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鶴飛讓她嚇的一激靈:“怎麽了?”他迷迷糊糊地往窗外看,車子緩緩駛過工體北路,整條街的公交站牌都換上了他的照片,每一個牌子都不一樣,soho整棟樓都是他的視頻,哪怕站在農展館路都能看到。


    “停下車!”衛詩說,“我要拍照!天啊小飛,樓姐這麽大手筆的麽?還是你有這麽厲害的壕粉了?”


    陸鶴飛搖搖頭:“我不知道。”


    衛詩興衝衝的跑下車各種照相,回來時鼻頭都凍紅了,她笑著對說:“我們小飛真的是盛世美顏!”


    陸鶴飛無奈的說:“快走吧。”


    他不猜也知道是王寅,那天他不過是看了一眼,王寅就當真給他買廣告了。這整整一條街應該沒少花錢。不過現實遠超過他的預期,隻聽衛詩叫道:“小飛你可以啊!外灘那塊也是你的了,跟北京這塊是同步的。我今天忙你的生日會都沒時間刷微博,聽說還給你買了幾條地鐵廣告還有其他主要線路的公交廣告,你這待遇也真的是一線流量了的待遇了。哦對了,那些給你發生日祝福的明星我都挨個回複了,你知道麽,明弦小朋友還給你錄了個唱歌的視頻,啊,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真的最可愛了!要不是他未成年,我真的也很想磕一下你倆的cp。”


    “你也知道他未成年?”陸鶴飛說,“趕緊把你腦子裏的那些黃色廢料收起來,要不然我可報警了。”


    “你別!”衛詩說,“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可是糧食向讀者!說起來,小飛你好幸福啊,生日這麽隆重,好羨慕。”她這種小女生最容易被小說裏的情節打動,也不管跟自己有沒有關係。


    陸鶴飛沉默不語,心裏砰砰跳的厲害,說不清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回去之後沒見王寅來迎他,飯桌上放了個蛋糕,他站在那兒發呆,王寅就端著個碗從廚房裏出來。


    “你回來的挺快啊。”王寅說,“正好,洗手吃飯吧。”


    “你做的?”陸鶴飛問。


    “不然呢?”王寅說,“來,常常我的手藝。好久沒做了,有點生疏了。”


    陸鶴飛去洗了手,坐在飯桌前,舉起筷子不知道從哪兒下。他知道王寅精通廚藝,但是從未見過王寅自己下廚,更是沒先到他會在今天給自己擺上一桌。實話實說,桌子上沒什麽大菜,盤子不少,每樣都是一小碟,王寅把圍裙摘了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說:“我還真沒怎麽注意過你喜歡吃什麽,想著做飯,就都做了點,你嚐嚐吧。對了,你先把這碗長壽麵吃了吧,麵都是我下午和的。”


    “……”陸鶴飛垂著眼睛,慢慢伸手端起了碗,挑著麵往嘴裏塞。王寅邊看他邊說:“你慢點吃,別噎著。好吃麽?”


    “嗯。”陸鶴飛點點頭。


    王寅就著這個時間把蛋糕插上了蠟燭,又默默的給自己點了根兒煙,優哉遊哉的抽著。等陸鶴飛一碗麵吃完,他這根煙也滅了。


    “來,許個願吧。”王寅說。


    陸鶴飛說:“這有什麽用?又不是許願就會實現。”


    “萬一呢?”王寅笑道,“你說來我聽聽,多大的願望實現不了?”陸鶴飛剛要張嘴,王寅打斷他:“還是別說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陸鶴飛輕笑一聲,閉上雙眼,雙手握在一起,輕輕抵著自己的下巴。他的願望好像非常的嚴肅,都能叫他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當他睜眼時,眼前一片黑暗。


    王寅站在他的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雙臂壓在他的肩膀上,他歎道:“小飛啊……”歎息之中,他低頭親吻陸鶴飛的側臉。


    “生日快樂。”


    他的指尖有點濕潤,鬆了手,一點眼淚從陸鶴飛的眼眶中掉落到桌子上。


    “怎麽了?”王寅笑著揉亂了陸鶴飛的頭發,“哭什麽?過生日不都是開開心心的麽?回來的時候看沒看到路邊的廣告牌?北上廣我都買了,大家今天都給你過生日。”


    “但是我不想要這些。”陸鶴飛失魂落魄地說,“我不想。”


    “嗯,我知道。”王寅坐回了陸鶴飛身邊,他自顧笑了笑,抓了一把頭發,“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剛才特別怕自己允諾陸鶴飛什麽,但他終究不是什麽毛頭小子,也已經過了會衝動的年紀。談情說愛真的不太適合他了,原來他也會給人過生日,都是去風花雪月,現在隻想窩在家裏做點吃的,看似平淡,卻足夠溫情。他覺得陸鶴飛曾經的提議不錯,生活嘛,大家都需要生活。


    隻是不知道陸鶴飛是否還會再答應他。


    王寅不太想那麽直接,就挑了今天提早回家準備晚飯。他很久沒有做飯給別人吃過了,他認為這是件非常私密的事情,不足以與外人分享,可是他在今天給陸鶴飛擺了一桌,看著陸鶴飛吃飯,他就覺得心情挺好的了。


    “這是我媽沒了之後,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日。”陸鶴飛目光直視王寅,“我的很多‘第一次’都是你給我的,王寅。”


    王寅一笑,說道:“那我對小飛來說還挺重要的。”


    “對。”陸鶴飛若有似無的說,“你很重要。”


    第53章


    王寅的指尖在陸鶴飛額頭上一戳:“行了,吃你的吧。”


    陸鶴飛為了保持身材晚上很少吃飯,就算有時候要出席活動或者應酬也吃的不多,然而這頓飯卻給他撐的夠嗆,猛然一弄容易胃疼,王寅還給他找了半天胃藥,順著毛喂給他吃。


    “年輕人要注意身體。”王寅語重心長地說,“你們這種高壓行業啊,很容易就搞出點事情來。年紀輕輕的吃兩口飯都消化不了,以後可怎麽辦?”


    陸鶴飛翻個白眼:“就是吃多了而已,你廢話好多。”


    “那你少吃點啊。”王寅說,“又不是沒吃過飯。”


    “沒吃過。”陸鶴飛悶悶地說。他晚上睡覺在床上鬧騰了半宿,王寅叫他弄的心煩,摟著他揉了一會兒他才不鬧了。不過王寅可沒有時間陪他睡懶覺,天亮了就出門了。陸鶴飛醒來接了個快遞,裏麵放了一本這個月的時尚雜誌,封麵是他自己。


    陸鶴飛一時半會兒回憶不起來這是什麽時候拍的,他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有那麽一次衛詩特別激動的跟他說要去拍頂級雜誌的封麵,關於此事,陸鶴飛就記得衛詩的咋呼勁兒了。


    這麽看來,這事兒也應該是王寅的意思,隻不過發刊日期跟他的生日對不上,就隻能退而求其次,趕在生日月發出來就行了。


    陸鶴飛有點恍惚,不知道王寅又換了什麽戲路玩什麽花樣,可惜他鐵不下來心腸,還是會被王寅的柔情所打動,這隻會叫他越來越迷茫,也越來越掙紮。


    同樣的,他也愈發不知道該怎麽去做。


    近日以來網絡上關於《雲笈鑒》的討論也越來越多,大多是奇怪為何這樣一部頂級製作的電影上映之路如此坎坷,更有甚者覺得這部電影有點撲街相,言語之間夾槍帶棒。電影的公關團隊非常在意這部戲自打劇本泄露之後的輿論動向,不知從何時開始,針對這部電影的網絡掐架就有些頻繁,在幾番車輪戰之後挖掘的角度也越來越奇怪,然後就有小號出來扒《雲笈鑒》涉嫌抄襲。


    這種事在網絡上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完全看怎麽引導。而且吃瓜群眾的熱情隻有三天,隻要事情沒大到觸及天花板,熱度一過,管你是非黑白,日子還是照舊的。


    起初扒《雲笈鑒》抄襲的時候,大家就是隨便看那麽一眼,這年頭抄襲太稀鬆平常了,案例也很多,最開始還能引得群情激奮。但人的精神狀態不能總是那麽高潮,見多了,也就疲憊了。特別是正義得不到伸張,奮鬥的勁頭就差下去好多。


    群眾們的意思是,好了好了,知道了。


    公關團隊不管事情的結果,他們隻關注輿論動態,見隻是小風浪,就沒有太過分介入。


    然而,對方顯然不是一時興起,見無人關注,消停了幾天之後,換了種方式卷土重來了。


    從《雲笈鑒》久審不過開始說起,從最開始林斐涉嫌毒品一直扒到了現在,以一種吃瓜群眾最喜歡的八卦軟文的形式進入大眾視線。其實這些料都不是什麽新料,但是之前沒人總結過。當很多小散點經人細細梳理之後呈現在麵前,就是非常吸引人閱讀下去的東西了,畢竟當代群眾一個個都懶得要死,就差往嘴裏喂。


    “詛咒”似乎成了這部電影的關鍵詞,眾人恍然大悟,這部電影從籌備到現在就大事小情不斷,真是怪事。


    這個時候,當初已經在網絡上被刪的幹幹淨淨的劇本又浮現了出來,緊隨其後的,是一些態度曖昧的所謂“相似”之說。


    《雲笈鑒》是有原著粉絲的,再加上明星粉絲,站隊人數著實不少。對方也是咬死一張嘴,各種舉例說哪處哪處與某某作品相似,然而都是一筆帶過,決不細說。群眾最恨這種毫無證據的汙蔑,火氣全都給拱了起來,逮著那些栽贓的人一頓罵。


    然而“雲笈鑒 抄襲”這個關鍵詞是實打實的被吵上了熱搜,公關團隊連夜給撤下來了,然而吵架這種事情隻能引導,刪帖是根本刪不過來的,反而會更加激活情緒。


    對方關於網絡掐架的痛點掌握的非常到位,前期一直是“我就不上,我就逼逼”的狀態,見縫插針,話題被推向了一個非常極端的高峰,在即將要被蓋章成為有人故意要引導輿論抹黑電影的時候,對方終於拋出了一個對比圖。


    而這一次拿出來對比的不是之前那些顧左右而言他的小說,是一劍連城的《魂歸處》,這一下,本來隔岸觀火的群眾之中忽然有那麽一部分一劍連城的讀者就入場了。


    本來一團亂麻的事情更加熱鬧了。


    按理說,一劍連城這種大神寫手經曆的被抄襲事件數不勝數,可能連他自己都懶得出來說話。然而這一次,似乎這部電影的體量和勢能都太大了,粉絲讀者們都按耐不住出來說事兒。有的說像有的說不像,各路調色盤脈絡對比上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始終沒人能拿出來一個擲地有聲定論。


    公關那邊兒買了一堆水軍通稿去壓,可惜網絡時代並不是一言堂的時代,特別是當某件事情成為熱門話題之後,就會有根本不知道哪兒來的人湊熱鬧。


    妨礙《雲笈鑒》和《魂歸處》的鑒定對比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是兩部小說的故事背景相去甚遠,《雲笈鑒》是個偏未來的軟科幻設定,而《魂歸處》是個古風武俠文,很多對於網絡文學接觸不深的人會想當然耳的認為這之間並不存在抄襲借鑒的關係。但是把時代背景剝離單純的看故事,這中間就有太多值得說道的東西了。


    所謂“核心梗”,成為了這次事件的重點討論對象。


    《魂歸處》講的是兩個江湖捕快因為一起離奇的謀殺案卷入到武林紛爭中去的故事。但是在這本小說裏有一個貫穿始終的線索就是肉體與靈魂的交換。這種交換的方式在書中便叫“魂歸處”,是一種極其邪門的武功,兩個捕快從死者入手發現了這背後的地下交易,修煉邪術的人依靠這種方式更改自己的身體樣貌,有的為了避難,有的為了延年益壽,而這個死人的靈魂似乎成了關鍵性線索。


    扒抄襲的人認為把故事的一些修飾性背景和旁支情節剔除之後,那麽兩個故事的核心用的是相同的梗,這種身體與靈魂交換的梗雖然多見,這兩本書具體的起承轉折和劇情之間的邏輯關係大致吻合,這就是問題了。


    然而支持《雲笈鑒》的人則認為,太陽底下無新事,他們可以列舉出許多涵蓋這樣類型的小說和電影出來,這並沒有什麽新奇的,不要以為這種爛俗梗是你們家獨創的,有本事叫一劍連城出來說話。


    看熱鬧的群眾也是看的雲裏來霧裏去,有的覺得這就是無稽之談,有的覺得似乎好像有點道理。眾說紛紜,似乎雙方都很有理。


    更有甚者覺得這就是電影劇組出來炒作了,給延檔拉點熱度和話題,省的宣傳到一半就涼了。


    本以為這件事兒就無疾而終了,在某個深夜裏忽然有人在微博上發了一張對比圖,指出了之前雙方互相掐架中的邏輯漏洞,和能夠證明《雲笈鑒》抄襲的關鍵性證據——在《雲笈鑒》的原著及劇本中有一處情節,男主角在試驗中用利物割開了自己頸椎的皮膚,這個利物是就相當奇特了,竟然是女人的發簪。而在《魂歸處》中,最先發現的死者身上就有一道被發簪所傷的傷口,最後證明死者的靈魂被放在了一個女子身上。


    古代的發簪隨處可見,然而在一個偏向未來設定的作品中出現發簪這個物件,可就太奇怪了,忽然就產生了一個邏輯錯誤。


    旁人問,一個發簪能證明什麽呢?未來世界不可以有發簪們?


    那個指正的人指出,在未來世界有發簪並沒有什麽,然而將發簪放在這個故事中是無法自圓其說的,而且發簪的線索使得兩本書關鍵性矛盾的起承轉合的相似處更加明確,故而他猜測,可能《雲笈鑒》的作者在寫書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這個順手寫進去了,並且在後麵初版的修訂中沒有刪改。而電影編劇誤認為這個發簪是個很獨特的情節,還著重強調了一下,導致出現了問題。


    他說,無論多麽高智商的凶手作案都會留下證據,有的證據甚至是他們故事留下的,為了炫耀,為了留給後麵的人解謎,因為他們知道,就算謎題揭曉,法律仍舊無法懲罰他們。


    像《雲笈鑒》這種實屬高明的犯罪,把《魂歸處》當中的情節揉碎了拚接,以《魂歸處》的開篇情節作為自己小說最終的落點,一頭一尾,當然看不出來是抄襲。


    但是隻要把情節倒過來品讀,再加上裏麵的一些無法自圓其說的邏輯硬傷,那麽結果就顯而易見了。


    這位幕後者一針見血的推理舉證叫人歎為觀止,本來五五開的形勢一下子就變了樣,更有能人異士扒了一番《雲笈鑒》原作者不為人知的小號博客在許多年前發表的一篇博文,就是《魂歸處》的讀後感,並且發表時間是早於《雲笈鑒》的發表時間的。


    這下就清楚許多了,網上頓時炸開了鍋。


    仍舊有許多死忠粉在幫《雲笈鑒》洗地,畢竟沒人能夠接受自己心中的經典是抄襲大作,他們拚命在發洗腦包公關包,呈現出一種極為瘋狂的姿態。可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倒是是在維護《雲笈鑒》,還是在維護自己的麵子。


    畢竟沒有多少人願意承認是自己瞎了眼。


    罵戰在不斷升級,當抵製電影的浪潮聲推起來的時候,王寅才得知這件事兒原來鬧的這麽大。


    “廢物!”王寅把平板電腦摔在了地上,於渃涵頭一次見王寅生這麽大氣,說道:“公關那群人大概是吃豬腦子長大的,昨天早上他們總監還給我打包票說這事兒問題不大。”


    王寅閉著眼深吸了口氣平複心情,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火氣壓了下去:“我看,事情沒這麽簡單。”


    “我也是這麽覺得。”於渃涵說,“一劍連城那邊一直沒動靜兒,但是我聽說,他打算走訴訟。”


    “讓他訴去!”王寅說,“官司能打下來我名字倒著寫!”


    “我也已經找律師準備了,走法律程序對我們是有利的,隻不過太慢了。”於渃涵說,“當下這情況很明顯是有人操控的,我覺得一劍連城自己是沒有這個財力和精力的,而且他之前對待抄襲的態度可沒有這麽堅決。但是我想不明白,誰這麽恨你啊……”


    王寅掐著眉心說:“周瀾。”


    “什麽?”於渃涵驚道,“你怎麽確認的?那……花枕流跟他有關係麽?”


    “這我就不知道了。”王寅說,“但是那次我跟周瀾碰麵,臨走前他忽然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麽?”


    “他叫我前麵的路好好走。”


    於渃涵納悶兒:“什麽意思?”


    “我當時沒明白過來,不過現在明白了。”


    “什麽?”


    “他在跟我說‘走著瞧’。”王寅說,“我把周瀾壓的太狠了,他不服氣呢。”


    於渃涵說:“那他沒必要在娛樂圈裏跟你爭這一口氣吧!他的公司跟娛樂行業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就是想給你添堵麽?”


    “事情要是周瀾幹的,我想不會這麽簡單。”王寅說,“我更傾向是一劍連城跟周瀾一拍即合,除非是非常熟悉作品本身,否則誰能拿出那樣的證據來。而且這樣的輿論造勢可不是群眾自發可以形成的,是資本操控的結果。”他就是業內人士,打眼一瞧就知道裏麵都是什麽戲路,隻可惜下麵那群蠢貨自以為是,事情鬧到無法收拾了才驚動了上麵。


    “那你想怎麽辦?”於渃涵問道。


    “他要硬碰硬,那就硬碰硬。”王寅冷笑,“當我王寅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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