台,他想透透氣。月亮不見了,墨色的夜吞噬了大地,似乎有烏雲,看不到一個星星,隻有一陣陣的冷風時時吹來,那風像是一個躡手躡腳的賊,又或是傳說中的鬼魂,在人們毫不在意的時候,猛地吹來,讓人起了層層雞皮疙瘩。


    陽化冰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然後他突然怔住了,兩條胳膊停在空中不肯放下來,隔壁鄰居的陽台上,正有一個白色的背影,輕輕地晃動著手中的花灑,似乎在給花草澆水。陽化冰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兩點了,那人為什麽這時候澆花呢?那人的頭發非常長,幾乎到了腰部,腰肢纖細,應該是一等一的美人。可是,讓陽化冰驚訝的是,花灑下麵根本沒有花草,那白色的背影,分明是把水直接灑到了地上,而她卻渾然不覺,花灑在手中一上一下,很有節奏地晃動著。陽化冰“啊”的一聲驚呼,馬上又後悔了,趕緊捂住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背影慢慢地轉過身……轉過身……陽化冰像是粘在地上一動不動……黑發遮蔽下的一張蒼白的臉,赫然出現在陽化冰麵前,那臉比紙還白,那臉曾多次在陽化冰的夢中出現。那人倏忽一下直飛到陽化冰麵前,陽化冰大叫一聲閉緊眼睛,似乎有風吹來,拂過他的臉,像是一隻溫柔的手,撫摸著他的每寸肌膚。一個世紀過去了,不,還要久,陽化冰緩緩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又身處在一片血海之中,那個長發女人躺在血泊裏伸出了手:“救救我……”


    陽化冰絕望了,原來自己一直沒有醒。


    2、夢的解析


    杜平文饒有興致地看著陽化冰的腦部掃描結果,陳秋涵緊張地看著杜平文,而陽化冰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杜平文看了半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你這裏沒病。”


    陳秋涵放心地出了一口粗氣。杜平文又說道:“三個月前的掃描圖帶來了嗎?”


    “帶來了。”陳秋涵說著忙把掃描圖遞給醫生,這張圖是陽化冰出車禍後做的。


    杜平文看了一會兒,又把新圖拿出來,接著又看看舊圖,反反複複地比對了幾遍,麵色越來越凝重,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語道:“奇怪,奇怪,怎麽會這樣呢?”


    陳秋涵緊張地問道:“怎麽了?”


    “腦前部皮層、後部皮層和皮質層都有明顯變化,”杜平文說道,“你看,暗影區域、程度完全不同。”


    “這是什麽意思啊?”


    “陽先生的記憶似乎出了問題。”


    一聽這話,陽化冰警覺起來,難道那些噩夢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陳秋涵卻說道:“我記得,不是說大腦中的海馬才是儲存記憶的地方嗎?”


    “海馬隻是儲存短期記憶,”杜平文說道,“三十多年前,法國波爾多大學科學家布盧諾·邦滕皮及其研究小組研究發現,大腦海馬區與大腦皮層的臨時信息交流,對於記憶的形成與儲存起關鍵作用,可是要儲存記憶卻需要依賴大腦前部皮層、皮質層以及大腦後部的一個皮層。”


    “你是說我的記憶改變了?”陽化冰問道。


    “從這張掃描圖看,我想是有這種可能的。”


    “記憶還會改變?”陳秋涵問道。


    杜平文說道:“也許不是改變,隻是排列順序發生了變化。”


    杜平文說,人類的記憶不僅是一種精神活動,更是一種生理反應。我們之所以對一些事情記得比較深刻,是因為關於這件事情的記憶痕跡引起了細胞的變化。每個細胞都有突觸,這些突觸在接受一件事物的時候,神經遞質的合成、儲存、釋放以及受體密度、受體活性、離子通道蛋白和細胞內的信使都在發生變化,這些變化形成了記憶。這些包含記憶信息的細胞,有的沉在最底層,有的浮現在最表層。弗洛伊德所說的意識、前意識和潛意識,其實都是這些細胞不同的排列組合,最底層的記憶細胞很少被調用,於是形成潛意識。


    “不過,這種情況很少發生,你是我遇到過的唯一一個病例,也是我所知道的我國唯一一個病例,這種事情,我聽說隻在俄羅斯發生過一次,俄羅斯病人也是在腦部受到重創之後,想起很多他忘記很久的事。”


    陽化冰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這幾天的噩夢都是真實發生的?”


    “我想是有這個可能的。”杜平文說道。


    “我殺過人?”


    “也許。”


    “我殺過人這麽大的事,我竟然自己不知道?”


    “弗洛伊德將人性分為本我、自我和超我,當這三個層次發生矛盾或者衝突的時候,人就會感到痛苦和焦慮,這時自我就在不知不覺之中,以某種方式調整衝突雙方的關係,使超我的監察可以接受,同時本我的欲望又可以得到某種形式的滿足,從而緩和焦慮消除痛苦,這就是自我的心理防禦機製,”杜平文看了看陽化冰說道,“這種心理防禦機製包括壓抑、投射、退化、隔離、抵消轉化、合理化、補償、升華、幽默、反向形成以及……”他看了看陳秋涵,“以及否認,人總是在不自覺地運用這些形式,運用得當,可以減輕痛苦,幫助自己度過心理難關。而陽先生在殺人後,可能選擇了遺忘,用遺忘來忘記殺人帶來的心靈折磨。”


    陽化冰不屑地說道:“可為什麽我夢見殺人發生在2010年呢?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杜平文嗬嗬笑道:“因為夢也會騙人的,即便人睡著了,超我還在起作用呢,這就是夢的審查機製,會給自我帶來嚴重困擾的內容,超我是不會允許它進入夢境的,即便進入了,也肯定會改頭換麵,進行扭曲使其麵目全非。讓我們來看看你的夢吧,你的夢其實是兩部分,第一部分比較真實,你夢見自己殺人了,而這種內容是不應該進入你的夢境的,你的超我意識到這一點,於是立即顯示出時間是2010年,這樣夢中的你就不會焦慮,不會因為自己殺人了而痛苦。夢的第二部分其實是你願望的滿足……”


    “滿足?”陽化冰笑道,“我夢見一個女鬼向我索命,你覺得我很滿足?”


    “是,”杜平文不動聲色地說道,“因為你一直受著殺人這件事的折磨,你希望自己得到懲罰,於是女鬼向你索命了,這樣讓你的良心能夠得到片刻的寧靜。”


    “杜醫生,你說我殺人了,那你說我殺誰了?”


    杜平文嗬嗬笑道:“我隻是根據你的夢以及這份腦部掃描圖來推斷的,至於你到底殺誰了,那是警察的事,我不管。”


    陳秋涵不可思議地看著醫生,說道:“杜醫生,你講話要負責任的。”


    杜平文嗬嗬一笑:“我已經說過了,我這隻是推測,你們不要那麽緊張。”


    陽化冰突然問道:“你到底是誰?”


    “啊?”


    “你是誰?你跟那個女人是一夥的吧?”


    “哪個女人?”


    “少裝蒜了,就是昨天跟蹤我的那個女人,她先是化裝成一個護士在這裏監視我,後來又脫了護士服跟蹤我。”


    陳秋涵驚訝地看著老公,這事他根本沒告訴她。杜平文則驚愕地看著陽化冰,又看了看掃描圖,疑惑地搖搖頭,喃喃說道:“我早就說了,這種掃描圖隻能起輔助作用,真要診斷病人,還是需要麵對麵地交流。”


    “說吧,你到底是誰?”陽化冰問道。


    “你覺得我應該是誰?”


    “你肯定也是監控我的人吧?”陽化冰說道,“你們無孔不入地監視著我,我走到哪兒都有你們的人,是不是?”


    “為什麽要監視你?”


    “我怎麽知道?這要問你們。”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覺得自己被跟蹤了?”


    “昨天,就是從你這裏出去之後。”


    “奇怪,怎麽會這麽突然呢?”杜平文說道,“陽先生,我懷疑你這是一種受迫害妄想,現在還隻是初發期,你要注意了。你要知道,沒人會跟蹤你。”


    陽化冰嘿嘿一聲冷笑,說道:“你不要欲蓋彌彰了,你以為說幾個心理學的新鮮詞匯就能蒙混過關嗎?”


    “那你想怎麽樣?”


    “沒什麽,我就是警告你們,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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