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曜看看書香,問:“你也會彈琴。”


    “回侯爺,奴婢的琴是跟夫人學的,奴婢愚笨,彈得不好。”


    徐曜本來要出門,停下腳步,產生幾分好奇。


    對書香說:“你彈一曲我聽聽。”


    “是,侯爺。”


    書香搬過來夫人的古琴。


    徐曜坐在炕上,獨幽站在一旁,倒要聽聽魏昭自誇丫鬟彈得如何。


    書香的指尖輕攏慢撚,琴聲如行雲流水般流瀉出來,徐曜闔目細品,書香彈得某些地方高於獨幽,兩人水平不相上下,書香的琴曲更純粹,幹淨,兼有主子的空靈,意境悠遠。


    一曲彈完,書香站起來,束手低眉道;“請侯爺恕罪,書香給主子丟臉,學藝不精。”


    “很好,有你主子七八分,不錯。”


    徐曜讚道。


    旁邊獨幽麵帶羞赧,她連夫人的丫鬟都不如,談和跟主子爭,她曾經最引以為傲的琴技,生生被夫人踩在腳下。


    徐曜看看她,“出身世家,未必如一個丫鬟。”


    獨幽站著,麵紅耳刺。


    徐曜站起身,朝外走,獨幽在身後叫了聲,“侯爺。”


    “內宅夫人說了算。”徐曜頭也沒回地邁步出了堂屋。


    “侯爺一點不念獨幽的好嗎?狠心不顧獨幽死活?”


    獨幽顫抖著聲音問。


    徐曜站住,回過頭,“是你自己不不識時務。”


    他原來是有把獨幽收為侍妾想法,獨幽不比一般丫鬟,他對獨幽一直很憐惜,可她蠢,分不清輕重,持寵生嬌,跟主母爭鋒,後宅亂,叫男人分神,何以成就大事。


    徐曜頭也不回地走了。


    魏府後街,四合院裏,東廂房門口,院子裏,站滿了人,金葵神情焦躁,“這都過去一天了,宋庭還沒醒。”


    桂嬤嬤勸大家夥,“你們也一天沒吃好飯,先去吃點飯,這樣守著也沒用。”


    大家去正房堂屋吃飯。


    魏昭坐在床邊椅子上,一日一夜沒闔眼,開始恍惚,突然聽見輕微的聲音傳來,“昭小姐,我給你下河裏捉魚。”


    魏昭激靈一下醒了,睜眼看宋庭嘴角噙著淺笑,看見嘴動。


    魏昭激動得連聲呼喚,“宋庭哥、宋庭哥。”


    萱草也呼喚,“宋大哥,昭小姐在這裏,你睜眼看看。”


    床上之人微弱的聲音,“昭小姐,昭小姐。”


    魏昭沒來由的心一酸,哽咽,“宋庭哥,魏昭在這裏,你快醒過來,你如果不醒過來,魏昭以後就不理你了。”


    宋庭慢慢地睜開眼睛。


    魏昭眼眶一澀,急忙站起來,背過身去,剛走兩步,撞到一個人懷裏,抬頭看是徐曜,徐曜扶住她,把魏昭攬入懷裏,魏昭輕輕靠在他身上。


    眾人聽說宋庭醒了,都趕過來。


    金葵高興地大嗓門喊:“宋兄弟,我就說你睡個啥勁,弟兄們都等你喝酒吃肉。”


    宋庭的目光追著被一個挺拔高大的男人摟著的女子,恍惚回到很多年前,一個小女孩,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


    宋庭醒了,魏昭交代桂嬤嬤照顧宋庭,跟徐曜回侯府。


    兩人並排坐在車裏,徐曜把她的頭放在自己肩頭,讓魏昭依靠著他。


    徐曜真誠地說:“魏昭,你我已經是夫妻,不管當初什麽原因在一起,我今生認定你是我的妻,希望你別把我推開。”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兩人互相依偎,手握在一起。


    徐曜的侍衛騎馬來到車旁,叩幾下車窗,“侯爺,歐陽大人找侯爺。”


    徐曜對魏昭說:“你先回府,我去去就來。”


    馬車停下,徐曜下車,跟親信侍衛說了幾句什麽,騎馬走了。


    馬車駛入侯府,在前院停住,魏昭下車後,回內宅直接去積善堂,見徐老夫人。


    來到積善堂門口,魏昭等候,門口丫鬟入內通稟,徐老夫人聽說二夫人回來了,氣不打一處來,“叫她進來。”


    魏昭一進門,徐老夫人氣惱地說;“你還把這裏當成家?”


    魏昭緊走幾步,跪倒在堂上,“母親恕罪,媳婦知錯,請母親責罰。”


    積善堂裏,還有大夫人趙氏,二小姐徐玉嫣,趙氏看婆母震怒,趕緊站起來,“母親,弟妹年輕,不懂事,請母親原諒她這一次。”


    徐玉嫣也站起來,怯怯地說:“母親息怒,嫂嫂剛進門,不知道規矩,母親就原諒她這一回。”


    “你們魏家怎麽教導你的?抬腿就走,婆母這裏連聲招呼都不打,宿在外麵,你一個已婚婦人宿在外麵,這要是傳揚出去,不是丟我徐家的臉,連你男人都不告訴,擅自離府,你這膽子也太大了。”


    徐老夫人氣得不輕,加上這兩日慕容蕙在耳邊吹風,把芙蓉找來,芙蓉把二房中的事跟老夫人學說,剛過門,就把兒子貼身丫鬟攆了,千方百計拿捏兒子。


    徐老夫人說什麽,魏昭也不辯駁,隻說:“媳婦有錯,請母親責罰,您老人家莫氣壞了身子,就是媳婦的不是了。”


    “你說你這兩天去了哪裏?”徐老夫人厲聲問。


    “母親,媳婦有點私事,不方便說。”


    “什麽,你不方便說?”徐老夫人氣得連聲音都抖了。


    這裏正鬧著,丫鬟在門口喊:“三爺來了。”


    話音剛落,三爺徐霈腳步匆忙走了進來,進門行禮,“兒子給母親請安。”


    徐老夫人看見兒子,臉色稍霽,“老三,幾日看不見你的影,你今兒怎麽跑來了。”


    “兒子聽見說母親動氣,擔心母親,就趕來看誰惹了母親生這麽大的氣。”


    徐老夫人看看地上跪著的魏昭,怒氣不熄,“還能有誰,我老了,誰還能把我放在眼裏,說走就走,還把我當成婆母嗎?”


    魏昭垂首道:“是媳婦不好,媳婦錯了。”


    徐霈看看她,賠笑朝徐老夫人說:“母親,二嫂剛過門,母親別嚇壞二嫂。”


    “我有那麽凶嗎?還嚇壞她,你看她的主意大著呢?”


    徐老夫人氣消了點。


    徐霈陪著笑臉,“母親對二嫂這般嚴厲,不知道以為母親欺負二嫂,惡婆婆的罪名傳揚開,母親叫兒子以後怎麽說媳婦,哪家姑娘還敢嫁到我們侯府。”


    徐老夫人氣樂了,“你是成心氣我,我怎麽就是惡婆婆了。”


    徐霈嬉皮笑臉地說;“那母親既然不是惡婆婆,就叫二嫂起來吧!您老不看僧麵看佛麵,你罰二嫂跪著,二哥麵上不好看。”


    趙氏趕緊接話說;“外間都傳母親最寬容大度,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你這是給我戴高帽,既然你們都為她求情。”


    徐老夫人看魏昭態度老實,“你起來吧!”


    萱草趕緊扶著夫人起來。


    徐老夫人看著她問;“聽說侍候老二的獨幽丫頭你也攆了,獨幽那丫頭侍候老二幾年,沒聽說犯過什麽錯。”


    “忤逆主母。”


    這回魏昭毫不含糊,幹脆地說了一句。連個丫鬟她都處置不了,那她這個主母也別當了,趁早讓位。


    就這一句徐老夫人就不好再說什麽,忤逆婆母她容不下這樣的媳婦,下人忤逆主子,侯府讓人說不分尊卑,沒規矩。


    “你先回去吧!”


    魏昭恭恭敬敬斂身,“媳婦告退。”


    從積善堂出來,萱草扶著魏昭,“老侯夫人真厲害,方才若不是三爺及時趕來,還不知道最後鬧到什麽樣,吃虧總是夫人,三爺真是個好人。”


    兩人一路說話,往二房走,走了一段路,聽身後有腳步聲,魏昭回頭,看三爺徐霈追了上來,“二嫂。”


    魏昭停住腳步,蹲身一福,“謝小叔講清。”


    三爺徐霈朝旁一閃身,不敢受禮,“一家人,二嫂客氣了。”


    魏昭說:“方才若不是小叔,母親不能消氣。”


    徐霈說;“是二哥叫人找我過去,二哥怕你一個人回府,母親為難你。”


    原來是徐曜的安排,難怪徐霈匆匆忙忙趕過來。


    徐霈看著魏昭,心裏驚奇,他碰見章言,跟章言聊了幾句,章言大致說了發生的事情,魏昭這個女子令他佩服。


    畢竟是叔嫂,男女有別,理應避嫌,徐霈說;“二嫂,小弟先走了。”


    說完,大步走了。


    萱草恍然大悟,“原來是侯爺叫三爺去救夫人,侯爺想得真周到,對夫人嗬護備至。”


    魏昭像吃了蜜一樣甜,又想起他車上跟她說的話,她以後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有他可以依靠著。


    魏昭離開積善堂後,三爺徐霈和二小姐徐玉嫣跟著走了,趙氏家事忙,也告退回房去了。


    屋裏隻剩下徐老夫人的兩個貼身丫鬟,慕容蕙說;“獨幽侍候侯爺幾年,我看著挺好的,獨幽識文斷字,琴又彈得好,二房裏也算出類拔萃的,可惜了,在外院做粗使,我今見了,這兩日人瘦了,她吃不了那個苦。”


    徐老夫人道:“她不出類拔萃,能成了別人眼中釘,老二屋裏,我看著芙蓉那丫頭好,不聲不響的,不招誰惹誰,就這樣還不得老二媳婦青眼,我本來打算把芙蓉和獨幽兩個丫頭開臉,給老二收在屋裏,老二也答應了,既然獨幽已經攆出去了,老二房裏事,我也不好深管,我看那湘繡不錯,人老實巴交的,手巧人也俊俏。”


    第30章


    魏昭一走進東院, 秋楓眼尖看見,急忙迎出來,“夫人可回來了。”


    書香也走出來,歡喜地說:“夫人, 奴婢這兩日擔心, 晚上覺都睡不著,宋大哥沒事了吧?”


    “宋庭醒了,沒事了,傷口慢慢養。”魏昭簡單地說。


    幾個人走進堂屋, 芙蓉聞聲從裏屋走出來, “夫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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