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大聰明,隻不過我不願意看到你這位還能稍微保留一點點善心的好漢,就在我的麵前隕落。”


    胡軻的目光又聚焦在姚廣孝的身上,這話裏句句真言,沒有絲毫虛構之處。


    那一天發生的事情確實太過突兀了,原本為了在官府中費盡心思的胡軻,在那個時刻沒有察覺到,像姚廣孝這樣的行為背後的隱藏大陰謀。


    對於姚廣孝之前種種瘋狂的行為,胡科其實已有猜疑,不過他內心的想法還是保守了一些,並沒有向著姚廣孝所言那麽激進的方向延伸。


    在雙方都把自己的疑慮交流清楚之後,二人之間的情感也隨之平複下來。


    “現在我想問一個問題,那就是你給那個李增枝承諾了什麽,一個正直的錦衣衛千戶怎麽會聽一個落魄和尚的話。”


    胡軻在牆角處輕微地挪動腳步,以便讓自己的手能觸及到箱子的位置。


    對他而言,眼前的食物已沒有太大吸引,畢竟在這樣的非人之地盡管艱苦,但吃飯的問題還算是得到了保障。


    隨便咬了一塊糕點,他轉身對姚廣孝道:


    “這糕點實在太甜了,你身體吃這些東西還是要少點好。”


    說著,胡軻把剩下的半個糕點放回了箱子,同時蓋上了箱蓋。


    “你先思考下這事,這是我從秦姓女子那裏特別委托老僧帶給你的。


    要是不吃,我會拿這糕點出去交給押犯之人,讓對方也能享受到一點心意,減少些苦楚。”


    姚廣孝作出拿起箱子的舉動,動作卻相當遲緩,顯然也是為了讓胡軻看到這一點。


    “即使朋友送禮,但我胡某也不能違背朋友的心意。


    這片糕點小哥自行保管,不用勞煩高僧你擔心了。”


    說完,胡軻堅決地把箱子放置在自己身邊。


    但由於隔著木柵,無法直接獲取裏麵的糕點。


    此時的姚廣孝見到胡軻固執堅持的樣子,也不禁暗自感慨:


    “你是聰明人,但最終仍因心中的善意而顯得有些被動。”


    盡管姚廣孝如今已是和尚身份,他內心的野心毫不遜色於胡軻,當初他在人群中挑選胡軻時,既看中他和燕王殿下之間的橋梁作用,也被胡軻表現出的目標和野心所打動。


    “別擔心,安心坐你的監。


    ** 夫人與小紅丫鬟已被送往極安全的地點,那地方對你來說應該不會陌生,在那裏……”


    胡科在聽完李宗枝的計劃之後,正在想著如何向姚光昭披露這些情報以便清除他的後顧之憂。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在說出計劃時,卻忽然被姚光昭打斷了。


    姚廣昭輕歎:“這地方就讓我們各自藏於心底好了。


    不必告訴我。”


    這話一出,他放在蓋子上麵的手也開始不由自主地輕輕鬆懈。


    「為什麽?」帶著疑問的語氣,姚廣昭輕聲問。


    沉默了一會兒,灌慣常在任何時候都喜歡挑釁的胡柯選擇了一言不發。


    內心中,他認為絕對不允許自己發現這個秘密。


    如今處境極為尷尬的他,很有可能遭受錦衣衛更加殘酷和嚴酷的審訊。


    思考著,若那些手段真的施行在自己身上,他也並不想拚死抵抗。


    一旦對方深入詢問所有的事情,試圖揭開每一個細節,麵對著不同的刑具,在這種局麵前,胡柯擔心自己最終不堪其苦,把逃獄期間的秘密全部吐露出來。


    若是這一切真地發生在自己的頭上,那麽對協助過他的,一直躲在漁村中的楊善全家而言,則無異於滅頂之災。


    目前而言,他還能掌控整個情況的節奏,並沒必要對每一件事物有過於明晰的認知。


    他隻需了解必要之物,其餘的一切則堅決不讓記憶留存。


    現在,他身處於詔獄中。


    這裏不僅有限製了他的行動,同時也是束縛其自由的存在。


    在這種情境下得知某人下落對他本人除了情感的慰藉並無實際幫助。


    姚光昭隨即問起:「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重返如此詭異的地方後,你是否有解決此困境的方法呢?」


    聽到這個問題,胡柯的情緒顯然沒有好轉。


    他的反應表明:「我說和尚,你難道最近真的吃了什麽怪味藥嗎?我已經淪入牢獄,你還問我有沒有逃離方法。


    看樣子,今天你來,是為了再一次逗樂我,不是嗎?」


    當被人如此提出,胡科的心態當然不可能好到什麽地方去。


    「你考慮好了,如果你再想不出求生存、逃出生天的辦法,那麽,加上因為你卷入了胡惟庸的案子被牽連的所有指控。


    兩者結合之下,恐怕你這條性命,這次是徹底危險了。


    」


    很明顯,姚光昭早就指使人對附近的警衛采取了照顧措施,並且在確認周圍沒人會故意幹擾胡科之後,他便放開了口。


    而姚光昭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其實是因為作為錦衣衛,實際上並未認真對待過胡柯。


    與此相比,更想借此在胡柯身上打開突破口的楊論,試圖將那些叛逆的民眾帶回他們的位址。


    讓敢在此地搶占他合作夥伴利益的和尚,重回原處。


    錦衣衛內部所有人對於逃犯胡軻,並非毫不關心,但實際上,並未將過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畢竟,詔獄關押的人裏,有很多人的罪惡比胡軻更深不可告,甚至不乏帝陛下親自主持監管的罪犯。


    如果不是胡軻還涉嫌越獄的罪名,而其案牽連到不少詔獄內部同僚,他可能不會在獄卒眼中產生額外的好奇。


    “暫不論別的——僅憑現在的你,在能力範圍內確實難以助我逃離此地。


    即便姚兄借助神威將其帶出此處,那緊跟著而來的問題是:以我的身份處境,何處才是安身之地?老實和你說,這趟我是決定,要麽清除身畔的所有汙點,要麽就接受一切結果——活該一死,與其終日惶惶不安、無所適從,倒不如在此地等死,還能解脫身心的羈絆。”


    胡軻的眼神黯淡下去,在當前狀況下,確實無計可施以自救。


    \"曆史上的司馬遷曾言,人生在世必然一死,但死得是否值得,關乎人生價值,有的比大山更崇高,有的卻比蒼蠅更為輕賤。


    像你這般心懷奇異之念,我實在不相信你會容忍如此平凡至盡的生命謝幕。”


    目睹著胡軻頹廢的模樣,姚廣孝自然不允許這個同伴就此陷入絕望深淵。


    然而,對方依舊以空洞的目光回應,似乎滿含諷刺與戲謔,其中甚至隱約有衝動的火花,仿佛想揭開那個名叫朱汜的真正的麵目。


    盡管如此衝動蠢蠢欲動,姚廣孝最後還是將其壓製。


    他的心中,始終保持著一份理性的警醒:當前並非打破沉默的最佳時刻。


    如今燕王北上駐守邊疆的挑戰猶在眼前,作為力量較為弱勢的一方,麵臨的困境還有很多,此時不是全力投入,反哺燕王,拯救陷入危局的胡珂。


    “胡惟庸那件事似乎難以有新進展,但你性命保全的可能性仍然存在。”


    深思許久之後,為了激起胡珂的興趣並轉變狀態,姚廣孝下定決心釋放一個重磅消息。


    “我說這位僧人——別浪費力氣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在這裏是沒意義的。”


    在給出這樣的回答之前,顯然迫切需要一條能夠轉移注意的途徑。


    既無法當即搬出最有力的籌碼——北歸的燕王,便得尋找一個頗具震撼力的消息源,在確保不增加殿下方便的前提下,重新激發出胡珂的活力與決心,以確保事態走向有利。


    “既然現在你心中仍存疑疑惑與執著,我願為你揭開疑雲,讓你得到答案。”


    爭辯即將開始時,姚廣孝自然不會先放棄自己的立場。


    \"如果你心裏仍舊固守某個念頭,則我可以理解為,你的見識還未達到如同曆史中的賢人君子。


    \"


    胡軻態度變得更為鄭重,他認識到盡管姚廣孝現在還未登臨絕頂,其才華卻足以媲美日後被記入曆史的人物。


    此時他仿佛換了角色,坐直身體展現莊嚴肅穆之貌,雖無法形成如微坐般飄逸姿態,卻用盡全身手段展現嚴肅。


    當胡軻展現出這一番莊重姿態之時,旁觀的姚廣孝也自覺調整了自己。


    他雖然站著並未移動位置,臉上依舊保有隨性的神情,不過他微妙的動作與微妙表情中,卻透露出對他尊敬和認可。


    兩人都像即將展開激辯的選手,一個是站立者,一個是坐下來傾聽,彼此視線交鋒中產生了思想的撞擊,甚至增添了一種神秘氛圍。


    “在你眼中,現今的 ** 是誰?”


    “他並非普通出身卻創立永世基業的大成帝主,他開創了正統天子,自古至今從未有人可以匹敵。


    他的功績卓越且深遠,應當被視為聖人。”


    胡軻提及了朱元璋,姚廣孝則敏銳察覺四周環境,確認安全後才轉眼回應,以堅決的眼神強調對方的立場,他話語之中已經提升了對方的聲望。


    這種尊稱,不隻是表麵的恭敬之辭,更是蘊含著發自內心的尊重與認可,不僅因對方是現當代最高領袖身份,更有其內心深處對於朱元璋獨特能力的肯定。


    這層尊榮,並非虛飾而是由心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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