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容貌精致,氣場強大,現在少了那些冷硬的表象,整個人變得越發耀眼,蘇瑤有一瞬間的慌神,腦袋當機的時候,神經就有些錯亂,她幾乎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白律師,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嗎?”


    她剛問完,白律師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剛才的神色瞬間消失殆盡,讓蘇瑤幾乎以為自己剛才是看了場煙花,那種曇花一現的溫潤連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就再次被他掩藏進了眼底深處。


    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渾身散發著冷硬的氣息,徑直從沙發上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蘇瑤誠惶誠恐的坐起來,正襟危坐的看著他,白笙安手指在扶手上重重的叩著,語氣也格外的嚴肅:“你隻需要幹好你分內的事就可以,其他的事不要抱過分的好奇,是你該問的你就問,不是你該問的就少多嘴。”


    雖然蘇瑤跟著他沒少挨罵,但這次卻是目前為止他最嚴厲的一次,她也有點不開心,她不過是問了問他的名字而已,又不是什麽機密隱私,她是他的助理,連他的名字都不該知道嗎?為什麽他要發這麽大的火,完全就是遷怒於人。


    她再怎麽好的脾氣,也受不了這莫名其妙的窩囊氣,於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知道了,以後不該我問的我一定不問。”你以為我稀罕的很啊!


    白律師沒說話,在黑暗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哪怕光線黑暗,蘇瑤也能看得出他眼底的不善,她不知道這個人忌諱這麽多,竟然連名字也不能問,當下覺得剛才的氛圍真是錯覺,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麽可能轉瞬間變得親和良善呢。


    她正準備要走,手機就響了,接起來才發現是陸霖打來的,他在電話那頭一迭聲的問她:“你這班上得天荒地老了啊,怎麽一走就是兩天,這什麽工作啊,還給不給人點自由時間了!”


    “我要自由時間幹嘛!”蘇瑤偷偷翻了個白眼,跟著白律師,命保得住就不錯了,還要什麽自由時間。


    “和我約會啊!”陸霖大言不慚的回答,他發現,他和蘇瑤玩細膩基本上是胎死腹中,她有的是辦法把他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深情扼殺殆盡,倒不如順了她的意,就這樣沒臉沒皮的賴著,她反倒不會拒絕。


    果然,她聽了之後雖然嘖嘖出聲,但還是應了下來:“好好好,你說幹嘛就幹嘛,我一會兒就回去。”


    掛了電話,她摸黑起身,和白律師道別後就往外走,白律師出聲叫住她,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你要去哪?”如果他話裏不帶著顯而易見的諷刺,那蘇瑤一定會畢恭畢敬的解釋,可是聽著他陰陽怪氣的語氣,她就有點上火,且不說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她去哪是她的自由,再說他連名字都不許別人問,又憑什麽這麽光明正大的問別人的隱私?


    “我下班了,愛去哪去哪!”雖然後麵那句你管不著她沒說,可光是這一句,她語氣裏的不滿已經捎帶出來了,說完她就有點後悔,再怎麽說人家也是領導,她這樣反駁太小孩子氣了。


    身後的人一直沒出聲,反而起身向她走來,她眼前漆黑一片,隻聽著他沉穩的步伐一步步的接近她,最後在她身後站定,她周身被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包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他向她伸出手,從她肩膀上方探過來,最後撐在她麵前的門框上,這樣的姿勢似乎是把她半包圍進他的懷裏,她覺得不適應,可是不敢輕舉妄動,隻是下意識的攥緊了手,靜待著他接下來的舉動。


    忽然,耳邊響起哢噠一聲,接著耀眼的白光瞬間盛滿了整個房間,蘇瑤不自覺的閉了眼,等她適應了刺眼的光線後,白律師已經退到她一步開外的地方了。


    她回頭,正對上白律師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說:“你不是說要給我買吃的嗎?我餓了,現在去買吧!”


    “……”蘇瑤看著他眼底明顯捉弄她的神色,極其不悅,但還是有氣無力的應下:“好,我知道了,你想吃什麽,我去買。”


    她正準備轉身往外走,就見他長腿邁開,幾步就走到了她身邊,之後若無其事的說:“走吧,我也出去。”


    “……”那你幹脆自己去買不就行了,為什麽要捎帶我!


    兩人明爭暗鬥了半天還是成功的出了門,白律師說吃膩了飯店裏的菜色,蘇瑤隻好帶他去小吃街,街道上熱熱鬧鬧,人聲鼎沸,和白天行色匆匆的模樣相去甚遠,蘇瑤看著五花八門的小吃,一個個的給白律師介紹,末了問他:“想吃哪個?”


    “這些都是垃圾食品,吃了會致癌的。”白律師冷著一張臉,說的那小販直打顫,忙不迭的擺手:“這位先生可別這麽說,我這東西都是幹淨衛生的,可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裏頭!”


    蘇瑤今天受了一天的氣,現在終於按捺不住,火氣上來之後嗓門也有點大:“你就說你吃不吃吧,幹嘛隨便給人家差評!”


    她說完,就見白律師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她的火氣一點點下去,隱隱的有些膽怯,最後幹笑兩聲:“嗬嗬,那個,你要是覺得不健康,那我們就不吃了。”


    “我想吃……”白律師指了指攤位上擺放的樣品:“這個。”


    “……”


    估計他鮮少吃這種垃圾食品,嚐鮮的時候表情還是挺愉悅的,蘇瑤盡職盡責的跟著他,隨時把手裏的紙巾遞過去,像個老媽子似的叮囑:“白律師,你把簽子紮在中間,這樣吃的時候就穩點,不然湯湯水水濺你一身。”


    小吃屬於微辣係列,白律師吃的額頭起了薄汗,越發顯得唇紅齒白,蘇瑤把買好的水遞給他,接過他手裏的盒子:“來,喝點水,剩下的是作料,別吃了,怪辣的。”


    白律師仰頭咕咚咕咚的喝水,喉結上下翻滾,眉宇間帶了些男孩的稚氣,又帶了些成熟男人的性感,界限不明的氣質,讓此時的他看著分外的誘人,他喝夠了,把瓶子遞給蘇瑤,皺了皺眉,聲音都啞啞的:“這個好辣,我平時不怎麽習慣吃辣的。”


    蘇瑤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眼前的人格外的陌生,並不像是她熟悉的那個白律師,現在的他像一個大男孩一樣,單純簡單,全無平時無法親近的寒意,她有一瞬間的茫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兩種性格切換自如的。


    不過難得他心情輕鬆,她也少受點罪,兩人沿著街道一直往前走,路過賣紅豆餅的地方,白律師下意識的往那軟糯香甜的紅豆餅上掃了一眼,蘇瑤立刻會意,二話不說買了一包。


    “呐,吃吧,小心燙,別看皮已經涼了,裏頭可還燙的厲害呢!”蘇瑤善意的提醒,白律師橫了她一眼,眼底的神色分明就是,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陸霖的電話就過來了,蘇瑤正在給白律師排隊買咖啡,他劈頭蓋臉的訓她:“怎麽不接我電話?你現在在哪?怎麽還不回家,我去接你,我現在到我倆常去的那條小吃街了!”


    蘇瑤一樂,就把他出言不遜這回事給忘了:“巧了,我們也在小吃街!我在一咖啡店門口,你過來吧!”


    陸霖氣的牙癢癢:“你丫總得說你在哪個咖啡店門口吧!”


    “你好好說話,怎麽了這是,吃火藥了!”蘇瑤撇撇嘴,毫不客氣的教訓他,她有點怵白律師,可是對於陸霖,從來沒有忌諱,想怎麽著怎麽著。


    就這樣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交流方式,最後陸霖還是找著蘇瑤了,他停了車找到那咖啡店的時候,蘇瑤正腆著臉捧著一杯咖啡給白律師,那人陰沉著一張臉,滿臉的不知好歹,陸霖感覺自己的肺瞬間充滿了氣,差點炸了。


    他幾步走上去,一把掐住白律師的手腕,黑著臉衝他勾勾嘴角,往蘇瑤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接啊,都給你遞到嘴邊了!”他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想寵都不敢寵的人,給這人當奴才似的使喚,偏偏這人還一臉的理所當然,要是上班時間,他也就忍了,這都什麽時候了,蘇瑤是給他當助理,不是簽了賣身契,還沒到沒日沒夜的地步。


    白笙安看了看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眉心緊皺,眼底的厭惡不加掩飾,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和他有肢體接觸,他能忍受別人的靠近,卻無法忍受這種直接的肢體接觸,因此,他幾乎想都沒想,一抬手狠狠的把陸霖的手甩落。


    卻沒料到會把蘇瑤手上的咖啡打落。


    滾燙的咖啡澆在了蘇瑤的手腕上,還有一些撒進了她的鞋裏,她疼得直跳,陸霖一瞬間慌了神,剛才的氣場瞬間消失了,趕緊捧著她手吹氣:“疼不疼,疼不疼?燙到的地方多嗎?”


    “陸霖,你……你……”蘇瑤又氣又疼,卻罵不出口,畢竟始作俑者是白律師,跟他沒有關係,你了半天,她最後急的直跺腳,隻能說:“陸霖,你別碰我,把我手上磨沒皮了!”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等我,我給你買礦泉水,趕緊衝一下!”陸霖鬆開手慌慌張張的要走,蘇瑤嘖嘖出聲,伸手揪住他袖子,無奈道:“別亂竄了,我自己去買,你乖乖待著!”


    “我去吧,你別……”陸霖還想爭取,蘇瑤板著臉衝他吼了聲:“待著!”


    陸霖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隻好待在原地不動。


    蘇瑤走後,現場就隻剩了兩個男人,陸霖收起了臉上輕鬆的表情,變的嚴肅,嗓音也沒了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我說白律師,你這麽做不合適吧?”


    白笙安懶懶的往牆上一靠,看向陸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挑釁,他討厭眼前這個男人,準確的說,是討厭他和蘇瑤相處的方式,蘇瑤在他麵前沒有一絲偽裝,不膽怯,不畏首畏尾,灑脫自然,是最真實的模樣,而在自己麵前,總是下意識的賠著小心,充分說明,和自己相比起來,蘇瑤認為眼前這個人更能給她安全感。


    這一點讓他很不爽,蘇瑤是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很舒服的女孩子,就像一個合他心意的物件,他看上了,那便是他的,不管他用多長時間,都不許任何人覬覦。


    “哦?有什麽不合適的?”白笙安神色慵懶,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並不在意他眼底的劍拔弩張,就目前來說,他還從來沒有在意過任何人的挑釁,因為他清楚,論輕狂,這些人還沒什麽資本。


    他這幅漫不經心的態度成功激怒了陸霖,兩個男人之間總是存在著各種各樣隨時起摩擦的因素,更不論他們兩人之間還隔了一個蘇瑤,陸霖懶得維持那些表麵上的客套,揚聲道:“蘇瑤的本職工作是插畫師,而非你的助理,就算掉進了你下的套,那做助理也總有公私分明的時候,她不是看你心情由你差遣的奴才,你無非是仗著她喜歡白笙安,所以以此作為要挾,我倒是覺得,跟著你這樣的人,哪怕是能給白笙安做插畫師,怕也沒了那個精力和心情。”


    陸霖話說的犀利,一針見血,白笙安被拆穿,但是麵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依舊是一片淡漠,對於陸霖的話,他十分認同,果然最了解男人的,還是男人,但是陸霖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種事情怕的不是要挾,而是心甘情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自從蘇瑤入職以來,他可從未拿插畫的事情脅迫過她,但她照舊心甘情願的替他幹活,因為他身上有她想要的東西,所以,他從來沒想過用什麽卑劣的方法把她留下,是她自己不願意走,僅此而已。


    “既然陸先生這麽說,那就勸蘇瑤辭職吧,這種事情無非是你情我願,又沒簽賣身契,腿在她身上,她隨時能走。”白笙安對陸霖的話表現的不屑一顧,嘴角微勾,甚至還帶了一絲笑意,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便帶了點蔑視嘲諷的意味。


    陸霖替蘇瑤不值,她為了能給白笙安當插畫師,隻能接受這些附加條件,偏偏有人不知好歹,把她的犧牲說的一文不值,他遠遠看見蘇瑤從便利店裏走出來,便放低聲音道:“你放心,我會讓蘇瑤意識到她做了一個多麽愚蠢的決定。”


    白笙安輕輕點了點頭,嘴角笑意未散,雖然一言不發,但眼底寫滿了請自便的不屑,等蘇瑤走近的時候,才用不大不小卻足夠蘇瑤聽到的聲音說:“人回來了,說吧。”


    “說什麽?”蘇瑤剛走過來就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她拿著紙巾擦著濕淋淋的手,用冰水衝了以後,被燙傷的地方沒那麽火辣辣的疼了,卻漸漸起了一簇簇的小水泡,她吸了一口氣,甩甩手看著陸霖問道:“怎麽了,你想和我說什麽?”


    陸霖看著她的手一個勁的心疼,哪還顧得上繼續和這姓白的明爭暗鬥,上前一步捧了她的手,仔細的看著:“這樣不行,得塗燙傷膏,走吧,我帶你去醫院。”


    蘇瑤原本還覺得不需要,但是轉念一想,現在不走更待何時,她可不想繼續和白律師待著了,這麽想著,就順了陸霖的話說道:“嗯,走吧,疼倒不是特別疼,我就是害怕留疤。”


    見蘇瑤態度乖巧,陸霖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天天這麽辛苦,還不如你以前做插畫師輕鬆,你看看你現在都在忙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快轉行了,來了這麽長時間,說是給白笙安的小說畫插畫,插畫沒見著,死人沒少見,盡遭了些什麽罪!”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蘇瑤的臉色微變,想起自己最近噩夢連連,仍舊心有餘悸,她沉默了一下,沒有開口回答,她心知陸霖是專門說給白律師聽的,刻意沒有表態,心底其實也在偷偷想著,對於這件事,白律師到底是怎麽看的?


    她不說,並不代表她沒有怨言,對於這項工作,她其實並非心之所向,無非是白律師掐住了她的七寸,才讓她難以決斷,工作了這麽長時間,白律師給她的壓力,以及工作上的壓力,讓她並不能很享受這份工作,所以,她想聽聽他的意思,想看他對於她的隱忍持什麽態度。


    可惜,白律師並沒有給她想要的答案。


    他從台階上下來,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眼神都沒有落在她身上,隻是毫不在意的說了一句:“悉聽尊便。”話語間的敷衍和無視比保持緘默更讓她覺得難受。


    陸霖看著他的背影,氣的直跳腳:“這是什麽人啊,自己腕兒大就不把別人當人看!以為誰都得待見你啊,警察局裏的人供著你,是因為他們有求於你,我們和你沒有半毛錢關係,你擺這高姿態給誰看呢!”


    “不是高姿態,他就是這種性格,改不了的。”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冷漠,不是隨隨便便撼動的了的。


    陸霖開車帶蘇瑤去醫院開了點燒傷膏,醫生說沒什麽大礙,按時塗藥,不會留下疤痕,蘇瑤意興闌珊的點點頭,兩人驅車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鍾了,夜市上不見半點蕭條景象,依舊是熱鬧非凡。


    蘇瑤側著臉靠在椅背上,陸霖邊開車邊絮絮叨叨的罵,她心裏反反複複的回蕩著白律師的那些話,覺得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冰,又重又涼。


    “既然陸先生這麽說,那就勸蘇瑤辭職吧,這種事情無非是你情我願,又沒簽賣身契,腿在她身上,她隨時能走。”


    【第四章】


    這是白律師的原話,她並非有意偷聽,隻是正準備從結賬口出來的時候,恰好聽到了這句話,她站在他們的視野盲區,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她可以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進去。


    她認為,人和人相處,總應該有點真心在裏麵的,她並不是在申訴她多委屈,吃了多少苦,想借此表達她多鞠躬盡瘁,無私奉獻,她隻是想著,在她付出的時候,起碼他能認識到她的好心好意,她也清楚,他的性格是少見的淡漠,說白了,就是無情,可是把她的一片真心貶的這樣一文不值,她想不在意都難。


    她自以為白律師待她或許有些不同,畢竟在她身邊他還算放鬆,並不似在別人麵前那般陰冷,隻是聽他這麽說以後,她雖然很寒心,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對於白律師這樣的人來說,沒有什麽人是不同的,無非是符合他性子的給點好臉色,不招他待見的,話都不屑於多說一句,他的心是鐵打的,這麽多年都沒有改變,光靠她一個人努力怎麽能改變一個人的本性。


    “回去按時抹藥,有需要隨時叫我。”陸霖停了車,猶豫了一下,難得嚴肅認真的說:“蘇瑤,實在幹的不開心的話,就把這個工作辭了吧,我並不是因為對白先生有意見,所以借你的手去打他的臉,就事論事,你覺得你在這裏做的開心嗎?他一個不知道人之常情的冰塊,不是你一天兩天就能焐熱的,況且,你天天在他跟前陪著小心,還要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要記住,你來這裏的目的是為了當插畫師,而不是來受這些莫名其妙的罪的。”


    這是陸霖這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頭一次這麽語重心長的和她說話,蘇瑤覺得自己眼眶濕濕的,被他這麽一說,感覺更委屈了,她清清嗓子,悶聲道:“嗯,知道了,我再考慮考慮。”


    她正準備開門下車,陸霖又揪住了她的袖子,她回頭,陸霖把手裏的袋子塞進她手裏:“晚上沒吃飯吧?那位大爺可不會管你吃沒吃飯。現在還熱乎著,你趁熱吃,不然吃了冷的你的胃又該難受了。”


    蘇瑤打開袋子,看著裏頭她愛吃的蛋黃酥,嘴一扁,有點想哭,是啊,白律師怎麽會注意到她沒有吃晚飯呢,那樣唯我獨尊的人,自傲的同時必然自私。


    “好了好了,覺得感動就趕緊給我辭職,說別的都沒用!”陸霖揉揉她的腦袋:“快點下車,別讓阿姨等急了,就說晚上你是和我在一起來著,別說漏嘴。”


    “嗯,你路上小心哦。”蘇瑤捧著袋子下車,臨下車還聽到他在嘟囔:“你個缺心眼的,晚上不回去就不知道給家裏個信啊,我真是一天天為你操碎了心。”


    蘇瑤看著他驅車離開,心變得柔軟異常,好在不管她受多少委屈,總有這樣一個好朋友能二話不說的站在她身邊,給她繼續前行的力量。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不出意外的又做噩夢了,夢裏的場景光怪陸離,夾雜著血腥的案發場麵,任她怎麽掙紮都揮之不去,她滿身冷汗的驚醒時,不過淩晨三點,她心口突突的直跳,神經緊繃,再沒有半點睡意。


    一直瞪大眼睛熬到了第二天早上,洗漱好去吃飯的時候,蘇媽看著她憔悴的樣子,指著她眼底的黑眼圈心疼的問:“最近怎麽了?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壓力比較大?生活的煩惱跟媽媽說說,工作的事情和爸爸談談……”


    蘇瑤:“……媽,你別說了,再說我要跟著唱起來了。”


    蘇媽:“……”


    而遠在律所的白笙安同樣是整夜未眠,自然不是因為和陸霖發生的摩擦和蘇瑤沉默的態度,他對這些瑣事從不上心,他在意的依舊是在現場提取出的幾個線索,纖維絲是哪裏來的,上麵為什麽會有三氧化二鐵,鍍鋅的管道又能代表什麽?那枚釘在死者喉嚨裏的水泥釘又有什麽特殊之處?


    需要解開的謎團太多,他無暇顧及其他,思索了一整晚後,早上天不亮,他就出發去了局裏,把孟凱文緊急召了過來,孟凱文最近也是心事重重,不能安然入睡,過來的時候頂著兩個熊貓眼,看著白先生雖然眼底青澀一片,但是照舊豐神俊朗的模樣,他感歎,上帝造人真是不公平,同樣是熬夜,有的人就能風采依舊,有的人卻像是縱欲過度。


    “死者的社會關係調查出來了嗎?”白笙安看了看孟凱文萎靡不振的樣子,問話的同時隨手拿起桌上的筆砸在他腦門上:“清醒清醒,看看你這幅德行!”


    孟凱文揉揉額頭,咧著嘴角回答:“查到一些線索,第一個死者叫周韻瑩,五歲半,父母都是普通的白領,是重組家庭,上頭有一個哥哥,她是媽媽帶來的,那哥哥是爸爸帶來的,家庭和睦,鄰裏融洽,沒什麽仇家,那兩個男孩一個叫張遠,一個叫林軒羽,家庭也很普通,沒什麽太值得人懷疑的地方,這三個人互不相識,住的地方也離的甚遠,私底下從來沒有什麽交集。唯一有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們的家庭狀況,他們家中都有領養的孩子存在,一個哥哥,或者是一個姐姐,並且三個孩子恰好在同一所幼兒園上學,其他的線索就沒什麽了,要說社會關係,三個死者的社會關係都很單純,不存在仇殺之類的可能性。”


    孟凱文說完,白笙安捏捏鼻梁思索了一下才說:“死者的社會關係單純,不存在仇家,並且三人之間沒有特定的關係,是互不相幹的個體,那就說明凶手的連環殺人並不是因為這三人之間有牽連,而是有另一種篩選條件,很有可能就是你說的,有領養的哥哥姐姐。除此之外,三個死者集中在一所幼兒園裏,很有可能是因為這樣集中的地方既能把各個地方的人聚集過來,並且還能方便凶手進行挑選。這三個孩子所在的幼兒園是什麽情況?”


    “叫童心幼兒園,是一家高級的雙語幼兒園,管理很嚴格,家長接送孩子都得刷卡證明身份,孩子們身上都帶著自動定位係統,一旦超出預先設定的路線,係統就會自動給綁定的家長手機發送警報短信,所以,如果是外人的話,很難不動聲色的把孩子帶出去。”


    “也就是說,如果是不熟悉情況的人,想從幼兒園直接把孩子帶出去是不可能的事?”白笙安看著孟凱文,提出質疑。


    孟凱文想了想,覺得確實如此:“對,首先,放學的時候,老師是不允許孩子擅自出門的,家長要接孩子之前,會給老師打電話,之後家長會親自來教室接孩子,老師通過刷卡係統確認了家長身份之後才會允許家長帶孩子離開,出校門的時候,保安還會再一次讓家長和孩子刷卡以驗證兩者的身份信息是否匹配,之後才能離開幼兒園。”


    “嗯,是挺嚴格。”白笙安坐直身子,對於孟凱文的反複強調不置可否,他左手壓著後頸,左右轉了轉腦袋,覺得最近身體狀況明顯變差,渾身上下僵硬如鐵,之前像這樣沒日沒夜工作的情況不在少數,可這一次卻總覺得精力不足,並非身體條件不足,而是心裏頭多了些讓他不能心無旁騖工作的幹擾因素,他並不能細細追究這些幹擾因素源自哪裏,但是給他帶來的困擾卻是一定的。


    “所以,我猜想,犯人很可能不是外頭的人,很有可能是幼兒園內部的人,因為熟悉這一套管理流程,才能找出漏洞伺機下手。”孟凱文隱隱覺得白先生有些心不在焉,以為他是在為案子發愁,並沒有多想。


    “嗯,難得你機靈一次。”白笙安揉著後頸起身:“走吧,去幼兒園考察一下,看看這固若金湯的管理係統到底有什麽紕漏。”


    兩人驅車趕往死者所在的幼兒園,因為消息封鎖的及時,所以幼兒園的正常運營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保安謹慎的攔住兩人,上下狐疑的打量著:“你們是幹嘛的?”


    “警察,來做秘密調查,不要聲張。”孟凱文把警察證拿出來給他看,那保安抻長脖子看著孟凱文身後的白笙安,突然驚呼道:“呀!這不就是新聞上說的那個白先生嗎!我……”


    孟凱文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什麽你,讓你不要聲張,你吼的跟帶了擴音器似的,能不能好好配合工作!”


    “……”保安堅定的點了點頭,孟凱文鬆開手,再一回頭,才發現白先生早已經大步離開了,他瞪一眼那看著白先生的背影滿臉崇拜的保安:“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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