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花費心神在這人身上,還可以早早回洞府見到師尊,的確令人愉悅,蔣涵正鬆了一口氣,柳易寒卻依舊忿忿不平,摩拳擦掌地放了狠話,要讓他下次好看。


    隻是對方毫不放在心上,笑眯眯地出了賽場便去尋赫朗,將柳易寒氣得直跺腳,腳步卻緊緊跟了上去,也想借此多看兩眼無上真人。


    此次比賽之中,蔣涵正可謂是一直在旁觀鷸蚌相爭,坐享了漁翁之利,不費了半分力氣便渡過了又一道難關。


    因為孔淮一人的發力,其他弟子也或多或少避免了一戰,盡管如此,他今日一舉,還是引起不少弟子的反感,認為他目中無人,太過張揚,未將他們當做對手尊重。


    孔淮對此置之不理,也不置可否,他的確從未將這些人當做能與自己匹敵的對手,所以他們如何想法,謾罵也好,讚譽也罷,於他而言不過是聒噪的蟲鳴或狗吠,他都不會在意。


    他與柳易寒的高傲不同,柳易寒雖故作高貴,但也隻是因為心中的自卑,曾經經曆過落魄與困境的他有著十分強烈的自尊心,所以麵對蔣涵正才會緊追不舍,毫不加掩飾地厭惡,想要通過打敗他而獲得無上真人的注意,像是要證明些什麽。


    而孔淮表麵上看起來有一分清冷,旁人看了會以為他是不問世事,心境通明的修行者,可他的內心卻是真正的倨傲,不諳人事,所有的冷淡皆是出於不屑。


    他出身鍾鳴鼎食之家不說,三歲便更被測出了極品單靈根,進入修煉大宗的天山對他來說也不費吹灰之力,直接被推薦到當時最聲名大噪的無上真人麵前,如願成為了他的首徒。


    自此之後,最頂尖的資源與上品靈石都任他所取,不管是內門還是外門的弟子,隻是他的階下石,他的眼裏也從未將誰裝進眼裏。


    就是這麽清高的人,卻又在隔日拿著些典籍和法寶,罕見地來找赫朗。


    “徒兒愚昧,特來請教。”


    聽見他這麽開口的時候,赫朗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愣了好幾秒才緩緩地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


    隻是麵前之人看起來比他還淡然,拿著書也不露疑問,哪裏像是虛心請教的模樣?


    赫朗以為他早已可以自學自理,他這個師尊也隻當是擺設,所以孔淮這一問,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像是冰冷的磐石突然軟化,終於舍得將高高在上的自己放落在了人世間。


    赫朗隨意地翻動麵前的書,目光卻一直在孔淮身上,不難發現發現他身上有一絲拘謹。


    仔細翻閱他拿來的書籍,赫朗也滿懷疑問,孔淮拿來的書是些煉氣期與築基期修者看的,隻適合小正兒這種程度的看,況且平日也不見他有看書的愛好,所以……他這該不會隻是胡亂拿了小正兒的書便拿來做個借口吧?


    孔淮觀察著赫朗的神色,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個問題,心中有一絲責怪自己衝昏了頭的懊惱,麵上卻不顯露半分,認真地解釋道:“溫故而知新。”


    “嗯……溫故知新,不錯,倒是難為你了。”赫朗挑眉,隻是如何看起來都有些耐人尋味,心知他這隻是一個來尋自己的借口,並不是真的不懂,赫朗也不打算真的給他浪費力氣講解。


    孔淮皺眉,緊盯著他的側臉,感覺到麵前之人似乎有意無意地在躲避著自己,不願與他敞開心扉坦言,他的心緒不由得紛飛,又逐漸下沉。


    “師尊待我冷漠,似乎不願傳授於我?”


    “當然不是。”赫朗搖頭,斟酌了一會兒,又背過身,緩聲道:“隻是你已經有所成就,想必也不需要我如何教導,無需多日便能出師。”


    孔淮的臉色變了又變,他倒不覺得這人是真的覺得他可以出師了,怕是他已無心在自己身上,此番便是委婉地與他撇淡關係,不想再花費精力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溫度漸低,感覺到一絲絲的氣力正在從自己的四肢之中抽離出來,一時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與此同時,一股無名心火也從心中燃起。


    很好,這人這麽想與自己撇清了師徒情分,他便偏偏不讓他如意。


    不就是為了那個廢靈根的小子嗎?他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難道真的要全心全意都放在這個廢人身上?


    這一刻的他是衝動的,也是偏激的,早在心中將那個廢靈根小子千刀萬剮。


    他甚至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這麽快地轉身離開,那今日的一切是不是就會大不相同?失去了師尊的掛念,讓他對自己產生逃避之情,會不會也是他咎由自取?


    孔淮心中一分酸澀,哽在喉頭難耐,最終緩緩喟歎道:“您真是絕情。”


    當年的回憶在百年的修行中已經逐漸蒙上了灰塵,可是再踏進天山,再來到這個洞府,站在這個人身前時,這些輕塵便被瞬間擦拭幹淨,所有回憶的點滴與細節都似乎再次浮現在眼中,耳旁細聽,似乎還留著師尊的絮語與聲音。


    他記得,這人永遠都會事無巨細地為他考慮,大到修煉,小到吃穿用度,他都會讓他用上最好的佳品。


    而他每一次境界的突破,這人也總是最開心的一個。


    這樣的關係是什麽時候變了的呢?他不可能不記得,那是在他成人禮上,又恰值突破築基後期,那天晚上,師尊顯然很開心,隻是這份喜悅之中,又夾雜了不同於往日的情愫。


    再接著,便是師尊含蓄婉轉的表白。


    當時的他心中大駭,心中可謂是波濤翻湧,天旋地轉,不知所謂。


    他視師尊如父,敬他孺慕於他,卻從未想過他會對自己是這般心思,理所應當的,他選擇了落荒而逃。


    自此之後,他便處處躲避於他,往日的關懷也如同洪水猛獸,讓他坐立不安,他頭腦混亂,疏離地拒絕他一切的好意,左思右想,便提出了遊曆一借口下山。


    最初,他猶豫了幾月,始終未回天山,接著便聽聞師尊也開始長期閉關了。


    他狠了狠心,還是沒有回去。


    這麽一遊曆,便是近百年,他以為自己已經成熟,可以波瀾不驚地處理世事,但是聽聞師尊出關,他的心中還是泛起一絲漣漪。


    再聽到他收了新的徒弟,並且還是個五靈根時,他便不得不在意了。


    他倒是想看看,師尊收的是何等奇人,雖然是好奇,但是這個想法倨傲而不屑,早在潛意識中,他已經認定,無論那人是如何,總之必定沒有自己優秀的。


    他始終將記憶停留在多年前,始終習慣於師尊的注視與寵愛,關心與溫暖,因為他早已將這一切視作理所應當,習慣於將這人的所有注意力都一手掌握。


    但是,再次歸來的他,卻發現這個師尊是那麽陌生,讓他漸漸生出一絲無措,不知如何麵對他才是好,他想問問師尊是如何想的,卻又失去了再與他靠近的能力。


    而現在,從前待他真心一片的師尊,將他舍棄也隻是這麽短短幾天內,便幹淨利索地將他盡數遺忘一般,半分噓寒問暖也無,那麽一點點的靠近也不舍得給予他,既吝嗇又絕情。


    他來這人門下時不過也是少年,即便是轉身離開過,可他築基前所有的青澀與稚嫩記憶都與這人有關,這樣的的落差讓他如何不感到失落?越深思,他便越覺得自己簡直是要從九天之上直接墜下深淵了。


    當孔淮的腦海中出現師尊的身影越來越頻繁之時,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人的一舉一動都被他記得清清楚楚,引誘著他追逐,越品越是回味無窮。


    他將這人待那廢靈根小子的每一分好都記在心中,說不上是嫉妒還是自欺欺人地不屑,就像是自虐一般,還是要強端著這番姿態。


    看那廢靈根小子整日一副眼巴巴的模樣,他便心生厭惡,一個男子竟然整日整夜地想要纏著師尊。


    但是沉默了須臾,他又嘲諷道,自己何嚐不是如此?他不得不喟歎,或許師尊修煉的是能讓別人沉淪在他滿腔溫柔中的法術,令人即便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辭。


    作者有話要說:  大西轟也不渣啊,他不喜歡原身的w他對朗朗的感情大家自行感受~


    ☆、心火漸起


    相比孔淮的失落,赫朗可沒有他如此深的感觸,他看得通透,愛慕著孔淮的是原身,又不是他,所以這段理不清的感情也與他無關,他沒有必要對他放不下,孔淮於他,不過是這個世界中尋常的一個角色罷了。


    他以為孔淮性格冷淡,野心勃勃,不會被紛擾的感情阻擋,但是現在看起來,一向果斷的孔淮,卻又產生了遲疑?


    再說,他的態度較前幾日,也變得奇怪了不少,日日來房中打攪他,如若他裝作不應,他便也雷打不動地在門外候著,就地修煉,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他進來。


    “你不是新弟子了,再如何教導也無異,你還是去尋你自己的道吧。”赫朗說完,轉身打坐,未曾抬眼。


    孔淮沉下眼神,略顯失落,卻又像是在意料中一般,並未就此放棄,反而是露出了少見的溫順姿態,一步步靠近赫朗的床榻,然後如同多年前的少年一般,伏在了赫朗膝上,低語道:“是因為師尊有了師弟嗎?所以我這個舊人便如何都可以了?”


    孔淮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赫朗頗為不習慣,當接觸到膝上的溫度時,甚至猛地一僵身子,這種親昵又溫順的動作,他從未想到孔淮做起來會如此得心應手,就像是早已編排過數遍一般。


    就在他想要讓孔淮起身時,門口響起了三聲叩擊。


    兩人一頓,門便被利落地推開了。


    “師尊,要用膳嗎?”


    未見人便先聞聲,蔣涵正端著飯菜,一邊踏進一邊喊,心情似乎不錯,聲音嘹亮,還帶著少年的清朗。


    隻是進了內室,他便瞬間啞口無言,看見這兩人依偎之時,他不由得愣了片刻,瞳孔一縮,腦中也乍得空白一片,不知作何反應,手中的托盤幾乎要砸了下來,幸虧他反應快,這才手忙腳亂地穩住托盤,無措地低頭走到桌子旁,悶聲擺好碗筷。


    孔淮的臉色瞬間冷下,心中暗自腹誹。


    他好不容易才與師尊有了接近的機會,還未說上幾句話,這人就不識好歹地打斷。


    刻薄地打量了一眼他帶來的東西,孔淮始終心情不佳,語氣也不見得好,“用膳?看來你真是白修煉了。”


    如若是修士,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身體已經辟穀,不需要進食,如同凡人一般食用飯菜,隻會給身體增加修煉的負擔。


    如此粗鄙淺識之人也配待在師尊身邊麽?孔淮微微皺眉,惡意不加掩飾,“師尊,與這種修為低微之人用五穀,隻會令體內靈氣駁雜。”


    “可為師願意。”赫朗的語氣冷淡,將他輕輕從自己腿上推開,起身來到了桌邊,拉著蔣涵正坐下。


    孔淮瞬間一僵,他不過是一瞬間忘了,如今的師尊已經不像以往那般,會無條件地縱容他,便一時口無遮攔惹他不悅了。


    他不知道,師徒倆都習慣了偶爾用些靈穀烹飪飯菜食用,生活習性與普通人相差無幾。


    而孔淮一直恪守一切修士準則,自然也無法理解口舌之欲,不理解他們的生活習慣,這讓他更像是被排出世界的一人。


    他不甘落後,一時放下了修士的矜持,也坐在了桌前,如臨大敵地試了一口食物,赫朗不知為何,覺得好笑,也就饒有興致地看他進食。


    蔣涵正看了看師尊,又看了看麵上有一分雀躍的大師兄,耷拉著眉眼,嘴中不斷地咬著筷子尖兒,興致缺缺,心事重重,食欲不振,方才進門前的輕快情緒也一掃而空,腦海中滿滿還是剛才大師兄趴在師尊腿上的模樣。


    猶記得當時的兩人視線交纏,好不親密,所以師尊現在才會連他都給遺忘了,隻顧著看大師兄。


    這數年來,師尊都鮮少與他人有過多接觸,他也從未想過會有人也能與師尊靠的如此之近,於是也從未知道,這種畫麵會是如此刺眼。


    他也曾經伏在過師尊身上幾次,他深知師尊身上怡人溫涼的觸感是多麽好,他脖頸與衣襟上散發的香味是多麽好聞,但是他因為這數次的接近與青睞而有些得意忘形了,也忘記了這並不是他專屬的,而是可以分享的,甚至說,或許這原本便是屬於大師兄的,因為他才是後來者。


    腦中適時地回想起門派之中師兄弟們的談話,說著大師兄以前是如何如何厲害,師尊又是待他多親,蔣涵正就一股鬱氣堵塞在肝腎之間,進出不得。


    他該告訴自己,要心胸廣闊,要做一個榮辱不驚,波瀾不動的真正修士,但是無論如何,知道了這些大道理,他心中還是難過得緊。


    蔣涵正身上低落的氣息越發濃鬱,赫朗也不至於毫無察覺,察覺到自己忽略了不言語的小徒弟,略顯歉意,便為他添了一著靈蔬,關懷地問道,“如何了?今日修煉有何進展?”


    說到這裏,蔣涵正便稍微恢複了精神,不驕不躁地回道:“進展平穩,本月即可突破築基中期。”


    這於一個少年來說,自然已經是不得了的進度,但是孔淮對他心存偏見,估摸著他一時半會兒還無法超越自己,心下也不將這當一會兒事,淡然回以一擊:“不過如此。”


    這句話絲毫不掩飾他的惡意,如同一盆涼水當頭澆下,蔣涵正心尖發涼,捏緊了筷子,麵上也不似以往一般忍讓,反倒透著一分冷冽,“自然是不及大師兄的。”


    大師兄天生極品單靈根,養尊處優,修煉之路一向順風順水,自然不會知曉他是如何曆盡千辛才求得修煉的機會,也不會知曉他是如何掙紮,如何忍受苦於常人的修煉之路,才熬出了今時之日的一點成就。


    蔣涵正在桌底下握緊拳頭,用力呼吸了一口氣,強忍下心頭的不甘與難過。


    赫朗看了一眼兩人之間暗暗迸發的火花,心中既是無奈又是頭痛,帶著與往常無異的微笑看向蔣涵正,給予了肯定,“徒兒這般已經很不錯了,值得嘉獎。”


    接著,便是一陣好言好語,完全將孔淮晾在一旁,無視他的存在。


    孔淮的麵色也越來越沉,清楚地認識到了師尊這是在故意冷落他,心中那一絲傲氣膨脹,也撂下筷子,想要憤然離席,但轉念一想,如若他使了性子真的離去,這小子豈不是可以直接獨占師尊?


    憑著這麽一絲不讓他得逞的倔強,孔淮硬是等著兩人用完了餐。


    用了這頓膳食之後,蔣涵正便悶聲收拾了碗筷出門,孔淮得了時機,便拉著赫朗說起些往事,既是為了懷念,也是試圖勾起些師尊以前對他的愛憐。


    但是很可惜,赫朗雖然知曉原身與他發生的一切,卻無法產生代入感,任憑孔淮如何提起往事,也隻是連連應下,並無太多真情實感。


    即便如此,守在門外心神不寧的蔣涵正卻還是誤會得不淺,他扒著門縫看了許久,隻覺得兩人相談甚歡,大師兄談起他們之間,他並不知曉的往事時,麵上煥發的光彩,較之他比賽時的風華還要略勝一籌。


    蔣涵正的心早已沉到了江底一般冰涼,渾身冰冷,無力再看下去,便發泄一般地跑到了平時修煉的後山中去,試圖用修煉來麻痹自己,讓自己的心神寧靜下來。


    修士最講究心台清明,可他今日這般思緒雜亂,顯然不適合再修煉下去。


    他的心火大盛,心境始終無法平穩下來,他隻好內識丹田自省,卻見一直被封印著的赤睛獸內丹正在散發著淡淡瑩光,赤色的光芒包裹,顯得無比神秘,微微跳動又如同心髒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破出封印,引人好奇。


    他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產生了一個自行解開這封印的念頭。


    當初他能進入天山,便是因為這顆含有巨大能量的內丹,顯而易見,這內丹絕對不是凡品,如若能得到它的助力,又會出現什麽奇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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