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主人啊。”鶴丸國永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他直起身,“加州怎樣了?”


    視線落於她身後的男子神情認真。


    這個熱衷於捉弄人的付喪神並不隻有浮滑不著調的一麵。


    念及此,她說:“我盡力了。但,他還沒有醒來。”


    鶴丸國永沉默。


    “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許久後咕噥,“誰叫他又跑到那個地方去了。”


    “那個地方?”


    審神者忍不住問。


    這是她第二次聽他們提起加州清光重傷的原因。


    “說起來,主君還不知道。是池田屋哦。”鶴丸國永微笑薄涼,“主君說過不了解刀吧。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都是幕末英雄衝田總司的刀。兩人的關係非常要好。”


    “過去的一位審神者在加州中傷情況下,催促他出陣池田屋。大和守主動請纓,碎於池田屋。”


    “加州似乎一直認為過錯在他。”


    “究竟是內疚,還是無謂的挽回,我也說不上來。從那以後,他就經常獨自前往池田屋,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地回來。”


    男子說出這話時,既不悲傷,也沒有同情。他隻是漫不經心地陳述實情,過於輕描淡寫的口吻,倒像是習以為常。


    也正因如此,才諷刺。


    西曆2205年,一群企圖改變曆史的“曆史修正主義者”發起了對過去的攻擊。當時的政府為了阻止他們,從各個時代召集了名為“審神者”的存在,以阻止“曆史修正主義者”。


    審神者具有喚醒沉睡在器物中的思念和心靈並為己所用的能力。


    被審神者叫醒的付喪神,最初對主君是感激的。


    毋庸置疑的信任、毫無緣由的忠義、瀝膽披肝的交付。


    最後,被背叛、被拋棄、被踐踏。


    無法容忍。


    絕對沒辦法再對這樣的主君赤誠以待。


    “鶴丸君?鶴丸君!”


    審神者一疊聲的呼喊喚回了付喪神的思緒。鶴丸國永回過神來,聽見了審神者輕聲:“加州君還在發燒,我去打點涼水來,先告辭啦。”


    鶴丸國永這才鬆開了悄然攥緊的手。


    他點頭前留意到了少女被血浸濕的衣袖。淺色外套上的血汙十分顯目。


    忙不迭地幫加州清光修複本體,她還沒來得及處理被刀劃拉出的傷口。


    “我來吧。反正閑得沒事。”


    鶴丸國永轉身往外,不給時爻拒絕的機會——雖然她也不會拒絕就是了,有人跑路何樂不為?


    “對了,審神者手上的傷還是處理下比較好。”


    他稍稍回頭。


    “——和我們這種鋼鐵之軀不同,主人是人類吧。”


    時爻怔住。


    她望著付喪神離去的背影,掩住了已經愈合得差不多的傷口。少女思忖了會兒,回到了手入室。


    手入室裏除了給刀劍男士修複用的加速符和資源、打粉棒等物件,也有繃帶、藥酒之類的普通醫藥品。


    獲得血肉之軀的付喪神,其感情、身軀,與人類無異。


    “將他們當做刀劍來看待,果然……做不到呀。”


    時爻用繃帶纏好傷口後,望著榻榻米上昏迷不醒的男子,陷入沉思。


    她回想起了鶴丸國永告訴她的那個故事。


    大和守安定……嗎?


    你的朋友犧牲性命救下的,想必不會是這樣的你。


    隻是,這種隔岸觀火、高高在上的語氣,很讓人討厭吧。說到底,她不是他,無權認定別人應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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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時爻是被狐之助的驚叫聲吵醒的。


    靈力消耗過度的結果就是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時出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刀一狐對峙的畫麵。


    “加州閣下!你想恩將仇報嗎?!”


    狐之助發出了幼獸似的低吼聲,“凶神惡煞”地擋在她的麵前。


    然而它如履薄冰往後挪動的姿態暴露了它的害怕。


    手握在刀柄上的男子聽聞沉默了下來。


    他迷惘地盯著她,許久低聲:“你……救了我?”


    過於不確切的語氣似乎是不相信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然而,事實又證明,在本體近乎碎裂的重傷之後,他醒了過來。


    毫發無損,容光煥發。


    “小狐狸,過來。”審神者從它背後抱起了狐之助。


    她不緊不慢地起身,朝他微笑,清越溫柔的音色如春花流水、山櫻初綻,斟酌道:“我是新上任的審神者,初為審神者,還有很多不足,請見諒。”


    “今天才算是正式見麵吧,雖然已經從其他人哪裏得知了你的身份,但,不介意的話,可以親口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少女言語柔軟,語氣真摯。


    “……加州清光。河川下遊的孩子、河原之子。雖然不好上手,但性能一流哦。”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了下來。


    【“什麽呀,加州清光啊。有很多刀都叫清光吧,你真的是跟隨衝田總司進入池田屋的那把刀嗎?不是偽造品?看起來不怎麽強啊。”】


    “正在募集能夠經常使用並且會愛惜我、還會裝飾我的人。”


    他注視著審神者,輕言細語。


    作者有話要說:  時爻:……可是我不會打扮誒(乖巧.jpg)


    清光:沒事我來吧(拿指甲油)


    想養個清光_(:3ゝ∠)_


    他塗的指甲油好好看!(重點不對)


    第9章 前人挖坑


    “主人在成為審神者之前,是陰陽師嗎?”


    “唔……以前算是吧。”


    “水信玄餅和水饅頭更喜歡吃哪個?”


    “水饅頭。”


    “主人之前和燭台切一起去了萬屋吧?下次換我去也可以嗎?”


    “要拿東西的哦。”


    “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


    “哢——”


    一直默默清點物資的燭台切光忠筆尖一頓。


    所以說你們的關係怎麽突然就變得那麽好啦!說好的一致對外呢?!


    “……以上就是時之政府這月的補償物資。請審神者簽收。”用白色鬥篷遮住了麵容的時之政府的人雙手奉上了簽字清單。


    與加州清光交談的審神者聞聲回顧,負責盤點的燭台切光忠點了點頭。


    於是時爻在清單上落下了她的名字。


    原本靠在她身邊的加州清光在她接過紙筆時,恭順地後退了一步,微微垂眸。


    時爻下意識看向了他。


    她歸還手冊後,時之政府的人鞠躬離去。


    “不用特意避開也可以。”審神者想了下說,“我並沒有要隱瞞自己姓名的意思。”


    趴在貨物上的狐之助動了動耳朵,站了起來,虎視眈眈。


    “時,伺也。我的姓氏是‘等候’的意思,單字——”


    “主人。”


    加州清光突然打斷了她。


    身著黑色軍服的刀劍男子緩緩抬頭,他眼神閃躲了一下,俊秀的臉上露出了平靜的笑,謹慎地道:“主人沒有將名字告訴我們的義務。還請千萬不要這麽做。”


    否則,他自己都不知道,掌握了主人姓名的他們,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狐之助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付喪神。


    “……我知道啦。”時爻了然地點點頭,“那就等你們想知道的時候,我再說好了。”


    “主人……”


    加州清光皺了下眉,欲言又止。他不自覺地望向了燭台切光忠。


    燭台切光忠麵無表情地靜候著,不言不語,如同塑像。


    “唔,東西就拜托你們送入倉庫了哦?”


    審神者仿若無所察覺地回走,她捏了捏酸疼的脖頸嘀咕:“我還要回房間繼續整理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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