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暮色四合,車水馬龍的喧囂聲掩蓋了密室中層層散發的冷然氣息。


    “人呢?”


    君昭望著空空如也的密室,偏頭望向身後一臉錯愕的影棲。


    影棲瞳仁中第一次出現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女人是被他打昏了帶回來的,一路上都沒有發現有她清醒過來的跡象。


    怎麽可能轉眼之間就消失在這密室之中?


    影棲抱拳道:“屬下這就去找。”


    是他一時大意,以為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身處在這般幽暗的密室,就算醒了,也該嚇得魂飛魄散。


    這喬家女兒還真是不一般。


    必須盡快把人找出來才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閃身快速朝出口而去。


    與此同時,將軍府門前的街道上,緩緩走過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


    那女子臉上蒙著破布,帶傷的臉頰若隱若現。


    經過將軍府門前的時候,她有意無意頓了頓腳步,偏頭瞧上兩眼。


    喬依柳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還有回到京城的一日。


    當初下藥之事被拆穿後,她就被發配至極北之地。


    此生都不能再回到京城。


    慕思年這個老不死的,是一點也不顧念舊情,連押送的官兵都不願意替她打點一番。


    那些官兵,一個個凶神惡煞,皆是一群淫賊。


    若不是她靠著自己的姿色誘哄他們,如何能借機離開那個令人作嘔的汙穢泥潭?


    想起那些人肆無忌憚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跡,喬依柳不由拽緊了身上破爛的衣裙。


    鋒利的指尖一點點掐進皮肉中,帶起眸中深不見底的恨意。


    她有什麽錯,不過是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若是喜歡一個人就是有罪的,慕鸞受盡寵愛更是不得好死,慕家人早該抄家滅族,死無全屍。


    緩緩垂下的眼簾閃過一抹譏諷。


    至於慕落衡,那個她一心想得到的男人……


    大公子不該的,不該像慕家其餘人那般對待自己。


    喬依柳眸光漸漸暗淡了下來。


    那日,她親耳聽見獄卒說,將自己發配極北之地的事是大公子親自安排的。


    他怎麽能這麽對她呢?


    他就這麽不想再見到她嗎?


    以至於要將她打發到那般荒無人煙的地方?


    喬依柳自嘲地勾了勾唇。


    不想見到她?


    那她就非要讓他來見見,見見那個曾經愛慕過他的女人,如今被他害成什麽樣子!


    恨意充斥的眼眶,喬依柳這一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殺招。


    隻是最後她發現,將軍府中最好對付的便是慕鸞。


    隻要把她騙出府,不怕慕落衡不就範。


    喬依柳輕笑著收回陰毒的目光,警惕朝四周看了一眼,隨即向著僻靜的巷子口走了進去。


    這次回京,她滿心滿眼就隻有一件事:讓慕家的每一個人都為她受過的苦付出代價。


    故而她一回到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將當初看見慕鸞與侍衛暗中親昵苟且之事流傳出去。


    隻是不知哪裏出了偏差,將軍府沒有大亂,反而給自己招惹了麻煩。


    不管那些黑衣人是敵是友,她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哪怕那些人說可以幫助她扳倒慕家!


    慕家不是好人,可那些不明身份的人更令她忌憚。


    她在京城生活多年,竟不知鶴湘館的地下有那樣一間令人細思極恐的刑房。


    若非小時候,阿爹教過她一些粗淺的龜息之法,現在怕是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怎麽能就這麽輕易死了呢。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上慕鸞那個賤人!


    月影西斜,寒風混合著冰霜的冷氣,於山野花叢間落下一層薄紗。


    北郊城外,一處荒廢的屋舍中。


    夜色彌漫,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戶撒在布滿灰塵的地麵。


    牆壁斑駁脫落,露出裏麵腐朽的木石。


    如森森之骨,透著一股陰森詭異。


    庭院中雜草叢生,寂靜無聲。


    突然,隻見野草齊齊朝一個方向晃動。


    下一刻,一抹黑色身影躍上破敗的高牆,飛身落在了庭院中。


    身上寬厚的黑袍兜頭罩下,正好掩去了那模糊的容顏。


    隻餘半截赤金麵具袒露在月色之下。


    來人未有遲疑,邁著輕緩的步伐,朝屋中走去。


    左後在那堵脫落的牆麵前緩緩停下了腳步。


    “既是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沉冷的聲音劃過森寒的氣氛,轉而又是一陣令人膽寒的無聲空寂。


    來人等了等,身後傳來一絲異動。


    就在他轉身朝身後看去時,眼前倏地劃過一道冷光,帶著一股嗜人的寒意朝他脖頸刺來。


    黑袍男子本能後仰,一個後空翻閃身躲了過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清了隱在月色下的白色身影。


    宋聞璟一手拿著劍,一手拿下頭頂的兜帽,緩緩抬眸。


    清俊的臉龐不似以往溫潤和善,而是帶著一股隱忍的殺意。


    他手腕一轉,劍尖直指黑袍男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黑袍男子似是早就料到他會有如此反應,攤開手道:“一個女人而已,景郡王未免看得有些太重了。”


    宋聞璟眼眸凝著冷意,“本王說過,你我之間的交易不許把她牽扯進來。”


    黑袍男子嗤笑一聲,“沒想到,景郡王竟然是一個癡情郎,可你就沒想過,從你與葉家那女人聯合算計她的時候,就已經將她牽扯進來。”


    宋聞璟臉色微變,“你怎麽……”


    “我怎麽會知曉此事?”


    黑袍男子勾著一抹涼薄的笑意,掩在衣袍下的手漫不經心輕攆著。


    “葬骨針隻有葉家有,郡王殿下手下人口風緊,可能確保葉家的人也做到滴水不漏?”


    宋聞璟眉頭緊緊蹙起,頹然地放下手中的劍。


    似是極其不想承認自己傷害過夭夭一般,道:“那隻是一個意外。”


    他隻是讓葉瑤枝下了一些藥,這些藥他親自確認過。


    少許隻會影響行動,並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那日見她手中纏著繃帶,他便知她已經受傷了。


    但是夭夭行動自如,他下意識認為葉瑤枝下的劑量確實不多。


    而且已然過了藥效。


    可太子欲侵犯夭夭,這事他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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