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武堂開課以來,已經過了十來天了。


    然而對於講師們來說,已經從開始的熱情高漲,到現在興趣大減。


    像是程咬金,侯君集,尉遲敬德幾人,幹脆是明目張膽的逃課。


    什麽政務繁忙,有其他急事之類的借口。


    本身就是半桶水,還給學子們講學,這比自己讀書都累。


    包括李靖,也感覺到很是心累。


    這跟講武堂初成立,規章製度,教學內容的空缺,有很大的關係。


    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懵懵懂懂的,也沒個能參考借鑒的點。


    教學的內容,基本上都是以兵書為主,比如李靖自己正在編纂的兵書。


    現在三十六計還沒有,三十六計的成書在於後世明清。


    內容上的匱乏,加上學子們都是些粗人,還在識字階段,自然就沒有為人師的收獲感了。


    講課對於大家來說,更像是成了個日常任務。


    唯有太子,興致勃勃。


    “殿下的意思是,往後早間五班統一操練。”


    李靖有些遲疑。


    陛下那邊雖然同意了修改章程,但也沒說五班統一吧。


    “難道我要跟講學那樣,每個班輪流去操練吧。”


    “五天一操,這能出什麽效果。”


    “講武堂的夥食不錯,有飯有肉,完全能每日一操。”


    聽到這話,李靖苦笑。


    這哪裏是夥食的問題。


    稍微遲疑後,李靖還是應了下來。


    陛下那邊都沒卡著太子,犯不著自己來當這個惡人。


    況且這等事情,張阿難肯定會匯報給陛下。


    於是,順理成章的,李承乾開始了自己的大練兵。


    不對,應該是軍訓。


    把前世軍訓的那一套,稍作修改,搬到大唐來。


    ——


    年關將至。


    各地官員回京述職,一些就封的王爺,也在李世民的許可下,可以回長安過節。


    唐初的宗室管理,比之後世還是要輕鬆很多。


    作為王爺,不管是親王、郡王,都可以入仕或從軍。


    李世民推行“宗室遍封”製度,規定所有的宗室成員都必須得到封地和官職。


    這一舉措旨在加強宗室對王朝的支持,同時也便於對宗室進行管理和控製。


    封地和官職的大小會根據宗室成員的地位和輩分來確定。


    王爺雖有封地,但沒有收取賦稅的權力,所謂食封,是官員代為收取,然後交給王爺。


    李世民即位後,原先在高祖朝擔任地方都督、手握重兵的宗室成員基本上都被召回京城,奪去兵權,改而委以閑散職位。


    比如李神符,武德九年為揚州大都督,貞觀初被調任宗正卿,不久後授開府儀同三司。


    這時的長安,頓時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李世民心情也很不錯,一年的時間,他突然多了很多孫子。


    第一個孫子是皇長孫李象。


    不僅是長孫,在好幾年內,還是唯一的孫子。


    主要是李承乾太厲害,十二歲就有了孩子,還是兒子。


    本就年長,還這麽早,其他皇子哪裏跟得上節奏。


    直到最近幾年,皇子們都算是成年了,孫子也就逐漸多了起來。


    子孫滿堂的感覺,讓李世民得享天倫之樂。


    嫡出也好,庶出也罷,都是親孫子,至少得認認臉。


    再過個幾年,孫子們長大了,估摸著李世民都沒見過幾次。


    東宮。


    “太子不在?”


    漢王李元昌有些詫異的問道。


    如果說李承乾跟誰的關係最好,那就非漢王李元昌莫屬了。


    雖然從輩分上說,漢王李元昌是李承乾的親叔叔,李淵第七子。


    但他隻比李承乾大了八個月不到。


    從小就跟李承乾臭味相投,關係密切。


    這次從封地回長安,李元昌按照慣例去拜見了陛下,然後就直奔東宮來了。


    “太子在講武堂操練呢。”


    蘇玉兒回道。


    她對李元昌印象並不好,因為李元昌風評很差。


    李元昌貞觀五年就被外放封地,擔任韓州刺史。


    然後又轉任華州刺史,再到梁州刺史。


    貞觀十年改封漢王、梁州都督。


    而太子妃蘇玉兒,是在貞觀九年跟太子成婚。


    李元昌也就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來一趟。


    蘇玉兒對他印象差,是因為李元昌在地方任職違法亂紀,每次回長安,都要被陛下狠狠訓斥。


    之所以把他給調來調去的,也是因為這個關係,搞得地方官員百姓哀聲哉道。


    其他的事情倒也無所謂,蘇玉兒最看不得的是,李元昌霸占當地官員的妻妾。


    從另外的角度看,這就是太子的狐朋狗友了。


    “講武堂?我怎麽沒聽說過。”李元昌疑惑道。


    “是太子提出,陛下創辦的,這才成立一個多月。”


    “原來是這樣,那我去講武堂找太子。”


    得到消息後,李元昌轉身就走。


    不過剛出門,又走了回來問道:“太子妃,講武堂在哪呢?”


    “永興坊。”


    李元昌興致勃勃的走了。


    走的時候還嘀咕:“太子有了新玩法,竟然不叫我。”


    在他看來,這講武堂,大致就是太子想的新遊戲。


    每年回來,李元昌總會到東宮跟太子遊戲。


    其中最多的,便是模擬作戰。


    分左右為兩隊,二人各帶一隊,穿著氈甲,拿著竹矛,布陣大聲呼喊交戰,攻擊刺著流血,以此為娛樂。


    甚至有不聽命令的人會被繩索吊起來抽打,以至於有被打死的情況。


    出了東宮。


    李元昌帶著隨從在長安城內縱馬狂飆。


    跟後世的鬧市飆車是一個概念。


    驚得路上行人紛紛躲避。


    維護治安的金吾衛瞧著,也不敢阻攔。


    漢王李元昌,也算是年關時候,長安城的熟客了,都知道他不好惹,且肆無忌憚。


    不多時,李元昌就抵達了講武堂。


    卻被門口值守的禁衛攔下。


    “講武堂重地,未經許可,禁止入內。”


    看到有人阻攔,李元昌當即就來了火氣,直接一腳就踹了過去,把門口的禁衛踹翻在地。


    “什麽狗東西,連本王也敢阻攔。”


    另外幾名禁衛頓時緊張起來,拔刀相向。


    跟隨的屬下大聲嗬斥:“好個狗膽,此乃漢王,爾等要想作甚。”


    幾名禁衛對視一眼,為首的禁衛首領讓人扶起被踹翻的禁衛。


    抱拳作揖道:“漢王,陛下有規定,講武堂無令不得隨意出入,還請漢王見諒。”


    李元昌嗬斥道:“汝敢拿陛下來壓本王?”


    禁衛首領不敢多言,隻能道:“這是陛下詔敕,若漢王硬闖,我等也隻能稟告陛下。”


    李元昌麵色陰沉,他剛剛被陛下給狠狠訓斥了一番。


    現在又鬧過去,必然又要被責罵。


    雖然已經混不吝,可他也不想總被責罰。


    “速去稟告太子,就說本王來了。”


    李元昌沉聲道。


    此時,正好李靖在前院聽到聲響,走過來查看。


    “原來是漢王。”


    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李元昌看去,嚇了一跳。


    “拜見衛公。”


    這可是大唐軍神,李元昌也不敢在他麵前太過放肆。


    李靖掃視了眼情況,就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漢王跋扈,在長安本就出名。


    二鳳奪嫡,殺了太子李建成跟齊王李元吉後,對其他庶出弟弟,反而是更加友善了些。


    加之李元昌跟太子李承乾年歲相差無幾,又關係親密,這就是給老父親養兒子了。


    即便李元昌在地方上違法亂紀,二鳳也隻是訓斥,然後給他不斷的換地方折騰。


    “漢王是來尋太子的吧,隨老夫進去吧。”


    “也別怪他們,陛下詔敕,除了老夫等幾個講師外,不讓其他人進來。”


    李元昌狠狠瞪了一眼幾個禁衛,而後道:“謝過衛公。”


    而後對隨從吩咐道:“你們就在外麵等著。”


    “是。”


    李元昌隨著李靖走入,還沒多遠,就聽到後院鼓聲震天。


    “是太子在操練?”


    “對,前邊校場便是,老夫還有其他事情,便不隨漢王前往了。”


    “好,勞煩衛公了。”


    看李靖離開,李元昌當即快步向校場趕去。


    他感覺,太子肯定有新的玩法。


    校場門口,李元昌剛到的時候,正好是鼓聲停下。


    李元昌好奇看去,這一看,整個人就呆住了。


    在他的麵前,是一排排整齊站立的士兵。


    個個身姿挺拔如鬆,站立如釘,紋絲不動。


    隊列橫平豎直,整齊劃一。


    幾百人站在那裏,沒有其他絲毫的雜音,而這些人,也跟雕塑那般。


    這時,鼓聲再度響起。


    幾道大喝聲響起。


    “前進!”


    壯觀的一幕出現,兵士們聞令而動,動作整齊劃一,腳步聲如雷鳴般震撼大地。


    行進間,隊伍緊密有序,每一步都踏在同一個節奏上,沒有絲毫的錯亂。他們的步伐堅定而有力,揚起的灰塵在陽光下仿佛形成了一道壯觀的煙霧帷幕。


    從李元昌的角度看去,這些兵士們,服裝統一,步幅大小一致,擺臂高度相同,就好像全部都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那樣。


    李元昌整個人都怔住了,嘴巴微微張開,就這麽愣在原地。


    此時,高台上坐著的李承乾,也看到了李元昌。


    擺擺手。


    旁邊站著的李象大聲喊道:“太子教,止步。”


    鼓聲變幻,下邊領頭的士兵大聲喝道:“止步!”


    砰砰砰。


    三聲腳步,數百士兵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停了下來。


    又變成了先前那目不斜視,雕塑般的模樣。


    這時,李元昌才緩過神來。


    轉頭看向高台,正好對上太子。


    這一刻,李元昌突然感覺印象中熟悉的太子,忽然就變得陌生起來。


    單單被太子的目光注視,都讓李元昌有一種緊張感。


    就好像是被猛虎盯上。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元昌,愣著作甚,過來啊,難不成還要本太子親自去接你不成。”


    李承乾笑著打趣道。


    李元昌知道太子腿疾,行走不便,當即快步走向高台。


    “拜見太子。”


    李元昌下意識的行禮,語氣帶著幾分恭敬。


    李承乾笑道:“你怎麽一下子變得這般客氣了,難道是父皇把你訓服氣了?”


    李元昌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校場上的士兵。


    即便是沒有任何軍令下達,士兵們也依然保持著良好的紀律。


    沒有人隨意走動或大聲喧嘩,他們安靜地站在原地,甚至目光也隻是看向前方,等待著下一輪的訓練。


    整個隊列散發著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息,整齊的軍容跟森嚴的軍紀,讓人不寒而栗。


    “那倒沒有,隻是太子你的這些兵,委實把我嚇到了。”


    “我還沒見過這麽駭人的軍隊。”


    “就算是父皇的禁衛,也沒這般誇張吧。”


    李元昌心裏揣測著,是不是太子從哪裏得了什麽妖法,給用到士兵身上去了。


    畢竟他在梁州就聽到消息,太子從道士那邊,得了以水成冰之術。


    在長安城開了冰肆,日進鬥金。


    現在這些士兵,一個個給人感覺木得感情,不像活人,反倒是跟死屍有些相似。


    這難道不是太子用妖法,把士兵們的魂魄給抹去了?


    哦,不,不對。


    怎麽能說是妖法呢,既然是太子用的,那自然就是仙法。


    想到這裏,李元昌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李承乾自然不知道李元昌想象力這麽豐富,笑著打趣道:“要不要你領一隊,咱們玩玩?”


    李元昌嚇了一跳,麵帶哭相,連忙擺手道:“不,不玩了。”


    李承乾不由搖搖頭:“看來你還真是被父皇訓怕了。”


    看到李元昌,李承乾還想著正好來個軍演模擬作戰,隻是自然不會是從前那樣的玩法。


    沒想到李元昌突然就轉了性子。


    “你說是就是吧。”李元昌可不敢搭話。


    眼前所見,已經有些超出了他的認知了。


    跟太子聊了這麽久,下邊的士兵們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李元昌一直用餘光觀察著,便是連抬手的動手都沒有,都筆直站著。


    “你且等我會,還差些時候演練才結束。”


    “正好是來了,待會跟我去東宮午膳,我可是弄了不少新奇美食,保管你喜歡。”


    李元昌木然點頭:“好。”


    心裏卻想著,太子總不至於害我吧。


    李承乾揮揮手,旁邊的長子李象就是傳令官。


    鼓聲再起,下邊的士兵們也隨著鼓聲開始訓練。


    早前一段時間,李承乾就開始訓練士兵們站軍姿。


    再到齊步走。


    很是花費了不少時日。


    好在這些不是普通的大頭兵,是旅帥,先前是有操練底子的。


    雖然太子的方法嚴苛,但也能承受下來。


    十來天的時間裏,就已經完全換了個摸樣。


    如今訓練的,主要就是熟悉鼓點,隨著鼓聲變幻傳達軍令。


    集合,前進、停止、衝鋒、散開、靠攏、追擊、退回陣地,全軍衝鋒。


    鼓聲變幻,士兵們也跟著變動。


    訓練了幾天,如今已經初具成效了。


    李元昌看著,不少士兵還是會出錯。


    想著大概是太子的仙法還沒到位。


    又看向大鼓。


    這就是太子操控士兵們的法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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