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此話,少年終於抬了眼,隻是曾經明朗活潑的眼睛如今隻如一片死水,夜色之下,驀地就和魔主有了許多相似。憑借留下的理智分析,這話是自己入魔前認同的道理,所以新一代天魔選擇點頭回應,“太後,我會如你所願。”


    蘇格已經出發,青葉也沒有多做停留,隻將備好的魔血收入儲物袋,這便走向了等候多時的國舅諸人。他必須在大祭司回來前收服魔主舊部,這樣在魔主身亡的消息傳來才能以最小的犧牲解決紛亂。在獻祭之時,他第一個選擇舍棄的就是親情,這樣也好,至少現在,這魔宮中的任何人都無法令他動容。


    他隻需記得自己要和大祭司一同合並二洲重建斐國,最值得信任之人是晨星祭司,除了這讓自己下定決心走向戰場的願望,其它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是啊,不論想要得到什麽,終究要付出代價。”


    看著那孩子冷漠地離去,一襲宮裝的女子終於疲憊地坐下,為了這一天,她也舍棄了很多,很快就沒力氣再扛下去了。好在,再漫長的忍耐終有結束的那一天。


    窗外的煙火仍未停歇,映在窗紙上的五光十色讓她有些懷念地想起和丈夫度過的第一個除夕。那時候她大膽地從家宴溜出,就躲在過道中等待約定之人到來,斐國的煙火也是如此絢麗,她望著夜空中被一點點浸染上色彩的雲,心裏除了他何時會來什麽都沒想。


    隻是,那時她盼望的是他能早些出現,現在,卻是期望他再也不要回來。


    陛下,你說得沒錯。無情總比多情好,至少,無情之人永遠不會痛。


    第39章


    舐犢原是妖王專屬的術法, 唯有借助妖王血脈才能成功發動,為了讓它能夠被其他天人使用, 此地先是布滿了妖化之陣將灌入魔氣化為妖力, 又以移情之陣將它們層層籠罩,而這之上才是作為召喚根本的鬥轉星移陣。這樣密密麻麻的線條和符文, 若對陣法沒有深入了解, 一眼望去隻覺頭暈, 是一筆一劃都難以看懂。


    作為添加這些輔助陣法的代價, 此時召喚消耗也是原本術法的十倍有餘,即便以葉君侯當前修為也頗為吃力, 萬幸的是,就在他體內魔氣空了一大半時, 陣法終於被喂飽, 地上劃痕一點點被金色流光填充, 緩緩地開始運轉了起來。


    常輝是最先得到此陣之人, 自然對其消耗量有著明確認知, 他自認把所有化身聚集起來也不足以填補一二。如今葉君侯成功發動陣法之後竟絲毫沒有力竭之態, 清晰認識到彼此修為差距之餘,也不禁默默感歎,被神寵愛的天人果然就是不一樣。


    是的,不論是他還是妖王,都認為葉君侯才是最受神寵愛的天人。在他們認識的天人中, 隻有這位魔主一路順風順水, 就算是被舉國通緝, 也得到了足以征服所有凡人的力量。那位神明,甚至連傷心這種情緒都沒有賦予他,仿佛葉君侯誕生就隻是為了享樂一般,當真令人羨慕。


    葉君侯未覺醒前的人生如今已無人知曉,在世人眼裏,他就是坐擁天下時刻享受人生的最大贏家。心中閃過這樣大約會令一眾作者吐血的念頭,常輝終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魔主,我很好奇,為什麽你能對神的存在無動於衷?”


    移情之陣無法作假,作為合力施法之人,常輝非常清楚葉君侯的情緒有多平穩,他對那位神明除了困惑和好奇之外,竟還隱隱存在一絲好感。這對常輝而言是無法理解的事,如此狂妄曆來目中無人的魔主,竟會甘心被他人操縱自己命運?


    “因為我一直都能認清現實。”


    有些嘲諷地做出這意味不明的回答,葉君侯看著地上緩緩運行著的陣法,心知不用半個時辰這裏便會出現一位新的神明,而且極可能是拿走了他愛人之心的那一個。不過他原就是個沒心沒肺的魔,也不覺現在的自己有什麽不好,便隻頗具興味地回答,


    “這一位既然能創造出我這麽個三觀不正的東西,想必也不是什麽有道德標準的神明,隻要我把他好生養著,美酒美人不間斷地供應,兩個混賬一起掠奪天下不也挺快活。”


    即便說出這話,葉君侯的神色也不見任何壓力,隻要沒有成雙在麵前,他一直都是慵懶自在的,正如紀陌對他的形容,對魔主而言,人生隻要有一個“爽”字就已足夠。


    看著這樣的他,常輝想自己大概永遠也不可能如此輕鬆地談論神明。他活到現在唯有在少年時快活了些日子,在之前的世界滿門盡滅孤身一人混跡官場尋求複仇時機。來到斐國後,好不容易成了親做了旭日城城主,還沒過上幾天安穩日子,斐國便進入戰亂,新婚妻子也於葉君侯入侵時被流矢擊中不治而亡。他自問雖算不上什麽好人,論混賬程度卻遠遠不及憑借一己好惡就能屠盡整個城池的葉君侯,可是,為什麽神卻始終不肯眷顧他呢?


    得知召喚條件之時,常輝便沒對正常召喚神明報以任何期望。他從未聽聞有誰愛一個人會希望他家破人亡對人情世事徹底絕望,就算是冷酷無情的葉君侯,至少也會保護自己兒子。常輝想,那位神明定是憎惡他的,因此才喜歡看他在磨難中掙紮,就像人觀看鬥雞鬥狗一樣,權當有趣的遊戲罷了。


    不過,正如蘇格所說,不論神如何安排,直接導致他妻子死去之人是葉君侯,這個仇,終究要報。


    隻是一個眨眼的時間,常輝便已穩住心神,抬頭看了看天空悄然飛過的白鴿,隻淡淡道:“魔主,知道這些年我為何要同你作對嗎?”


    “和你不同,我的神隻教會了我人該如何記住仇恨,還有,在這之後如何複仇。”


    常輝漠然地說出此話時葉君侯已察覺出不對,直到碩大方舟自雲層出現,一襲白袍的大祭司踏著月光悠然落下,他終於明白,這是一個圈套。


    葉君侯其實並不知道常輝和自己有何仇怨,在他的記憶裏那隻不過是一次普通的攻城行動罷了,而且最後還由於蘇格出現無功而返,以常輝的地位著實不該當一回事。


    至於那於攻城中死去的凡人女子,魔主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畢竟,因他死去的凡人實在太多了,若要一一寫下,隻怕光名單就足以鋪滿整個暗京。


    所以,最終他隻是咬牙得出了這二人佯裝失和聯手算計自己的結論,縱然不明白為何向來和神洲不對付的任青崖也會參與此事,也隻冷傲地回應,“嗬,你們這兩個老家夥最擅長的果然還是狼狽為奸。”


    “我隻是各取所需而已,對神洲如此,對妖洲亦是如此。”


    用官場上的禮貌笑容做出回應,常輝已悄然隱入防禦陣法。他並不需要仇人的歉意,神要死,葉君侯也要死,而現在就是一個機會,他抓住了,隻是這樣而已。


    “葉小子,我們有三十年不曾打過了吧?”


    常輝和蘇格何等默契,這一退後,大祭司便已攔在葉君侯麵前,他知道這或許就是自己和常輝最後一次合作了,今後便要為各自道路對陣沙場。就算如此,他也要給這段搭檔關係一個完美的落幕,正如他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對悲痛的旭日城城主許諾的一樣——我會替你報仇,所以,能助我製止這無意義的戰爭嗎?


    “有趣,既然如此自信,那就戰吧!”


    蘇格和常輝,這是葉君侯最為熟悉的敵人,即便如今正是耗費了大半修為的虛弱狀態,他依然沒有絲毫畏懼,隻是招出幾隻妖獸將葉破護住,這就單手舉起天魔之血化出的巨大鐮刀,衝著蘇格便砸了下去,


    “老鴿子,你就是這般迂腐,若當真想贏,就該在我沒發現時先出手。”


    正如葉君侯了解蘇格招式,對他的技能蘇格亦是早已多次領教,血鐮剛剛落下便被璀璨光罩擋住,一本通體由黃金構成的神聖書籍已出現在蘇格手中,正是一個時辰以內能令所有神咒瞬發的神器——《萬法聖典》。


    神殿之中神侍主近戰,祭司又分攻擊和治療兩類,不論哪個分支,若無神侍保護被人近身便會陷入苦戰。然而,作為神殿的創立者,蘇格自然沒那麽容易對付,《萬法聖典》隻翻過一頁,上空的方舟便伸出數門咒術炮,下一秒,各色神咒如雨爆發,眨眼間便將偌大行宮夷為平地。


    定睛看著尚未消散的煙塵,蘇格知道這種程度的攻擊還無法重傷魔主,隻平淡答道:“比起暗殺,我更想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為你送行。”


    如蘇格所料,雖然神咒威力已足以移平一座城池,伴隨夜色重新降臨,魔主依舊毫發無損地站在原地,隻是神情因他的言語有了一絲唏噓,“果然,所有天人裏我和你最聊不來。”


    聽了這話蘇格倒是頭一次對魔主的言語有了幾分認同,“對此,我亦有同感。”


    在那個寫手群中,深黑和唐宋元明清同城同校因此也最為熟悉,就算畢業後也時常一起出去吃飯旅行,過去一直被群中人稱作那對好基友。沒想到他們所創造出的角色卻是如此水火不容,看著那二人打上了高空,紀陌感歎之餘,也憑借無厭尋到常輝所在,看了眼因自己到來有些驚訝的天人,這便開口道:“我想,大家都不想以武力解決問題。”


    神殿三大白衣祭司除了輝月沒一個能打的,常輝雖比紀陌強悍些,考慮到對方神的身份也擔憂他會有後招,便隻笑著回應,“當然,我一直認為談判才是最有效的應對方案。”


    然後,紀陌打開早已握在手中的火焰卷軸,看了眼被烈火吞噬的大片藤蔓,“這個荊棘陣可不是這麽說的。”


    對此,常輝也腳步輕挪瞬間出現在了上空另一個陣法內,望著已被洪水肆虐的地麵嘲諷道:“你扔在我背後的洪水卷軸也不是這麽說的。”


    如果說蘇格和葉君侯是二話不說拔刀就幹的耿直打法,這二人便是比拚看誰先陰死對方的陰暗較量。隻是,看了眼即便受到多重攻擊依舊沒有被打斷的陣法,紀陌的神色雖平淡卻也有了一絲困擾之意,“我倒是沒想到這陣法會這麽結實。”


    常輝既知道蘇格會於今夜出手又怎會沒有應對之策,他是最擅長學習的文官,就算沒有修行資質,這些年對陣法之道卻是頗為精通。此陣之中早已被他加入了數道防禦陣法,既能更多地消耗葉君侯力量,又可預防神殿之人打斷召喚,可謂是兩全其美。至於妖洲的結盟,關他什麽事,他和任青崖又不熟。


    “也多虧神將魔主造得如此強悍,隻是不知當他降臨時是否會為此後悔?”


    “是嗎?那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紀陌早猜到他不可能放過這一石二鳥的好時機,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靠自己停下陣法。當常輝注意力成功被這句話吸引,看著夜明君的一襲白衣出現在其背後瞬間將人製住,紀陌隻掏出了暫時被交由自己使用的山河社稷圖。


    夜明君現有修為仍未超過葉君侯,恐怕無法毀去陣法,然而這世上沒人比紀陌更了解任青崖的技能,他早已想出了其它破解之法。此時江山社稷圖隻展開一角,各種全然不同的力量便已湧入陣眼,看著終於露出驚訝神色的常輝,他的語氣依然平靜,


    “舐犢雖以施術者的情感為線索去尋人,作為感知依據的卻是被灌輸的力量,這畫卷中保存了神殿所有天人的本源之力,前前後後也不下於二十人,你說,憑借如此複雜的情報,它還能找到目標嗎?”


    這樣跨越時空的召喚之術容不得一點誤差,分作二人已是冒險,如今如此多的天人之力混入其中,縱然葉君侯力量再強大也無法令其尋到真正目標,甚至,它連自己要找誰都沒辦法做出明確判定。隻要無法捕捉作者的位置,這次召喚自然隻有失敗一個選項。


    雖然得知的時間晚了些,無法在陣成前及時阻止,紀陌終究還是不願再有同類來到這個世界。他已不記得常輝的作者是誰,可深黑到底是個熟悉的前輩,即便隻是網絡聊天的關係,紀陌也不想讓他親眼看著自己創造出的葉君侯死去,對任何作者而言,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或許,就連相見,也不是什麽好事?


    無聲地笑了笑,紀陌抬起頭,言語中隻保持著自己仿佛早已預見一切的平靜,“沒有人比父親更了解自己兒子。告訴任青崖,別以為我真的不會教訓他。”


    他不知道常輝會不會將這挑釁的話語傳達給妖王,畢竟,就在被夜明君製住時那具身軀便已快速幹癟。揚了揚手上幹枯的人皮,仙人確定之前站在這裏的常輝不論氣息還是修為都和之前見到的沒有差別,絕對是個活生生的人,然而隻是一瞬間就沒了靈魂,他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奇怪的能力,隻好奇道:“你說得沒錯,這果然是個空皮囊。”


    “常輝這隻老狐狸從不以身犯險,真身自然早已於計劃開始前遠遁。”


    對常輝那棘手的化身能力紀陌倒是不意外,反正也沒指望能在此地抓住他,正欲帶上夜明君去支援蘇格,卻忽地聽仙人提醒了一句,“紀陌,這個陣法好像成功了。”


    “什麽?怎麽可能?”


    如今主導情緒的常輝已經消失,陣法內更是混雜了一群天人的力量,捕捉到目標的概率可以說幾近為0,紀陌完全無法想象這樣它居然還能成功,然而,事實是那些地麵劃痕皆被妖力填滿,平靜祥和的光輝緩緩擴散,那樣雪白純淨的顏色,就和他出現在這世界時一模一樣。


    第40章


    從蘇格出現, 葉君侯就明白了出賣自己之人是誰。他從不相信所謂忠心,魔宮中上到王公大臣, 下到守衛仆役全都喝下了他的魔血, 這些人一旦有任何背叛之舉就會爆體而亡,根本不可能瞞著他和神洲之人接觸。整個暗京隻有三個人不是他的血奴, 成雙, 葉破, 還有那個不成器的大舅子。


    理智告訴他, 可以對天下人殘酷,但不能把家人變成奴隸。結果, 他這麽一個無情之人,偏就因為理智一敗塗地。


    葉君侯從不怕戰鬥, 事實上曾經他最為擅長的就是搏命廝殺, 可今日也不知是好日子過久了還是消耗太大, 和蘇格戰了許久竟都沒有再進入昔日那樣想著必須活下去爆發出全部潛力的狀態。


    主宰交戰動靜不小, 暗京守軍應該早已發現此地, 可如今遠處的天空除了那注定燃放的煙火, 沒有出現任何狼煙信號。


    魔洲人一直不知道他為何要將這一天稱為納彩節,隻有他自己記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不叫葉君侯,隻有一個俗氣又沒特色的名字——葉三。


    和旁人的笑談不同, 葉三是真正從垃圾堆被撿回去的孩子, 撿到他的人還沒有養他, 隻把這個渾身散發著垃圾惡臭的嬰兒送進了孤兒院。因為胳膊上有三條不知道是野貓還是野狗留下的爪印,院長又隨意從員工裏抽了個姓氏,就得了葉三這個名字。


    葉三有了一個仿佛充滿故事的人生開頭,最後卻也隻混了個普通大學,隻等著畢業後做個加班到死的程序員,安穩混到死。結果,某一天他忽然就出現在了古代街道,來往行人皆對他的奇裝異服投以恐懼眼神,他聽見有人高呼“天人來了!”,雖不明白是什麽意思,還是拚命從人群中逃離,從此開始了在這個世界的一生。


    最初降臨的日子葉君侯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畢竟現在那些見過葉三的人基本已經變成了屍體,而他也習慣了如今長到腰際的頭發,仿佛他生來就是如此,那些掙紮求生的日子隻是一個夢境。


    葉三沒有戶籍,也不敢出現在官兵麵前,隻能和乞丐們一起躲在郊外,偶爾去一些隱蔽小攤混些工錢,縱然如此,也常常因為交不上保護費被流氓欺負。在他的記憶裏,作為人的生活是從成雙出現的那天開始,那時候,幾乎已經放棄活下去的他看見一個白衣仙女。她把他帶回了家,給了他雜役的工作,即使對十四歲的成雙而言,這不過是隨手施加的相助,卻救了葉三的一生。


    在成府的三年,葉三和成雙漸漸熟悉,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這個大小姐如此喜歡自己,幸福來得太快,讓他有些眩暈。可他也知道成雙的年歲已經漸漸大了,雖因自不量力很是忐忑,依然於一個夜晚相會時對她問道:“聽聞成親需要經過六禮,在我的故鄉早已沒有這樣的風俗,具體該如何做?”


    然而,少女的回答卻比他還豪邁,隻揮了揮手道:“若是尋常公子自然要將三書六禮悉數做全,可如果是你,直接告訴我,你要在哪一日娶我過門就成。”


    沒想到這女子竟是如此大膽,他立刻一驚,“這樣真的好嗎?你的家人不會同意……”


    “相信我,就算你按照禮數來他們也絕不會同意,因為成家的女兒隻能入宮輔佐聖上。”


    從成雙出生家族就以賢後為標準去教育她,隻可惜,學的東西越多看見的世界越廣闊,她就越發不想將自己的年華投進深宮。那時的她驕縱任性,有了目標便一定要達成,家裏人隻當她嫁了人有了夫君自會乖順起來,平日裏也不大管,卻沒想到她竟會對一個仆人問道,“你要把我讓給一個年過四十的人嗎?”


    “死也不會!”


    葉三當然知道後宮是什麽樣的存在,那時候,他隻緊張地抱住眼前的少女,倒是她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似乎很享受這樣自己做主的樂趣,“葉三,這漫天的煙火便是最好的彩禮,你的求親,我答應了。”


    成雙很喜歡葉三,在她見過的男人裏,隻有葉三相信她不比自己哥哥差,也隻有葉三從不認為她必須在家相夫教子一切都圍繞著男人轉。成雙知道自己性格有多好強,她受不了和別的女人爭風吃醋去討好一個皇帝,隻有和葉三成親才能過上她想要的生活。


    葉三沒有家產,她學過很多東西可以做生意去賺;葉三不會修行,她修為不弱完全能保護他。對十七歲的成雙而言,隻要這個人能在她做這些事的時候發自內心地誇誇她,別像父親和兄長那樣責備她不成體統,這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那時候,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葉三會變成如今這樣糟糕的模樣。


    成雙始終不曾明白的是,其實男人並沒有多少改變,隻是對葉三而言,她是女神,而在葉君侯眼裏,她隻是女人。不過一字之差,卻是雲泥之別。


    葉君侯想,成雙記憶中最美好的應該是這一日照亮了整片天空的煙火,所以他每年的這一天都為她點亮夜空直至天明。可是,他自己對過去的記憶,卻隻停留在一片腥風血雨之中。


    成雙私自和他成親之後便被逐出家族,他們一同去了鄉下,靠著小本買賣過活,雖不富裕卻也衣食無憂,然而,才過了三年,斐國便發現了天人所蘊含的利益和危機,開始舉國通緝天人。葉三原以為自己這樣平凡應當能躲過一劫,誰知最後官兵還是找上了家門。


    那時,成章連夜向妹妹報信,知道逃跑便是坐實天人存在的成雙將他藏在挖好的地窖之中,選擇隻身麵對官兵盤問。


    “說,那個來曆不明的男人在哪裏?”


    “我的丈夫是鄉下來的商人,他不是天人。”


    “大小姐,事關國運,你的家族不會庇護於你,本官勸你還是招了吧。”


    “我不認識什麽天人。”


    “依令,杖責三十,她若熬過了就是真話。”


    那一天,葉三除了這些對話什麽都不知道,他看不見上麵發生了什麽,也無法從地底出去。成雙安慰他,她是成氏家族的人,官兵不敢拿她如何。其實她自己也知道,莫說她已離開家族,縱然是成氏也無法隱藏一個天人。


    從一開始成章就告訴她,朝廷對天人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凡是身份不明之人皆要斬殺,縱然隻是和天人扯上關係也要施以嚴刑,若靜置三日無人來救,方才離去。重傷三日而無藥物,這和處死也就沒有什麽區別了。


    但是,成雙堅信自己可以熬過去,隻要熬過這一次,就不會再有人懷疑葉三還在她身邊,她可以等到風頭過去再和葉三歸隱山林,這很值得。


    而她,也確實是熬過來了。


    “這裏沒有……別人……”


    咬牙說出這句話,官兵終於離去,她知道斥候還在觀察此地,隻吞下了續命的丹藥,嘴角無聲滑過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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