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沒事,這是夢,不是真的,侯爺英明神武,不會有事的。”


    書香心裏嘀咕,夫人自己身陷囹圄,還記掛侯爺。


    魏昭心靜下來,脫掉男裝。


    邊換衣裳,問:“丁伯回來嗎?”


    “丁伯買回來了,奴婢看夫人剛才睡著,沒叫醒你,丁伯說街上亂,這功夫哪裏還有人賣雞鴨,雞鴨店都不營業了,好容易找了兩家開門的鋪子。”


    “你叫金橘,隨我去廚房幫忙。”


    “夫人,我們幾個人去,廚房的粗活夫人還是別動手。”


    “戰時,還分什麽主仆。”


    萱草這時醒了,坐起來,“奴婢也去。”


    “奴婢也去幫個忙,別的沒本事,做飯還使得。”桂嬤嬤走進來,“還是夫人想得周到,做些好吃的送去,將士們吃飽了好打仗。”


    廚房裏,廚娘和田氏,還有兩個婆家忙晚膳,正談論戰事,一個婆子眼尖,看見魏昭,放下家夥,迎上前,“夫人回來了。”


    廚娘和田氏,另外一個婆子也都放下手裏的活計,田氏遺憾地道:“夫人不巧這時候趕回來了。”


    “我們回來時,正趕上圍城,繞道三個城門,才進城。”萱草道。


    幾個人麵麵相覷,方才聽見攻城炮響,大家慌亂,此刻看見夫人把心安定下來。


    魏昭看著大家道:“多準備酒菜,送到城牆上,給守城的將士們吃,吃飽喝足才有精神打仗。”


    廚娘白家的道:“是,夫人,這就準備。”


    “我們都來給你當幫手。”魏昭挽袖子,笑著說。


    廚房的氣氛沒有方才緊張了,人人心裏放鬆了,燕侯夫人在城裏,燕侯很快就帶兵來增援,寒城即可轉危為安了。


    第81章


    廚房灶台上大鍋烀肉, 書香蹲在灶膛前添柴,萱草一手提著一隻雞, 一手提著一把菜刀, 在院子裏殺雞。


    金橘坐在矮凳上收拾盆裏的活魚,魏昭拿著菜刀, 照著金橘的樣子, 把魚開膛破肚, 金橘怕她拿刀碰了手指,忙說;“夫人歇著,奴婢收拾就行了。”


    桂嬤嬤拿了一把蔥, “夫人剝蔥。”


    給她找了個最輕省的活計。


    灶上雞鴨肉都煮爛熟了, 廚房裏飄出肉香。


    魏昭叫提水的常安,“你去雇勞力, 擔上吃食給守城的兵將送去。”


    別院大門打開,一條長隊魚貫而出, 十幾個男勞力挑著擔子,魏昭騎在馬上,從街道上經過,徐家別院離北城門最近, 隱約能聽見喊殺聲, 顯然,戰況激烈, 城裏一片混亂, 這一隊人馬招搖過市, 徐府幾個下人高喊;“讓道,閃開點,燕侯夫人給守城的士兵送好吃的。”


    沿街百姓,方才還方寸大亂,驚慌失措,聽見喊聲,都驚訝地聚在街道兩旁觀看,隻見一匹黑得透亮的高頭大馬上,端坐一個穿著煙羅紫綃紗裙的女子,鬢邊插著一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烏發蟬鬢,眉彎春山,目泓秋水,端的是清豔奪目,風姿嫋娜。


    眾人被燕侯夫人的美貌震懾住,沒人質疑她燕侯夫人的身份,如此姑射神人,非燕侯這般英明神武男子何人能配得,


    重兵圍困城池,方才驚慌的人們,還騷亂的街道,頓時安靜了。


    人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燕侯夫人還在城裏,城池就不能失守,燕侯很快就回師來解救寒城之圍。


    魏昭等一行人大張旗鼓地招搖過市,犒賞守城的兵將,沒用多久,寒城裏大街小巷傳遍了,人人都知道燕侯夫人還在城裏,並沒有逃走,且見過燕侯夫人的人極讚燕侯夫人美貌,燕侯夫人騎著像黑炭似的高頭大馬,神態自若,遼軍攻城,喊殺聲陣陣,燕侯夫人眉宇間雲淡風輕,全無一絲驚慌。


    魏昭一行人從寒城主要的街道經過,繞了一大圈,最後來到北門城牆下。


    遼軍重點進攻北門,步將軍在北門坐鎮指揮,魏昭到時,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停止了,軍醫正為受傷的將士包紮傷口,趁著遼軍攻城的間歇,燕軍抓緊吃飯。


    步書同站在城牆上,神情凝重地望著遠處遼軍的營地,魏昭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遼軍營地延綿數裏。


    步書同目視前方,說:“寒城是遼軍和鮮卑通往中原的第一關,如果寒城失守,就打開了北地鮮卑通往中原的門戶,寒城一直都駐有重兵,此次燕侯進兵,抽調走了寒城大半的軍隊,遼陽太守這關鍵時刻反戈倒向張俊和鮮卑,形勢嚴峻,哪怕拚盡最後一兵一卒,也不能棄城。”


    “兩軍對戰,一城一池的爭奪,足以影響戰局,如果寒城失守,影響前方燕軍的士氣,寒城在,可以分散遼軍兵力,牽製遼軍,萱陽城有五萬兵馬駐守,城池堅固,易守難攻,隻有保住北安州,前方將士後顧無憂,方可勇往直前,一心對敵。”魏昭道。


    “夫人睿智,夫人能看出來寒城目前的處境,城裏各官宦富豪鄉紳家裏護院家丁部分已經趕來守城,也不過兩萬多兵將,多說能守十日,城裏人心惶惶,現在征兵困難。”


    “步將軍,夫人和子初安排妥了嗎?”


    步將軍心裏明鏡似的城池難守住,步夫人和子初應該已經送走了。


    “她們還在城裏。”


    魏昭頗為意外,“為何不安排夫人和子初離開寒城?”


    “那麽夫人又為何冒死也要回到寒城?”


    若問魏昭為何回來,理由隻有一個,為了那個人,她在寒城拋頭露麵,是要告訴城中的百姓燕侯夫人沒有走,寒城就不會失守,她到前方城牆給浴血奮戰的將士送飯,就要告訴將士,燕侯夫人跟他們一道守城,增強將士信心,燕侯不會至寒城與不顧,很快回師解救寒城之圍。


    她的舉動還告訴遼軍,燕侯夫人在寒城,吸引遼軍重兵攻打寒城,保住萱陽城,拖住遼軍,給徐曜爭取時間,遼軍定然認為燕侯夫人在城裏,隻要抓住燕侯夫人,便可脅迫燕侯,


    其實,魏昭又何嚐不明白,燕軍在前方與朝廷大軍鏖戰,此一役,何其重要,決定朝廷生死存亡,徐曜奪取中原至關重要的一步,徐曜回師救援,無異於前功盡棄,失去奪取中原最佳時機。


    徐曜能為她功虧一簣?遼軍抓住了她,真的能脅迫燕侯嗎?


    其實,這些都是給所有人造成的一種錯覺。


    她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軍民一心,苦守寒城,能多拖延一日,為徐曜減輕壓力,贏得時間。


    心都交了,命還不能給嗎?


    她能為他做的,隻有這些,盡管微末,卻是全部。


    城牆上風吹過,步將軍的聲音傳來,“我夫人不走,說一家子生死在一起。”


    步將軍的聲音裏帶著幾許柔情。


    魏昭覺得眼眶**辣的,半晌道;“子初應該送走的。”


    步將軍沒說話,他已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魏昭突然凝眸注視遼軍大營,身邊的步將軍道;“遼軍又要攻城了,這是今日遼軍最後一次攻城了,夫人下城吧!”


    魏昭望著漸漸消去的晚霞,天很快黑了,今日寒城終於可以保住了。


    日落日出,盡管陰雲籠罩,寒城人頭頂的太陽照樣升起,寒城最集中的商業街,魏昭帶著常安、萱草,老丁,沿著寬闊的官道巡視。


    城池圍了五日,遼軍沒攻下來,局勢漸漸安定下來,城裏百姓開始照常生活,城裏大部分店鋪已經開張,兩軍打仗,衣食住行少不了的。


    魏昭看多家米鋪門口掛起牌子,米已售完,老丁說;“今年北糧南運,造成北部糧食短缺,這樣的狀況已經有一段日子了,街上不少米店已經空了,剩下有少數存糧的米鋪,借機哄抬米價,米價奇高,一般家買不起,隻有靠家裏存糧過活,現在遼軍圍城,這些商家更是變本加厲,從中獲利。”


    “投機奸商,這種時候還大發戰爭橫財。”常安氣憤地說。


    魏昭沿途看見兩家米店開門,門口牌子寫著店裏有米,卻門可羅雀,很是奇怪,魏昭走進去一問,米價竟然是往年米價的十倍,常安忍不住道;“你這不是賣糧,搶錢一樣。”


    米鋪掌櫃的一副願者上鉤的態度,得意洋洋地說:“你看現在這條街上有幾家有囤糧,現在不買,等過幾日,拿銀子都買不到糧食吃。”


    常安忍不住跟他理論,“城上將士拚死流血犧牲,你們在這裏重利盤剝,你們還有人心嗎?”


    掌櫃的斜著眼睛,一副愛理不睬,“你們買不買,不買別耽誤我在生意,過兩日,這個價錢都不賣了。”


    魏昭朝常安使了個眼色,製止他的衝動,常安忍住氣,走出鋪子,“這些人就該殺。”


    老丁說;“犯不上跟這種人生氣。”


    幾個人繼續往淺走,沿途有不少官府張貼招兵的告示,有不少青壯年響應者,漢人的觀念裏,不許胡人進駐中原,占領漢人的領土,漢人不願受胡人奴役。


    魏昭對老丁說;“丁伯,我們現在收購糧食。”


    老丁提醒說;“夫人,現在糧食緊缺,可就米鋪囤積的糧食,價格太高,需要一大筆銀子。”


    “銀子不是問題。”


    魏昭瞬間有了個主意,對常安說;“你把關山叫回來,我有事分派他做。”


    關山帶領侯府五百侍衛幫助守城,聽夫人叫他,趕緊趕回府。


    老丁和關山恭恭敬敬地站在夫人麵前,魏昭對關山說:“你帶人跟丁伯到城裏米店,收購糧食,記住,稱量實數,按照平常市價,打下欠條,米店掌櫃的找我算錢,還有把每一家米店的糧食的售價記下來,每一家都要記清楚了,到時起紛爭,有理有據。”


    老丁問:“夫人,現在米店糧食價高,如按照平常市價,怕米鋪掌櫃的不答應。”


    魏昭道:“這種黑心奸商,不答應也別客氣,殺雞儆猴,不賣米,或者有米隱藏的店鋪,家裏青壯年充軍守城,不想充軍當炮灰,拿出米來換人。”


    關山還有顧慮,支支吾吾地,“夫人這樣做,傳揚出去,外人說夫人……仗勢欺人。”


    魏昭不甚在意,“那我就仗一回勢,”


    城池守不住,到那時鮮卑人攻下城池,鮮卑人下令屠城,城裏的人性命沒了,還顧慮什麽閑言碎語。


    現在是想打退遼軍進攻,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隻好城裏自己解決兵力的問題,糧食是人生存下去的命脈,收購糧食,供應守城的兵將。


    關山是武將,沒老丁那麽多顧慮,“夫人,末將遵命,這就去辦。”


    二人領命走了,書香說;“夫人用這樣強硬的手段,不怕他們造反嗎?”


    “城裏缺糧已經很久了,我聽說有的人家已經斷了頓了,百姓是買不起高價米的,現在軍隊打仗需要大量糧食供應,如果不用這種手段逼著他們交出糧食,過不了多久,軍糧供應不上,遼軍不用攻城,圍困城池,寒城斷糧,就支持不下去了,現在收購來的糧食優先保證軍隊供應,我還有接下來的打算。”


    關山叫了在北城門的五十名侍衛,隨同老丁,在城裏米鋪逐一收買,已經掛了牌子米已售完的鋪子也敲開門,挨個米店收糧,米店掌櫃的看見這些帶刀侍衛,敢怒不敢言。


    第一日下來,關山收買的糧食堆滿了府裏糧倉,關山和老丁回稟夫人,魏昭問:“挺順利吧?”


    老丁說;“夫人,咱們頭午去的哪家米店祝掌櫃的,聽說咱們用平價購糧,當場撒潑,死活不讓我們拉走糧食,大罵我們是強盜,引著街坊鄰居圍觀,倒沒人替他說話,私下裏說他平常做生意太黑心。”


    關山說;“我們按夫人的吩咐,把他抓起來了,關在府裏了,等他家裏人拿糧食贖人,告訴他家裏人三日之內如果不拿糧食贖人,送到城上充軍打仗守城。”


    “其它家沒有鬧嗎?”魏昭問。


    關山道;“其它家都看他行事,聽說這個祝掌櫃的是個潑皮,把他拿住了,也就震懾了其它家,看他被抓了,就都不敢言語了。”


    魏昭暗想,現在還沒到餓死人的時候,如果在困守半個月,隻怕城裏就有餓死的了,糧食就是救命,搶糧食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便道:“今日成果不錯,明日接著收。”又對關山說;“你帶人把糧食送到軍營,打仗糧草重要,將士吃不飽還怎麽打仗。”


    “是,夫人。”


    關山帶人把今日購買的糧食拉去軍營。


    魏昭翻看老丁記的賬,一家家一戶戶征用多少糧食,欠了多少銀子,記得清清楚楚。


    看完,魏昭心裏添了幾分沉重,城裏嚴重缺糧,隻能先緊著軍隊,遼軍如果不攻城,隻是圍城,城裏一個月多後將麵臨糧食嚴重匱乏,就有斷糧的危險,城池不攻自破。


    北安州糧食供應和平時期尚能自給自足,但現在是打仗,徐曜大軍備充足的糧草,北安州就出現缺糧的現象。


    金橘走進來,“夫人,府門口一群人拿著欠條,找夫人要錢。”


    老丁說;“動作挺快,剛打欠條,就上門要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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