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戈輕輕的敲響辦公室的大門。


    法戈有些感歎,從腳下直達天花板,挑高接近4米的超高樓層中。


    采用的是稀有而美觀的柚木製成的辦公室門板。


    看得出來,雖然學生會撥款一分都撥不出來,但是在花錢享受和充排場這方麵的預算倒是相當充足。


    “請進。”


    裏麵傳來的聲音不溫不火,聽起來是相當平和的女聲。


    說句實話,法戈過去和防衛室長說過的話加起來可能還不到20句,像是今天這樣的正麵交鋒更是一次都沒有。


    雖然在禮數方麵,對方並不值得自己的尊重,但是在言語交鋒的層次上倒是應當打起20分的精神。


    看起來帶有些江湖氣息的法戈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絲毫不遮掩的豪華裝飾。


    讓法戈對學生會在充排場的超高預算方麵再次更新了認知。


    牆麵上懸掛的畫作——如果法戈沒有看錯的話,這應當是一幅臨摹自範霍蒂的畫作《蘋果男孩》。


    如果不是將要進行會談,法戈不會吝惜自己的在畫前駐足幾分鍾,好好的欣賞一下裏麵蘊含的美。


    “老師您似乎對這幅畫非常欣賞。”


    坐在畫前辦公桌後麵的花耶注意到了老師第一眼的目光並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自己的身後。


    法戈將自己的帽子摘下,隨手掛在了辦公室門口的衣帽架上。


    畢竟自己為了混跡上流社會,也是學過如何品鑒藝術品的,雖然不曾去過美術館和博物館,但是對這些藝術品倒也能說的頭頭是道。


    “美到難以言喻的畫作,詩人窮盡辭藻都不能描述這幅畫千萬分之一的美,就算是臨摹作品也能攝人心魄。”


    “老師似乎對畫作非常有研究,那你說說這幅畫究竟美在何處?”花耶篤定法戈這套說辭隻是場麵話而已,與黑道有著糾葛的大人又怎麽能和身為超人的自己比較審美呢?


    “這是範霍特最精致的肖像畫,即將成年的男孩膚如凝脂,背景的刻畫也無可挑剔,即便不能比肩原畫的美,也能讓房間中其他的東西黯然失色——或者說的直白一點,讓房間中其他東西看起來一文不值。”


    法戈一邊評論,一邊將自己的風衣脫下,同樣掛到了衣帽架上。


    穿著皮鞋的男人腳踩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複雜的編織花紋下代表的是另一件有昂貴價格的商品。


    “如果老師喜歡,”花耶這下知道自己是自討沒趣了,順便還被老師暗暗的編排了一頓,但她還是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上位者需要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在今天的協商達成共識之後,我不介意將這幅畫送給老師,掛在夏萊的牆壁上也是很好的。”


    “罷了,相比起臨摹作,我還是更想要原作而已。”


    稱讚畫作是為了抬高自己的位置,而拒絕贈送是為了告訴對方:你不配,而且房間中其他“一文不值”的東西都不配。


    法戈轉過身,餘光瞥見在客座沙發上坐著的雪乃和妮可。


    一黑一粉兩個學生——現在四個學生齊了,與自己查到的被抹掉的檔案的內容的四個學生一樣,與在黑市購買子彈的四個學生一樣,與交火當晚遇到的那幾個人也是一樣的。


    到這裏法戈才算完全確定。


    隻不過相比起外麵兩個人的表情,房間裏麵的兩尊“門神”的表情更加奇怪。


    妮可冷眼看著自己,顯然是帶著相當大的不滿。


    而且似乎對剛才自己說的話相當有意見,頭頂就差冒出小火苗來了。


    雪乃看向自己的目光倒是充滿了......讚賞?


    嗯??


    就因為自己駁了花耶的麵子嘛?


    不至於吧,你們長官還在這裏欸,稍微管理一下表情好不好?要不然fox小隊的專業人士設定就要為止不住了。


    反正妮可是對著老師撇了撇嘴,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來,這老師難道還在裝清高——這究竟是為了什麽?真誠一點有什麽不好?虛偽!


    法戈轉向花耶,裝作是非常意外的樣子:“今天這麽興師動眾啊,居然還為我配了兩位護衛?”


    “老師真是慧眼如炬啊,畢竟要是防衛室中隻有我們兩位,到時候發生了點什麽事情可就說不清楚了。”非常直白的威脅,但對於老師來說也少了幾分力道。


    法戈大大咧咧坐下,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適感:“那我就受之不恭了,畢竟是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嘛。”


    “今天討論的內容還比較複雜,先喝點茶吧?”


    花耶站起身,從邊上的角桌上拿起了茶壺,斟兩杯茶。一杯放在法戈麵前,一杯拿在自己的手上。


    “從山海經學院那裏買來的高檔綠茶,一邊喝一邊談吧?”


    法戈拿起來自己的茶杯,翹起二郎腿。


    他將茶杯送到了自己嘴前,聞了聞味道,又放回了桌麵上,還順帶著朝著花耶的方向推了推。


    訕笑一聲:“不好意思啊,花耶室長,相對於茶我還是更喜歡咖啡,這茶水確實很不錯,但還是留著你自己享用吧。”


    說實話花耶此時已經有點不爽了,畢竟對麵這位冥頑不靈的老師幾次三番地推走自己的好意。


    他到底是有多不想和自己一起共事?和自己站到一邊對他來說有什麽不好的?


    即便像是自己一般寬容大度的人,也很難能忍受老師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


    那麽也不用講什麽禮貌了,還是直接進入正題的比較好。


    “既然老師不喜歡,那就沒什麽辦法了,”花耶看起來有些興致缺缺的樣子,直接將茶杯推到了邊上,從邊上的文件盤中間拿出了兩張紙,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首先是第一個問題,老師覺得現在的學生會是一個怎麽樣的集體?”


    “這我就很難用一個好詞去描述了,大麵積磨洋工,官僚主義橫行,效率低下,放眼望去都是問題。”法戈在辦公桌前用來會談的椅子上坐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那麽為什麽老師不開啟針對學生會高層管理的調查呢。”故作疑惑的花耶還想要將當前麵臨的問題引導到凜的身上去。


    “因為至少我能確定的是,高層領導,我是說統括室,行政效率還是比較優秀的。”


    “這似乎與老師您之前的結論有所不同?”花耶眼睛睜開眼睛,露出山羊一般的橫向瞳孔,“官僚主義應當是從上至下的係統性問題,而麵對係統性問題就要下猛藥。”


    “並非如此,官僚主義是維護係統整體穩定性必不可少的環節,就是因為紛繁冗雜的程序存在,許多針對係統的破壞都沒法展開,”法戈倒也來勁了,“相比之下官僚作風帶來的低效才是需要解決的問題,你不能因為頭疼就把頭給砍了,對嗎?”


    法戈的意思很清楚,即便是為了整個係統的提效考慮,將各個低效環節的官僚去除是不可取的。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在保持係統穩定的前提下,提升係統的效率。


    花耶口中的高效絕對不能以消滅係統本身為代價執行。


    “可以看的出來,老師其實對於學生會的現狀也有想要改變的想法?”


    “在這方麵,我表示認可,但夏萊並沒有執法權,隻有調查權,”男人語氣平和的回應,等待著花耶露出自己的真麵目,“就算完成了調查,發出了通告和聲明也於事無補,我沒法著手改善這個係統。”


    “那麽如果現在有一個人,正好有權力將這些蛀蟲的問題徹底解決,您又應該如何應對?”


    “我隻想完成我自己的工作,僅此而已。”法戈避開了直達問題中心的詰問。


    不過花耶並沒有放棄自己嚐試說服老師的打算,至少在今天自己還不能動武。


    老師畢竟是老師,就算手無寸鐵,自己也得考慮考慮在學生會大樓裏對老師動手之後的下場。


    “——大人嘛,都是喜歡逃避責任的,以您的號召力,想讓學生會改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您隻是在逃避這份大人的責任,以沒有權力作為自己的借口。”


    “——但是不要緊,這份責任我可以來背負,您隻需要全權授權我來幫助你執行這一份權力。”


    “——等到學生會改組完成,你也是基沃托斯的功臣。”


    非常有蠱惑性的建議,即便是見慣了各種煽動演講的法戈也得不得承認,確實非常有煽動性。


    花耶看著法戈非常心動的樣子,似乎覺得自己的說服戰術穩了。


    “但是,我拒絕,”法戈忽然間擺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姿勢,“我最喜歡對自以為掌握局勢的人說,不!”


    “欸?”花小將沒想到自己的演講居然被這麽簡單的就拒絕掉了,本來還以為老師至少還會掙紮一會兒的。


    “你以為夏萊隻是一個橡皮圖章?哪裏需要哪裏搬?我這裏實話告訴你,夏萊需要向學生會長負責,而在學生會長失蹤的現在,夏萊的任何決策不需要向任何人負責——你沒有權力指揮我。”


    “話雖如此......”


    “而且居然還是嚐試著說服夏萊的老師進行可以稱為是叛亂的行為?你覺得這合適嘛?”


    “隻要爭取到老師你的同意......”


    “就能取得行動的合法性對嗎?也就是說你始終就是想要將夏萊作為一個橡皮圖章而已?”


    法戈的問題一點點蠶食著花耶的回旋餘地。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讓你這麽不尊重我?”法戈微微低下頭,讓自己的眼睛隱藏在吊燈照射下的陰影裏麵,“你在學生會,能指揮調動瓦爾基裏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你並不需要我的幫助,而你現在卻對我說‘法戈老師,我需要得到你的幫助’?”


    法戈很清楚,失去了合法性的內部調查並不是花耶想要的——即便是花耶也不會為這麽愚蠢的行動打開綠燈。


    似乎是意識到了正常的談判方法無法取得進展了,花耶歎了口氣,從文件盤的第二層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這次直接放在了法戈的麵前。原本放在桌麵上的未簽字授權書被收了回去。


    “那麽我們來討論一下這個吧?根據瓦爾基裏的調查情報顯示,老師您似乎在與地下勢力有所勾結。”


    “不過是網絡上的捕風捉影而已,大先生實際上並不存在。”


    “我還沒提到是什麽問題呢?”


    “有關地下勢力與黑幫的問題也是夏萊的調查對象,近日關於我與大先生的傳聞我難道還不知道嘛?”


    對這些從推測中誕生的質疑,法戈向來隻有緘默的原則,不透露、不合作。


    “您能解釋一下頻繁出入黑市,與來路不明的收入的問題嘛?”


    “出入黑市是前往便利屋68的駐地,雖然瓦爾基裏調查能力很強,但還是出現了紕漏啊?”


    花耶當然知道法戈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裏麵和便利屋68的學生聯係相當緊密,看來這點證據是詐不出來什麽了。


    “至於收入的問題,說來慚愧,我倒是有點打牌的壞習慣,而且這裏特別好使,”法戈指了指腦袋,“雖然打牌不是什麽好行為,但是基沃托斯也不禁止賭博,對吧?要不然奧德賽海洋學院的郵輪早就被封鎖了。”


    賭場確實能作為大額不明來源資金的解釋,況且繼續追問下去,法戈也會說是黑市中的賭場而已,繼續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坐在後排看著兩人交涉的妮可此時更是都開始翻白眼了,雖然老師的說法幾乎無懈可擊,但是妮可對於老師的信任完全是0。


    什麽找學生聯絡感情,什麽賭博賺點零花錢。


    這種證據合並在一起看難道不是純純的在黑市中搞不正常生意的進賬嘛?


    把黑的說成白的,把壞的說造成好的,這種老師真的是......


    “還有什麽問題嗎?”明明自己應該是被質問的那個人,此時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法戈看起來卻像是一名勝利者。


    問題就出在花耶沒有實際證據證明法戈和黑道勢力真的有聯係,現在所有實際證據隻能做出如此推測,但推測就一定是對的嘛?老師的解釋,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確實有其可能性在其中。


    “花耶同學......”法戈上半身微微朝前方探出來,額頭貼著額頭,逼近了花耶,“為師在這裏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要在審問中提出你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是......謹遵教誨——”臉上帶著難以忍耐的不悅,但終究還是沒有發作出來,隻能默認法戈成為了今天的勝利者。


    畢竟自己是學生,對方是自己的老師,就算自己有天大的不滿,老師也是自己的長輩——能算計,但不能頂撞。


    隻能咬著牙,黑著臉,看著法戈穿上了自己的外套,戴上了自己的帽子,若無其事的向自己詢問道:“還有什麽問題嗎?我可以離開了嗎?”


    法戈與其輕鬆,與其說是征求自己是否可以離開的意見,不如說是自己通知花耶一聲自己要離開。


    “慢走......不送。”幾乎是咬牙切齒一般的說出了這種話,顯然即便是成為了超人,花耶的氣量也不是很足。


    ——小醜,這就是法戈給花耶的評價。


    ——莫名其妙,這是法戈對這次會麵的評價。


    臨走之前,他站到了看自己相當不爽的妮可麵前。


    三年級的學生確實有所進步,雖然也對自己很不滿意,但沒有表現得那麽直接。


    隻是冷眼看著自己。


    “妮可同學,我也給你一個忠告,”法戈一把扯下了她手臂上的刺繡章,“以後你再執行一些需要隱藏身份的任務的時候,記得把這個徽標拿下來。”


    對於法戈的動作,妮可也隻是敢怒不敢言,她甚至有些吃驚於法戈居然敢直接動手。


    隨後法戈就把這個刺繡章丟到了她的手中。


    “srt是個好學校,不要讓它蒙灰。”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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