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問,你讓人盯著這兩家的消息是要做什麽?但礙於小表弟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狗脾氣,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魏晅瑜臉色忽紅忽白怪異得很,正準備看信,突然反應過來,陡然大怒,“你偷看我的信?!”


    平郡王世子被對方太過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動作利落的離了小表弟三丈遠,“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的信夾在邸報裏,我沒注意就給打開了。”


    所以,適才他一直在思索小表弟關注兩家動靜的用意。


    同成國公府有仇?沒聽說過。


    和長興侯府有隙?不大可能。


    總不會是看上這兩家裏的哪個人吧?這麽一想,他瞬間覺得糟心極了。


    被自家這個小表弟看上,倒黴透頂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


    成國公府沒嫡女,庶女一堆,薛家倒是有位嫡小姐,但是這麽多年來可一直是成國公世子的人,總不會小表弟看中了人家的未婚妻子吧?


    噫,起了這等心思的魏晅瑜可真不是東西。


    平郡王世子正腦洞大開的腹誹著常年憑武力欺壓他的小表弟,冷不防麵前劍光一閃,鬢邊一縷黑發飄飄忽忽落下,背後瞬間冷汗涔.涔。


    “表弟,有話好說,何必動手動腳?大家都是斯文人,可不好來殺伐果決那一套。”身手不行隻能靠腦子的平郡王世子退後兩步,和自家小表弟打哈哈,“怎麽說退婚都是大喜事,不宜見血,不宜見血。”


    魏小侯爺冷哼一聲,劍尖直指表兄要害,“去城外大營做事,今晚就不必回來了,兩日後我要啟程回京。”


    平郡王世子想哭,他腦子好就活該被隻會動手的武夫欺壓?魏晅瑜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壓死人的庶務有多麻煩有多累?!


    魏小侯爺表示:反正累的人不是自己,他無所謂。


    於是,平郡王世子惱羞成怒氣勢洶洶的甩袖而去,恨不能再不看見自家小表弟那張欠揍的臉。


    等他日後成婚生了兒子,一定要養出個武藝高手,到時候打得這糟心的小表弟滿地找牙,替他爹曾經受過的委屈報仇雪恨!


    誌向高遠的世子殿下順了心氣,腳步更急,畢竟,身為已經訂婚的男人,他也急著回京娶媳婦兒呢。


    長夜漫漫,世子殿下也亟需擺脫孤枕難眠的日子啊。


    趕走了臉厚心黑的表兄,魏晅瑜將信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尤其是那句“長興侯府主動退婚成國公府”,更是翻來覆去看了多遍,臉上先是驚喜,隨後就變成了惱怒,然後又變成了心疼與擔憂,總之,同他在外麵那副沉穩冷漠殺伐果斷的模樣極為不同。


    “得早點兒回去。”看著窗外飄落的桃花,魏晅瑜喃喃自語.


    於是,不一會兒,兩封信寫就,一封給母親安遠長公主,一封給舅舅永德帝,言簡意賅的說了自己的打算——“想回京娶媳婦兒。”


    至於那兩位親人收到信是什麽反應和心情,他就不在意了,畢竟,魏小侯爺一顆蠢.蠢.欲.動的少男心早已飛去千裏之外的長興侯府。


    嗯,他的媳婦兒有著落了。


    第3章 1-3後悔


    成國公府。


    正堂裏氣氛凝重,一幹下人低眉斂目做事輕手輕腳,生怕招來上座兩位大山的注意。


    陳氏拂了拂杯盞,慢條斯理的抿了口清香的茶水,這才抬頭看向自回府之後就沒個好臉色的兒子。


    “退婚的事我並不知情,乃是薛家的主意,或者說,是寧寧的主意。”她笑容端莊,乃是平日裏最得體不過的屬於國公夫人的表情,“你最清楚薛侯爺平日裏是怎麽寵寧寧的,不是她開口,沒有她首肯,長興侯府不會貿然退婚。”


    “與其來問我,不如想想你做了什麽事情惹得寧寧不開心,才讓她出言退婚。”


    聞言,澹台曄皺了皺眉,“我不過是在畫舫上欣賞些歌舞。”


    在懷城的那段日子,他就算呆在畫舫上,也不過是喝些酒,看些歌舞,那些女人,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碰,別說是雅妓,就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他也沒有隨意碰的道理,更何況,那種身份的女人,他也看不進眼裏。


    如果僅僅隻是生氣這個,她在他身邊放了人,隻要隨便問幾句就能知道真.相,但她沒有,反而負氣跑回京城,轉眼就讓長興侯府來退了婚。


    本是一樁爭風吃醋的小事,結果如今鬧到這種地步,不僅兩家顏麵有損,外麵還一堆風言風語,怎麽看都是她太任性了些。


    如果說回來之前他還有想將人哄上一哄的想法,這會兒心裏就有些不願了。


    退婚不是小事,負氣之下做出決斷,引得兩家雞犬不寧,還鬧出如此大的風.波,澹台曄覺得應該冷一冷未婚妻。


    但就算要冷落她讓她知錯,也得先解決橫亙在麵前的大.麻煩,兩家退婚,著實不是小事。


    “母親,退婚之後,你就沒有再見過寧寧?”


    見自家兒子麵色不太好看,陳氏垂眼看向杯盞中漂浮的茶葉,這個兒子,恐怕到現在還沒認清情況。


    也罷,等他自己開竅,總比自己來做這個惡人要好。


    於是,陳氏的笑容一如剛才,八風不動,“薛家送回了聘書和聘禮之後,就關門謝客,別說是寧寧,就連薛侯爺到現在也從未踏足國公府。”


    “曄兒,你這次是真的惹寧寧生氣了,就算是侯爺,看來也不會站在你這邊,若是被你父親知曉,隻怕遠隔千裏也要寫信罵你一頓。”提起威嚴肅穆的成國公,陳氏眼中暗含諷意。


    想起待他總是疾言厲色的父親,澹台曄眼神暗沉,“寧寧這次真的是太過任性了。”


    在國公大人那裏,錯的永遠不是他的未來兒媳婦,隻可能是世子,因此很長一段時間裏,澹台曄都懷疑薛蘄寧才是成國公的親生女兒,至於他,和那些庶兄弟庶姐妹們一樣,從父親那裏得到的隻有嚴厲。


    “年輕的女孩子嘛,總有兩分脾氣,你多哄哄也就好了。”陳氏笑道,“聘書和聘禮我雖然收了下來,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畢竟當時寧寧和薛侯爺都在氣頭上,貿然推拒反而不美,如今你人既然回來了,退婚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能不能哄好媳婦兒,解決這件事,就看你的了。”


    “這次退婚之事,母親不會插手,你處理好了就是小孩子之間的矛盾與置氣,若我插手,恐怕薛侯爺也要鬧上一鬧,到時候你才麻煩。”


    對於母親的好意,澹台曄點了點頭,“母親的心思我知道了,兒子會好好解決這件事的。”


    “你心裏有數就成。”陳氏放下茶盞,叫來外麵的丫頭和嬤嬤,“公子一路奔波趕回來,去吩咐廚房準備些暖胃的飯食……”


    隨著一條條吩咐出口,正堂裏氣氛也輕快不少,澹台曄和母親談完正事,就回了自己院子換洗,畢竟這幾日趕路,不如平日裏講究,他也忍到極限了。


    隻是剛出了小花園,就遇到了客居的陳家表妹,十五六歲的少女聘婷婀娜,容顏清麗,一見他就露出了笑容,“表哥,你總算回來了!”


    對於自己這個活潑俏.麗的表妹,澹台曄態度還算好,“我不在府裏的日子,辛苦你陪母親了。”


    “表哥這是說的什麽話?”於晴雪輕笑出聲,“我來就是為了陪姨母的,更何況我父母不在京裏,多虧了姨母收留我照顧我,表哥和我說這些話可就是外道了。”


    澹台曄露出兩分笑,敲了伶牙俐齒的少女額頭一下,“凡事都說不過你。母親這會兒正閑著,你去的話正好,我先回院子了。”


    見自家表哥打算離開,於晴雪趕忙攔了下,在對方不解的眼神中輕聲開口,“表哥,薛家退婚的事我聽說了。”


    見澹台曄神色不如剛才,少女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加了一句,“是薛小姐沒有福氣和表哥成夫妻,表哥不必太傷心,以後你會遇到更好的女子的。”


    澹台曄頓了下,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去見母親吧。”


    於晴雪扭了扭帕子,看著自家表哥走遠,神情不太高興,“黃鸝,你說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可是表哥被退婚,明顯是長興侯府的小姐沒眼光,更何況兩家十來年的婚事,姨夫還對那位薛小姐那麽好,表哥也這麽優秀,怎麽看都是他們家的錯。”


    跟在自家小姐身邊的大丫頭聽完對方的話,輕聲勸了兩句,“小姐,咱們才來府裏不過幾個月,對兩家之間的因緣也不清楚,而且事關世子大人的婚事,您還是不要沾染得好,畢竟,身為表小姐,您的身份……”


    於晴雪有些不太樂意,“姨母和表哥對我這麽好,難道我連句話都不能說了嗎?”


    “小姐,您忘了夫人臨走時的交代了?”黃鸝無法,隻能請於夫人這座大山出來。


    想起母親出京之前的交代,於晴雪歎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了。”


    確實,就算她再憂心自家表哥,在他的婚事上也不好插手,畢竟,表姑娘的身份著實有些敏感,剛才她一時著急給忘了,現在想起來,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妥。


    在心裏暗暗反省了之後,於晴雪朝著正房主院而去。


    雖然就像黃鸝說的那樣,她不清楚來龍去脈,不宜冒然開口或插手,但至少她清楚一點,退婚之後,姨母的心情並不差,更甚者,胃口都比前些日子好很多。


    這麽想來,姨母隻怕其實也不是特別樂意長興侯府家的小姐……


    ***


    成國公府情形如何,薛蘄寧並不在意,此刻她正看著麵前的一摞賬本發愁。


    雖說國公府那位夫人交托下來的事情她已經徹底撂開手,但是自家的問題,她總要解決。


    京裏近兩年生意不太好做,出息明顯比前幾年少了許多,她費盡周折,自家現在的花費也不過堪堪夠用。


    真要說起來,府裏的開銷其實並不大,畢竟就三個主子,花費上不比別家,但薛侯爺因傷解甲歸田的時候,帶回來不少老親兵,這些人也靠府裏養,還有在西北的薛二叔薛三叔每年替換下來的親隨等,加起來幾百口子人,供養起來頗費周折。


    尤其是,薛家往上三代不過是泥腿子出身,沒什麽底蘊,自然也沒什麽積累,若非薛母嫁過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嫁妝,理家也是一把好手,將侯府好好的立了起來,現在還不知是什麽光景。


    畢竟,以薛侯爺的脾氣,那是能委屈了自己都不會薄待底下人一分的厚道性子。


    雖說現在家裏二叔三叔都在行伍裏擔著職務,但兩人也有一大家子要養,再加上西北不太平,侯府時常要補貼一二,真算下來,這些年還真是沒什麽餘財。


    京城居,大不易,薛蘄寧這兩年是越來越愁了,想要錢生錢,也得他們有本錢才行。


    案上一封西北送回來的家信,薛二叔薛三叔同往年般,往家裏送了不少東西,但是歸置歸置,也不過是一些皮毛草藥等,畢竟西北苦寒偏僻,也沒什麽好東西。


    若是像娘一樣就好了,薛蘄寧第無數次這麽想。


    薛母出身小官之家,外祖家商賈發家,從小就極擅庶務,薛蘄寧雖說繼承了母親的容貌,偏偏心性更像父親,於庶務一道著實普通。


    她如今管著家裏這些,也無非是矮子裏麵拔高個,薛侯爺沒耐心也看不下賬本,小弟年紀還小,正是讀書學武的時候,算來算去,家裏隻有她了。


    外麵不是沒有人給薛侯爺介紹過繼室,有身份高的有家財豐厚的,可惜薛侯爺心心念念都是亡妻,也擔心繼室苛待他一雙寶貝兒女,因此正值壯年卻偏偏一個人熬了過來,辛辛苦苦養大了兩個孩子。


    想起這些,薛蘄寧心有感歎,雖說管家辛苦,她還是得努力。


    她這裏正操心要如何安排京裏的生意,外麵薛父的大嗓門響了起來,“都說了不見不見,還遞什麽帖子,簡直煩人!”


    “怎麽了?”薛蘄寧一抬頭就看到自家父親氣呼呼的進門,額頭青筋直跳。


    “澹台家那個臭小子,前幾天回京了遞帖子非要來見你,老子心煩那個小王八蛋,說是不見就不見,結果沒想到他倒是纏上來了,打量著老子不敢揍他是吧!”


    薛侯爺氣得厲害,若是從前,他決計不會如此,但自從女兒從懷城回來一番懇談之後,他如今看澹台曄就是個殺千刀的禍害,不僅再沒了從前看準女婿的滿意與寬容,就連國公府的人都被遷怒上了。


    別說他無故遷怒於人,養兒不教父母之過,他沒打上國公府的門已經夠念兩家的情分了。


    薛蘄寧倒了杯茶遞到父親麵前,撫了撫他的背,“爹,如今他不過是不相幹的人,沒必要太掛心,氣得厲害反倒傷了你的身子。”


    “閨女,等以後爹你找個頂頂好的夫君,比那臭小子好一萬倍!”薛侯爺信誓旦旦的立下大誌。


    薛蘄寧忍笑,“好,我等著。”


    被乖女兒好一頓安撫的薛侯爺最後總算消了氣,隨後又氣勢滿滿的出門去找自家兒子,若是想要找好夫君,身為老父親和姐姐唯一的兄弟,必然得武力超群,否則怎麽能震懾未來的小白臉女婿?


    深感自己責任重大的薛侯爺裹挾著正.念書的兒子就奔去了小校場,先是鍛煉拳腳功夫,然後是刀槍劍戟,反正怎麽厲害怎麽來,隻等著春暖花開了就去給自家閨女綁女婿。


    拳腳風聲中,薛忠銘想起了那天晚上女兒在書房裏同他說的話。


    “我努力了很久,但是不行,隻要想到以後要嫁給他,和他過一輩子,我就害怕,就連夢裏都會做噩夢。”


    “爹,我沒辦法嫁給一個不喜歡我也不尊重我的男人。”


    女兒從小就懂事乖巧,妻子在的時候,是家裏的開心果和貼心小棉襖,等妻子去了,又開始小大人一般,照顧他和年幼的弟弟。


    薛忠銘一直知道自己某方麵來說不是合格的父親,他空有一腔疼女兒的心意,但心思駑鈍,很多地方顧及不到。


    他原本也隻以為是兩個孩子鬧了小矛盾,但從未想過,在女兒心裏,這樁他看來天作之合的婚事其實隻是看上去花團錦簇,他的寶貝閨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太多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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