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阮西子站起來說,“你打電話說有消息了,是什麽消息?”


    看她急迫想要知道,嚴君澤也沒賣關子,他專注地看著她,隻說了四個字,就足以讓她高興到落淚了。


    他說——“他還活著。”


    第50章


    後來,你發現這個世上最美好的時間點,叫做‘還來得及。’(烏龜幸之助)


    是的。


    還來得及。


    心酸而又帶著希望的四個字。


    阮西子聽到陳倦還活著的消息時,熱淚盈眶的模樣嚴君澤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種夾雜著複雜情緒,有愛慕有傷感,有慶幸有茫然的眼神,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阮西子很認真認真地在調養自己的身體。


    她期待著自己被準許出院的那一天,好像那時候他就可以馬上帶她去見陳倦了。


    但其實,他一點都不行。


    易則從那通電話之後就沒再聯絡過他,哪怕是他再打過去對方也沒有接聽過。


    甚至連池蘇念也聯係不上易則,她還跑到辦公室問嚴君澤:“你說他是不是生氣我告訴你了他的電話?所以現在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了?”


    嚴君澤坐在辦公桌上,垂眼看著一片空白的設計圖紙淡淡道:“不是。”


    池蘇念生氣地上前,雙手撐在桌子上緊盯著他:“你就不能多說兩個字嗎?你以為現在隻有你和阮西子在痛苦嗎?痛苦的還有我啊!”


    嚴君澤終於慢慢抬眼望向了她,兩人四目相對片刻,他突然皺眉問道:“你當初喜歡陳總的時候,看他對西子另眼相看,那麽重視,卻對你不聞不問,毫無感情,你那時是什麽感受?”


    被突然問及敏感問題,池蘇念慢慢直起了身。


    她望著嚴君澤沉默了很久,才轉開頭道:“能有什麽感受?當然是大家都能想到的感受。”


    嚴君澤微抬下巴,嘴角的勾起苦澀的弧度:“也對,就當我沒問過。”


    池蘇念抿了抿唇,片刻後轉回頭凝視他:“嚴君澤,你是不是覺得累了?”


    嚴君澤緘默不語,但他的眼裏充滿疲憊,哪怕他不回答她也知道他的答案。


    “累就說明這份感情不適合你,好的感情會讓你感到輕鬆舒適,好的愛人會讓你感到幸福穩定,阮西子不是你的良人,你也值得一個全心全意為你好的女孩,不要再傻乎乎跟在她身後了,不值得。”


    池蘇念的話冷靜又一針見血,嚴君澤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抿緊唇瓣道:“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


    池蘇念冷笑一聲,用嘲笑的語氣道:“也對,你自己願意犯傻誰也救不了你。”略頓,低頭道,“就好像以前的我一樣,自己執迷不悟,走不出那個怪圈,又能怪誰呢?”


    過了很久,她才重新抬頭開啟對話,這次說的是:“哪怕你不打算就此離開,如果太累的話也要好好休息一下,給自己一個喘息的空間。太傷感情,也會傷到身體。”她朝他點點頭,“我的話就說到這裏,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語畢,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當聽到門關閉的聲音時,嚴君澤抬起手捂住了臉,很長時間沒有變換動作。


    ……


    阮西子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在元宵節結束的時候,她終於被準許出院了。


    換上自己的衣服,看著父親和母親一起給她收拾東西的模樣,要是換做以前,她真的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哪怕不能變得特別有錢或者成功擠入上流社會也沒關係。


    但是現在,即便父母的關懷讓她體會到了家庭的溫暖,但她心裏還是一直有個人放不下,不能見到他一麵的話,她這輩子都會沉浸在遺憾和後悔中,她永遠不能圓滿。


    她生病期間,嚴君澤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她,但在她出院這天,他卻一直都沒出現。


    阮西子一直在期待他出現,因為今天是他承諾過會帶她去見陳倦的日子。


    隻是,當她回到了家裏,蘇現和簡然都離開的時候,嚴君澤依舊連個影子都沒有。


    阮西子沒心情吃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拿出手機不斷給他打電話,而電話這一頭,嚴君澤站在初春冰冷的湖邊,看著枯草被風吹動的樣子,緊握著手機不去接聽。


    然而,有些東西並不是你努力去無視它就不存在了。電話的震動聲音好像催命符一樣不斷響起,嚴君澤抬腳朝前走著,一步一步靠近湖邊,湖麵這時還結著冰,慣著依舊寒冷的風吹透了他的大衣,他臉色蒼白,雙手也已經凍得毫無知覺,他想要牽起嘴角扯出一個苦笑,卻失敗了。


    他的臉好像手已經,已經凍得僵硬了。


    又或者,他根本笑不出來。


    這之後幾天,阮西子一直聯係不上嚴君澤。


    她有些崩潰。


    其實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催促他,她不該這樣無止境地索取這個善良的男人。


    可她還能怎麽辦。


    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無法確定陳倦是否真的還活著,就無法正常地生活下去。


    從醫院他所住的病房來看,他是心髒出了問題,人的身體最重要的就是心髒,那個地方出了事,真的還有救嗎?


    如果他其實已經去世了呢?


    那她連看看他的墓碑的資格都沒有麽。


    阮西子根本沒辦法好好生活。


    飯吃不進去,班也沒心思上,眼看著一切生活步調都被搞亂了的時候,嚴君澤終於再次出現了。


    當阮媽媽打開房門,看見嚴君澤站在外麵憔悴又清減的模樣時,激動得無以複加。


    “嚴總監,你可算來了!”阮媽媽感恩天地道,“謝天謝地,你再不來西子估計又要進醫院了!”


    嚴君澤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得出來他很累,已經疲於做表情,阮媽媽也不勉強,趕緊把他迎到房間裏,讓他去見阮西子。


    他來這裏不會是來找她這個老婆子,隻能是來找阮西子的。


    阮西子望向被打開的房門,愣愣地看著走進來的男人,過了一會才說:“我產生幻覺了嗎?”


    嚴君澤腳步一頓,很慢地搖了搖頭,低聲說:“沒有,是真的我。”他輕輕道,“對不起,我來遲了。”


    阮西子沉默了許久,才從床上慢慢坐起來,低著頭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她盯著自己的手,無意識地擺弄著,仿佛這樣可以緩解她的緊張,“我不該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你身上,你和我本無關係,我卻一再地壓榨和索取你,我隻是仗著你喜歡我而已,這樣的我沒資格怪罪你什麽,我甚至……沒資格要求你為我做什麽。”她抬起頭,內疚地看著他哽咽道,“對不起君澤,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嚴君澤已經走到她麵前蹲了下來,握著她的手心疼地說:“這都是我願意的。”他啞著嗓子,語氣聽起來很累,“你不用自責,這都是我願意的,是我承諾給你會帶你去見陳倦,卻遲遲不出現,是我給了你希望又讓你失望,你該怪罪我的,不用愧疚。”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好像從她開始自責哽咽開始,他就已經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他最近一直都很累很累,但當她開始道歉,開始怪罪她自己的時候,他就覺得其實最壞的人是他才對,如果做不到,當初就不該給她希望,既然給了她希望,就不該又讓她在把他當做救命稻草的時候玩消失。


    微笑了一下,嚴君澤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在她無措的注視下輕聲說:“準備一下吧,我帶你去見陳倦。”


    阮西子愣住了,驚訝又慌張地看著他,不確定地求證道:“去見他?……是真的嗎?”


    他認真地看著她說:“我說過我不會騙你,永遠都不會。除非我決定離開你,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騙你。”


    阮西子愣了愣,沒有說話,隻是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嚴君澤慢慢站起來,立在一邊,看著她忙碌的樣子,感受著她眼眸中的希望之火。


    那把火那麽大,把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從裏到外,一點都沒剩下。


    等火過後,一片荒蕪,滿目灰燼。


    ……


    夜晚的時候,他們登上了前往美國的飛機。


    飛機上,阮西子的座位就在嚴君澤旁邊,她精神狀態不太好,上了飛機沒多久就睡著了。


    嚴君澤從背包裏拿出一張圖紙,握著筆,瞥了她一眼,過了許久許久,開始在圖紙上勾勾畫畫。


    前往美國的行程時間較長,需要在天上呆不少時間。


    間隙的時候,阮西子有醒過來,她模糊地看到嚴君澤在畫什麽,想和他說幾句話,但因為腦子昏沉,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直到飛機落地,他抬手輕輕推了推她,她才渾身一凜地醒過來。


    “已經到了。”


    他的音量低沉柔和,像擔心嚇壞她一樣,阮西子咬了咬唇,這個男人對她太好,好到讓她愧疚不已,好到讓她覺得如果自己不能付出一生的陪伴,那就不配得到他的溫柔。


    可她已經失去了陪伴任何人一生的資格,尤其是這個男人。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某個人,而這樣永遠儲存著別人的一顆心,不應該交給嚴君澤,他值得一個女孩全心全意地愛慕他,對他好,而不是像她這樣,一味索取,毫無付出。


    就這樣吧。這是最後一次,不管這次美國之行的結果如何,今後的路,她要學會一個人走,哪怕他是她的初戀,是她在所有危難時刻依靠的老師和前輩,這樣的索取也該適可而止,而他,需要的是走他自己的人生。


    阮西子一直沉默,嚴君澤也不傻,他多了解她,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


    可知道又有什麽用呢,他很清楚自己可以現在就離開她身邊,將一切都交給易則那邊的人,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從此後他們不再往來,互不幹涉,誰也不欠誰。


    可他就是放不下。


    而人這一輩子所有的放不下,都不過是因為心中還有所圖謀罷了。


    他對這個女人,始終有著不可割舍的圖謀,如果無法割舍掉這些,那他永遠也走不出來。


    也就隻能,長久的痛苦下去。


    汽車上,嚴君澤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太累了。


    ……


    車子行駛了大約三個小時,緩緩停在一間獨棟別墅門前,隔著鐵藝門,可以見到裏麵燈火通明。


    阮西子下車,身邊站著嚴君澤,他幫她提著行李,跟門口的安保交談了幾句,很快就從樓裏走出來一個男人。


    是易則。


    有一陣子不見,易則好像成熟了不少,下巴帶著微微的胡渣,看著他們的眼神肅穆而沉靜。


    “你們到了,一路辛苦。”他接過嚴君澤手裏的行李,低聲道,“跟我進去吧。”


    阮西子到底是沒忍住,在行動之前抓住易則的袖口問道:“他……還好嗎?”


    易則這次毫無隱瞞,直接地告訴她:“非常不好,也許今天,也許明天,陳總隨時可能離開。阮小姐,我既然請嚴總監把你帶來,這次就不會有所隱瞞,而我,也需要你的幫助。”


    阮西子臉色蒼白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麽忙,我不懂醫學,什麽也不知道,我甚至不會照顧人……”


    易則歎了口氣,沉重而傷感道:“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誰能讓陳總願意冒險走上手術台,去搏一搏那幾率很低的生存可能的話,也隻有你了。”


    阮西子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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