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暖接過花環給自己套上,馬上又拉著他,隨著人群一直往前走,小鎮上到處都是人,歡快的音樂聲響徹在天空下,被芬芳的花瓣沐浴過,好像一瞬間就把所有的不幸和煩惱都忘掉了。


    街中心更擁擠,地上早已鋪滿了花瓣,時不時還有兜售香水的小販用法語和英語叫賣,偶爾看到哪位貴太太的看上香水了,便直接往她的脖子上套上一個花環,幾個攤販輪番爭搶,非要賣一瓶香水出去。


    雲暖放慢了速度,湊到喬景延耳邊說:


    “這附近有很多香水工廠,有些小攤販非常自信,出售的還是自己親手調製的,運氣好的話,還能買到獨一無二的,合適自己的香水。”


    對於浪漫之都法國來說,香水象征著一種品質,一種對生活的熱愛:


    “如果要說女人關了燈都一樣的話,那麽她身上的香水味,便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同樣的香水用在不同的人身上,產生的氣味也會有些許微妙的差別。”


    就像是他為什麽會因為第一次在機場,因為這抹味道而對她記憶深刻。


    所謂聞香識人,喬景延便是通過這種感官來辨別雲暖的。


    雲暖踩在一塊小石頭上,主動和他談論起自己對於香水的認知,她站的高了一些,正巧和他齊平,便麵對著他,又把花環給他戴上,和他說:


    “我倒是很想知道喬先生身上是什麽味道。”


    此時正巧有花車經過,雲暖的腦袋上被撒了不少花瓣,人群裏有人跟著歡呼著,繼續往前走,雲暖沒站穩,打了個踉蹌,倒是喬景延觀察入微,一抬手,雲暖就準確無誤的往他那邊倒去,她腦袋上的花瓣跟著掉下來,全部撒在他臉上,伴隨著濃烈的茉莉花香氣,雲暖的臉直接貼到他臉上,結結實實的來了個大擁抱……


    ↓


    ↓


    ————


    突然間觸碰到喬景延側臉上的溫暖肌膚,雲暖像是觸電一般,愣了一會才抬起頭來,她看著他那雙有些發愣的黑色眼眸,驀地站穩了身體,從小石頭上下來,紅著臉和他說了一句抱歉。


    無奈聲音太小,很快就被花車的聲音掩蓋過去,那人像是沒聽到,拉著她的手,說:“繼續往前走嗎?”


    經過剛剛那一小段的親密接觸,雲暖還未平複掉噗通亂跳的心髒,沒想到這個人會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拉著她的手,心裏一緊,更覺得耳根子也燒的通紅,她許久沒有聽到他說話,偷偷偏過頭看了一眼,那個人早已重新戴上墨鏡,隻露出嚴肅的眉峰和高挺的鼻梁。


    她默默的咽了口唾沫,把心收回來,默默跟著人流走,後來還是周圍的小攤販叫住了她,問她是否需要一條絲巾,雲暖搖了頭,又往前走了個攤位,便見到了工藝精良的手工品,喬景延聽到鈴鐺的聲音,問雲暖是不是掛件,雲暖點了點頭,喬景延就告訴她憑自己的喜好,隨意挑一些拿回去做伴手禮。


    喬景延鬆開她的手時,雲暖甚至還能察覺到自己的手掌心好像因為緊張冒了不少汗,她拿了濕紙巾擦手,安心去挑選掛飾,挑選了好一會兒,她才問喬景延:


    “喬先生你家裏有幾口人,需要帶幾個回去?”


    等到她一轉身,喬景延早已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了。


    雲暖匆忙付了錢,墊著腳往看不到首尾的小街道望去,隻見小鎮的街道被花瓣鋪滿,被人流連城一排的街道中心,早已見不到喬景延的半個人影。


    雲暖慌了神,一路跟著人群往前走,用中文喊他:


    “喬景延,你在哪兒?”


    他眼睛看不見,在這樣人多的複雜區域,如果遇到心懷不軌的人,或是走迷路了該怎麽辦?


    雲暖心急如焚,墊著腳往前跑了好一會兒,正巧遇到她曾經的鄰居蘇珊太太問她發生了什麽,雲暖急的滿頭大汗:


    “我把我男朋友弄丟了?”


    蘇珊太太誇張的哦了一聲,笑了起來:“你男朋友多大了,還是個小北鼻?”


    “不是。”雲暖哪裏還有心思和蘇珊太太開玩笑,“他是個盲人,看不到路。”


    這話說出來,一群人才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連連奔走相告認識的鄰居們,幫忙留意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中國男人。


    雲暖記得小時候,春節一家人出去玩,老爸把陳奚妍丟給她牽著,便不再管她了,後來因為貪玩把陳奚妍弄丟,回了家就被愛女心切的老爸教訓了一頓,一家人徹夜出去找。那時候雲暖還不太明白老爸到底是什麽樣的心境,直到這時候她才有所感悟,如果某一個重要的人,有一天突然之間消失在你的視線裏,那種感覺何止是心上缺了一塊肉,那是丟了魂魄,失了靈魂。


    人生地不熟的喬景延若是個正常的人,倒也不用擔心他找不到回來的路,可是他沒有眼睛,在生活上就是個大障礙,現在人丟了,雲暖哪裏還有心情玩樂,一連找了大半個小時,急的眼眶都紅了。


    若是這人以後就這麽丟了,她今後要怎麽過下去?


    怎麽對他的家人交代?


    蘇姍太太人脈很廣,很快就在一條街道上匯聚了不少認識的鄰居,有人甚至跑去把家裏人也喊來,把喬景延的信息也公布出去了。雲暖心急如焚的在街道上亂竄,還想他是否會被人群擠散,岔到了什麽小胡同裏。


    就在他心急如焚,準備繼續往前找的時候,她突然間聽聞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喊她的名字,雲暖轉過身去,正巧看到盛裝打扮的趙歡鈺和宮允。趙歡鈺這小子嘴損,一見到雲暖就開口打招呼:


    “聽說你男朋友丟了,那麽大的人了,還能被拐賣了?”


    雲暖心情不好,這小子就是在她頭上拔毛,她踩著高跟鞋幾步走上前,看宮允護著趙歡鈺,索性把脖子上的花環砸到他手上,威脅宮允:


    “你可別告訴我人是你帶走的,如果是我的話,我要你小命。”


    宮允哪裏知道心急火燎的雲暖會說出這句話,他和雲暖認識那麽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雲暖紅著眼睛說出這種威脅的話,宮允心已涼了半截,解釋:


    “我是來幫你找人的?”


    雲暖哪裏要他幫忙,轉身繼續往前竄:“我不需要,你滾蛋吧。”


    趙歡鈺看雲暖對宮允態度奇差,知道雲暖有母老虎的潛質,趕緊找個理由,往另一條街道上竄出去找人。兩個人在安靜的小巷子口找人,步伐走的飛快,宮允看她踩著高跟鞋,提醒她:


    “你可是踩著高跟鞋的,別崴到腳了?”


    這烏鴉嘴一說出來,雲暖果真就歪到腳,轉過身怒瞪了一眼:


    “宮允,你到底想幹什麽!”


    宮允看她動怒,趕緊舉手投降:


    “我,我,我幫你找人。”


    這宮允哪裏是在找人,一路尾隨在雲暖身側,看她歪著腳也要繼續往前走,從未見過她像隻小貓一樣抓狂,他跟在她身後解釋:


    “暖暖,我是上了錢茵的當,她不過是見不慣你那麽優秀,還有我那麽多金的男朋友,使了美人計,我真的沒和她上過床,第一次還在,我留給你,如果我撒謊,我就天打五雷轟。”


    宮允看她不說話,還是舉著發誓的手:


    “暖暖,你換位思考一下,哪個男人不會被美□□惑,我當初就是腦子暈了,現在知道錯了,我重新追求你,還來得及嗎?”


    雲暖停下來,轉過身指著他的鼻子:“我第一次聽說你把劈腿說的那麽清新脫俗。”說完,她又看著他說:


    “你說的對啊,我已經愛上喬景延的美色了,所以你能不能消停會兒?”


    宮允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像是吃了隻蒼蠅,腳下像是踩著鉛,半天都挪不動步伐,雲暖趁此機會竄到另一條道上,看宮允又追上來,索性把高跟鞋脫下來砸他:


    “這鞋子不合腳,我不穿了。”


    宮允跟在她身後撿了鞋子,屁顛屁顛的跟上去。


    ——


    雲暖心急如焚,哪裏還聽宮允這些見縫插針的理由。兩個人一個走一個追,硬生生走了大半條路,蘇珊太太才追上雲暖,說:


    “人找到了,自己跑去警局了。”


    那一瞬間,雲暖連眼睛都來不及眨,小步小步的往警局跑,一路上撞到不少行人,她隻來得及說聲抱歉,就像個瘋子一樣的往前走。抵達小鎮的警局,雲暖還未進門,就看到坐在裏麵和警察說話的喬景延,仿佛是幾萬年沒有見到他人一般,雲暖眼眶一瞬間就紅透了,小步走到警局門口,他最清楚她身上的味道的,她都還沒出聲,喬景延就從椅子上站起來,顯然他也找了她很久,臉上還掛著焦急,眉頭也緊緊鎖在一起。


    雲暖一看到他這個模樣,就心疼的低著頭抬手摸了眼淚。


    誰也看不到外表堅強傲慢,笑起來開朗的姑娘,會因為這樣一點芝麻小事就落淚。


    她或許從不會因為什麽天大的事情掉眼淚,卻會因為和這個人有關的任何小事,輕易掉下眼淚。


    喬景延察覺到她哭了,走過去站在門口愣了好久,彎著腰和她道歉:


    “很抱歉,你買東西的隔壁就是賣絲巾的,我隻是想去買條絲巾。”


    誰能想到,他不過是轉過身挑一條絲巾的功夫,兩個人就能被人群衝散,他一個眼睛看不到的盲人,隻能在街道上晃蕩,連自己在哪裏都不知道,幾番波折,他才拜托到一位熱心先生帶他去警局。


    他憑著記憶力的直覺,和警察先生把雲暖的樣貌描繪了一遍,結果畫像還沒畫好,蘇姍太太就找上門,問她是否是雲暖的男朋友。


    雲暖被他嚇了個半死,看到人沒事,被他這麽好脾氣一道歉,反倒是覺得自己做錯了,擦了擦眼淚,又聽到喬景延說:


    “我是個大人,不會走丟的。”


    雲暖張了張口,最終把“可是你眼睛看不見”這樣的話咽了下去。


    警察先生看家人找來,鬆了口氣,連那副自畫像也一起交給雲暖。


    雲暖接過去一看,又心疼了,這人摸過她的臉,鼻子眉毛,乃至她的唇形,因此能和警察先生描繪的足夠細致,所以才能畫的栩栩如生,隻是一頭卷發,和現在她不太一樣罷了。


    他看不到她換了發型。


    她站在警局門口吸了吸鼻子,還未開口說話,宮允就追上來,把鞋子拿給她:


    “暖暖,你的鞋子。”


    “你沒穿鞋子?”喬景延倒是不怎麽注意宮允這塊狗皮膏藥,聞言蹲下-身摸了一下。


    雲暖沒穿襪子,好在一路都有花瓣鋪路,此刻腳背上都還有些花瓣,突然間被喬景延摸了一下,她的腳條件反射的往後縮了縮:


    “沒事,街道上全是花瓣。”


    宮允原本隻想來看看喬景延,不曾想見到喬景延蹲在地上摸雲暖的腳,這種油然而生的關心和在乎,倒真像是熟識了很久的情侶,宮允愣在原地,拎著鞋子不知所措,倒是蘇姍太太,趕緊催促雲暖把鞋子穿上。


    今日的事情不過是虛驚一場,和蘇姍太太道謝,兩個人又沿著原路返回,所有的村民都在順行,隻有他們兩個逆行在街道中心,眼看好半天才挪動一步,雲暖索性帶著他抄了近路,在小巷口裏穿梭,喬景延好不容易記住的大路又被她打破,最後隻得放棄,跟在她身側。


    傍晚的日光開始透著些微醺的暖意,她帶著他從小巷口穿過,被一縷一縷的溫暖光線籠罩著,連影子也看起來暖融融的。後來要穿過大馬路,遇到□□的花車,雲暖停在小巷口,和他說道:


    “喬景延,如果以後還要這樣的事情,你一定要留在原地等我,我會來找你的。”


    她和喬景延說話的語氣就像對待個小孩子,喬景延點頭同意,又聽她說:


    “你把手我給我。”


    喬景延聽話的把手伸出去,被她握住,往她的秀發上輕輕滑動下來……


    “你‘看看’我是什麽發型?”


    喬景延沒怎麽細細摸過她的頭發,今天撫摸上去,才知道這人發質很好,長得很健康,他一路順著撫摸下去,擦碰到她滾燙的耳朵,最後在發尾出鬆開了手:


    “你換發型了?”


    雲暖隻說:“直發年輕,像個小妹妹。”


    喬景延突然揚起嘴角,連連點頭,把手裏的那條絲巾展開,疊了兩遍,微微傾身披在她的肩膀上,恰好遮住那一處雲暖覺得太過暴露的地方,他這麽一做,雲暖就突然想起來,他是怎麽‘看’到她這條裙子胸前暴露,是因為那個意外的擁抱,她就是貼身抱著他的。


    雲暖一想到這些,頓時耳根子燒的更紅,目光閃躲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把目光落到他靈巧的雙手在胸前打了個蝴蝶結,這個人頗為得意,低著頭和她說:


    “喜歡嗎?”


    雲暖看著他低垂著的卷翹睫毛入了神,一抬頭就看到他歪著腦袋詢問的模樣,點了點頭。


    那個人沒聽到她開口,又問:


    “喜歡?”


    這人禮貌的問詢就像是小貓的爪子撓到了心尖上,雲暖紅著耳根子,努力點頭:


    “喜,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入v一萬字大肥章來啦,明天還要萬字更嗎,請多多訂閱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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