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寒暄幾句過後,林妃便開門見山地問:“可有中意的千金?”


    “母妃,別和兒臣說這個。您知道,兒臣頂不愛與煩人的女子接觸的。”甄溥陽麵露不耐之色。


    “你看你,怎麽講話的。母妃也是女子,難不成你還嫌本妃煩嗎?”林妃秀眉一簇,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輕柔,“陽兒以後便懂了,有個知心人伴著你,伺候著你,是極好的事情。”


    “嗯——”甄溥陽把玩著桌上有著精致花紋的茶杯,隨意應了一句。


    他眼珠子轉了轉,想著怎麽把母妃搪塞過去,又想到自己不在,先生會不會不等他就回府了?


    “莫要這麽冷淡,陽兒喜歡如何的女子?母妃為你物色物色。”林妃笑顏滿麵,對這件事情十分上心,手裏拿著一遝花名冊,裏麵還有女子的畫像,美豔或清純,應有盡有。


    在母妃的極力要求下,甄溥陽一反之前的態度,倒是說了許多,“性子要溫柔,學識淵博,要會下廚,會為兒臣蓋毯子——”


    林妃聽到前麵時還是滿臉笑容的,隻想著有哪些小姐符合他要求的,但是聽到後麵,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麽這般說?母妃看陽兒必定是有心上人了的。”林妃語氣肯定。


    心上人?甄溥陽閉口不語,想起自己方才不留意說的話,心中一熱,又矢口否認。


    見他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林妃笑著,斷了這個話題,“好好好,咱們的陽兒還小,不談這些。”


    她隻當他是害羞,或是心性還沒成熟,不想這麽快就成家,被束縛著。


    她一向寵孩子,也就由著他罷了,雖說如此,她還是不會讓自己兒子孤家寡人一個,也早就有了心目中的人選,做好了為他納妾的打算。


    林妃淡淡抿了口茶,保持著自己慈母的姿態。順便托下人打聽了一下,他的兒子是否與任何小姐接觸過,如果兒子的心上人是哪家身份尊貴的小姐,那便正好。


    如若是身份低下的,做個妾也行,隻要他兒子喜歡。


    ……


    赫朗等了好一會兒,倒是想回去歇息,但又怕翌日皇子殿下生氣,隻好耐心在他宮裏的樹下等著。


    他一邊折斷一段花枝,將它□□瓷瓶中,一邊琢磨著林妃喚殿下去是所為何事。


    聽下人說,林妃最近都在與各家千金見麵,似乎要找什麽人選,他便也恍然大悟,殿下已經十六歲了,正是婚配的年齡。


    一向不羈的殿下必定不會這麽乖巧地妥協,而且,殿下鮮少與女子接觸,不知如何的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赫朗抱著瓷瓶端詳,心中也在祝福這孩子能尋得良人,畢竟這皇宮看似繁華卻孤寂,還是有個暖心的人伴著為好。


    不過,如果尋不到,那麽就選一個溫婉賢淑、位高權重的女子吧,相信會對他的成帝之路大有幫助。


    他剛插好了一瓶梅花,甄溥陽便回來了。


    “怎麽不與林妃娘娘多聊一會兒?”


    甄溥陽打落了花枝,“無趣極了,總聊那些女人家的事情……”


    殿下的話更斷定了他方才的猜測。


    赫朗,“殿下長大了,這都是會遇到的事。”


    “長大了能做什麽呢?”能讓太傅隻屬於他一個人嗎?能把討厭的溥仁趕走嗎?


    “可以做很多啊……比如掌管國務,成為最尊貴的人,權掌天下。”


    “可是這些陽兒都不想要。”


    “殿下……想要什麽呢?”


    甄溥陽不說話,拉著他去用膳,隻悄悄在心底補上了個答案。


    隻想要你,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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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隱忍


    本以為賑災一事鬧了如此大的風波,在處決了嶽高陽之後能夠漸漸平息下,卻沒想到,就在當天皇上將後續事宜交給甄溥陽之後,赫朗和甄溥陽又收到了運送救濟品的車隊被搶劫的報告。


    能夠如此快跟上行動的,一定是在朝的人,且必定有一批訓練有素,而且不屬於朝內管理的人手,甄溥陽是有些惱怒了,他原本就不愛管這些事,這下還鬧出這麽多麻煩,他更是不耐煩。


    赫朗一查,就查到了甄溥齊的身上,對於這個結果,他算是驚訝,也算是在意料之內。


    初見甄溥齊,所有人都讚他是翩翩君子,溫其如玉,謙虛有禮,並且與世無爭。


    可在赫朗的理解來看,他並不是那麽灑脫的人,會像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對皇位毫無想法,隻想著遊戲人間。


    他也忘不了,那天甄溥齊被羞辱時,他眼底深沉的隱忍之色。


    赫朗覺得,甄溥齊或許是比太子甄溥嘉還更加需要提防的對象。


    因為太子的底有多少,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支持他的官員,以及他身後的家族血脈,他們都已知曉,自然能有新對策來步步為營。


    隻是甄溥齊,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如果不是這件事,他也幾乎要以為他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與世無爭,隻愛遊山玩水,吟詩作對。


    他讓所有人認為它孑然一身,但是實際上,他卻又有能力能夠阻礙甄溥陽的的發展。他的底細捉摸不透,自然也就沒有完全應對的法子。


    目前在他們沒有把握應對的時候,赫朗主張勿要打草驚蛇,最後隻是象征性地拍人查了查凶手,造成一種他們此時驚慌失措的假象,好讓甄溥齊放心。


    看來甄溥齊也並不打算此次就真的下手,所以也沒有給他們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他們也隻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怕這是引蛇出洞,等他們氣急敗壞,耐不住性子全力追查的時候,又被他反咬一口。


    赫朗自是有自己解決的辦法的,等他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心情愉悅,甄溥陽也順杆而上,“先生,就這麽放過他?”他撇了撇嘴,腦中浮現的記憶讓他麵色不佳地質問,“以前那次文試,你和皇兄還相談甚歡呢……”


    “……並無此事吧?”他和甄溥齊不過互相恭維了幾句,怎麽在殿下嘴裏就成了相談甚歡?他和誰交談的時候他不在場?赫朗微笑,打算直接翻篇。


    甄溥陽負手而立,揚了揚脖子,故意炫耀,“反正那之後,每次文試的優勝都是我。”


    赫朗喝了口茶潤嗓子,實話實說:“你們倆不分上下,隻是皇上偏心罷了。”


    “先生才偏心呢!”甄溥陽低低埋怨了一句。


    赫朗不予理會,他最偏心的人,偏偏老是要說自己偏心別人,他無話可說。


    他看向外麵的天色,才驚覺已經是沉沉黑夜,便連忙勸甄溥陽回宮,語氣態度都是一等一的溫柔,生怕他又要賴在他這裏。


    “已經晚了,陽兒乖些,要去歇息了。”


    甄溥陽盯著他被茶水浸得濕潤粉紅的嘴唇,心猿意馬,說著違心的話也臉不紅心不跳,“我今晚想留下聽先生念書,難得求賢若渴,先生就隨了我吧?我還想多聽聽先生為我講為君之道呢,如何才能做一個好帝王?”


    赫朗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早知道,不管如何殿下都是這般心眼多的,但是聽到他主動學習帝王之術,他還是有些欣慰的。


    不過此時實在太晚,怕是他不回去,他殿裏那一屋子的下人都要守著一晚上不能歇息。


    “時候晚了,莫要讓你的婢女擔心了去,明早,臣必定傾囊相授,可好?”


    甄溥陽收起了裝乖的模樣,耍起了無賴,直接就脫了外衣,滾到赫朗的床席上,死活不肯起來,“不,今晚我在這睡。”


    “這不太妥當。”


    “太傅嫌棄我?外頭這麽冷,又黑漆漆的,我已經脫了外衣,怕是出去會風寒,先生就這般忍心嗎?”


    “怎麽會呢……”赫朗搖頭。


    “那就說定了。”甄溥陽立馬接道,然後調整姿態,自覺地睡進最裏麵,騰出了一片寬敞的位置給赫朗,見他還不肯上來,期待的情緒被吊起,他麵帶催促之色地拍了拍另一邊的床板。


    接受了現狀之後,赫朗頂著他灼灼的目光更衣,然後點了燈燭,拉了紗簾,躺了下去。


    “那臣便為殿下講一些曆代的明君。”


    其實赫朗已經乏了,但念著為甄溥陽講故事,便合上了眼睛,一邊講著一邊在腦中回想一些名垂千古的帝王模範。


    這樣給了甄溥陽可乘之機,他完全不知道他的殿下正在用目光一寸寸撫摸過他的側臉。


    甄溥陽像是著了魔似的,越過兩人之間隔著的距離,幾乎要貼在他胸膛上,巴不得要緊緊粘著,聽他的心跳聲。


    這個人平時說話都溫聲細語,一旦周圍嘈雜些,他的聲音便很容易被掩蓋起來。


    但是此時,因為兩人親密無間,所以他的嗓音在夜裏顯得特別清晰,聲線平穩,就連低音時那淡淡的磁性都這麽宛轉動人。


    甄溥陽甚至還能聽到他吸氣吐氣的聲音,像是飲了一杯溫茶,這清淺的溫度直達心底。


    而且他說的這麽多話,都是專門為他講的……他可以盡情地享受這個時刻,將他擁在懷裏,聽他低語,嗅他的氣息,肆無忌憚地盯著他俊美的麵容看。


    甄溥陽情不自禁彎起嘴角,又矛盾地想輕罵自己一句。


    他沒想到過有一天他會這麽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還耐心地聽他長篇大論,而且他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覺得這種感覺會如此的好。


    而且,他隻是剛嚐到這種滋味,便產生了依戀感,以後他又該如何?


    他盯著那人張張合合的嘴唇,內心有一絲掙紮,借此,一顆微小的種子也在他的心底留下,漸漸紮根,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他情竇初開,尚未懂得情之一字,但他知道自己內心強烈生長,衝破心牆的欲是什麽。


    他的大腦,他的心,乃至每一個部位,都在告訴他,原來他是喜歡太傅的,喜歡到他多看其餘閑雜人等一眼他都有如怒火中燒。


    他不管自己是否正確,反正他便是這般霸道,這般死性不改,所以不顧一切,他也會得到他想要的人,如若不得……甄溥陽的眼睫微動,眸色深沉。


    如若不得,便至死不休。


    床頭小櫃的燭火在幔帳的遮擋下如同調皮攢動的火影,搖搖擺擺,配上耳邊響起那人溫潤的聲音,像是有催眠的魔力一般,甄溥陽執念方種,也就肆無忌憚地由著自己意識淡下,依偎著這人的溫暖胸膛睡了過去,且一夜好眠。


    輕輕的呼吸聲傳來,赫朗也講完了故事,微微張開眼,表達了自己的願望,“臣希望殿下以後也能成為這樣聖明的君主……”隻是低頭一看,少年已經不知何時挪到自己懷裏酣睡了過去。


    殿下平時為了維護自己的威嚴,時常會板著麵孔,以看起來冷峻,可此時,他卻如同幼童般窩在自己懷裏,麵容還帶著稚氣,說出去任誰也不會信這是以前恣意妄為的殿下。


    赫朗輕笑一聲。他說怎麽會這麽安靜,原來已經睡了,他隻好起身將燭火熄滅,將被子拉過他的肩頭,怕他還覺得冷,便將手搭了上去,輕輕地將他摟在懷裏,自己也沉沉睡去。


    隻是原本該熟睡的甄溥陽在他的臂彎裏勾起了嘴角,先生,是您教會我隱忍的,那麽就等待他真正成長的那天,再一口氣掠奪所有他想擁有的一切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都通宵看靈契和勇冒快遞俠什麽的……沉迷國創無法自拔,b站都被我翻爛了,還有安利可以喂嗎???


    第19章 月影少年


    天氣漸冷,中秋佳節將至,宮裏以往這時候都是熱鬧的,更別說此次後宮準備大辦賞詩會,屆時,皇家子嗣以及高官的家室女眷都會齊聚一起,賞月飲酒,吟詩作對。


    當圓月高高地掛在空中之時,廣闊的天空之下也開始了歡聚。


    女眷們不約而同為這個節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年輕的千金小姐們以往一直待在深閨,鮮少有機會出外見人,更別說是在這麽多英年才俊與皇親國戚麵前,自然是花了十分的心思來展現自己的美貌。


    赫朗看得眼花繚亂,隻覺得香粉撲鼻,熏得他頭昏腦漲,連忙喝了口清茶來清醒。


    “好看麽?最喜歡哪位?”甄溥陽皮笑肉不笑地問他,望向女眷們的眼神不似一般男子帶著欣賞與欽慕,竟是滿滿的傲慢與惡意,赫朗暗暗搖頭,不知如何回答,正巧詩會上的人起哄,“聽聞賀太傅才高八鬥,不如就由大人來作詩一首,讓吾等凡夫俗子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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