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燕軍和朝廷軍隊在前方打仗,後方也不安全,北安州雖說是燕侯的地盤,難保魚龍混雜,有朝廷探子,人心隔肚皮,北安州官員裏也難保暗中是跟朝廷一頭的人,夫人出門帶兩個人,是不是太危險了?”


    金葵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天下大亂,難免有人明著跟著徐曜反叛朝廷,藏有二心,魏昭道:“我帶萱草和常安不引人懷疑,帶侍衛人多了反倒引人注目,我們喬裝改扮出行,不會有人發現。”


    魏昭對萱草說;“你告訴常安明早備好馬匹,我們跟金叔一起走。”


    萱草走去前院找常安,常安在馬廄裏,給萱草的小黑和金葵的馬匹喂草料,萱草走到他背後,“常安,告訴你個好消息,你一準高興?”


    “萱草姐姐,什麽好消息,別賣關子了。”


    常安抓了一把草料,放在馬槽子裏。


    “夫人吩咐,明一早我們動身去嚴府。”


    “真的,我以為過兩日走。”


    常安麵露喜色。


    “常安,你跟瑤琴又能見麵了。”萱草湊到他身旁,“常安,不如你求夫人成全你們倆。”


    常安撓撓頭,“瑤琴是嚴府的人,不是咱們府上的,又是漪表姑娘跟前的貼身丫鬟,漪表姑娘能答應嗎?”


    萱草出主意,“你求求夫人,沒準瑤琴姑娘願意,漪表姑娘就答應了。”


    第二天,吃完早膳,魏昭和萱草喬裝改扮,金葵進屋打量一眼,“冷眼一看夫人,是文弱俊俏的書生,萱草丫頭是清秀的小書童。”


    書香拿了一把折扇給夫人,“這樣扮相就更像了。”


    常安牽馬在前院等著,金葵四個人上馬。


    跟金葵分手後,金葵回新北鎮,魏昭三人往西,朝西澤州方向下去。


    傍晚時,魏昭三人已經進了西澤州地界,到了楊家集,魏昭三人找了一家平安客棧,要了兩間客房住下,吃過晚飯,便早點歇息。


    天剛一透亮,魏昭醒了,推醒了身旁睡著的萱草,萱草迷迷糊糊,看屋裏光線朦朧,“夫人,現在就走?”


    “現在走,路上吃早飯。”


    萱草穿衣起來,去隔壁敲門,叫常安。


    三人走出客棧時,天已經大亮了,街角有一家粥鋪開張,三人進去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屜包子,然後趕路。


    豔陽高照,三人騎馬進了高赤城門,直奔嚴將軍府。


    轉過一條街,前方已經看到巍峨的將軍府邸,突然,府邸大門朝兩旁開啟,一輛豪華馬車駛出來,前呼後擁,數百武士兩旁護衛。


    魏昭三人勒住馬,避過路邊,手持兵刃的武士前頭開道,馬車經過,魏昭看這是一輛金頂華蓋瓔珞翠帷馬車,一陣清風吹過,飄過來一股幽香,薄似淡淡青煙的窗簾影影綽綽透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車架緩緩經過三人身邊,魏昭倏忽猜到了馬車裏女人的身份,從外家離開,如此尊貴和排場,確定無疑。


    而恰在這時,一隻纖細蔥白指尖挑起淡薄如青煙的車簾。


    第76章


    魏昭撥馬就走,水紅蟬翼紗下纖細蔥白指尖抖了一下, 無力地放下。


    嚴府門口站著侍衛, 家下看門人剛要關門, 看見表小姐騎馬飛奔而來,家下人趕緊往裏回稟。


    魏昭下馬, 嚴家一個小廝跑過來, 賠笑打恭,“表小姐來了。”


    接過馬韁繩,魏昭邁步進府,身後萱草和常安牽馬進了嚴府。


    嚴家的兩位小姐嚴漪, 嚴瀾和一群丫鬟候在門裏,嚴漪的貼身丫鬟瑤琴喊:“來了, 表小姐來了。”


    嚴夫人剛送人還未回房,此刻也在二門裏。


    魏昭看見二門裏舅母嚴夫人, 快走幾步,進了垂花門,上前蹲身行禮, “外甥女給舅母請安。”


    嚴夫人拉起她,“昭兒, 我跟你表姐還說起你,估摸你這一兩日快到了。”


    魏昭跟表姐嚴漪和嚴瀾見禮,嚴瀾拉著她瞧, “表妹, 你哪裏弄了這套衣裳, 表妹夫的衣裳你穿來了?”


    嚴夫人看一眼,慈愛地說:“這孩子沒的淘氣,小時候經常穿你表哥的衣裳,唬住她們,以為是哪家公子。”


    “我都長大了,舅母還記得小時候無法無天的事,我出門為了方便打扮成這樣子。”


    魏昭邊說,挎著嚴夫人的胳膊往內宅裏走,嚴漪和嚴瀾兩姊妹跟在身後,瑤琴朝外院望著,看見常安牽著馬站在院子裏朝內宅方向張望,一個丫鬟喊;“瑤琴,你看什麽?主子走了。”


    瑤琴臉一紅,趕緊跟上。


    嚴夫人邊走邊跟外甥女說話,“今年你舅父不是整壽,不請外客,就自家人吃頓團圓飯,意思意思,你表嫂這一病,誰還有心思辦壽宴。”


    魏昭沒看見表嫂,問:“大表嫂什麽病?”


    嚴夫人歎口氣,“去年一入冬就咳嗽,總不見好,大夫說癆病。”


    魏昭唬了一跳,表嫂身子骨弱,沒料到得了這種病,低聲問;“表哥一定很難過。”


    “你表哥這半年來請醫問藥,甚是操勞,人都見瘦了,這不打聽有個藥方,你表哥出門□□藥方去了。”


    魏昭隻能勸慰幾句,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眾人來到上房,魏昭對著嚴氏屈膝一福,“舅母,外甥女少陪,先換下這身衣裳。”


    “快去吧!換了衣裳咱娘兒們好說話。”


    萱草提著個包袱,魏昭去裏間屋把男裝脫掉,走出來時,已換成女裝。


    嚴夫人拉了魏昭坐在身旁榻上,方才話到嘴邊,打個岔過去了,遂試探著問;“你剛來?”


    魏昭當即明白舅母的意思,“她來了。”


    嚴夫人對嚴漪跟嚴瀾說;“你們先出去,我跟你表妹說點事。”


    嚴瀾朝魏昭口型說;“我們等你。”


    兩姊妹帶著丫鬟們出去了。


    屋裏就剩下嚴夫人和魏昭,嚴夫人拍了拍魏昭的手,“孩子,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諒她嗎?其實,她也挺可憐的,她一直都牽掛你,想你,又不敢看你,這些年,她除了你外祖母病逝時回來一趟,這是第二次回來。”


    魏昭低頭,淡漠地語氣說:“她有什麽可憐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她現在覺得對我愧疚,當年她離開魏家時,我才一歲,她考慮過我嗎?”


    嚴夫人佩服這個小姑子的氣魄和勇氣,對她的做法卻不能苟同,“對你,她是有虧欠,昭兒,她生下你之後,夫妻關係形同陌路,你能理解她當年做出的選擇嗎?”


    魏昭斷然道:“不能理解,她要走,為何不等我大一點再走,她隻顧著自己的感受,為她所謂的情、愛痛苦,她忘了她還是個母親,她還有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


    嚴夫人長歎一聲,“她沒不管你,她也為你做了很多。”


    魏昭抬起頭,眸光透著冷意,“她給我一筆銀子,為我治好病,安排我師傅教我琴棋書畫,那都是我五歲之後的事,她那時有了好歸宿,釋懷後,養尊處優之餘方想起我,我病重之時她在哪裏?我如果挺不過來,她也隻能為我掉幾滴眼淚。”


    府裏人曾背後議論,她生母在夫妻反目後,生下她,之後就把她扔給奶娘,一眼都不願意看她,因為她是那個男人的孩子,這是多冷硬的心腸,連自己的孩子都嫌棄,這樣的女人配做母親嗎?


    半晌,嚴夫人輕聲說:“她那時年輕,知道做錯了,你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嗎?”


    “這沒什麽好說的,錯了就要承擔後果,這也是她的選擇。”


    嚴夫人心道,這母女倆有無與倫比的美貌,又有極其相近的性格。


    魏昭不想再提生母,對嚴夫人說;“舅母,我去看看表嫂。”


    嚴夫人朝外喊,“來人。”


    一個丫鬟進來,“夫人喚人?”


    “你帶表姑奶奶去大少爺屋裏,看大少奶奶。”


    魏昭從上房出來,隨著丫鬟去表哥嚴厚的房中。


    兩人沿著回廊,穿過兩道門,沿著夾道朝西側院落走,魏昭問這丫鬟,“大少奶奶病了多久了?”


    “病了小半年了,開春後病情加重了,我們夫人發愁,請了不少大夫,藥方子用了不少,大夫說回天無力,挨日子。”


    兩人邊說著,已走到表哥的房門口,一股難聞的藥味從屋裏飄出來,丫鬟好心小聲提醒說;“表姑奶奶進屋別靠近大少奶奶,過了病氣。”


    兩人走進堂屋,一個丫鬟端著藥碗從西屋出來,看見魏昭,蹲身道;“表姑奶奶,大少奶奶剛喝了藥,睡了。”


    “我既然來了,還是進去看一眼。”


    上房的大丫鬟挑起西屋門簾,魏昭走進去,屋裏窗戶門關著,彌漫著一股極濃的苦藥味,床帳撂下,魏昭隱約看見表嫂躺在床上,沒有一點聲息,睡著了。


    魏昭悄悄退出屋子。


    去年來時,表嫂還沒有病,一年就病成這樣,真是世事無常。


    魏昭回上房,走到上房門口,聽見舅母屋裏說話聲,舅父回來了。


    門口丫鬟朝裏回稟,“表姑奶奶回來了。”


    裏麵嚴符的小妾打起簾子,魏昭走進屋,斂身行禮。


    嚴符和藹地說;“昭兒,我不做壽,你不必年年過來,現在外甥女婿正跟朝廷開戰,你還是呆在侯府安全。”


    嚴夫人笑說;“你沒看到昭兒來時的打扮,任你是她親舅父也認不出來。”


    舅父不知道她離開侯府住在寒城,她也隻字未提,以免舅父對徐曜產生誤解。


    徐曜發兵,舅父的嚴家軍出精兵三萬,助徐曜,舅父忠於朝廷,由於自己嫁給徐曜,兩家姻親關係,舅父跟徐曜綁在一起,迫不得已反叛朝廷。


    盡管避免了燕軍跟嚴家軍兵戎相見,對舅父這樣忠臣來講,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魏昭敬重舅父,她才在這種形勢下,來給舅父賀壽。


    嚴漪和嚴瀾過來,嚴夫人說;“昭兒,你今晚住原來的屋子?”


    嚴瀾說;“表妹同我住。”


    “你表妹一路勞乏,你帶她去歇息,一會就吃晚膳了。”嚴夫人體恤地說。


    表姊妹三人一起去嚴瀾屋裏。


    一路走,嚴瀾嘴快,憋不住話,“表妹,通報你個好消息,我姐夫殿試進二甲,賜賜武進士出身。”


    嚴漪嗔怪妹妹,“他還不是你姐夫,一口一個姐夫地叫著,不怕人笑話。”


    嚴瀾笑著說;“現在不是,以後就是了,我姐婚期定了,今年十月成親。”


    魏昭鄭重其事地拱手,“恭喜,表姐心想事成。”


    “我姐夫進京參加會試前來我們家跟我姐告別。”嚴瀾壓低嗓音,粗聲粗氣地說:“漪兒,等我功成名就,就來府上提親。”


    嚴漪快走幾步,佯作生氣,“不理你們倆了。”


    魏昭隻知道嚴漪喜歡一個叫程冉的男子,沒見過本人。


    三人到嚴瀾屋裏,待了一會,上房一個丫鬟走來:“夫人問表姑奶奶去夫人屋裏吃晚飯,還是在二姑娘屋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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