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從窗子裏看見徐玉嫣和書香跑回來,徐曜步子大,兩人一路小跑也沒追上徐曜,徐玉嫣住的地方偏遠,跑到東院來避雨。


    兩人跑到廊蕪下,繡鞋都濕透了,收了雨傘,走進來,徐玉嫣嚷著,“二嫂,你繡鞋不穿的,借我一雙,我先換上。”


    萱草取出一雙新鞋,“夫人的繡鞋二姑娘看能不能穿。”


    徐玉嫣試了試,正好合腳,“新鞋?”


    “還能拿夫人的舊鞋給姑娘嗎?”


    萱草把徐玉嫣的舊鞋拿走,準備刷幹淨。


    魏昭說:“下雨了,你穿新鞋踩水又髒了,今晚你就住在這裏。”


    徐玉嫣瞅著她,忽然明白了,“二嫂。”


    徐曜擦著頭發,從淨室走出來,“玉嫣要住這裏?”


    魏昭隨便的口氣說;“玉嫣妹妹住這裏,你去東跨院住。”


    說完,頭也沒抬。


    徐曜怔了一下,頗為意外,半晌對徐玉嫣說;“你陪你嫂子。”


    魏昭站起來,麵色平靜地說:“玉嫣妹妹,我去沐浴了。”


    她快步走進淨室,徐曜轉身,看著她的背影,她腳步有些慌亂。


    魏昭沐浴出來,丫鬟們在擺飯,徐玉嫣進淨室洗手,徐曜接過魏昭手裏的巾帛,替她擦頭發,擦得很仔細,擦幹了,把她秀發笨拙地挽起來,插上一支碧玉簪。


    徐玉嫣洗手出來,挨著魏昭坐,徐曜坐對麵,三人用飯。


    徐曜不時抬頭看魏昭的臉,魏昭偶然抬頭,兩人目光對視,魏昭避開。


    吃完晚膳,丫鬟撿桌子,徐玉嫣的貼身丫鬟找來,“奴婢猜到姑娘一準在這裏,直接奔東院來了。”


    “外麵雨停了嗎?”徐玉嫣問。


    “雨停了,姑娘。”


    這丫鬟略尷尬,她等雨停了才來找姑娘。


    “你回去,我今晚住在二嫂這裏。”


    丫鬟應聲,回去了,


    魏昭拉著徐玉嫣,“玉嫣妹妹,你來看我新畫的盤子。”


    兩人就去了西間屋裏。


    把徐曜冷落在屋裏。


    兩人研究工筆畫,徐玉嫣對瓷畫感興趣了,魏昭畫了幾個,琢磨出點門道,提點徐玉嫣畫。


    徐曜走了進來,拿著燒製出來的一套白瓷茶具,茶具是荷花圖案,潔白雅致,拿起欣賞,魏昭指導徐玉嫣畫,也沒同他說話。


    “阿昭畫得真好!”徐曜欣賞著。


    魏昭跟徐玉嫣的頭湊在一起,給她講解,沒抬頭,淡淡地說;“侯爺過獎了。”


    不叫曜郎了,改稱侯爺了。


    “馬家窯出品的瓷器別具一格。”


    “聽說章先生給你介紹了兩個畫工怎麽樣?”徐曜問。


    聽提到章先生,徐玉嫣抬起頭,“章先生給二嫂介紹的畫工二嫂說極好,好的畫工很難找。”


    魏昭沒抬頭看他。


    徐玉嫣說完,繼續跟魏昭學瓷畫。


    徐曜待了一會,沒人理他,走出西間,到東間裏,隨手拿過自己每日看的書,翻翻,看不進去。


    金橘束手恭立在珠簾後。


    二更天,西屋裏的燈熄了,魏昭跟徐玉嫣睡在南炕上,魏昭跟徐曜睡的床,魏昭有個小心思,不想別人碰,徐玉嫣是徐曜的妹妹,也不行。


    徐曜放下書,走出東屋,書香從西屋走出來,掩門,徐曜從門縫看西屋兩人熄燈了,大概要睡了。


    書香規矩地站著,徐曜低聲問;“夫人歇下了?”


    “夫人跟二姑娘歇了。”


    徐曜站了一會,書香不知侯爺有何吩咐,不敢走,等一會,徐曜也沒說什麽,走出房門,朝東跨院走去。


    魏昭跟徐玉嫣躺著,熟悉的腳步聲離開西屋門口,隨即聽見堂屋開門聲,知道徐曜已經走了,對於徐曜這種人,有明確的目標,想做的事情向來很堅定。


    魏昭望著屋頂,睡不著,徐玉嫣小聲說;“二嫂,你沒睡?”


    魏昭嗯了聲。


    “二嫂,我二哥走了,去東跨院了,我們說說話。”


    黑夜是人最脆弱的時候,徐玉嫣跟她講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孤單寂寞,徐府人的冷漠。


    魏昭跟她比起來,覺得自己兒時其實並不苦,她有桂嬤嬤,書香和萱草,還有宋庭像兄長一樣護著她,


    兩人說到半夜,基本都是徐玉嫣在說,魏昭聽,徐玉嫣長久孤獨,總算有個人可以傾吐心事。


    徐玉嫣困了,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魏昭沒有睡,傍晚下了一場急雨,雨早停了,四周寂靜,聽見屋簷下啪嗒聲,雨珠滾落在外麵窗台上,魏昭的眼前出現東跨院窗扇上大紅喜字,床鋪大紅被褥下壓著一個紅紙剪的喜字,床上的人,胡思亂想起來,揮之不去,怎麽也睡不著。


    窗外天空透出一點亮,魏昭起來,悄悄的下地,怕驚醒徐玉嫣。


    書香值夜在東屋睡,輕輕地一聲門響,她醒了,起身,披上衣裳走到堂屋,看堂屋門開了,書香走出去,外麵天還很黑,書香朦朦朧朧看見夫人的身影朝院外走去,趕緊跟在後麵。


    天蒙蒙亮,三爺徐霈早起練劍,走到花園小池塘,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池塘邊的石頭上,早晨涼風拂過,魏昭背影單薄、淒清。


    徐霈往前走了幾步,停住腳步,二哥昨晚去了東跨院,二嫂一大早在花園池塘邊坐著,心想,她也許不想要別人打擾,他轉身欲走,一回身,看見侍女書香站在左側離著幾步遠,淚流滿麵。


    徐霈心裏一澀,快步離開,離開花園,他都沒敢回頭看這主仆倆。


    天大亮了,東跨院正屋門外,高芳華陪嫁的丫鬟站在門口,候著主子起身,國舅府陪嫁四個貼身大丫鬟,和兩房家人,外加常婆子,按照侯府妾的標準,侍候兩個丫鬟已經超了,超出的仆從,月銀不走公賬,高芳華自己支付,侯府就不管了。


    四個丫鬟聽屋裏有了動靜,裏屋門開了,侯爺走了出來,幾個人退過一旁,不敢抬頭看,徐曜走了出去。


    迎麵碰上積善堂一個老嬤嬤,老嬤嬤是徐老夫人的心腹,看見侯爺,急忙退過一旁,恭恭敬敬行禮,“奴婢給侯爺請安。”


    徐曜站在廊蕪下,沒說話。


    老嬤嬤道:“侯爺,奴婢奉了老夫人之命來取元帕。”


    徐曜手裏拿著一折疊工整的元帕,遞給這個嬤嬤,這個老嬤嬤就是侯爺娶侯夫人時,來取元帕的那位老嬤嬤,一向做事認真,頗得老侯夫人信任。


    老嬤嬤展開元帕,看見白底上麵星星點點的紅,滿意地收起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福禮,告退,回積善堂複命去了。


    老嬤嬤回到積善堂,把取回的元帕給老夫人看,徐老夫人點點頭,道;“你帶著兩個人把那個東西送去,讓她喝了。”


    老嬤嬤領命帶著兩個丫鬟走了。


    高芳華醒來時,身旁床鋪是空的,徐曜不在,她招呼丫鬟,門外侍候的丫鬟進來,服侍她梳洗,高芳華問;“侯爺什麽時候走的?”


    “侯爺走了有半個時辰。”


    這時,一個老嬤嬤帶著兩個丫鬟進來,恭謹地行禮,“奴婢拜見姨娘。”


    高芳華看見老嬤嬤身後的丫鬟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放著一個碗,碗裏盛著褐色的東西,聞著刺鼻藥味。


    老嬤嬤曼聲道;“老奴是老夫人派來的,高姨娘把這碗避子湯喝了。”


    “我們姑娘怎麽能喝這種東西?”


    常嬤嬤走了進來,說話的是常嬤嬤。


    老嬤嬤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侯府的規矩,正房主母沒有子嗣之前,妾不能生子嗣。”


    “這可不行,你們侯府怎麽能這樣對我們姑娘?”常嬤嬤氣道。


    老嬤嬤也不生氣,“這位媽媽,你家姑娘現在是侯府的妾,就要守侯府的規矩,誰也不能破了這個規矩,等侯夫人有子嗣,妾才能放開。”


    常嬤嬤怎麽能讓姑娘喝下這種東西,國舅府裏也是有規矩的,可也沒有這種規矩,國舅爺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庶長子。


    常嬤嬤剛要據理力爭,被高芳華攔住,“媽媽,既然侯府有這個規矩,我們不能壞了規矩。”


    看著老嬤嬤,又看眼丫鬟端著的碗,平靜地說;“不過,我不用喝這種東西。”


    “可是…….”


    老嬤嬤剛要說話,徐曜走了進來,對老嬤嬤說:“不需要喝。”


    “侯爺。”老奴奉老夫人命,不敢違背。


    “母親那裏我自己說。”


    徐曜抿了抿唇,淡漠的語氣。


    老嬤嬤帶著兩個丫鬟走了,徐曜對高芳華說:“一會你過正院,給夫人敬茶。”


    說完,徐曜走了出去。


    常嬤嬤納悶,侯爺這麽好說話,這是向著我們姑娘的。


    徐曜走去正院,看見丫鬟金橘提著一壺熱水,往正房走,問;“你家夫人醒了嗎?”


    金橘搖搖頭,“夫人不在屋裏,夫人早起練劍去了吧?”


    天剛亮時,徐曜過來一趟,看堂屋門開著,西屋門關著,心想大概魏昭和徐玉嫣還沒起來。


    他朝後院走去,走進竹林,沒看見魏昭的影子,也沒看見昨晚值夜的丫鬟書香。


    他反身回到前院,走進堂屋,看見徐玉嫣從西間屋走出來,打著哈氣,頭發蓬亂,顯然剛睡醒,問:“你二嫂呢?”


    徐玉嫣迷迷糊糊,“我不知道,我醒了,就沒看見我二嫂。”


    徐曜看著她睡眼朦朧,這個妹妹年紀小,靠不住,讓她陪魏昭,人沒了,她都沒看住。


    徐曜正要出去找,魏昭同書香從門外走進來,徐玉嫣這時清醒了,“二嫂,你練劍去了。”


    徐曜心說,這什麽腦子?魏昭手裏哪有劍。


    “你去哪裏了?”


    他看著她的臉問。


    魏昭笑笑,“我出去走走。”


    徐曜看魏昭麵色有點蒼白,烏黑的大眼睛暗淡沒有一點光亮,秀發潮濕,這是清晨的露水,心想,她在外麵呆了多久,秀發被露水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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