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銘的手掌停在**牌的簡策之上,平靜道:“打開看看吧。”


    驚鯢稍作猶豫後,依著秦銘指示翻開了一份簡策。


    目光掠過簡策上的兩字,驚鯢的眼神驟然緊縮。


    原來簡策上刻的竟是“驚鯢”


    !


    驚鯢猛然抬眼看向神態淡然的秦銘,眸中殺意乍現:“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接著,她拿起另兩份簡策,一封刻有“遮日”


    ,另一封空無一字。


    遮日與驚鯢,哪怕是最愚蠢的人此刻也能明白麵前帥氣男人已識破她來自羅網的身份。


    秦銘對羅網有所了解,知道今天的安排,並預知了此事會發生。


    此刻,她在驚鯢腦海裏閃現的一幕是:“秦銘是從未來來的!”


    難怪他知道自己身份!


    趙高此次安排任務,便是為查清秦銘底細。


    這下等於直接證實了他的穿越身份。


    “我還知道你是田言,三代‘驚鯢’,更是知曉你的身世……”


    聽到這些,驚鯢心中頓覺不妥,殺意又浮於表麵。


    原計劃已達到目的,本可全身而退。


    縱使被人發現蹤跡,她有信心自己能輕易脫身。


    可看到秦銘掌控一切的從容神情,驚鯢內心動搖。


    她擔憂秦銘可能還留有後招。


    秦銘淺笑道:“所以,你現在欠了我一份人情,可惜我現在沒事情要你幫忙,無需勞煩你。”


    “還有,你自己感受到了身體力量正急速消退吧?”


    這一句話讓驚鯢內心再次震動。


    她終於察覺到自己的功力正在迅速流失,連雙腿都有了隱隱疼痛。


    “化功散?!”


    “何時開始的?”


    驚鯢攤手望著手掌,顯得愣怔:“簡策裏居然藏著‘化功散’!”


    “你——”


    驚鯢怒瞪著秦銘。


    “安心,我無意為難你。


    我隻是想告訴你,一旦動用‘化功散’,我便可在你不敵時擒下你。”


    “然而,羅網頂多隻求捉我歸巢而非取我性命。


    所以不必因為這樣,你就與他們結怨。”


    “今日的事情是個警示,誰敢惹我,定叫他吃盡苦頭。”


    凝望著秦銘的臉龐,驚鯢神情凝重:“不可小覷你,但是也別忘了‘羅網’的厲害——”


    說到這兒,驚鯢的句子戛然而止,陷入深思。


    秦銘是個未來的旅者,以羅網之名恐嚇豈不顯得荒謬?她心中暗暗嘀咕。


    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簡策,見上邊的“化功散”


    數量有限,估算兩分鍾後藥效就會消失,可以離開了。


    “但在你離開之前,我想給你一句忠告。”


    秦銘走到姬驚鯢身邊,貼近她的耳朵輕語:“如果有什麽困難,記得找我。”


    驚鯢被這柔和的話語觸動,身子微微顫抖,但旋即又變得冰冷,冷淡地輕哼一聲。


    對驚鯢的反應,秦銘淺笑而不語,他知道他在她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總有那一天,這棵樹會長成參天大樹。


    分分秒秒逝去,驚人恢複了所有力量。


    恢複後,立刻充斥滿憤恨起身,拔出寶劍指著秦銘的喉嚨。


    座椅承受不住她的力道,應聲碎裂,銅鈴叮咚脆響。


    然而,麵對這一幕,秦銘卻從容淡定,像是等待采摘一般。


    姬驚鯢神情複雜,深視了秦銘一眼,然後收起武器,迅速跳窗戶,瀟灑離開。


    秦銘伸了個懶腰,他知道他的話語已在心中紮下根來。


    幾乎是驚鯢消失的瞬間,章邯猛闖進房。


    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窗口異樣,等趕到窗外時已不見了身影。


    他審視了室內,注意到散落在角落的破碎凳子和一個無聲哭泣的人偶,沉聲道:“逃跑了?”


    “刺客?哪來的刺客?”


    秦銘打趣著回答,口渴得嗓子快啞了:“我剛起來找水,這椅子質地也太糙了吧,輕輕碰就垮了。”


    章邯緊鎖眉頭,抓起人偶抽出它喉間藏著的銀針問:“但這銀針又怎麽說?”


    人偶大聲叫喚。


    秦銘白眼一翻:“問它呀,你問人偶做什麽!”


    關於桌上的木簡,他已經收入袖中。


    對秦銘的抗拒,章邯雖然氣憤,卻也無法違抗陛下的命令去強行要求什麽。


    他隻好忍著,心裏卻暗道此事不簡單,定有大敵來襲。


    他知道剛剛那個襲擊者實力極強,但奇怪的是秦銘似乎袒護此人。


    秦銘開口:“好了,別打攪我的覺,都半夜了。”


    章邯隻好心有不甘地退去。


    第二天早晨,秦始皇聽完章邯的敘述,眼底寒光一閃而逝。


    “膽大包天,秦銘才入住我的宮殿,就被襲擊,這些人居然把這裏當成荒郊野外,隨來隨去?”


    他怒不可遏。


    “徹底查清楚,找出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幹的!”


    “而且秦銘才現身不過白天,晚上他們就已經出現,嗅覺也未免太犀利了吧?!”


    “章邯,從現在起,保護秦銘就是你的首要任務,不必再考慮我的安全了。”


    然而,章邯急聲道反對:“萬萬不可,陛下!他們無聲侵入皇城說明來者不善。


    我應當留在您身邊保障您的安全!”


    秦始皇輕輕低語:“沒關係,我會另外調動三千禁軍駐守,而且朕的身邊,除了你還有聶先生,他是當今世上頂尖劍客,有他在,無需擔心安危。”


    就這麽定下來。


    即使心中不願,章邯仍表示接受。


    蓋聶的身手他是明白的,那是實至名歸的一流之姿,罕有匹敵之人。


    並且,調度三千禁衛軍守衛鹹陽宮,實則已是銅牆鐵壁,沒有任何高手能夠輕易闖入。


    章邯始終不能理解,為何皇帝會對秦銘如此重視。


    此外,昨日發生的事情顯得詭異莫名,明顯秦銘隱瞞了什麽。


    他甚至懷疑這是秦銘一手策劃,借此遠離皇帝身邊,好讓皇帝失去警惕。


    再次回到聽風院時,看到秦銘正聚精會神閱讀劍譜武術,章邯直接坐到一旁:“你看得懂?”


    章邯敏銳察覺到秦銘毫無內力跡象。


    “你會教導我嗎?”


    他問道。


    “不會。”


    章邯毫不猶豫地拒絕。


    秦銘合起竹簡,平靜地道:“給我劍。”


    對此,章邯不禁輕笑,“你不會以為看過一次就學會了,是嗎?”


    雖這麽說,但他仍解開自己的劍遞給秦銘:“可並非一次,我在卯時便起來,至今已快兩刻鍾,‘劍之道’我也至少反複研究了數十次。”


    秦銘指向旁邊堆積的竹簡,桌上隻是一些,還有數十卷在旁邊。


    這讓章邯大吃一驚,“這麽多……全看過?”


    “大都看了兩遍。”


    秦銘目光專注在寶劍之上,緩緩拔劍而出,拔得極其緩慢,像是在進行虔誠的祈願。


    這個世界上,隱約有氣息牽引,天地間似乎凝聚著一種特殊的力量。


    身為“外來者”


    ,秦銘對這類感應異常敏銳,通過看書分析,他推測這種力量便是內力的來源。


    “你的閱讀速度真夠快。”


    章邯壓製內心的驚訝:“即便是一位苦讀數十年的研究者,恐怕也無法達到你的速度——假如不算我催促的話。”


    望著秦銘靜靜拔劍的舉動以及他的氣勢,章邯心頭湧起了古怪的感覺。


    也許,秦銘是傳說中的天資異稟吧!有的人天賦平庸,看似默默無聞,卻能抓住契機飛躍成絕代高手,通曉一切技藝。


    這樣的才俊數百年才出一個,而秦銘顯然是個普通人,這是章邯願意用命去擔保的。


    但是,為什麽他現在展現的武道素養猶如大師?要知道,那隻是短短兩刻的武術書籍閱讀啊!


    如果兩刻能成就武功,那世人何必還刻苦練功?這跟隨時隨地都能吃飯有何分別?


    但是當秦銘完全抽出寶劍後,章邯的想法截然不同了。


    他甚至懷疑秦銘隱藏著強大力量。


    盡管劍術沒有炫目招式,隻是簡單的握劍,但在章邯眼中,似乎看到了一個曆經一生磨練的老劍者所散發的深邃劍意。


    章邯微微搖頭,試圖摒棄這種荒謬的念頭,再注視秦銘,卻發現他仍是尋常人一個。


    即使寶劍握在秦銘手中,也並未顯現出任何特別之處。


    \"這隻是錯覺嗎?\" 章邯默念,不由自主地撫著胸口,問道:“可是為什麽我會感到不安呢?”


    章邯收束心神,想再次欣賞秦銘舞劍,但秦銘在劍出鞘後輕輕歎了一口氣,隨即歸鞘。


    “怎麽了?”


    他關心地詢問,語氣間已然悄悄發生變化,之前的偏見逐漸轉化為理解。


    秦銘回答說:“似乎缺少了一些元素。”


    \"是什麽?”


    章邯追問,難道是劍不夠優秀,“是嫌棄龍驤劍不入流嗎?”


    “這柄龍驤雖然不曾在名劍排行榜名列前茅,但也非劣品。”


    秦銘反駁,在秦王朝富饒之都—鹹陽說出缺什麽,是對秦朝的一種冒犯,讓章邯心中不滿。


    “差的不是外界的事物,而是理解與洞悉。


    我已能感知某些意境,但缺少一種引導讓劍意具象化。


    同時,我現在的力量猶如無本之木,無力驅動。”


    他援引詩說,強調實戰的重要性。


    說著,秦銘再次抽出龍驤劍,輕輕敲擊指節。


    “嗡——”


    平淡的聲音在空氣中蕩漾。


    章邯微微蹙眉,不解秦銘的意思,但又似乎隱約捕捉到其中一些深層的寓意。


    “是否需要劍道大家的點撥?”


    章邯疑惑道。


    秦銘將劍放在章邯麵前,“嚐試一下,也許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章邯擺手婉拒:“我乃野外自學,對我來說,劍不過是個冷冰冰的工具,我不執著於特定武器,任何順手的東西都能成我劍,並非追求劍道真諦。”


    秦銘點點頭:“武器初衷便是殺伐之用,然而人們常給它賦予權柄、地位和象征意義。


    槍是王者之兵,劍是領袖之劍,刀為主帥之鋒,棍則是祖師之力。


    每種稱呼都在揭示其特色並與其他之物相比較。


    在傳承中,人們對這些兵器內涵探究不已,渴望達到物我交融的程度。”


    “但兵器有各自的屬性—有的鋒利,有的硬朗,有的詭秘。


    被困於這些定義,無法理解兵器的真實本質,也就無法更進一步,觸及更高的境地。”


    說到此處,章邯宛如受到電擊,有所領悟。


    人們給予定義,卻為它們限製…章邯低聲重複這話語,仿佛豁然開朗,但仍然少一絲豁然。


    等到章邯意識到時間已至中午,秦銘早不知所蹤,桌上隻剩龍驤劍靜靜地躺。


    抓起寶劍,章邯開始在曠場上揮舞起他十載未動的劍法。


    “這是束縛,這是囚禁!”


    他在心底疾呼,借劍釋解心中禁錮。


    ,一記記劍芒縱橫交錯,頃刻間圍牆上已傷痕累累。


    章邯仿佛全然沉浸在這個世界,毫不覺察周邊的異狀。


    周圍,侍衛們及禁軍皆愕然相對,對頭領如今的情形感到一頭霧水。


    片刻後,章邯的情緒才趨於平靜。


    一手緊抓龍鱗劍與短刃,他心中熱血澎湃:“哈哈哈哈哈……我的實力再攀高峰!”


    此刻,章邯感到無比欣慰。


    盡管這些年他力量在穩步提升,那也隻是經驗和時間堆砌的結果。


    正如諺語所雲:“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秦銘的教誨,於章邯而言,則超過了他十年來苦修所積攢的經驗。


    “我怎能壓抑心中的激蕩?”


    他想著。


    章邯深吸一口氣,恢複平日裏的嚴峻儀態,方察覺到周圍的尷尬氣氛。


    發現自己竟在諸多手下行矚目之事,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且這片狼藉,莫非全因自己一手造就?


    尷尬之中,章邯清了清嗓子道:“眾人退下,這裏並無大事。”


    回應整齊有序。


    “是!”


    所有侍衛和禁軍皆齊齊應答。


    “稍等!”


    紅臉的章邯沉聲道,又加了一句,“此處修繕事宜,務求恢複原貌,不允許有任何差池。


    若違背,後果自負!”


    眾人不禁竊竊私語。


    此情此景並非出自他,反而讓他們擔起責任,這讓旁人怎麽接受?!


    找到秦銘後,章邯看見他正優哉遊哉地享用飯菜。


    一張梨木桌上,一隻飛翔的老鷹陶俑仿佛生動展翅,惹人注目。


    秦銘見狀輕輕擺手道:“章邯,來,你坐。”


    然而章邯並未落座,反倒拱手行禮,“章邯在此深謝秦先生賜教。”


    秦銘停下用餐,淡然笑道:“哎呀,說得好大的禮,你可是高手,哪是我區區凡夫俗子能指點一二的?”


    他的話語透著些許謙遜。


    但章邯不敢怠慢,深知此間的分量,“秦先生勿言。


    早些我對您的質疑,實屬失態,章邯在此向您賠禮道歉。”


    說著,章邯恭敬地行了一鞠躬。


    如果讓外界之人知曉此事,定會覺得匪夷所思。


    以嬴政信任無比的隱密衛士的身份,隻有對王一人負責。


    今日,他卻向著平凡的年輕人致敬。


    若讓手下得知這事,或許會造成混亂。


    然而,章邯明白,秦銘值得他這一禮節。


    生恩,皇恩,師恩是人間至重。


    秦銘短短幾句話便足以擔起師者的身份,對他而言就是無比的大恩!


    秦銘輕輕一笑:“將軍何必如此拘謹,我隻不過是刀法略顯生澀的小百姓。”


    但這並未動搖章邯。


    他搖頭回應:“境界無關高矮。


    即便先生欠缺內功和武學,卻難掩您超卓的境界。”


    昔日楚國名士,當今李斯丞相門徒楚南公,雖為一名平常老者,卻不因算術精微與洞悉時勢而為人視如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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