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暉卻道:“再怎麽對我、對父皇有怨言,隻管衝著我來就是,他卻不該聯合外人,做下那種事!”


    聽了這話,永寧帝眼裏的愧疚一掃而空,他的確對這個兒子很愧疚,但是這點愧疚相比於江山和百姓來說便無足輕重了。


    或許他不是個好父親,卻可以無愧於心的說他是個好皇帝,所以有些人他不得不放棄。


    父子二人正說話間四皇子徒暲已經過來行禮,麵對弟弟的問安,徒暉笑的十分和善,模樣是個十足十的好哥哥,半點不見方才閃過的一縷不快。


    相比起徒暉和善的態度,永寧帝就要嚴肅許多,雖然徒暉後麵的幾個孩子同樣是他的兒子,但跟費勁心力精心養出來的長子不一樣,他對這幾個兒子投入的關注很少。


    畢竟他是皇帝,事務繁多,長子已經耗盡他的心力,自然沒辦法給予其他兒子太多。


    更何況他也擔心給他們太多關愛會讓這些孩子生出心思來,與其給他們多想的借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掐斷他們的妄想。


    所以在對待長子和其他兒子時永寧帝表現的區別很大,對長子他可以言笑晏晏,像個慈父,待其他兒子他卻很少有笑容,因為這個,這幾個孩子在永寧帝這個父親麵前頗有些戰戰兢兢。


    “聽你大哥說你近來很用功?”


    “兒子一向愛騎射,難得有機會去春獵,自然是要多花心力,免得在朝臣麵前丟了臉,失了皇家的臉麵。”


    徒暲比起其他兄弟來表現的稍微大方不少,在永寧帝麵前笑的頗為從容,並不因為父皇難得的問話而驚喜若狂。


    永寧帝點點頭,好似兒子的表現很滿意,他道:“你有這個心就好,不過也需要注意身體,不可練的太過,太子,你作為哥哥,多看著些弟弟,別叫他傷了身子。”


    徒暉聽話的點頭,道:“父皇放心,兒子必定會看著五弟,不叫他多練的。”


    說完他又道:“兒子的騎射近來練的可不錯,不知父皇可願意下場指點一二,也好叫兒子看看自己有什麽不足。”


    說是請人指點,但他話裏卻有挑釁,永寧帝卻不生氣,反而笑的極為開心:“那朕就看看你練的如何呢,要是敗了可別哭鼻子!”


    “兒子都這麽大了,怎麽會同小孩子一般哭鼻子,倒是父皇您可別因為敗了就想耍賴不認賬!”


    “哈哈哈,好,那就叫朕領教領教太子的騎射究竟如何了!”


    父子二人說著便去接過侍候的人牽過來的韁繩,躍身而上,打馬而去。


    隻是兩人再沒理過跟在他身後的徒暲,顯然已經忘了他,其他人對此見怪不怪了,有宮女忙上前引著徒暲去一旁休息,不過宮女臉上的同情憐憫卻是怎麽也遮不住。


    徒暲冷眼看著宮女將他引到一邊便自顧自的離開了,他臉上仍掛著笑,眼瞼卻低垂了下來,掩住了眼底的冷意。沒關係,很快他們便不敢再忽視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我媽準備灌香腸,所以催著我爸趕緊殺豬,不知道你們吃過殺豬菜沒有?


    第147章 大典


    為了這次的科舉,欽天監特地挑了個好日子,三月二十三,可謂是這近一個月以來最吉利的日子了,因此殿試放榜便也定在了這一天。


    同樣是一大早,考生們便集結在宮門前,這一次的大朝會直接取消了,畢竟作為整個國家未來的棟梁,為了他們取消一次大朝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殿試並不用擔心落榜,隻因為宋朝時貢士張元當年殿試落第出走西夏,官至丞相,屢屢犯邊,而成宋廷心腹大患。因此,宋仁宗趙禎變更殿試所行末位淘汰之法,以防文人反叛為敵所用之事,自此曆代相沿。


    不過雖然不用擔心落榜,但是考生們仍然懼怕自己落入三甲當中,雖說三甲也在榜上,但比起一甲二甲來卻是天壤之別,先不說一個名聲好聽的問題,最重要的是三甲同進士當中少有能突破三品以上,位列高官的。


    不過對於有的人能上榜便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各有各的野心追求,自然表現也各不相同。


    有的隻管歡喜,有的麵露期待,有的則憂心重重,可謂是各家有各家的歡喜憂愁了。


    同前次殿試時一般,有宮中的太監前來引他們前往保和殿,先是在側殿中等候許久,待到皇帝和朝臣們到場之後,便有小公公前來宣召了十人。


    眾人便知道這十個人便是這次殿試的前十名了。


    王玥自然也在其中。


    十人自然是極為歡喜的去了,皇帝便按照規矩一一將他們召上前來詢問一番。殿試的名次早已經排定,現在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皇帝自然不會在這大好的日子裏故意為難,說的也都是平常話,而能夠在殿試中占據前十的位置,無一不是才華出眾的青年才俊,在皇帝麵前雖然有些緊張,卻都表現得足夠優秀,讓坐在上方的皇帝還有老臣們不由得暗下滿意。


    按規矩走個過場之後,所有考生便被帶到了保和殿的大殿外,接著皇帝升坐,眾臣就位,填榜官站在大殿高處,隨時準備提筆,接著便由翰林院的一位大學士捧著禦筆親寫的聖旨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到殿前,他先是叫了二甲第一名傳臚的名字。


    殿試傳臚乃是河北人氏,名喚胡青雲,他長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大,聲音洪亮,又說得一口好官話,自然是傳臚的不二人選。


    他站出來之後先按照當初宮中的太監所教的規矩給皇帝跪下來謝恩,然後便上前接過大學士手中的聖旨站在丹陛之上開始宣講。


    首先叫到的自然是一甲前三名,也就是所謂的狀元、榜眼 、探花郎,而正如林清之前預料的那般,王玥果然被點做了探花郎。


    三人被點名之後依次上前,跪在了禦道左右,然後便是二甲進士,這次殿試榜單上共有一百五十人,二甲約占三分之一,也就是五十多人,其後便是三甲。


    被點到名的考生依次出列,跪在禦道邊上,雖然最早被點名很值得高興,但跪在禦道邊上就不是那麽舒服了。


    好在王玥早有準備,在褲子裏隱秘的縫了墊子,這才不至於麵露難色。


    不多時,一百五十個名字全部念完,便又有大學士接過聖旨,先是禦賜一甲三位官職,這一回不再全部進入翰林院,而是各有去處。


    便如狀元郎,正是之前林清給他提過的朝中一位夏侍郎的兒子,他在騎射上頗有天賦,被分去了軍部。至於榜眼,出自於西北某省,極通律法,因此便去了司法部,唯有王玥這個探花郎,依照傳統,分入了翰林院做個六品編修。


    不過新入官場便是六品,對於新人來說已經是極好的起點了。


    而在他們身後的二甲和三甲,能不能有一個好起點就要看運氣了。


    二甲是被禦賜為進士出身,三甲是同進士,按照排名,也各有別的賞賜,無非是宮中新編的書籍、筆墨紙硯等物,雖不算貴重,卻也是份榮耀。


    待聖旨宣講完畢,大學士便帶著他們三叩九拜,在宮殿外正式行了大禮,他們便算是一腳踏入了官場當中。


    待行禮完畢,皇帝歸宮,眾進士與百官一起隨榜而出,百官們分列禦道左右,而新科進士則能夠踏上禦道,至於一甲三位,卻能夠在禦道上乘馬而行,可謂是獨一份兒的榮耀,足夠他們誇耀一輩子的了。


    科舉進士,名利雙收,也難怪天下文人為之蜂擁向往。


    榜單被拿出宮外之後被貼在了宮門外,立刻便迎來了無數人的矚目,榜上有名之人立刻被傳頌出去,這也是一朝成名天下知了。


    這之後便是最有名的跨馬遊街了,一甲頭三名騎在內務府專門從皇家馬場牽出來的禦馬之上,由人牽著,從禦道出發,一路直行,環繞整個北京城一圈,雖然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百多個二甲和三甲進士,但最引人注目的卻隻有他們。


    一路而行,三人收到了不少帕子鮮花,近年來因為改革之事女子身上的枷鎖輕了不少,不再像曆史上的明清時期,女子不得見外男,甚至被男人碰了一下都要砍掉胳膊以示清白的荒繆之事發生,許多女子都要出來做工,也就無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戒規了。


    所以這一路上出來看熱鬧的女子很多,尤其是年輕媳婦愛湊熱鬧,看見這幾個長的頗為出色的年輕人嬉笑著便把手裏的帕子花朵認了出來。


    王玥唯一慶幸的是這裏不是魏晉,不會有人拿著果子還有金釵首飾砸他們,否則一場喜事就要變得狼狽許多了。


    遊街過後便是去孔廟祭拜,之後便去國子監立碑,所有人皆可在碑上留下墨跡,算是給自己留名了。


    王玥也寫了首詩,不算太好,好在大家心情激蕩之下平日的十分能發揮五分便已不錯,再加上王玥書法出眾,倒也不負他探花郎的名次。


    一直忙到晚間,便又是瓊林宴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冬至,吃餃子了嗎?


    第148章 瓊林宴


    瓊林宴十分平淡,事實上,在瓊林宴上根本不可能出現小說電視劇中那種找茬打臉的情節,反而分外規矩跟無聊。


    這很容易理解,若是換成低一級的州府,考生們當中或許還有人能夠用背景壓製住主考官,可以毫無顧忌的胡作非為。


    但是在瓊林宴上,出現的是皇帝和太子,是朝中的大臣,在這些人麵前,即便是薛蟠那種傻大呆子也絕對會收斂自己的脾氣,絕不會傻呆呆的在這種場合鬧事。


    更何況在這種地方跟人找茬豈不是說明自己對於殿試的排榜不服氣,這可是由皇帝欽定的排名,若是敢這麽說,豈不是對皇帝的決定不服氣?


    再者說到了這個層次一些小動作就沒什麽用了,大家更看重的是實力上的比拚。


    事實上越往低層次去,人們更喜歡小動作,而越往高層次去,這種小動作則越少,大家好像一瞬間就變成了老好人,少有針鋒相對的時候。


    不過除了吃吃喝喝,瓊林宴上無疑是一個結交人脈的好機會,在官場之上師生和同年是一個很奇妙的關係,假如在官場上相逢,敘起話來,發現自己與對方是同年,無疑是一個拉近關係的極好機會。


    而同樣,在相等的條件下,大家無疑會更偏向於自己的同年,而借由這個關係,也可以將雙方的關係拉得更近,結成一個稍微牢固的同盟。


    在這一點上,這些同一年出來的科舉進士在官場上是天然的同盟,這麽好的關係不加以利用,那就實在有些浪費了。


    在這上百名新科進士當中,王玥無疑是個熱點,不論別的,隻看太子殿下與他的態度,其他人便知道該如何做了。


    徒暉也有與這些人相交的意思,先不說,隻要態度表現和善一些,這些新科進士將會在文人當中為他大大宣傳,為自己博得一個禮賢下士的美名。


    而且這些人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若是能得其中一二效忠,對他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助力。徒暉當然不會傻到覺得自己是太子,這些人就會無條件的效忠他,當他選擇自己的屬下時,這些人也在選擇自己效忠的對象,雙向的選擇,哪怕他是太子,也要適當的透露出善意,這些矜持的讀書人才肯上前。


    不提徒暉借著瓊林宴結交了多少人才,王玥又如何找到了不少有同樣愛好的朋友,隻說瓊林宴過後,王玥本該擁有一段不短的閑暇時間的。


    按照朝廷的規定,雖然新科進士在殿試過後就要分配職務,進入官場,成為職場新人,但是朝廷很體貼的給了每一個人一段探親假。


    畢竟成了新科進士,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無疑都是一個好消息,而且還是一個值得和自己家人一塊兒分享的好消息。


    朝廷在這一點上做得還是很人性化的,根據每個人家鄉距離京城的遠近不同,探親假也有長有短,長的,比如說到西北邊疆或者南邊的海南,最長可以拿到兩個多月的探親假。


    而短的,比如說京城本地的,也有半個月的假期。


    當然,既然說是本該有,也就是說現在王玥的探親假,因為某種原因取消了。


    這個原因自然就是徒暉之前提到的春獵了。


    徒暉之前就偷偷跟王玥透露過,皇帝有意帶著幾位新科進士一起去春獵,而能夠中選的自然就是前麵幾位了,王玥作為探花郎,自然是有資格的。


    春獵再過不久便得以成行,他們有資格的幾個人自然沒辦法回家探親,畢竟皇帝和百官可不會專門等他們這些新科進士探完親,而且他們也要學習一下春獵當中的規矩,免得到時候不知道朝廷的忌諱,得罪了貴人。


    好在皇帝春獵巡方,伴駕的皆是朝廷重臣、皇家宗室,他們幾個在這其中不過是個小雜魚而已,也就是跟上去湊個熱鬧罷了,一般來說根本不會有他們什麽事,所以過來教他們禮儀的人也不過是教了他們如何跟著大部隊一塊兒行禮進退、皇帝隨行隊伍裏的各種標識,以及警告他們在春獵的過程中盡量不要外出亂走,免得給自己招惹禍端。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人來搭理他們了,因此他們也算是得了幾天的閑暇。


    其他人或是尋親拜友,又或者趁這機會遊覽京城,而王玥則要在家應酬一番。


    這次不僅是族人親戚、同鄉好友前來慶祝,四大家族也有派人過來。


    不過這裏頭唯獨缺了王家現在的當家人王仁。


    這倒不是王仁故意不來,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罷了。原先王仁是在金陵城,根本沒聽過王玥的名字,王子騰死後,他作為嫡係唯一的男丁,自然是要過來幫著張羅王子騰的後事的。


    不過王仁也就裝了不過一月,隨後便原形畢露,隻管拿著王家的錢財在外揮霍,連自家伯父的孝期都未曾守完,而且他也不是個精明的人,頗有幾分薛家大呆子的形狀,倒不愧是表兄弟。


    王仁隻顧著貪花好酒,哪裏會有時間去經營王家的人脈關係,估計在他的印象當中王玥不過是王家的一個窮親戚罷了,那裏值得他費心思。


    能夠提醒他的王家幕僚早在王子騰暴斃之後便已經預料到了王家的未來,紛紛找借口離開王家這艘破船了,而應該提醒他的賈璉卻是連他的麵都不願意見。


    王家諾大的財產在王仁的手中揮霍也不過半年便已經有些捉襟見肘,需要找人打秋風去了。


    王熙鳳作為他的親妹妹,自然是王仁的首選對象,一次兩次王熙鳳還看在兄妹關係上幫個忙,多了她便借口生病拒而不見了。


    賈璉這人最是貪財,正如王熙鳳與平兒議論時說他油鍋裏還要撈錢花,他有錢出去吃酒玩樂還來不及,那會白白的送到王仁手上做冤大頭呢!


    賈璉這個妻舅尚且如此,不用說別人了。王仁手裏還有些閑錢,還未到絕境,因此很有骨氣的放了一通狠話,便再不上門。


    遇到這種事自然也無人上門通知他,萬一被他趁機粘上豈不是太過糟糕?


    這是四大家族第一次對外時缺了一角,不過卻也看出四大家族頹勢已定,再無昔日的風光了。


    不提薛家現在已經與普通商戶無疑,勉強靠著四大家族殘留的威名這才不至於被內務府剝奪皇商的資格。王家現在已經不能指望了,史家近些年一直行事低調,根本不顯眼,至於賈家,沒了宮裏的娘娘,他們也就隻剩下賈母撐著臉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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