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響起密密的腳步聲,幸好天黑,一時也分不清趙權等人的方向。


    焦衡與其他侍衛忽然停下腳步,長亭莫名,不解地看著他們,隻見焦衡鄭重往抱拳,單膝跪下,卻是朝著長亭,眾侍衛皆是效仿,跪在他身後。


    隻聽焦衡眼神堅定,神色鄭重道:“請江姑娘快帶王爺走!這裏有我等應付!”


    長亭急得跺了跺腳,焦急道:“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幹什麽!趕緊起來,追兵就要到了!”


    焦衡穩重如山,又朝趙權抱拳行禮,語帶悲音道:“我等護衛不力!不能繼續跟隨王爺!請王爺保重!”


    其他侍衛哄聲應和道:“請王爺保重!”


    長亭聽得追兵越發地近,急得拽了拽趙權的衣角,催促道:“你快讓他們起來!”


    趙權巋然不動,忽然嘴角一揚,想來他一生雄心壯誌,怎料到會在這裏折戟沉沙,他一把將焦衡扯了起來,灑然道:“死便死罷!難道我堂堂晉王竟會貪生怕死!”


    說完回身看向長亭,卻略一踟躇,沉聲道:“你快走!以你的功夫定可安然離開,離開後切記隱姓埋名,我若身死,想必他們不會放過任何我近身的人……”說著頓了頓。


    又道:“雲程半月前受命做先鋒,中了敵人的埋伏,沒有找到屍首,不知生死,我已派了人去尋他,並未找到他的下落,你……你若是要去尋他,便去雍城找一個叫董大的人。”說著從懷內取了一塊玉牌遞與長亭。


    神色轉柔,定定地看著長亭道:“此乃本王信物,見物如本王親臨,你有什麽要求他都會照做的……”


    說完竟不自覺地伸出了手,在長亭麵上頓了頓,卻輕輕為她將頭上粘著的一片枯葉摘了下來,深深地看了長亭一眼,猛然轉身,決然道:“你走罷!”


    長亭心中莫名一窒,握緊了手中的玉牌,師兄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如今卻有機會找到他,這是她一直期待的事,可是……


    可是……可是趙權怎麽辦?自己真能置他生死於不顧,心安理得地離開?


    長亭緩緩將玉牌塞回趙權手中,輕聲道:“我說過會護衛你便不會食言,你莫要因我是個女子便小瞧了我!”


    說完對焦衡道:“還不快走!要死也要死在一起!”拉著趙權便往前奔去。


    敵人跟得越來越近,眼見就追上了,長亭飛身而起,落在了眾人後頭。


    劍法揮灑開來,堪堪擋住四個黑衣人的偷襲,黑衣人迅速往趙權處奔去,將他和幾個侍衛重重圍住,侍衛們拚死保護著趙權,卻因力竭,似乎難以長久。


    趙權殺得雙眼通紅,卻也無回天之術,想來這裏便是他的埋骨之處,突然斜裏殺出一劍,趙權閃避不及,眾人驚呼道:“王爺!”卻援救不及。


    長亭回身看去,趙權被一劍刺到了下肋處,那人偷襲得逞,猛然將劍抽了出來,趙權悶哼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卻運力將偷襲那人拍開去,自身體力不支,不禁向後跌了下去。


    第35章


    焦衡大喝一聲, 劍法變得越發霸道淩厲,將圍住的幾人劈殺,掠到趙權身邊,將趙權扶起, 且戰且退,長亭趕了過來, 見趙權麵色慘白, 似是不支,心中暗暗懊悔, 卻也無計可施。


    焦衡神色慘痛, 卻十分堅定, 對長亭道:“江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萬望姑娘看在數次救王爺於危難的情分下,答允在下!”


    長亭扶著已站立不穩的趙權,眼神複雜, 她自然是知道焦衡要說什麽, 頓了頓,鏗然道:“焦校尉,你不必再說, 我這就帶王爺走!我不能保證一定能護他周全, 但是你相信我, 我會像你們一樣, 用生命來護衛他!”


    焦衡放下趙權, 向長亭鄭重抱拳垂首行禮,極欣慰道:“如此!焦衡願來生再報姑娘恩德!”


    長亭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此時一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日,昨日眾人還言笑晏晏,今日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雖是萍水相逢,焦衡卻格外地照顧她,長亭平複了一下情緒,語帶哽咽道:“保重!”


    說完不再耽擱,負著趙權,展開輕功飛掠而去。


    趙權力戰至今,身上本就傷痕累累,不過是拚著一口氣而已,方才被劍刺入左肋,大量的失血早已讓他暈厥了過去,如今神誌已經開始不清,隻知自己伏在長亭身上,由她帶著快速向前奔去。


    長亭仗著輕功,從樹枝處飛來掠去,使敵人難以通過查看草木斷折處尋找自己的蹤跡,隻是此法甚是消耗內力,再加上她身上還負趙權,不過跑了十數裏,長亭已感有些吃不消,帶著趙權落了地。


    不過能以這般小小犧牲,讓敵人暫時失去他們的蹤跡,換得些許時刻安寧,好讓她為趙權治傷,倒也劃算。


    眼看天色已開始蒙蒙亮,沉重地一夜即將過去,長亭想到焦衡等人,心中沉痛,卻也知現在不是悲痛傷心的時候,環顧四周,見前方山澗處有個小小的水潭,心中一喜,忙負著趙權過去。


    長亭將趙權扶著半躺在一塊山石上,趙權形容狼狽,發髻散亂,長亭將他麵上的亂發輕輕拂開,隻見他雙眼緊閉,一雙鐵畫銀鉤似的眉微微皺起,襯得臉色越顯蒼白。


    長亭將他的手拿出來,為他把了把脈,脈象虛浮無力,長亭暗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自己的帕子,在潭邊將帕子濕了,許是因為昨夜下雪的緣故,潭水雖未結冰,卻冰寒刺骨,長亭顧不得許多,將帕子擰幹,複又來到趙權身邊。


    長亭蹲下身子,將方才捂著趙權傷口的錦帕拿開,細細查看趙權的傷勢,或許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趙權傷處的血已經開始凝結,長亭倒是鬆了口氣,若流血不止,趙權的命也難救,忙用劍將他傷口處的衣服割開,小心翼翼地為他擦洗傷口。


    趙權呼吸漸漸有些粗重,眉頭皺得越發的緊,牙關也緊緊咬住,長亭眼露不忍之色,手下卻越發地利索起來。


    清洗幹淨傷口之後,取了身上隨身帶的金創藥,灑在傷口處,見傷口處血跡又滲出來,忙將自己內裏幹淨的衣衫撕了一塊下來,為趙權包紮好了傷口。


    趙權輕咳了一聲,嘴角竟滲出鮮血,長亭想恐怕是因為傷及肺腑的原因,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將傷藥小心地收好。


    皺眉環顧四周,忽然看到前方水潭下麵是一溝溪流,麵上一喜,忙將趙權的狐裘解下,披在自己身上,往溪流反方向奔去,便如尋常一般,斬落荊棘,約莫奔了了兩裏,又順著方才來時的路往回奔去,隻是這次十分小心,運輕功攀越樹枝而回,並未損傷路上枝草。


    落在趙權身邊,見他臉色青白,嘴唇發紫,口中出著氣,卻似是絲毫沒有溫度,想來是失血過多導致體溫下降,長亭心中焦急,如此天寒地凍的時節,後有追兵,趙權又受傷,不知他能不能堅持下去。


    心裏這樣想著,手上已經將那件飽經□□的狐裘為趙權披上,然後負起他,橫掠過六丈遠,落在溪流中。


    趙權身材高大修長,長亭雖然不矮,可負著趙權,他長手長腳,總會拖地,長亭自落入溪流,冰寒刺骨的溪水竟凍得她小腿生疼,將趙權挪了挪,盡量不讓他的腳落水,順著溪流發力往上流奔去。


    溪流中亂石嶙峋,經水流衝刷後自然十分濕滑,長亭負著趙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溪水本就有衝力,長亭隻覺得雙腿已經凍得發木,腳下似有千斤墜一般,拖著她艱難前行。


    可她不敢停,對方肯定有擅於追蹤術的人,甚或會有獵犬等追蹤的畜生,溪流的水正好可以將兩人身上的味道衝淡隱去,且不虞留下任何形跡,總能讓對方失去蹤跡。


    趙權伏在長亭身後,想是碰到了傷口,不自覺地呻*吟出聲,長亭心下側頭看了看他,大大地喘了口氣,神情更加堅定,蓄力繼續往上走去。


    又奔了數裏,長亭憑著自己的內力和輕功終是在溪流中逆流而上近十裏,山中空寂無人,不時聽見遠遠傳來一聲空靈的鳥鳴聲,長亭現下隻聽得見自己氣喘如牛的聲音,手腳都已經發木,天空烏黑一片,竟飄飄灑灑又開始下起了雪,隻是這次不比昨日,片刻後已是鵝毛大雪。


    長亭心中稍安,雪越下得大越能掩蓋他們的形跡,也能讓對方搜捕的難度增加,為兩人逃生又創出些可能。


    長亭身上不知是寒是熱,腿上已經沒有了知覺,肺部都要炸開了似的,她昨日力戰至今,多番催發內力,又負著趙權奔行數十裏,內力已消耗得十分巨大,又兼方才在溪流中逆流而上,此刻內息停滯,腳下如墜鉛塊。


    長亭仰頭,看了看漫天灑下的鵝毛大雪,他們已經奔到這漫漫大山的山腰處,周圍也越發地冰寒了起來。


    長亭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若是再勉強運功,恐怕會對自己造成不可修複的損傷,當下便從溪流中躍出,腿上寒風一激,似乎有了知覺,竟比方才在水中更冷。


    長亭打量四周,想找個可以遮蔽風雪的地方,若是不能避寒,恐怕趙權性命危矣!


    她胸*口不斷起伏,口中喘著粗氣,不斷在周邊搜尋,忽然,看見溪邊有塊巨石,下麵可容納兩人,甚是隱蔽。


    長亭一喜,有巨石遮掩,倒是不怕對方放出獵鷹來尋,忙負著趙權過去。


    長亭將已經失去知覺的趙權放在一旁倚住,胡亂撿了些幹草鋪在地上,然後將趙權放在上麵。


    見趙權臉色越發青白,唇上已經開始發烏,再一摸他的身上,手腳俱是冰寒一片,竟不比那溪水差多少,這裏沒火沒柴的,天寒地凍,趙權恐怕不被傷口疼死,也被凍死了。


    長亭顧不得自己腿上濕透,忙解下自己的狐裘,細密地為趙權裹在身上,石頭清寒濕重,長亭摸了摸趙權的心口,又把了把他的脈,想了想,一咬牙還是將他扶起,背著她坐好。


    她也盤膝而坐,勉力運起了功,雙掌印在他身後,將自己的內勁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


    隔著狐裘,趙權隻覺一雙手柔柔地按在他背後,輸送過來的是融融的熱力,隨著經絡,緩緩地滲進了自己的五髒六腑中,渾身竟像是泡在溫泉中一般舒暢,方才似是被拋在冰天雪地裏的徹骨寒冷慢慢地消散了去,手足心肺也有了暖意,自己像是慢慢地活了過來。


    趙權夢囈般輕吟了一聲,終於有了一絲活人氣。


    長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卻再也支撐不下去,脫力般垂下了雙手,趙權失去依撐,軟軟地倒在了長亭的懷中。


    長亭背靠著巨石,她方才強自催發內勁,為趙權打通閉塞的經脈,如今幾可是油盡燈枯,再也支撐不下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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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權極輕地“嗯”了一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肋下傳來的劇痛提醒著他,他還尚在人世,趙權眼神緩緩聚焦,看了看四周,這是巨石掩蓋下的一方天地,十分隱蔽。


    再向上一看,隻見長亭倚在旁邊,雙眼緊閉,神色疲頓,似是累極了,而自己竟是半躺在她身上,怪不得自己方才覺得身下柔軟溫暖,竟不自覺沉沉地睡了一覺。


    再看長亭,她身上還穿著那件小襖子,腰上宮絛的穗子已經斷了,臉上還有些幹涸的血跡,一頭烏發柔柔的披散在肩頭……


    趙權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柔軟的白狐裘竟仔細地裹在他身上,趙權眉頭緊皺,神色頓時有些複雜。


    勉力抬起手,撫著身上的狐裘,依稀記得長亭負著他在林中急奔,又記得她喘著粗氣負著他在溪水中奮力逆行,溪水偶爾會濺到他臉上,竟是那般冰寒刺骨……


    還有她為自己輸送內力,一樁一件,他雖是昏昏沉沉,畫麵竟鮮活地閃現在他眼前。


    趙權心中沒來由地一窒,這女子竟這般傻,怎麽能真拚盡性命來護衛自己……


    第36章


    趙權緩緩抬手握住長亭垂落一旁的手, 冰涼處與那溪水一般,長亭的睫毛顫了顫,皺著眉睜開了眼睛,迷糊中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竟有些讓人安心。


    長亭方才陷入了深深地沉睡中,她修習的正宗玄功已達第九重, 今日耗盡了全身功力, 身體各穴竅自然閉塞起來,自然而然陷入了沉睡, 而她沉睡中所修習的玄功自主地運轉了起來, 似是吸收天地靈氣般, 緩緩修複著她受傷的經脈。


    長亭緩緩醒來,內力雖未盡複,卻有六七成,她心中也暗暗納罕,因為自修至第九重境界以來, 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 沒想到竟能如此快的恢複功力,想來這內功心法還有許多自己不解的地方需要研究。


    趙權見長亭醒來,心中千回百轉, 再不似從前一般, 當她是個有意思的玩意, 自然地將她的手放下, 勉力問道:“我們……我們這是在哪兒?追兵……追兵甩掉了嗎?”說完掙紮著要坐起來。


    長亭見他臉色依舊蒼白, 忙將他扶起來倚坐在旁邊,趙權扯著傷口,一時疼得冷汗涔涔,咬牙忍耐了一會兒,長亭這才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在大梁山的山腰處,今晨我帶著你往上沿溪流奔了十數裏,對方該已失去我們的蹤跡,一時應該找不到我們。”


    趙權忍不住咳了咳,往巨石外看了看,外間天色昏暗,黑雲密布,大雪像是扯絮一般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趙權輕咳了一聲,低聲問道:“你說我們今晨到這裏的?”


    長亭點點頭,道:“是啊,你可能昏迷了一兩個時辰……”


    趙權向外望去,天色沉沉,竟似要黑了一般,辯了辯雲層後日光的方向,不禁揚了揚嘴角,有些好笑道:“你來看看,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長亭不解,伸出身子往外一看,天色晦暗不明,雲層後透出一點點日光,竟是已是日暮時分,他們清晨至此,兩人都陷入昏迷,不省人事,可也沒想到竟已過了這麽久。


    幸好追兵沒有追過來,長亭心中又是慶幸又是後怕,她竟沉睡至此,一點知覺也沒有,悻悻坐了回去,有些疑惑道:“我竟睡了這麽久……”


    趙權神色溫和,柔聲道:“你太累了。”說完心中似有所感,神色複雜地看向長亭。


    長亭想起昨夜的事,心情有些沉重,不知焦衡等人性命如何,想來是凶多吉少,卻不想趙權憂心,低聲道:“你沒事就好……”


    趙權見她這副神色,張了張嘴,似是要說什麽,終究化成了一聲幾不可聞地歎息,沉默不語。


    許久,趙權似是回過神,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狐裘,忙用一隻手扯下狐裘,舉手吃力地為長亭披上,長亭方才也想著自己的心事,見趙權這般,不由得愣了一下,忙扯下身上的狐裘,張開手又給趙權細心地裹上。


    口中不無擔憂道:“天氣這麽冷,你又失血過多,若再是受寒,這條命還要不要了?”說完將係帶在趙權頸脖處打了個結。


    趙權感到長亭雙手環過自己的頸項,柔軟的發絲若有似無地擦過自己的臉,耳邊似乎還有一絲溫暖馨香的呼吸,趙權心中莫名一悸,竟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卻暗暗斂了神色,有些小心起來,不願泄露心事,故而沉默著任由長亭為他披上狐裘。


    長亭抿了抿嘴,善解人意地說道:“我真的不冷,你別看外麵的雪那麽厚,我小時候師父為了讓我練功,經常丟我到劍湖裏麵去泡著,那水才是真的冷得要命……”說著似是想起那時的感覺,心有餘悸地縮了縮脖子。


    趙權卻並未接話,反而繼續沉默,許久後,終究開口,低聲道:“你為什麽……”


    說著竟停了口,問什麽呢,問她為什麽不走?她早告訴了自己原因,相處這麽些時日,長亭的性子他還是有些看懂的,他竟從未見過像她這般死心眼的人。


    不過是一個女子,死心眼地將一句玩笑的話當了真,他的侍衛們從未猶疑過,他們就是為他生為他死的,他從未覺得有任何不妥,如此這般的理所當然,他乃天潢貴胄,俯視萬民,他可以給他們世代榮華,不朽功名,他們為他死自然是死得其所……


    沽名釣譽的人他見得多了,朝廷中為了清名留史而汲汲營營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他們總是有所求有所懼,人的欲望總是多種多樣,趙權卻算無遺策,他總會給他們想要的東西。


    可放在長亭身上,他卻開始迷惑,她所求的是什麽?她所堅持的又是什麽?


    她不走,這於目前的境況,於他,說得上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他本該慶幸,慶幸她是這樣死心眼的人,可當心中想起長亭負著他飛奔逃命的情形,他卻高興不起來。


    他忽然又想起長亭一身緋衣,禦風而下的畫麵,那般的自在得意,他,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


    長亭似是知道他要問什麽,低聲安慰道:“你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我若真離開,恐怕這輩子良心都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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