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望著一艘艘巨大的商船,連聲道:“可惜,朝廷海禁不知何時解除。”


    “早晚海禁解除,我打算造幾艘大船,出海跟外夷做生意。”


    宋庭側頭看魏昭,海風吹拂她秀發飛揚, 魏昭還是從前的昭小姐, 像蒲草一樣堅韌, 自信篤定又聰慧過人。


    宋庭的心隨著飛揚。


    萱陽城


    徐侯府,積善堂裏,老丁滿麵愁雲地立在徐老夫人麵前,回稟,“侯爺喝了四爺帶去的一壇子酒,侯爺和四爺中毒,當場發作,虧了侯夫人以防萬一給侯爺的解□□丸,侯爺清醒時,咬碎了一人服用半顆藥丸,否則侯爺和四爺就當場斃命了。”


    徐老夫人一聽兩個兒子同時中毒,眼睛一翻,人朝後一倒,不省人事,嚇得趙氏、徐玉嫣和容氏等一群丫鬟仆婦,掐人中,呼喊,一頓折騰,徐老夫人才緩過一口氣。


    手哆嗦著,“侯爺和四爺現在怎麽樣了?”


    容氏也著急,“人沒事吧?”


    老丁怕徐老夫人著急,“老夫人別擔心,侯夫人去了,夫人是解毒高手,侯爺和四爺不能有事。”


    徐老夫人嚇得手腳冰涼,兩個兒子一起出事,她怎能不擔心,不害怕,急忙對左右道:“快再派人去看看,他們兄弟倆是否平安了。”


    管家金昇趕緊派家下人快馬加鞭趕去夏平關,探侯爺和四爺安危。


    徐老夫人兀自悔恨,“都怨老身,老身如果不叫四兒置辦酒肉給他二哥慶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酒水裏怎麽可能有毒,酒都是咱們侯府自己釀製的,金管家,你給我查,查出府裏那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陷害侯爺和四爺。”


    管家金昇答應一聲,“奴才這就去查,一定查他個水落石出。”


    徐府別院,慕容蕙惴惴不安,四爺徐詢帶著酒肉到前方犒賞三軍,走的前一晚,來跟她說了要出門幾日,慕容蕙把一小青花瓷壇酒捧出來,給四爺徐詢帶去,徐詢一點沒懷疑。


    她呆在徐府別院,不知道確切的消息,在屋裏來回走動,吩咐小丫鬟,“取衣裳來,我要出徐府。”


    慕容蕙搬出徐家後,經常來看望徐老夫人,她走到積善堂門口,覺得今日氣氛異常,門口站著的丫鬟鴉雀無聲,慕容蕙跟老夫人屋裏的一幹丫鬟仆婦熟悉,有一個丫鬟趴在她耳邊告訴,“老夫人病了,侯爺和四爺身中劇.毒,聽說不行了,大夫說準備後事。”


    慕容蕙假裝吃驚,問;“侯爺和四爺怎麽中的毒?”


    另一個丫鬟小聲說;“喝了咱們府裏釀造的酒。”


    慕容蕙懸著的心放下,沒人懷疑她,她正猶豫是否進裏麵看徐老夫人,容氏從裏麵走出來,眼睛紅腫,看見慕容蕙,敵意的眼神看著她,“你來幹什麽?”


    “我來看幹娘,聽說幹娘病了。”


    徐家的人不知道事情真相,慕容蕙佯作沒事人似的。


    “母親病了,外人最好別打擾。”


    容氏深恨慕容蕙。


    “我是幹女兒來看幹娘,不算外人。”


    徐玉嫣聽見門外說話聲,從裏麵走出來,手指橫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母親剛睡著了,你們說話小聲點。”


    慕容蕙就勢找個台階,“幹娘睡了,改日我再來看幹娘。”


    容氏看著慕容蕙離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臉皮厚,不知廉恥。”


    慕容蕙跟小丫鬟往外院走,小丫鬟小聲問;“姑娘,我們回胡族部落嗎?”


    “我們不回去了。”漠北的條件哪裏比得上萱陽城,何況她回到哪裏,無依無靠,她留在萱陽,徐曜供養她,錦衣玉食。


    這幾日她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她做下這等惡毒的事,徐家人知道,還不將她碎屍萬段,得知徐詢以後不能開口說話了,她做的勾當也就可以隱瞞下去,安心住在萱陽城。


    乘轎回別院,走入臥房,剛解開外衣,突然,一把寶劍抵在她頸項上,一道壓著怒火,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傳來,“你因何害我?”


    慕容蕙被鋒利的劍鋒抵著脖子,不敢亂動,心裏慌亂,“四爺說的話我聽不明白。”


    她勉強靜靜下來。


    “你還想抵賴,你給我的酒裏有毒,你想害死我二哥,連我也一起毒死,慕容蕙,你好狠的心,從前別人說你什麽我都聽不進去,我鬼迷心竅,被你一次又一次利用,我真愚蠢,你別來花言巧語那一套,我現在就想知道為什麽?”


    徐詢手腕往下一壓,慕容蕙雪白的頸項劃出一道口子,頓時鮮血流出來,這時小丫鬟進屋,見此情景,嚇得‘啊’了一聲,哆嗦成一團。


    慕容蕙待要不說,徐詢下了狠,她遭活罪,一咬牙,索性說了,“你問我為什麽,我就告訴你,我的母族是慕容一支,我的父族是段氏鮮卑,我恨徐曜,是她拋棄我,我落到現在不上不下的地步,我父親為你徐家而死,你徐家翻臉無情,毒是我下的,你現在知道事情真相,一劍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徐家的人都以為慕容蕙的父親是漢人,徐詢到此時徹底明白了,“你接近我,就是為了報複我徐家人。”


    慕容蕙已經豁出去一死,“對,我接近你是為了報複徐家,我為了利用你,達到目的。”


    徐詢泛青的臉漲紅,身子搖晃了兩下,他身上的毒解開一部分,他強撐著回到萱陽城,就想找慕容蕙問個究竟,他心裏僅存的一絲幻想破滅,他手往下壓,小丫鬟看見,驚叫,“姑娘。”


    咕咚跪下,“四爺,您就饒了我家姑娘,段氏鮮卑部族的人逼著我家姑娘下毒,姑娘猶豫了很久,姑娘恨侯爺,但沒想毒死四爺。”


    一滴滴血滴落地上,慕容蕙也不求饒了,她犯下滔天大罪,甚至連對她嗬護有加的徐詢都要殺掉她,她求徐詢,自己都覺得沒有臉。


    徐詢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他無力地垂下手臂,劍尖往地上滴落一滴血,徐詢冷聲道;“你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慕容蕙脖子上的血流到衣襟上,她全然不顧一步步往外走。


    徐詢把劍橫在自己脖子上,痛悔自己害了家人,他欠容氏的,欠二嫂的,欠二哥的,他欠的太多,他想抹脖子一死了之,無臉見人,跟著他的小廝跑進來,死死抱著他的手臂,“爺,您不能死,您死了老夫人傷心,四夫人怎麽辦?”


    徐詢終是對自己下不去手。


    魏昭等人離開泉州,一路了解南邊的風土民情,尋找商機,半月後,到達西南信王封地。


    信王府


    魏昭在王府門前下馬,王府朱紅大門麵闊三間,綠琉璃瓦頂,森嚴壯觀。玉花看王府門口兩個玉石獅子,威武雄壯,“信王府真氣派。”


    信王蕭重正跟秦遠說話,下人進來稟報,“有一位魏姑娘求見王爺。”


    “魏姑娘?”


    下人道;“這個魏姑娘說閑雲道長是她的師傅。”


    蕭重會意,“請魏姑娘進來。”


    魏昭邁步跨過門檻,繞過紅木雲母浮雕象牙山水屏風,走進大殿,見殿上端坐一個中年男子,劍眉星目,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威儀。


    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屈膝行禮,“民女魏昭拜見王爺。”


    蕭重打量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顧盼神飛,“魏姑娘,請坐。”


    坐在對麵下首的秦遠盯著魏昭,狐疑的目光,試探著問:“你是魏公子?”


    魏昭對秦遠施了一禮,“榮水河偶遇秦將軍,為了路上方便,我女扮男裝。”


    蕭重看著秦遠,“這就是你說的魏公子。”


    秦遠看魏昭換上女裝,身段纖細,添了幾分柔美,難怪初次見麵,覺得她堪比絕色的女子,“正是,王爺。”


    魏昭拿出一封書信,恭敬地呈上,“王爺,這是我師傅給王爺的信。”


    蕭重打開信封,一張信紙,寥寥數語,托付他代為照顧魏昭,還有一張預防瘟疫的藥方。


    魏昭謙恭地道:“民女的身份,如果王府不方便容留,師傅的書信送到,民女自行離開。”


    徐曜起兵,北安州有不少信王的探子,對這位燕侯夫人,蕭重早有耳聞,沒想到,造化弄人,燕侯夫人投奔到他的地界,一來他跟閑雲道長相交甚厚,二來他收留魏昭住在王府,對西南有益處。


    “蒙魏姑娘信任本王,千裏迢迢投奔本王,魏姑娘如果不嫌棄,就留在王府,本王跟你師傅多年的交情,有義務替你師傅照顧你。”


    “謝王爺收留。”


    蕭重對旁邊束手站立的一個上了年紀的太監說;“長公公,一會你帶著魏姑娘到後宅跟側妃夫人們相見。”


    魏昭要客居信王府,事先了解到信王嫡妃已歿幾年,王府裏有兩位上了皇家玉蝶的側妃,還有幾個姬妾。


    第111章


    長公公帶著魏昭去後宅, 一路走著, 魏昭跟長公公閑聊, “公公, 信王府有幾位小王爺和郡主。”


    長公公是信王從宮裏帶出來的,一直跟著信王,“魏姑娘,府裏隻有一位小王爺, 一位郡主,小王爺是曹側妃生的,安平郡主是已故的王妃所生,王妃生下郡主難產而死,安平郡主由衛側妃撫養。”


    玉花跟在身後,頭一次進王府看什麽都新鮮。


    蕭重命秦將軍款待宋庭等人。


    後宅花廳裏,衛側妃跟曹側妃說:“聽說燕侯是絕世美男, 這燕侯夫人也一定是個美人。”


    曹側妃嫩筍一樣的修長手指拈起茶盅蓋子, 茶香四溢,她姿態閑雅,“我也好奇想看看。”


    信王的侍妾離夫人手裏執著一把美人團扇, 柔聲說:“不知道這位燕侯夫人是小住還是常住?”


    曹側妃撇了一下茶水,“方才王爺叫小林子來告訴,留燕侯夫人常住。”


    信王的侍妾冷氏撇撇嘴, “這位燕侯夫人大概沒我們想象的出挑, 不然怎麽被燕侯休了。”


    長公公引著魏昭走進花廳, 花廳上主位坐著兩位貴婦, 一個年紀稍大,三十出頭的樣子,容貌端莊秀麗,另一位稍年輕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清秀溫婉。


    下首坐著幾位女子,最出眾的是左首坐著的一位女子,雙十年華頭,嫵媚動人,風情萬種。


    所有女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魏昭身上,方才說魏昭不出挑的侍妾冷氏也瞪大了眼。


    花廳瞬間明亮了,魏昭奪去了所有光彩,自詡美貌的這幹信王姬妾都黯然失色。


    長公公對上座的兩位貴婦說:“王爺叫奴才帶魏姑娘到內宅跟側妃夫人見麵。”


    又對魏昭說:“曹側妃。”“衛側妃。”


    魏昭一一見禮,禮數周到,在下首坐下。


    曹側妃麵帶微笑,“既然以後住在王府,眾位妹妹也都認識一下,見麵好打招呼。”


    “這下首第一位是離夫人。”魏昭看過去,就是一進門吸引魏昭目光的最出挑的女子,魏昭頷首,算打了招呼,離夫人點點頭,表情稍顯冷淡。


    “旁邊的是冷夫人。”曹側妃又介紹說。


    魏昭看一眼冷夫人,小家碧玉,有幾分姿色。


    “這右邊坐的是慎夫人。”慎夫人花信年華,麵上有清傲之色。


    信王兩位側妃,三個侍妾,魏昭一一記下,以後住在王府難免碰麵。


    曹側妃眸光一轉,笑容更添了幾許溫柔,“該見的都見過了,我想冒昧地問一句,不知道稱呼魏姑娘是否妥當,我也沒遇見過這樣的事。”


    這句話明麵上對魏昭沒有失禮之處,實則她明知道魏昭身份,故意給魏昭難堪。


    能坐上信王府側妃位置的女人,一定不是一般人,禮貌的客套中,綿裏藏針,曹側妃是在提醒魏昭的棄婦身份,遠離信王。


    魏昭投奔信王,有一重考慮,借助信王的勢力,怕徐曜對她不肯罷手。


    自己是客中,不是走投無路的投奔,她也沒打算常住信王府,隻不過暫時落腳,遂淡然一笑,“民女魏昭,側妃想怎麽稱呼我不介意。”


    曹側妃臉上的笑容僵住,本來想給這位燕侯夫人難堪,自己此刻倒下不了台,稱呼她燕侯夫人,明著打魏昭的臉,王爺知道怪罪,她也不敢明目張膽針對燕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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