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裏一‘咯噔’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錢氏看情形正好,捏著帕子掛著兩串淚帶頭往裏走,哀哀戚戚的說:“是不是的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夫人遲疑的看了下周圍的下人,吩咐:“你們留在外邊。”然後在冬青的攙扶下進了院子。


    錢氏住的是一個小小的二進院落,過了垂花門,裏邊三間上房,兩邊各兩間廂房。院裏十字青磚甬道,正房前兩棵高大的槐樹,褐皮綠葉青翠剛健。


    幾個人還沒到正屋前,就請到屋裏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


    “啊……啊……”痛苦壓抑而低沉,雖然和平常不太一樣,還是能聽出是周清貞。


    錢氏捂著帕子的嘴角勾起得意的輕笑,不是拿他當寶貝麽,嗬嗬,還不照樣捏死在我的手心裏,就算能證明他吃了我的暗虧,他也隻能廢了。


    周懷嬰滿是怒火的來,真的聽到動靜卻愣在原地不能行為。


    錢氏快步上前大呼一聲:“光天化日之下,奸夫淫、婦還有沒有羞恥!”“咣”的一聲屋門被推開,她率先昂頭挺胸進去……


    老夫人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麽,停了一下伸出胳膊讓冬青扶著,對周懷嬰冷靜的說:“既然如此進去看看。”


    進去了……畫麵卻和他們想的不一樣,周清貞被一條腰帶捆著,臉色通紅靠在床柱上痛苦的喘息,春花正怒目看向錢氏。


    錢氏則是呆如木雞的喃喃:“你怎麽在這兒?”


    不能害了芍藥,春花終是在最後關頭提醒了自己:“夫人這話說的真是好笑,我是少爺的丫鬟,自然少爺在那兒我就在那兒。”


    老夫人長舒一口氣,先對冬青吩咐:“去,叫外邊的下人都進來。”剛才是無奈,這會沒事自然不能讓他們亂猜測。


    “是”


    “那你捆著他做什麽,孫氏呢?”錢氏反應過來怒問。


    “我喜歡捆著他,你管的著嗎?”少女回的十分霸氣。


    春花走到錢氏跟前,錢氏身材嬌小春花比她高半個頭,近在咫尺特別有壓力,錢氏禁不住後退半步。


    “倒是夫人什麽都沒看見,就喊什麽奸夫淫、婦。奇了怪了,夫人怎麽知道這裏有奸夫淫、婦?”


    周懷嬰也疑惑的看向錢氏。


    這時還靠在床柱上痛苦的周清貞艱難開口:“母親給我喝的綠豆湯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和孫姨娘都這般痛苦……呼呼……”


    錢氏臉色發白,原來他們沒有發泄所以藥性還在。


    有周清貞這個話茬,春花就好開口,她先是恍然若唔,然後盯著錢氏冷冷的一字一字說到:“你給少爺喝了什麽?‘舉頭三尺有神明’你真不怕報應?”


    錢氏哆嗦了一下,力持鎮定挺直後背站穩:“不懂你在說什麽。”


    “嗬、不懂?”春花冷笑,如果不是氣急,她不會說出這樣刺人心的話,她諷刺的提高語調“夫人回去看看三小姐和五少爺,還有什麽不懂的?”


    “你!”錢氏氣的舉起巴掌卻被春花緊緊抓住手腕,春花常年挖蠍子,手上的力氣大到錢氏疼出淚花蜷起身子。


    “做人,還是積點德吧你!”春花一把甩開錢氏。


    從院子裏木到現在的周懷嬰終於反應過來,恰好錢氏被春花甩過來,他惱羞成怒一巴掌甩到錢氏臉上‘啪’。


    “賤人!”


    錢氏被拍到地上蹭破手掌,她知道這幾年周懷嬰厭棄她,可是她給了周懷嬰好幾個丫頭,他們還是表兄妹……


    “表哥”錢氏用帶血的手掌捂著臉,嘴裏喃喃,看著周懷嬰的眼裏全是無法置信。


    周懷嬰一巴掌甩完,手心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到底是多年夫妻又是表妹,看到錢氏眼裏的不可置信,有些心虛的冷哼一聲,甩下袖子別過頭。


    剛到屋門的下人看到屋裏的情形,悄摸摸的踅進來,站到自己主子身後大氣不敢出。


    還好,總算沒出事,老夫人舒口氣安下心吩咐:“清嗣和長安體弱多病,家裏這幾日太過嘈雜,老二家的,就在自己院裏好好看孩子不要出來。”


    說完她轉眼惡狠狠的盯著柳兒,這個丫頭前前後後跟著錢氏,誰知道做了多少吃裏扒外的事情。


    柳兒被老夫人的眼光嚇的腿軟,直接跪癱倒地上哭:“老夫人不幹奴婢的事,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呼……呼……”周清貞喘著氣問他“為什麽你帶著孫姨娘的丫頭和六少爺的奶娘……呼呼……”


    春花聽得心疼不已,她的弟弟,她放在手心裏看護大的弟弟……這樣煎熬。


    “還有院子的下人都走了……呼……”


    “……是二夫人下令讓奴婢……領著他們……去給夫人院子裏搬幾塊山石做景……”柳兒邊說邊哭,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早知道她就跟著那幾個搬石頭的,而不是吩咐完了趕著去伺候錢氏。


    老夫人心裏一轉有了主意,她冷聲吩咐:“把這嫉妒孫氏得寵暗害主子的丫頭捆了,遠遠發賣。”


    柳兒淒厲的慘叫一聲:“不要啊老夫人,真不是奴婢。”


    老夫人冷著臉巍然不動,院子裏的粗使嬤嬤上來綁人,柳兒被抓者胳膊往外拖,忽然她奮力掙開撲倒周懷嬰腳下,兩手緊緊拽著他的袍腳,滿臉淚水。


    “老爺,柳兒是你的人你救救柳兒,柳兒不想被發賣……”


    袍腳被拽的瑟瑟抖動,周懷嬰也不是一點不心疼,床榻間柳兒稚嫩純真……隻是老夫人這麽做也是沒法子,總不能讓錢氏擔這個罪名。


    他狠心扯開袍子吩咐:“四喜給柳兒五兩銀子,讓賣到好人家。”四喜就是周懷嬰的常隨。


    “是”


    “老爺!”柳兒哭的聲嘶力竭,又一次被拖走“柳兒不要銀子,老爺救救柳兒、救救柳兒,柳兒是老爺的人……”


    聲音漸去漸遠,周懷嬰看著錢氏的眼神,狠的似乎能殺人。


    老夫人疲憊的說:“就這樣,冬青扶二夫人回院子,你們也散了各自去當值。”


    “老夫人請個大夫來給少爺看看吧,他這樣不行啊。”春花彎腰站在周清貞旁邊,不停的給他扇涼。


    老夫人猶豫了一下,這到底是家醜,請大夫來……她敲敲拐杖對周懷嬰說:“你是他老子,該怎麽做去教教他,就……”


    “就把我院裏的紫煙給他,那丫頭年紀合適性子溫順……”


    “怎麽能這樣?”自己才是弟弟的丫頭,春花心裏說不出的堵“阿貞還小,請大夫來才是應該的。”


    周懷嬰冷了臉訓斥:“怎麽叫你家主子的?沒大沒小,還有主子要怎麽做用你一個丫頭來教!”


    “……呼……呼……春花,扶我回屋……我自己有辦法……”周清貞掙紮的想要站起來,搖搖晃晃,春花立刻滿臉心疼的扶助他。


    “多謝祖母,清貞不需要。”


    “祖母也是為你好,你這樣憋下去……”老夫人疼惜的臉色不是作假,她是真覺得周清貞不錯。


    周清貞擠出笑:“清貞還有前程要奔,不想為外事分心。”即便這樣還要給錢氏做遮掩,還搭上了柳兒……


    老夫人又是疼惜又是欣慰:“好、好、好,你祖父果然沒有錯看你。”說完又瞪向兒子“你也是個男人,你兒子這模樣,你就不知道教教他別的法子!”


    別的法子……周懷嬰滿臉尷尬,硬著頭皮:“要不你回去洗個冷水澡。”


    “少爺燙成這樣,洗冷水澡是要他的命……”嗎


    周清貞歪歪斜斜的攔住姐姐:“扶我回去……我有辦法……”有辦法,當然有辦法,隔著一堵牆多少個晚上他……姐姐……


    這邊正在不可開交,外邊來了下人通報:“白舅老爺來了。”


    老夫人一愣,看看周清貞被捆著又滿臉通紅的情形,連忙吩咐:“把我的涼轎抬來,送三少爺回去。”


    “老二,你去前門迎客我這就來。”


    白舉人!春花一邊扶周清貞上轎一邊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知道這會兒跑來幹嘛。


    “春花……白舉人那裏……”老夫人有些猶豫的站在房門口,她可記得春花當年和周清貞去找白舉人告狀的事兒。


    “老夫人放心,他是親家老爺,奴婢不過一個小小下人,挨不上邊兒。”春花一點兒也不想周清貞,和那虛偽的人沾上邊兒。


    第42章 魘鎮


    兩個粗壯的婆子抬著涼轎到小院外停下, 周清貞吹了一路的風,也或許是藥效過去了點,他借著春花的手掙紮下來。


    “麻煩兩位嬤嬤了”


    春花從腰裏摸出幾枚銅錢,遞到兩個婆子手中,可她這會沒心情去美:他們也是給得起賞錢的人。


    塞完銅錢春花焦急擔憂,扶著顫巍巍的周清貞走進小院:“覺得怎麽樣?要不姐去縣裏藥房抓點藥回來?”


    小院外兩個婆子, 看看青春正少的兩個人,攙扶著走進小院。掂了掂手裏的銅子兒,彼此遞了個大家都明白的眼神兒……嘖嘖,趕明兒這府裏又多出一位姑娘來。


    進了屋子周清貞不再克製自己,雙腿軟軟直往地上癱,又頭疼欲裂的痛苦呻吟, 還有那個地方好像下一刻就要爆開。


    春花急的滿頭汗用盡全身力氣, 把他半拖半拉弄到炕上:“阿貞你忍忍,姐這就去給你買藥。”


    “姐姐!”


    周清貞煎熬的恨不得在炕上翻滾,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克製自己, 太過用力, 以至於渾身上下和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阿貞!”春花撲回來, 看著少年通紅扭曲的臉,急的手足無措。


    “姐姐……呼……”


    春花的靠近仿佛更猛的春藥,讓周清貞更加痛苦“……呼呼……把我解開……然後……呼呼呼……出去……”


    “好, 馬上。”春花沒有任何顧忌立刻動手連拉帶撕。


    在孫氏那裏, 就是周清貞抱著她顫抖的要求‘姐姐把我也綁起來。’哪怕難受到要撞牆, 哪怕渴望到要死, 周清貞也克製自己的胳膊和手,渾身戰栗的讓春花捆住他。


    胳膊和手一得到自由,周清貞就想撲倒姐姐在她身上舔舐撕咬放縱。可那是他的姐姐,將要嫁給別人的姐姐。


    “……出去……快……呼呼……出去!”


    春花眼裏含淚忙不迭轉身就跑,出門時還被門檻絆了一下。她是不知人事,可是阿貞的情形她心裏有數,村裏的姑娘有幾個沒見狗兒發情。


    王八蛋為什麽要這樣對阿貞!


    春花走了,她的馨香卻還縈繞在周清貞鼻端,少年把手慢慢伸下去“……姐姐……”赤紅的雙眼合起來。


    腦海裏全是姐姐的模樣,沒有外人不用再壓抑自己的感情,寂靜的小屋裏不一會傳來粗重的喘息,激烈而火熱似乎能把空氣點燃。


    喘息中有一道微弱的聲音若隱若現“……姐姐……”


    白敬文坐在前廳左手茶碗右手茶蓋,慢悠悠的撥著裏邊的茶葉,一派怡然的樣子,似乎全然沒看見前廳那座白玉彌勒佛。


    那彌勒佛七八寸高:質地細膩油性佳,人物飽滿圓潤,麵如玉盤五官逼真,笑臉喜慶祥和眉眼彎彎,神情歡笑愉悅十分有感染力。


    附庸風雅!廳裏忽然響起‘叮當’脆聲,白敬文蓋上茶碗放到一邊。他不會承認自己心裏嫉妒,沒有一個能拿出手,卻憑著祖宗錦衣玉食。


    “大舅兄貴腳踩賤地,真是不勝榮幸。”周懷嬰略帶幾分諷刺的進來拱手,說起來自從白氏過世,白敬文有近十年沒來過周府。


    白敬文眉目淡淡的站起來拱手:“子淳老大不話還需慎重幾分”


    子淳是周懷嬰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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