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相爭


    春花看著王青妹跪在地上哭啼啼可憐兮兮的樣子, 算是明白為什麽她娘剛才那麽嫌惡周長安, 都是一樣嬌弱可憐的求人模樣。


    春花有些心疼她娘,她娘一輩子站得直立得住,最討厭這樣膩膩歪歪軟成泥的。尤其是這種不自愛的, 她娘向來看不上眼,卻不想有一天會被這樣的人惡心到家裏。


    春花冷眼看著地上的王青妹, 眼角餘光捎著順子,就見他一副痛惜的模樣。還真上心了, 春花氣的咬牙。


    劉順心疼一大一小母女兩跪在地上, 沒啥眼力轉頭:“姐, 讓青妹起來吧入冬天涼。”


    “是我讓她跪的, 還有她和咱們家非親非故來做什麽?”


    王青妹聽的渾身哆嗦,眼眶裏的淚水珠子般往下滾:“春花姐姐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 可是我和招兒實在是沒有一塊立腳的地方……”


    “嗬”春花冷笑一聲,打斷王青妹“田莊沒有你的落腳處,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


    王青妹聽了哭的更加悲悲切切:“春花姐姐, 可憐我和招兒孤兒寡母到處漂泊遭人白眼,日子是別人沒法想象的艱難。當年是春花姐姐幫我擺脫困境,如今求你在幫我一回。”


    “幫什麽!”春花娘炸了從屋裏出來, 一張臉全是火氣“合著我家閨女欠你的,我跟你說,你給我滾, 馬上滾, 誰讓你進我家門的。”


    “娘, 那麽凶幹嘛。”順子跟他娘急眼“不就是多添一口人,能費多少事。青妹娘倆能吃多少,再說她還做活呢。”


    能費多少事,春花娘差點被劉順氣死。那是添一口人的事?這還沒進門劉順就跟二妹離心離德,跟家裏人翻臉,要真進門日子還過不過?


    劉順不管他娘氣的胸脯起伏,不管他姐冷臉,心疼愛惜的扶起王青妹:“冬天冷小心受涼,你現在跟平時不一樣。”


    王青妹纖纖弱弱起來,抓著劉順衣袖微微顫抖,仿佛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大大的眼睛裏充滿害怕被拋棄的緊張惶恐:“順子”


    “別怕,你先領招兒回屋啥事都有我。”


    “劉順!”春花娘提著裙角撲過來就要打,順子急忙轉身把王青妹護在身後,王青妹就像一隻驚恐的小老鼠,縮在順子背後嗚嗚哭。


    春花娘一手提著裙子咬牙切齒,舉著拳頭在順子身上亂捶,順子張開胳膊梗著脖子,一臉倔強護住王青妹。


    春花怒火蹭蹭往上冒,她也想揍順子一頓然後把王青妹扔出去,可是那樣隻能傷了姐弟情分。春花忍下怒火把她娘拉回屋裏,對順子說:“進來。”


    順子轉身粗手粗腳替王青妹抹淚,低聲安慰:“別怕,你先和招兒回屋,我去跟姐姐說。”


    王青妹膽怯的看了一眼台階上的春花,回頭怯怯的勸劉順:“你跟姐姐和大娘好好說,別惹她們生氣。”


    “嗯,你先回屋。”劉順小心的安慰王青妹。


    這一幕讓春花嘔得不行,直接對天翻個白眼兒甩簾子進屋:“順子,快過來。”


    王青妹淚眼汪汪滿目依賴一步三回頭看著劉順,牽著招兒回到西廂,掀開簾子最後叮囑:“好好說別吵啊。”


    “你安心。”劉順眼看王青妹進了西廂,才走進正屋,屋裏隻有春花,他的火爆娘不知避到哪裏去了。


    劉順看到春花衣著錦繡,目光清明的坐在上首,忽然覺得臉皮有些不自在:“姐”


    “坐,在外邊吃了多久寒風?冷不冷,桌上有熱茶喝一口。”春花在堂上坐的巍然不動。


    “哎”劉順應了一聲局促的坐在下首,兩手在褲腿上抹一抹,雙手捧起杯子倉促喝一大口,直接燙的噴出來,然後不好意思的一邊衝春花幹笑,一邊拿袖子擦嘴。


    春花又是氣又是心疼,她弟弟為個外人連分寸都沒了:“燙了吧?”


    “沒,嘿嘿嘿”劉順幹笑著放下杯子“姐,青妹真不容易一輩子苦命,以前受盡作踐,現在一個寡婦帶著招兒寄人籬下。”


    “姐,青妹性子好有懂事……”


    春花坐在上首心裏冷笑,對弟弟很失望。王青妹性子好不好懂不懂事先不說,二妹那脾氣才是真好,在家裏把順子伺候的老爺一樣端飯送水穿衣勾鞋,結果順子竟然說一個外人性子好懂事。


    春花想自己要是張二妹,怕是能一碗飯扣到順子臉上,再揍得他下不來炕。


    劉順不知道他姐心裏的失望和怒火,猶自絮叨:“青妹說了,她知道自己出身不敢跟二妹比肩,隻當自己是個丫頭,好好伺候二妹。”


    “嗬嗬嗬”春花忍不住冷笑“她倒是好得很既然這麽懂事,你去跟她說咱家不需要丫頭,二妹也不想要人伺候,讓她走。”


    “姐!你咋那麽心狠”劉順有些不滿的責備“好歹你們一個牢裏待過,青妹還幫過你,如今她落難咱不能拉她一把?”


    “拉她一把?當年是我勸她不要為她娘再賣肉,如今是我收留她這不算拉?還是非得跟你似得拉倒炕上才算拉?”


    “姐!”劉順騷的滿臉通紅,‘謔’的站起來“我知道你如今是一品誥命,咱家的事都得你說了算,可你別忘了,劉家我才是根這家遲早我做主。我就是想納青妹,你樂意了來喝一杯喜酒,不樂意我也納定了。”


    “別以為世上男人都跟姐夫似得,什麽都得被你管!要想我不納青妹,行,你有本事,你留下給劉家傳宗接代我帶著青妹走!”劉順麵向春花硬著脖子雙目瞪得外凸,呼哧呼哧喘氣。


    春花坐在椅子上盯著劉順,氣的慢慢握緊拳頭,真是鬼迷心竅。


    “我倒不知道,原來妻弟這樣看本官。”溫溫和和的話音落下簾子掀起,周清貞麵帶微笑走進來,長身玉立出現在屋裏。


    他麵色從容舒緩眼含安慰看向春花,春花心裏怒火潤物無聲般煙消雲散,她從椅子上站起來:“阿貞來了。”


    “嗯,聽下人說姐姐來嶽母家,我就跟著來了。”


    “姐夫”順子有些尷尬的寒暄。


    周清貞淡淡一笑:“妻弟剛不是要走嗎,這聲姐夫本官不能隨便應。”


    “姐夫”順子微微縮背退兩步,扯開討饒的笑。


    周清貞舉步平緩的走向春花,路過順子時開口:“男人大丈夫說話當頂天立地,妻弟以後開口還是應當先斟酌一二。”


    晚上周清和春花留在劉家,春花娘愛閨女,雖然春花很少回來住,可是依然把上房西套間留給春花不許人住。


    春花枕在周清貞胳膊上,倚在他懷裏發愁:“阿貞,你說順子跟得了失心瘋似得咋辦啊。”


    周清貞用手抹開春花憂愁的眉頭:“喜歡一個人總是有原因的,慢慢來,先搞清楚順子喜歡王青妹那一點,在針對勸說應該好些。”


    “你這說的跟解心結似得。”春花苦中作樂。


    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心結嗎,那個人總是滿足了心裏的哪一點才會喜歡。周清貞把溫暖的春花攬的更貼近些,他的心結就是永遠覺得不夠近,他想把姐姐融入骨血。


    “就是解心結,解開順子對王青妹的那個結,這事情自然就了了。”


    春花蹭蹭周清貞胸口,這事急不得,她不想跟自己弟弟翻臉,隻能慢慢找出症結:王青妹到底哪裏讓順子上心了。


    春花在娘家住下來,周清貞每天從京裏騎馬過來。為了照看好怡兒和初陽,吳媽媽暫時搬到主院廂房住,自從那一次被人設計調虎離山,吳媽媽行事更加謹慎。


    周長安在紫槐院裏煎熬欲死,春花竟然不打算給周清嗣成親,那她將來嫁人指著誰撐腰,一輩子仰仗兄嫂鼻息?周長安這時候還想不到,春花也沒打算讓她成親,她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讓周清嗣成親。


    一個人關在臥房,周長安捏著帕子思量:春花說五哥行人事會要命,怎麽可能……她眯縫著眼睛思索,這件事說難也不難,隻要證明五哥能行人事,嫂嫂就沒借口不給五哥成親……怎麽證明呢?


    “姐,青妹是個苦命人……”


    “二妹不苦命?給你生兒育女,把你伺候的老爺似得,你現在有了新人忘舊人。”


    “我怎麽忘了她還是正房,不過一個妾要是容不下是她不賢。”


    春花苦口婆心:“你看村裏誰家納妾?”


    劉順倔強:“那村裏誰家有咱家日子好?鎮上城裏的富戶誰家沒有小妾。”


    春花抿緊嘴,她家日子現在是好過富裕。她娘是個聰明的幫她照顧田莊那幾年,看種花掙錢,就讓她爹跟著花匠學種花。也沒什麽名貴品種,就是養的精神漂亮,這幾年掙下不少錢,還給順子在洛家鎮買下一間門麵開打鐵鋪。


    劉家現在早換成寬敞的大院子,氣派的青磚大瓦房,後院牛羊興旺,再加上有周清貞三品大員撐著,春花家算是這一代響當當的人家。


    劉順也一副講道理的樣子:“姐,青妹真的很可憐也很體貼,她還跟我說將來把招兒嫁給虎子,自己打小養的,一準孝順二妹。”虎子是順子兩歲的長子。


    春花簡直氣樂了,她真沒發現王青妹的算盤這麽好,她什麽出身,招兒憑什麽找到比虎子更好的夫婿?這是要坑死二妹。


    “姐‘女大兩銀錢淌’你看你看你跟姐夫日子過得多好。”


    嗬嗬,春花拋掉周清貞的話,也不管什麽姐弟情分,直接站起來開口:“什麽都不用說了,你舍不得我來替你送,明天我就讓人把她遠遠打發了。”


    劉順也倔起來梗脖子:“打發不了,她有身孕我的種!”


    第97章 解決


    “你說什麽!”春花驚得不行。


    劉順繃緊肩膀梗著脖子像倔牛:“我說青妹有兩個月身孕, 我的種, 誰也不能趕她走,她留定了。”


    “沒門!”春花娘‘啪’的一聲拉開門,提著裙子一高一低怒氣騰騰衝到順子麵前, 一指頭戳歪順子額頭。


    “老娘跟你說,我們老劉家清清白白, 不知什麽地方來的野種,休想糟蹋我們劉家門楣。”


    春花急忙上前扶住她娘勸說:“娘, 所謂‘怒傷肝’, 別氣壞身子不值當。”


    春花娘確實氣的不輕, 暗黃膚色翻出醬紅胸脯急促起伏, 全身肌肉似乎一觸即發。劉順也是被他娘嚇到,他可不敢氣壞親娘, 就在劉順準備說幾句軟話的時候,屋外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


    王青妹哀哀戚戚臉上掛著淚珠掀簾子進來,手上還端著一個茶盤上邊兩盞熱茶。她把茶盤放到桌上, 在幾個人或者為難關切,或者憎恨討厭的目光下雙膝跪地滿目悲涼。


    “夫人,大娘, 青妹知道自己過往不堪,身在下賤,就是給順子做妾也不配。”


    “知道不配就趕緊滾!”春花娘被春花扶著坐到上首, 猶自弓背捂著胸口氣喘不平。


    青妹喉頭止不住顫動, 臉上神色絕望無助:“青妹犯下錯原本是想領著招兒一走了之, 可是……”臉上的眼淚珠子不停往下落“可是天大地大,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以容身的地方,我……我……”王青妹越想越悲哀,連嘴唇都開始顫抖。


    春花冷眼看著,發現順子臉上又開始浮現出心疼不舍,冷笑:“恩將仇報勾搭有婦之夫,害人家宅不寧,你倒有這麽多委屈。”


    春花頓了頓看王青妹接不上話,又開口“既然你說的這麽可憐,我就再當一回爛好人,一碗打胎藥十兩安家銀我送你回樊縣。”


    王青妹臉上還掛著淚珠,驚訝的看向春花,見春花臉色冷淡不像說笑下意識捂住肚子,哀求的看向劉順:“順子……孩子……你的孩子。”


    “姐!你咋這麽狠心,要你侄子的性命。”劉順扶起王青妹“你有身子別跪了地上涼。”


    “我侄兒是虎子和二妹肚裏的孩子,別的沒有。”


    ‘嗚嗚……’王青妹孱弱的埋到劉順肩頭哭泣,劉順一邊拍拍她安慰,一邊對春花說:“姐,你不就是瞧不起青妹那些過往,可那些事不是她願意的,實在是她娘不是人。你如今富貴了瞧不起青妹,那是你命好有姐夫護著,要不然就你坐過牢的名聲,能找到什麽好人家。”


    春花娘聽了這話氣得不行,繃緊腰腿要站起來收拾兒子,被春花不動聲色的按住肩膀,就聽劉順繼續說。


    “如今你富貴比人強,翻臉不念往日情分。行,姐,我知道爹娘愛你心重,知道你比我有主意,可我劉順今天也要有主意一回。”劉順站的挺挺直一手攬著青妹護住“青妹你們不可憐她我可憐她,我一定要留下她,你們要是實在容不下她,我領她走。”


    春花娘又氣又傷心,就為一個不幹不淨的寡婦,要拋棄爹娘妻子。行,春花娘也是硬氣,騰的站起來:“你……”


    春花剛沒按住她娘,這會兒連忙扯住她娘往套間去:“娘,這事我來,你歇著。”春花知道她娘會說什麽,她娘要說的一定是:你給我滾,領著那賤人有多遠滾多遠。


    不說家裏有虎子,二妹還有身孕,就算沒虎子和二妹肚裏的孩子,她娘也絕不會允許王青妹進門,嫌醃臢。春花卻不願意走到哪一步,順子如今不知那根筋擰了做事沒分寸,可這麽多年順子沒啥大錯。


    她坐大牢,順子也曾被人指指點點找不到像點樣的媳婦,那幾年順子從沒有抱怨過,偶爾去看她也是給她寬心。春花永遠記得順子說過的話:姐,我現在出師掙的錢多,將來你隻管留在家裏我養你一輩子。


    她的嫁妝那麽豐厚,家裏卻窮的沒錢,順子也從來沒說過什麽。她的弟弟隻是一時糊塗要她拉一把,她絕不會為一個外人趕走弟弟。


    春花把不停掙紮要和順子翻臉的娘,推進套間:“娘,咱順子自來聽話勤快,憑啥便宜王青妹,你等著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夜裏夫妻兩躺在被窩裏,春花跟周清貞前前後後外都說了,然後問:“阿貞,你最聰明,你說順子這是吃錯什麽藥,到底怎麽才能撕扯開。”


    周清貞摟著春花,一手在她後背輕輕摩挲,垂眼想了一會兒:“大概是許多年的積怨爆發了。”


    “積怨?”春花從周清貞懷裏抬頭,仰著脖子往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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