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僧人的姚廣孝,其權欲之心並不弱於朝中任何一位官吏,甚至可能更為炙烈。


    作為權力的熱切追求者,胡軻深知若不順應此製度,不可能達成與別人相對 ** 的存在。


    他願意加入這場遊戲的舞台,便必須接受相應的規則,而長時間浸染其中的胡軻,越是顯得熟練自如、揮灑自如,則越是顯示了其思想已被這個製度全麵塑造與掌控。


    也許,像姚廣孝這樣的人,能夠通過精研佛經悟出人生的智慧,在這世俗世界裏,他已開辟了自己的領地。


    若是常人能夠獲得僧侶的身份,在這混亂的時代已經算是極大的幸運。


    許多人飽食終日後,便不會再對那些超越生存邊緣的事情產生興趣。


    在那個時代活下來本身就是一種挑戰,廟宇接納和尚,並不意味著可以在此地完全躺平,隻是給予了他們一定程度的保護而已。


    和尚的身份更多的是象征性的符號,提供了生活的基礎保障,而不是徹底的庇護。


    主持接受一個普通人入教,更多考慮的是得到一個勤勞的勞動者的幫助。


    盡管處於大亂之世,富足的寺院代表的還是地主階級。


    而在農民**風起雲湧的時代背景下,雖然看起來熱火朝天、波瀾壯闊,實際上真正有影響力的領袖並非是那些出身底層的領袖們,掌控話語權的仍是先前的官僚地紳。


    在那個生產力幾乎停滯不前的年代,活下來就需要從地主手中奪取土地資源。


    地主一旦成為了封建社會的統治者的附庸,麵對洶湧而來的“賤民”大軍,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為了穩固地位,他們的方法多且多樣,從使用暴力手段壓製反抗,到采用 ** 拉攏的方式,吸引其他地主或者平民支持自己的陣營。


    一旦運用這類策略後,他們往往可以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僅僅給予一部分人一些短期的利益,不僅能保住自己當前擁有的一切,還能利用這些小恩小惠將周圍的“餓狼們”的注意力引向自己的前敵。


    農民**,不論多雄偉盛大,最終都會因為種種原因,變成地主階級手中的利刃。


    畢竟團結起來,缺少一位傑出領袖引領,農民總會麵臨被刻意設下的重重屏障阻礙前進,從十個到一百人的帶領已經極具困難,更何況是指導數千人的龐大隊伍?而且,當大量的生產資料都集中在地主手中時,即使人民奮爭,也不可能完全消滅所有地主。


    隨著時間的推進,留下的部分地主會迅速意識到這個問題,接著他們會以現有資源為基礎進行調整重組,將原本的勢力分解為更加細小、難以整合的部分,以確保自身的最大利益。


    在這一過程中,任何旨在凝聚力量、爭取共同抗爭的行動都麵臨著巨大的挑戰與阻力。


    最終,農民的抵抗隻會削弱一小部分地主的實力,剩下的地主會堅決扞衛自身利益,利用一切可用資源和權力進行自保與對抗,維持權力平衡,使社會陷入一種動蕩又維持狀態的複雜境地。


    在這樣一片陰鬱而沉重的時代背景之下,年幼的姚廣孝從廟宇深處的一名普通小沙彌一躍成為了地方有名的僧侶,這中間他付出了無法衡量的努力與辛勞,隻有他自己最為清晰。


    在他親曆無數身邊鄉民以無比淒慘的姿態逝去後,原本作為一個普通小和尚的姚廣孝,也開始思考起世間真正的運作法則。


    正是因為這份對世相深刻的洞察,才讓他在小小寺廟中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爭取了一席之位,同時在有限的書籍中快速積累了豐富的知識。


    盡管他們所在偏僻小邑寺廟裏的僅是零星數冊年代久遠、滿目瘡痍的佛經——或許已逾數百年曆史,或許是被蟲蟻吞噬殆盡的殘篇;


    但這卻為姚廣孝打開了一扇以非同尋常視角審視世界的窗口。


    那些長期未有人開啟過的佛家經典,給予他獨特的洞見和理解。


    正是借助於寺廟裏的佛學修行之路,使他區別於旁人在寺廟建築的建設上不遺餘力,在人人都想通過增加農田麵積來增強寺廟力量的時代,他以全新的形象,與芸芸眾生之中脫穎而出。


    歸根結底,這個世界上確實需要一些能真正擔當重任的靈魂。


    閱讀佛經,雖看似平凡至簡,對苦難大眾的福祉並無顯著助益。


    而對於自稱佛門之士,尤其是佛門大地主來說,則猶如在泥濘的小路上意 ** 見了一蓬軟綿的羊毛球。


    人心自有神隻窺測——雖然大多數時候,這些黑化的心靈不會把這句古老格言奉為口頭禪,卻未必不會受其影響潛移默化。


    對於身為佛教信徒的大富豪而言,也非例外。


    縱然他們不曾深刻理解佛教真意,亦曾朗誦佛經幾句。


    畢竟作為靠佛教之名維持生計的教派,功課自然不可少。


    一旦到了要站在眾民麵前傳布佛陀之仁慈之時,不能展現出佛家眾人的形象,則會失了麵子,如同在信眾麵前撕開了自己的護身符;更嚴峻的現實是,一旦這樣的伎倆被識破,他們追求的那份坐在高山之上、俯瞰眾民辛勤勞作的奢侈夢想,則將成為遙不可及的幻影。


    因此,在背後施用暴力之際,明麵上總還需要有一名具備道德修養的高僧持續為他們的假象提供支撐。


    而恰逢此時,這個真真確實讀過了幾頁佛經的人物,自然而然成為了眾人心中的首選。


    在掌控著寺內權力的 ** 看來,年幼卻飽讀佛經典的姚廣孝除了給寺廟增添幾分書生氣之外,不可能觸及他們核心權威的地位。


    寺廟雖然與外麵的世界不太相同,但其嚴謹的階級製度,比起常見的地主,更加森嚴。


    最重要的是,寺廟裏有一套它們自己的人才評定標準。


    換句話說,寺廟中所有人職位的升遷全都掌握在決定權者手中。


    而像楊廣孝這樣的無背景、落拓至於寺廟裏謀生的角色,是他們隨意操縱的最佳選項。


    因此,他們最開始可能還對楊廣孝有所提防,但當他們看到了這般看似讀書人模樣的僧人,實際上真正在眾百姓前宣揚佛法後,任何人都心中的警覺逐漸放下了。


    每一場都需要能夠掌控局麵的角色。


    楊廣孝正經扮演了這個角色,在心中對於整個事件的深層理解一片空白的同時,也開始為寺廟的權利階級帶來莫大之利。


    這樣的情形稍久一些,人們放下疑慮,並開始賦予楊廣孝更大的權力。


    畢竟,這個時候並不存在“馬跑不跑”但不吃草的情況。


    即便不論長久壓抑楊廣孝,有著使這個人突發奇想、從讀書人的態度改變的可能性;更關鍵的是現在楊廣孝已經成為這片土地上的多位佛教寺廟共同推崇的人物。


    這樣一個意外紅透一時的和尚做起事來,自然而然要給他多一些授權。


    顏顏,在啃食蛀鼠幾本佛經的同時研討了好幾個年頭,終於等到了這亂世中期望已久的機遇。


    然而那群曾經指望憑借著楊廣孝這個品牌,在大地上運用兩重手法欺壓百姓,的佛教土地地主,直到此刻仍然未能意識到自己那份傲慢所會引起的災難有多大。


    握有著下放出來的權利,以一個內部人的身份,控製著這股力氣。


    這讓楊廣孝手頭得到的東西遠超過原先這個大和尚對整個事件的期許。


    若是一般人麵對這類情況,多半會因意料之外的事件而招架不住迎麵而來的機會。


    窮久乍富有時未必對大多數人是件好事。


    獲得超出自身體力的財富或者超出自身力所能及的權力,這類好處或權利不僅不成為這個人未來發展的支撐點,反而成為了毀滅自己的最後一擊。


    而這些對於楊廣孝而言似乎毫無困難。


    盡管他出身貧寒,但他的頭腦絕非凡夫可比。


    從最初踏上修行之路,姚廣孝就被那群居士們奢華的生活深深觸動,在心裏播下了一個渴望權位的種子。


    權力的貪欲一旦在心中發芽生長,它就不會輕易消失。


    自那時起,每次審視寺廟內權力遊戲時,他便能以獨特的目光看待。


    人們常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姚廣孝如今還隻是一名無足輕重的後輩,手中毫無靠山,生存狀況堪憂。


    基於這樣的境況,姚廣孝從初入佛門的那一刻,就學會隱藏自己尚未完善的羽翼。


    但他並非一味遁跡,在這一過程中,他對佛家經籍的研究並不隻是為了裝點學問——對他而言,字字皆真理。


    擁有極強悟性的姚廣孝盡管手中的佛典錯漏百出、內容殘缺,仍從中洞見了佛陀所追求的那種“因果輪回”之哲理。


    這份理解和感悟為他構築起一套堅實的信仰支柱,如同一把開啟內心世界大門的密鑰。


    盡管這個關鍵還不夠鋒利,仍需反複磨練,在不斷探索中遇到挫折和阻礙。


    不過,無論如何,它都是一把開鎖的工具。


    隻要堅定不移地朝正確的方向努力旋轉,即使是厚重已久的大門也將因此逐漸開啟。


    姚廣孝幾乎在青春的歲月中,以不懈追求準備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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