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夫人,表妹在我屋裏吃,不鬧母親了。”嚴瀾搶著說。


    嚴瀾吩咐丫鬟放上炕桌,飯菜端到炕桌上,三姊妹圍一張桌子吃飯,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嚴漪先吃完,放下碗筷,一個小丫鬟端著漱口茶水,嚴漪看屋裏,“瑤琴去哪裏了?這半日沒看見人影,越來越拿喬,主子跟前也不侍候了?”


    萱草上前,伏在嚴漪耳邊小聲說:“大姑娘,奴婢沒猜錯的話,瑤琴姑娘一定跟常安在一起。”


    魏昭耳朵靈,聽見,便戲虐地朝嚴漪說;“常安喜歡你的大丫鬟瑤琴,我拿別的丫鬟換瑤琴如何?”


    嚴漪故意說:“把你萱草丫頭留下,瑤琴你帶走。”


    萱草嚇得急忙搖手,“夫人,奴婢不能留下。”


    魏昭忍俊不住,抿嘴笑了,“表姑娘逗你,看把你嚇得。”跟嚴漪說;“萱草五月份就要嫁人了。”


    嚴瀾拍拍萱草的肩,笑著說;“你這小丫頭都要嫁人了。”


    “是呀,萱草都要嫁人了,我的二表姐夫現在何處?”魏昭故意氣嚴瀾。


    嚴瀾撲過來,作勢打魏昭,魏昭靈巧地跳下抗,嚴瀾追打她,嚴漪隔開二人,笑著說:“昭表妹,你都成親了,還一點不莊重,看來表妹夫太寵你了。”


    魏昭告饒,“不鬧了,我要沐浴,兩日沒沐浴我身上不舒服。”


    耳房裏霧氣繚繞,屏風後魏昭脫掉外衣,搭在椅子上,動手解中衣,突然,傳來極輕微的響動,魏昭回頭,聲音從身後發出的,窗扇搖晃了一下,飛入一物,落在她腳邊地上,魏昭抓過衣裳,掩住身子,走到窗前,窗外沒看見人影,魏昭走過去蹲下身子拾起一個紙團,打開一看,紙上寫著:速離開此地。


    第77章


    魏昭仔細看這張紙條, 在不起眼的右下角, 有一個陳風堂的標記,是陳風堂的人送的信,顯然, 她到西澤州消息走漏了, 西澤州不比北安州, 北安州是徐曜的老家, 是徐家幾代經營的地方,西澤州有半數是胡人, 胡人一直覬覦中原, 趁著中原大亂,很可能有異動。


    魏昭穿上衣裳, 走出耳房,朝上房走去, 嚴符正跟夫人說話, 看見魏昭進來,一臉嚴肅,問:“昭兒, 有什麽事嗎?”


    魏昭道:“舅父,我得到一個消息,西澤州的人背後有動作, 我想明早離開, 如果我留在此地, 我怕舅父有麻煩。”


    她留在嚴府非但幫不上舅父, 如果被心懷叵測的人拿去,威脅徐曜,徐曜將陷入兩難。


    “昭兒,你明早走,我派人護送你離開。”


    嚴符怕外甥女留在此地有什麽閃失,畢竟西澤州人口雜,比較亂。


    “舅父,我明早喬裝改扮,悄悄走,舅父請上座,外甥女給您拜壽。”


    魏昭跪下,鄭重地叩頭,“祝舅父鬆柏長青,日月長明。”


    站起身,恭恭敬敬拿壽金呈上,“外甥女遠道來,沒準備壽禮,壽金舅父收下,外甥女一點心意。”


    嚴符板臉,嚴詞拒絕,“舅父不要你的壽金,你能來給舅父拜壽,舅父就很開心了,阿昭,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舅父很欣慰。”


    嚴氏頗不放心,“阿昭來就帶了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萬一路上遇到麻煩,主仆三人勢單力孤。”


    嚴符道;“阿昭說得對,人多目標大,她們主仆三人反倒安全些。”


    “舅父當心。”


    “昭兒,你路上小心。”


    第二日,魏昭起身時,嚴瀾也醒了,招呼丫鬟進來,魏昭梳洗打扮,萱草服侍魏昭換上繭綢直裰,頭戴方巾,腳下穿方口皂青布鞋,一副秀才打扮。


    萱草還是裝扮成小書童。


    嚴瀾退後幾步,上下打量,“這般清俊的秀才,可別半路哪家小姐搶親入贅了。”


    常安牽著馬等在角門,三人悄悄從東角門出去,天剛亮,街道沒多少行人。


    騎馬跑到東城門,東城門剛開,三人出城後,萱草問;“公子,我們去新北鎮嗎?”


    初春的清晨,第一縷晨光穿透薄霧,空氣裏浸著青草的香,濕潤的微風掃過臉頰,魏昭清脆的聲音,“我們去西雍城,你們還記得我們上次路過西雍城,哪裏有一家張氏包子鋪嗎?我想吃豆腐皮包子。”


    三日後,魏昭三人來到西雍城,遼東第二大城池,進城門,牽著馬,沿著長街走,看到了臨街哪家張氏包子鋪,魏昭把馬匹拴在飯鋪門外的古樹下,常安拿出水壺,給馬匹喝水,喂草料。


    魏昭和萱草走進包子鋪,剛吃過早膳,時辰早,店家娘身材豐腴張王氏坐在桌前摘菜,看見二人想起來,“秀才來過我們鋪子?”


    魏昭和氣地說:“大嫂,我們上次路過,吃大嫂家的包子,回家後甚是惦念,又過來一飽口福。”


    張王氏是個爽快性子,心寬體胖,熱情地往店裏讓二人,“秀才先坐下,包子剛放到鍋裏,點火蒸上,稍等片刻。”


    魏昭主仆在一張空桌子旁坐下,萱草放下肩頭包袱。


    張王氏邊摘菜邊跟魏昭閑聊,“秀才家住哪裏?”


    “新北鎮。”


    “家中幾口人?”


    魏昭暗算了下徐家的人口。


    “九口人。”


    “這一大家子人,你兄弟幾個?”


    “兄弟四個。”


    徐家四兄弟,兩個小姑。


    “你家裏兄弟姊妹多,家門興旺。”


    張王氏羨慕地說,招呼她男人,“當家的,你看鍋裏包子好了沒有,好了給這位公子端上來。”


    包子出鍋,掌櫃的一個老實有點木訥的男人端上一屜包子,冒著熱氣,魏昭拿盤子撿了幾個包子,叫萱草端給門口喂馬的常安。


    自己拿一個包子,還燙手,咬上一口,鮮香不膩,美味可口。


    包子鋪沒到飯點,沒有客人,魏昭跟張王氏說;“我家裏人喜歡吃豆腐皮包子,我想拜師學藝,大嫂收下我這個徒弟,我付五十兩銀子,給師傅的茶水錢如何?”


    她怕張王氏不答應,又道:“我們可以簽一份合約,我自家吃,不是開飯館,搶你生意。”


    五十兩銀子學藝,張王氏算算,這要賣多少屜包子,一個包子才賣一文錢,張王氏頓時興奮的兩眼放光,“秀才,你要學我可以教你,不過你要學幾日,你吃住怎麽解決。”


    張王氏挺精明,魏昭道:“大嫂家有地方住嗎?吃住另外算錢。”


    “那好,那好。”


    張王氏一算,又是一筆進項。


    “我們三個人,按住客棧標準算,飯夥錢照付。”


    張王氏站起來,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飯館後院有兩間空房間,原來是我小姑子住,她出嫁後一直空著,還有一間屋子小點,堆雜物,我收拾出來給你門口的小廝住。”


    張家人丁單薄,夫妻倆還有個七八歲的男孩,□□學堂。


    魏昭和萱草跟著張王氏到後麵住屋,夾在店麵跟正房中間的一間屋子,屋裏有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幾把舊椅,房間許久沒人住,前麵店鋪遮擋,屋裏黑又簡陋。


    床上放著舊被褥,倒也潔淨,張王氏說;“被褥是我新拆洗的,晾曬了。”


    臨時住幾日,魏昭為了學藝便宜,也就將就了。


    小飯館戌時打烊,店家兩口子歇息早。


    二日,張王氏四更天就起身了,魏昭聽見正房有動靜也穿衣起來,萱草也醒了,困得迷迷瞪瞪地爬起來。


    大清早,北地初春氣候寒涼,萱草穿著夾襖,幫張王氏在院子裏水井旁提水。


    飯館後廚裏,張王氏教魏昭選豆子,“挑飽滿個大的,我們這裏出產的豆子出漿率高,我家做包子的豆腐皮都是自家做的。”


    張王氏看魏昭的手,“讀書人的手比女人的手都秀氣白淨。”


    豆子用水浸泡後,張王氏用石磨磨豆子,磨出的豆漿又細又香,仔細地過濾,然後把過濾的豆漿,一瓢一瓢倒入鍋裏煮,告訴魏昭,“這是煮漿,豆皮薄厚要均勻。”


    趁這空擋,指導魏昭挑香菇,“香菇選菌傘肥厚整齊,表麵平滑,菌傘下麵的褶襇要緊密,有香氣。”


    火候到了,張王氏開鍋,揭起來,皮薄透明而不破,光滑呈金黃色澤,柔軟相互間又不粘連,張王氏說:“我們自家做的豆腐皮一點不馬虎,不糊弄,才能做出好吃的包子,冬季你過來,嚐嚐我用凍豆腐餡蒸的包子,保管你吃一回,想二回。”


    張王氏忙著揭豆腐皮,對身邊的魏昭說;“你把香菇、木耳、春筍洗淨切成丁。”


    魏昭拿水瓢往盆裏舀水,洗菜,萱草站在背後說;“公子,我來洗。”


    張王氏對萱草說;“你把雞肉剁碎。”


    魏昭洗淨菜,放在菜板上,張王氏交代的切丁,過一會,張王氏瞅一眼,看魏昭提著刀,笨拙地東一刀西一刀地剁,“你可真是個讀書人,切菜都不會,這麽大塊。”


    萱草接過魏昭手裏的菜刀,“我來切。”


    夫人何曾幹過這等粗活,府裏多少下人侍候著。


    張王氏看萱草熟練的刀工,“你這個秀才不怪切不好,你一個大男人,書呆子,那裏進過廚房,你這個書童倒是能幹。”


    萱草麻利地切好,放在陶瓷盆裏,張王氏配少許火腿末提味,油拌勻,淋上香油,加入少許鹽、白糖、香蔥末和薑末拌勻成餡。


    拿過豆皮,示範給魏昭看,“豆腐皮切成方塊,四折,放入餡以蛋清糊其封口。”


    最後擺到籠屜上火蒸。


    萱草在一旁看著,直咋舌,“沒想到吃個包子這樣費事。”


    常安那廂幫著鋪子男掌櫃的幹粗活,夫妻倆沒有雇外人,掌櫃的叫張發,道:“店鋪小,沒多少利,我夫妻倆隻好辛苦點。”


    蒸出一鍋包子,男孩子揉著眼睛走出來,吃了兩個包子,背著書包去學堂了。


    魏昭三人跟著張發夫妻吃早飯。


    晌午飯館人多,萱草忙裏忙外,在飯鋪跟著忙了一整日,打烊了,主仆二人方回屋。


    萱草困乏,直打哈氣,兩人簡單洗漱就上床了,躺在木板床上,萱草說;“夫人住這簡陋地方,天不亮還要早起,這是下人做的粗活。”


    夫人平常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府裏有廚子,想吃什麽吩咐一聲,好端端吃這等苦。


    “比起曜郎,我吃這點苦算什麽,等你家侯爺打了勝仗,我給他做包子吃。”


    屋裏油燈熄了,看不清夫人的表情,可萱草聽出夫人心情愉悅。


    “夫人對侯爺的心,連奴婢都感動,夫人在這裏學多少日子?”。


    “其實做包子的手藝不難學,主要是精細,費功夫,選料上乘,我估摸著十天八天就差不多了。”


    主仆三人在張氏包子鋪裏學藝,一晃過了七八日。


    晚間,萱草端進來一盆熱水,魏昭泡手,手擦幹後,萱草拿一盒香脂,挖了一塊,給她塗在手上,心疼地說;“夫人細皮嫩肉的手,哪裏禁得住冷水裏泡,為侯爺吃一頓可口的包子,夫人下了多少工夫。”


    “侯爺在兩軍陣前搏命,我總要為他做點什麽,我們過兩日就返回寒城。”


    遼陽太守府邸。


    一個文人模樣的男人正侃侃而談,“太守,如今天下大亂,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太守難道就甘於固守一城一池,張將軍說了,如果太守答應跟張將軍合作,再加上鮮卑的人馬,總兵力十五萬,趁著徐曜攻打京師,無暇後顧,先拿下寒城,等有朝一日奪得天下,張將軍跟太守和鮮卑三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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