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聯想到盛世,“盛字應該觀賞畫作的人從中品味出來,還是叫得勝橋頭圖。”


    寓意都在畫作裏。


    樓下有人說話,是一個姑娘聲,跟常安說話,“你家夫人在樓上?”


    常安認出是那日救下的南宮燕,笑嗬嗬地說;“南宮姑娘,我家夫人在樓上。”


    南宮燕一身男裝,朝樓上走去。


    今日軍營事少,徐曜早回城裏,燕侯徐曜領北安州牧,管轄州內所有事物,兼管軍隊。


    徐曜跟謀士湯向臣和章言計議,準備出兵烏紈,軍隊厲兵秣馬,糧草齊備,單等一聲令下,軍隊出征。


    徐曜跟章言並馬齊行,章言說;“夫人這段日子包下得勝橋頭一間叫四.時的茶樓包間,每日從馬家窯回來,就直接去四.時茶樓,在下曾向茶樓掌櫃的打聽,茶樓掌櫃的夥計不知道夫人在屋裏做什麽,夫人一來,便關上房門,不許人打擾。”


    “走,我們去看看。”徐曜又補充一句,“從後街過去。”


    章言暗自笑了,夫人包的房間窗扇正對著前街,徐侯心思縝密。


    魏昭把畫卷收起來,剛放好,有人叩門,萱草去開門,看門外站著一個年輕俊俏的公子,恍然大悟,認出南宮燕,放她進屋。


    魏昭上下打量她,“南宮姑娘,你傷好了。”


    “多謝那日夫人相救,沒事了。”


    魏昭佩服陳風堂的人,微笑著問:“南宮姑娘怎麽找到這裏?”


    “這今日就在這附近候著,我猜夫人還會來,如果夫人不來,我去侯府見夫人。”南宮燕說。


    “為何一定要見我,救你舉手之勞,南宮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夫人舉手之勞,對南宮燕是救命之恩,燕侯夫人自然沒有用得著南宮燕之處,南宮燕對夫人很有好感。”


    “南宮姑娘,我今日就離開這個地方,租的這間屋期限未滿,姑娘可願意繼續住。”


    南宮燕定定地望著魏昭,心想,多聰慧的夫人,這個茶樓居高臨下,那戶人家的宅門正好朝正街開,這裏觀察隱蔽,不容易被發現,那日她翻牆進府,為了查探那戶家主的行蹤,放人在這裏監視那個人,甚為妥當。


    心中疑惑,問:“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為何幫我,夫人相信我不是壞人,不是去害人嗎?”


    魏昭看著斜對街那戶人家的宅門,“姑娘的陳風堂是正義的教派,我相信陳堂主的名望不虛,我相信姑娘,憑著我的直覺。”


    “夫人憑我一麵之詞相信我是陳風堂的人?”


    南宮燕對燕侯夫人有好奇之心,憑直覺燕侯夫人不是等閑之輩。


    “姑娘肩頭有個標記,我知道這個標記是陳風堂的人。”


    郎中給南宮燕診傷時,魏昭無意中看到。


    “夫人聰慧。”


    兩人說話時,站在窗前,望著街道左側那戶人家的門首。


    突然,房門被撞開,魏昭的手本能地按在腰間劍柄,南宮燕手裏已經拿出一個飛鏢,藏在衣袖裏,兩人同時轉回頭。


    徐曜走了進來,冷峻的麵孔,寒咧的目光,看著屋裏的魏昭,當目光掃過南宮燕。


    南宮燕道;“燕侯。”


    徐曜頓時神情鬆弛,朝魏昭走過去,溫和體貼,“我來接你回府。”


    外人麵前,魏昭不能駁他麵子,對南宮燕說:“姑娘,我跟茶樓掌櫃的交代一聲,姑娘盡管用這間屋子,租金我已經交了。”


    “南宮謝夫人,後會有期。”


    南宮燕抱拳,行男人禮。


    魏昭隨著徐曜下樓,剛走到樓下,章言迎上前,“侯爺,周翼回來了。”


    徐曜對魏昭說;“我不送你回侯府了,我還有事。”


    魏昭斜睨了他一眼,“這就算完了?”


    “什麽完了?”徐曜裝糊塗。


    “你不是來捉.奸的嗎?”


    魏昭輕佻地說。


    徐曜也不尷尬,反倒心情極好,“別鬧,讓人笑話。”


    俯身伏在她耳邊,低聲說:“回去讓你出氣。”


    徐曜騎馬走了,魏昭上車,回侯府。


    六月天,說變就變,早起還是晴天,轉瞬烏雲密布,魏昭剛走到東院,就下起雨,魏昭和萱草跑了幾步,進到抄手回廊裏,雨就下起來了。


    傍晚這場中雨,一直下到天黑,也沒停歇。


    聽廊蕪下芙蓉跟香茗說話,“雨一直沒停,聽小廝說侯爺沒回府,是讓雨給隔住了吧。”


    書香小聲說;“夫人,白日侯爺的意思,回府後找夫人,今晚是不是留門給侯爺。”


    魏昭看看窗外,夜晚天空昏黑,雨看樣不能停了,說;“雨天,侯爺大概不能回府了。”


    徐曜今日出現在四.時茶樓,她的行蹤,大概徐曜早就知道的,他不是不理自己,卻暗中盯梢。


    人定,魏昭沐浴後,杏雨給她擦頭發,書香鋪床,聽見窗外的陰暗的天空雷聲滾滾,一場暴雨來臨,窗外電閃雷鳴。


    杏雨下去,主仆剛要閂門,暴雨中院門口閃過忽明忽暗的燈光,留白打著雨傘,提著燈,徐曜走進院子,大步走到上房,關門的書香看見侯爺,趕緊打開門,揚聲知會魏昭,“侯爺回來了。”


    魏昭正想上床睡覺,門口光線一暗,徐曜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徐曜渾身濕透,小廝打傘,由於雨太大,遮不住,雨水淋濕衣袍。


    魏昭說;“你頂著雨回來做什麽?”


    說完,又覺得不妥,瞄了一眼徐曜,徐曜就像兩人之間什麽都發生一樣,“電閃雷鳴,我怕你一個人晚上害怕,我頂雨趕回府了。”


    侯府夜裏有巡夜的,房中一群丫鬟,心靈多脆弱,下個雨也害怕。


    魏昭吩咐書香,“快備水侯爺沐浴。”


    徐曜去淨室沐浴,淋了雨,泡個熱水澡。


    魏昭穿著中衣,手裏拿著一隻白釉瓷盤,第二次出窯,瓷器的質量穩定多了。


    柴燒窯對爐溫的掌控全靠把頭的經驗,這段日子魏昭觀察,季把頭善於動腦筋,能琢磨,是個做事認真精細的人。


    徐曜沐浴後,從淨室走出來,看魏昭手裏拿著盤子,問:“馬家窯出品的?”


    魏昭放下盤子,“我們形同陌路,你對我還有好奇之心?”


    徐曜笑了,臉上剛沐浴完,宮燈光映照下,光澤潮潤,淺淺的笑,掛在嘴角,深邃的眼眸透著璀璨光亮,“誰說我們形同陌路?”


    徐曜擦著頭發,他的頭發在燈下烏黑亮澤,水珠滑落領口白色寢衣裏。


    這廝得了健忘症,“我們見麵都不說話了,還不叫形同陌路?”魏昭哼了聲,“我們多少日子沒說話,難道你忘了?”


    “是你不理我。”


    徐曜把雪白帛巾搭在椅背上,外麵大雨滂沱,徐曜彎唇,雙手支在炕沿邊,鼻尖碰到她小巧的鼻,“還生氣?我給你賠禮。”


    魏昭朝後躲,“我受不起。”


    徐曜身子往前探,逼近她,“忘了告訴你,這屋子裏有個洞,下雨天老鼠出沒,改日天好,我叫人把鼠洞堵死。”


    魏昭聞言,頓時花容失色,一下子跳起來,徐曜躲得快,差點撞掉徐曜的鼻子,魏昭站在炕上,顫聲問;“鼠洞在哪裏?”


    “南窗根底下。”


    魏昭回頭,驚恐地望著窗下,下意識地朝後退,退到炕邊還不知道,一腳踩空,徐曜手疾眼快抱住她,再也沒有鬆開,直接抱著她到床上,把她輕輕地放在床裏。


    魏昭縮在床角,望著南窗,窗外漆黑,想窗下鼠洞,晚上睡覺老鼠會不會鑽進來,爬上床。


    徐曜已經脫了寢衣,上床,順勢把魏昭撈在懷裏,趁人之危地解魏昭的衣帶,嘴裏哄著,“不怕,有我在。”


    魏昭被他壓在身下,把身體縮小,整個縮在他身下,方有種安全感。


    窗外的瓢潑大雨,轟隆聲,掩蓋住屋裏暗昧的聲音。


    床頭宮燈發著暖黃的光,紗帳裏的男女小聲說話,徐曜多日肖想,今日得以滿足,摸著魏昭的秀發,坦白,“窗下沒有鼠洞,娶你之前,這個院子房屋整個修繕,什麽都沒有,別害怕。”


    魏昭被他折騰得眼皮都不想睜開,聞言咬住他手臂,良久鬆開口,咬出兩排牙印,徐曜說;“隨你打罵出氣。”


    魏昭不動了,屋裏靜謐,徐曜沒聽見魏昭說話,低頭看她,魏昭淡聲說:“你喜歡慕容蕙,我可以成全你們。”


    徐曜把她狠狠地按向自己懷裏,“我對她以禮相待,我徐曜也不是好色之徒,你別想歪了,慕容蕙如果能安分守己,不至於走到這一步,事情都解決了,我不想她影響你我夫妻感情。”


    徐曜輕輕地親著她的眼睛,“阿昭,一個月後,我親征烏紈,你如果一直跟我生氣,我不能全力以赴。”


    魏昭心軟了,雖然北安州兵強馬壯,可是戰場上刀槍無眼,她不能這個時候,令他分心,行軍打仗,徐曜帶領兵將,都有家小,徐曜要對他們負責,自己跟他置氣,影響他的情緒,關係到千千萬萬士兵的生命安危,關係到他們父老妻兒,他們的家人等待他們平安回來,徐曜這個統帥,至關重要。


    聽說他出征打仗,魏昭心底擔心忘了生氣,“曜郎,我等你打下烏紈,得勝回來。”


    “有你等我,我一定能打贏這場仗。”徐曜胸有成竹,一切都已部署好。


    經過這晚後,夫妻和好如初。


    燕侯府徐老夫人壽誕,前一日,徐家人聚在積善堂,兒女們給徐老夫人敬獻壽禮。


    魏昭跟徐曜進門時,看見慕容蕙站在徐老夫人塌旁,慕容蕙沒穿僧衣,穿平常在府裏穿的衣裙,代發修行,還是梳髻。


    慕容蕙的目光落在徐曜挽著魏昭的手上,徐曜和魏昭都沒朝她這個方向看。


    大夫人趙氏獻上一個玉觀音,徐老夫人平常吃齋念佛,甚是喜歡,三爺徐霈獻上一對金牛,老夫人屬牛的。


    四爺、徐玉嬌紛紛獻上壽禮,徐玉嫣送了一個桌屏,桌屏蘇繡貓和蝴蝶,寓意長壽。


    各人的禮物都是用了心的,兒女孝敬,徐老夫人非常高興。


    這時,慕容蕙拿出為徐老夫人準備的禮物,慕容蕙朝魏昭看了一眼,炫耀地打開,眾人望過去,是一副繡品,《福祿壽》,富麗堂皇,吉祥喜慶,繡品針腳細密,繡功精湛,堪比一流的繡娘,滿堂齊叫好。


    魏昭看這幅繡品,為了討得老夫人歡心,一鳴驚人,慕容蕙確實下了很大功夫。


    徐家子女都獻上壽禮,最後剩下等看二房準備的壽禮,眾人看魏昭能拿出什麽出彩的博人眼球的東西。


    魏昭回身,示意書香,書香拿出一軸畫卷,魏昭接過,雙手捧給徐老夫人,“這是兒媳親手所畫,賀母親壽誕。”


    畫軸很長,三爺徐霈和四爺徐詢一邊一個展開畫軸,三米長一幅畫,展現在眾人麵前,眾人一眼就認出這是得勝橋頭街道街景。


    畫卷裏得勝橋頭,街道兩旁房屋,酒樓茶肆,街道兩旁行人,乘車的、坐轎的、挑擔的、拉車的,臉上神情逼真,栩栩如生,街市熱鬧非常,一派繁華景象。


    這幅畫出自二房夫人魏昭之手,眾人覺得不可思議,畫作堪稱上乘之作,獨具匠心,手法細膩。


    眾人萬分驚訝,尤其是徐老夫人和趙氏,二夫人魏昭被魏家養在鄉下,魏府的小姐,都是有貌無才,平庸之輩,被北地達官顯貴、有文化底蘊的世家望族看不起。


    魏昭的才華,足以令徐家人驚豔,三爺徐霈沒怎麽吃驚,自從聽魏昭彈奏一曲,徐霈深信魏昭不凡,有過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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