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四人剛到蜀郡時,果然就有綺羅的家人尋來,二人這才知道,綺羅和雲羅原是蜀中部族族長之女,來人對長亭和祁風自然千恩萬謝。綺羅流著淚,雲羅亦哭喊著死拽著長亭不讓她走,非要兩人隨她們回去,口口聲聲要報答長亭。


    長亭隻含笑辭了邀請,細細安慰了姐妹二人,言道他日有緣定還能相見,來尋綺羅姐妹的人急著帶她們回去複命,便也勸解綺羅雲羅,綺羅總歸是大些,抽噎幾次終是依依不舍隨族人回去了,臨走時再三告訴長亭讓她多在蜀郡呆些日子,她有東西要送給長亭以做千裏相送的報答。


    長亭何曾期盼過二人的報答,隻點頭同意,寬慰二人。


    長亭與祁風送走綺羅姐妹,見她們與家人重逢,均是欣慰不已,想著蜀中民風與他處多有不同,既來了,便該好好遊玩一番。


    二人皆是隨性之人,既做了打算,便落腳在蜀郡城中,正好遇到當地節日,梳洗後,又用過晚飯,便相邀出去遊玩。


    長亭入城時,因隨身衣物都有些汙損,便在衣飾店買了兩套當地織染的衣物,此時她身著雙襟圓領,藍色印花的女衫,是當地異族少女的打扮,衣衫雖是單色,可藍色與白色的對比下,卻有種異族少女的嬌俏與別致,她一頭烏絲隻用一根銀簪綰了個簡單的發髻,一小撮發絲輕柔散在額前,比平日又多了幾分柔和與溫婉。


    祁風亦是身著雙襟圓領的藍色衫子,竟比平日裏多了幾分煙火氣,和煦的麵容竟有種出塵俊逸之態,二人見了對方打扮皆是新鮮有趣,說說笑笑便去街上湊熱鬧。


    祁風與長亭漫步在蜀郡城中,今夜的蜀郡城分外升平繁華,家家掛滿花燈,城中老幼皆出門遊玩,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羌族少女的華衣麗服更是充滿異族風情,人人喜笑顏開,街道人頭湧湧,鞭炮聲響不絕,處處繚繞著青煙,充滿著節日的氣氛。


    二人隨著人流走了一刻,再沒想到今夜出遊的人會這麽多,擠在人群中皆有些身不由己的感覺,好容易行到花樹下,想到方才行來頗為不易,便在這花樹下人少的地方休息一刻,祁風見長亭額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搖頭一笑,從懷中摸出一塊巾子,遞與她麵前,含笑道:“擦擦汗罷。”


    長亭抬眸望著祁風,他不笑時淡然悠遠,仿佛有些憂鬱與孤獨,可一旦他笑起來,卻又真誠可親,仿佛春風拂麵,長亭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巾子,正擦著汗,祁風卻又笑了,長亭莫名,疑道:“祁兄笑什麽?”


    祁風伸手過來,長亭盯著他,卻並未瑟縮,仿佛篤定祁風這樣的人,不會有什麽越軌之舉,果然,祁風輕越過她頭頂,在發髻上拈起一朵落花來,遞在她麵前,笑道:“此花倒是與你相得益彰。”


    原是落花,長亭接過那花看了看,嬌美卻並不俗豔,不禁搖頭一笑,看著那花瓣上的露氣,忍不住湊到鼻尖聞了聞,含笑抬眸道:“祁兄真是會說話。”


    祁風並未答言,隻含笑看著她,心中卻是極自在溫馨,這是與旁人相處時從未有過的感覺。天空中忽然升起煙火,祁風抬頭看去,煙火燦爛絢麗,連明月都被奪去了少許光彩,周遭的人都在驚歎歡呼,長亭亦欣喜抬頭,那點點煙花如星辰墜落,又如落花飛雨,美得令人忘記身處何處。


    長亭本是光彩漣漣的眸子忽然卻有些恍惚與怔忡,這樣的焰火她曾經也見過的,猶記得那時也是燈火輝煌,花市如晝,人圓月圓,美滿得好似在夢中,那人言笑間揮筆寫下“此生摯愛”四個字,一雙寒星似的眸子全是柔情蜜意……


    長亭沒來由心中一酸,仰著頭,眼圈卻止不住發熱發酸,這樣的夜裏,她再不能壓抑自己,終是想起那人,時間過得真快,一別已是一年,她還有多少一年?她還有多少時間能這般去思念他?


    隻可歎: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明月當空,長亭卻覺心中空空落落,她思念的人,不知此刻是否也如她,正在望月思人呢?


    忽然,長亭心中一抽,猛地躬了身,捂著心中低呼出聲。


    “怎麽了?”祁風在旁急道。


    長亭抬頭對他勉強笑了笑,低聲道:“可能是毒又發作了罷。”


    祁風眉目凝結,忙攙著長亭,斷聲道:“我們速速回去!”


    長亭點點頭,祁風也顧不得男女之防,扶著長亭雙肩便急急趕了回去。


    煙火還在繼續,人群依舊鼎沸,沒有人注意到方才花樹下有人離開,離長亭方才所立之地不過幾丈的樹下亦立了一個人,那人身形修長挺拔,雖是隨意立在那處,卻掩不住渾身的氣度威儀,於人群中分外顯眼,周圍好些結伴走過的異族少女見他出眾的儀容與軒偉的身材,均秀目發亮,頻送秋波。


    那人卻似看不見眼前的任何人,一雙如寒星的眸子隻定定望著前方,眸中無喜無怒,隱隱地卻好似攏了一絲寒氣,如此熱鬧喧囂的佳節裏,他的身形莫名透出些孤清與寂寥,仿佛熱鬧喧囂全然與他無關,他隻禹禹獨行在這鬧市中一般。


    “殿下……”身旁一女子低聲喚道。


    那人動也未動,眉間卻微微攏起,仿佛積聚了寒霜,一雙濃眉隻散發著凜然之氣。


    身旁女子見他這般,不知他是怎麽了,隻能小心翼翼又喚了一句,“殿下……”


    那人側眸看來,女子雙眼似秋水盈盈,一雙眉如楊柳輕煙,這樣的夜裏,竟分外溫婉柔弱,這人不是薛采薇是誰?


    薛采薇見他望著她,卻好似透過她在望著別的什麽,心中低歎,正要說話,趙權卻輕輕拂袖,沉聲道:“回去罷。”


    說罷隻寒著一張臉,轉身便走了,薛采薇望著趙權的背影,眼神落在他負在背後緊握的拳頭,又回過頭去看了看幾丈外的那棵花樹,眸中閃過一絲複雜難言的神色,垂眸想了想,便隨趙權去了。


    祁風攜著長亭回到客棧,長亭卻似是平複了些,祁風亦是奇怪道:“怎地這次毒發離上一次這麽近?難道是毒性加劇?”二人一路攜伴到蜀中,長亭路上也毒發過幾次,祁風漸漸掌握規律,亦想了些辦法幫長亭減少痛苦。


    可這次毒發突然,且長亭此刻已見平靜,比起從前倒又有些變化,令人費解。祁風皺眉不語,替長亭把了把脈,卻發現她此刻脈搏並無異樣,問過長亭後,將她衣袖挽了起來,如白藕般的胳膊,並沒有往常黑線纏繞。


    長亭運了運真氣,體內無任何滯澀之感,長亭搖了搖頭,笑道:“這毒倒是頑皮,時不時還逗著人頑,好容易去湊個熱鬧,竟被它給攪了興致,祁兄,既然我無事,左右現在時辰還早,不若我們再出去看看。”


    祁風知她生性樂觀,見她無恙,不禁鬆口氣卻有些無奈道:“今夜這毒有些蹊蹺,我回去想想到底是什麽緣由,你還是別出去了,好好在房間裏休息一下,明日我再陪你出去罷!”


    長亭歎口氣,誠懇道:“這樣的熱鬧可不是天天都有……”


    祁風看了看她,隻覺她一雙眸子好似沙漠星空裏最亮的星子,腦中莫名閃現出初次在溫泉中替長亭療傷的情景,不禁心中一跳,耳根卻有些發熱。


    幸好屋中隻一盞昏黃的油燈,長亭並未看出祁風的異樣,隻坦坦蕩蕩又喚了一聲:“祁兄,怎麽樣,再出去看看,我以後可不一定有機會再看哩!”


    祁風心中一沉,眉頭也皺了起來,麵上自然也帶了幾分沉重之色,長亭忙笑道:“哎,我說著頑的,祁兄莫要多想。”


    祁風斂去眼中的擔憂不舍,沉吟一刻,和聲笑道:“想去便去,走罷!”


    長亭立時跳下床,邊走邊歡喜道:“我方才見到街上好些戴代麵的,那些模樣與中原地方的全然不一樣,等一下去街市定要買一個來試試。”說話間已出了房門,祁風搖了搖頭,大步隨她出去了。


    第129章


    夏夜悠涼, 可蜀中向來濕重, 隨著月上中天, 院中露氣漸漸爬了上來, 竟有些微微的寒意,薛采薇輕闔上房門, 手中拿著趙權的披風, 輕聲往湖亭邊走去。


    此處乃是蜀中望族解禹家的一處別苑,解家累世簪纓, 族產富足,這別苑本就是解禹耗費多年精心修建,給自己頤養天年用的,自然處處考究, 解禹亦視之為心頭愛物,趙權此次微服而來,他素知趙權雖有些清名,可本就是皇家最尊貴的皇子之一,一手好字可推知絕非媚俗之人,又因趙權不便暴露身份,便請趙權暫住別苑處,來往方便且不虞走漏風聲。


    別苑占地很寬, 薛采薇一路分花拂柳, 繡鞋與裙角都被露水沾濕了,又轉過一片繁花,這才望見湖邊的小亭。


    借著明晃晃的月色, 似乎能看見亭中立著一人,薛采薇微微一歎,快步走了過去。


    方至湖亭石階下,卻聽麵前“砰”一聲脆響,薛采薇立時一驚,不禁捂著心口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原是一個青瓷的酒杯摔碎在自己麵前。


    “滾!”趙權陰沉似鐵的聲音響起。


    “誰都別來煩本王!”話音中已透著醉意,更多的卻是怒氣。


    薛采薇怔怔地看了看滿地的碎瓷,猛地反應過來,心神不定地行了一禮,快步退了下去,想著趙權醉酒,亦是放心不下,便隱在了一旁的花陰下。


    她此時心中所牽,忍不住透過花枝看了看立在亭中的趙權,他一手持著酒壺,一手卻拿著枝墨筆。平日裏他自重身份,儀容向來一絲不亂,此刻衣衫卻被扯得半敞,形骸甚為放浪,發髻上的玉冠也不知脫落何處,一絲亂發垂落了下來,又平添了幾分醉酒癲狂之意,如此形容,哪裏還有半點素日的持重沉穩,哪裏還是那個篤定驕矜的晉王殿下。


    亭中散落一地的碎磁,不知已摔了多少酒壺,也不知他已喝了多少,趙權腳下已有些踉蹌。


    他仰頸倒了一大口酒,想是急了,衣襟上灑了一大片,他卻似是絲毫不覺,踉蹌兩步,用手按在桌前,持筆便要往紙上畫下去,就在要落筆的瞬間,他卻頓在那處,眉眼似是醉酒迷蒙,隻癡癡地望著麵前的畫,久久不肯落筆。


    片刻後,他鬆開酒壺,緩緩探指在紙上輕輕撫過,眼中盡是深情歡喜之色,他緊抿的薄唇微微啟了啟,好似在喚著什麽,卻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他的手似是極眷戀紙上之物,一點一點地撫著,好似情人的呢喃,渾身的寒氣似乎在那一刻消散,不知為何,怒氣消散的他卻讓人更覺疲累心酸。


    他終是提筆在紙上細細描摹起來,眼中專注而深情,仿佛世間隻有麵前之物,他的眼他的心再容不下其他東西。


    不過片刻,他已提起了筆,整個人如石雕般立在那裏,隻沉沉地望著麵前之物,忽然,他踉蹌一步,卻隨手將筆一摔,拿起酒壺猛地往嘴裏倒去,他倒又快又猛,仿佛在發泄什麽似的,隻將整張臉都淋了個濕透,他搖了搖頭,好似清醒了些,怔怔站在那處,眸光卻一直盯著桌上的畫。


    那一瞬,薛采薇仿佛看到他眼中的歡喜與迷惘,心痛與哀傷,可下一瞬,他卻忽然暴怒起來,眸光中盡是怒氣,猛然將手中的酒壺狠狠一摔。


    “砰”一聲,趙權上前撐在桌上,眼光陰沉,音如寒冰,“為什麽!為什麽對本王這般狠心!”


    說著抓起桌上的畫狠狠地擲在地上,他沉沉一笑,隨手抓了一壺酒,大口大口地往嘴裏灌去,想是灌得太急,他被嗆住,隻劇烈地咳了起來,腳下卻越發虛浮,踉踉蹌蹌,仿佛下一刻便要倒地。


    “殿下!”薛采薇終是忍不住,從暗處疾步出來將趙權扶住。


    趙權身子歪斜,幸得薛采薇扶住他,若是真倒下去,那一地的碎磁,趙權如何不受傷。


    “殿下,小心!”趙權身量高大,此刻又是醉酒,哪裏還能自穩身形,他咳得劇烈,身子歪歪倒到,薛采薇竭盡全力,本想扶趙權在美人靠上坐下,怎知趙權醉酒後身子死沉,兩人腳下不穩,竟猛地朝美人靠上倒去。


    “啊”,薛采薇蹙眉輕呼,一人撲倒在她身上,竟壓得她不能動彈,薛采薇倉皇間側眸,卻見趙權的頭壓在她肩上,鼻尖傳來濃濃的酒氣,卻又夾雜著一絲男子的氣息,令人麵紅耳赤,心如擂鼓。


    “殿下……”薛采薇輕輕出聲,卻一動不敢動。


    身上那人卻動了動,趙權緩緩抬起頭,一雙似深淵般的眸子隻沉沉地盯著薛采薇,似是醉了,又好似清醒無比。薛采薇本是有些羞意,那一刻,卻似是被趙權的目光定住,她眸中有驚駭,有歡喜,似乎還有一絲期待與惶恐,莫名的閃過一絲掙紮,終究她還是沉浸在他深沉如海的眸子裏,連一刻也不願錯過。


    趙權似乎盯了她許久,下一刻卻探手捏住她的下頷,薛采薇麵色血紅,一顆心仿佛都要跳了出來,卻好似被定住了,隻睜大了眸子望著趙權,仿佛在期待什麽,又仿佛驚恐著什麽。


    趙權眸中並無什麽特異的神色,他隻是擰著一雙濃眉盯著薛采薇,手上卻漸漸用力,薛采薇幾乎吃痛出聲,可下一瞬,趙權卻鬆開了手,薄唇微啟,隻聽他音沉似水,斷然道:“你與她……終究是不像的!”


    說罷撐著欄杆,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左倒右倒兩步,終是癱倒在一旁的美人靠上,斂眉閉目,好似沉沉睡了過去。


    薛采薇還呆呆地倚在方才那處,一顆心卻好似被利刃所絞,她側眸向趙權看去,仿佛再也壓抑不住,淚珠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隻聽她幾不可聞地低喃道:“姐姐,我該怎麽辦……”


    許久,趙權再無聲響,薛采薇緩緩起身,將方才落在地上的披風撿了起來,小心替趙權蓋上,趙權沉沉地睡在那裏,薛采薇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一眼卻好似要命,那人眉如墨畫,五官便是上天鬼斧神工之力雕刻出來一般,完美有如神祗,清風朗月,峰巒秀嶽亦難形容其風華一二。


    薛采薇已是癡了,片刻後收回眼,退了兩步,腳下薄紙清脆,薛采薇矮身將它撿了起來。


    那是一副畫,並未被揉成團,薛采薇看了看趙權,心中暗歎,便是急怒之下,你終究還是舍不得損壞它。


    薛采薇展開那畫,心中卻一震,那畫上用水墨畫了一個場景,落葉繽紛下,一人持劍禦風而來,她發絲清揚,裙角翻飛,好似天上的神女,卻無神女的清冷氣息,她的麵目卻並未細勾出來,寥寥幾筆,仿佛看不清她的模樣,卻不知怎的,望著她的人卻好似能看見她揚眉一笑的英姿。


    薛采薇嘴角溢出一絲苦笑,果然是她……


    當然是她,除了她,還有誰能讓他那般癡戀不已。


    薛采薇望著那畫許久,隻慢慢將畫卷了起來,明月好似玉盤,它可照得清人心的牽掛與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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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亭與祁風在蜀郡遊玩了兩日,傍晚長亭忽覺疲累,同祁風用過晚飯後,便讓店家打水在房裏好好洗浴一番,她洗浴完正擦著頭發,忽的心中警覺,窗外似有聲響。


    來人輕功雖好,亦刻意收斂,卻絕瞞不過長亭,她不動聲色,拿了隻簪子將頭發簡單綰了個髻,卻並未拿劍,隨手在妝台上拿了個茶杯,運力往窗外擲去,隻聽“砰”地一聲,茶杯似被人打落,長亭雖隔著窗,卻將那人形跡摸得通透,她秀眉一揚,再擲出一隻,外間衣袂聲響,接著又是打落茶杯的聲音。


    長亭暗想,這人武功倒是不弱,正要擲出第三隻茶杯,利刃破窗聲響,隻見寒光一閃,一隻匕首以極快的速度飛向長亭麵門。


    長亭嘴角微揚,卻沒把這點伎倆放在眼中,她側身輕巧避過,那匕首“噔”一聲,沉沉地插*入一旁的屋柱中。


    外間衣袂聲響,竟是遠去的聲音,長亭正待要追,敲門聲響起,祁風的聲音傳來:“江姑娘?怎麽了?我聽到你屋中有打鬥的聲音。”


    長亭暗想方才那人似乎並沒有要傷她的意思,不禁頓下腳步,和聲道:“祁兄請進!”


    祁風推開門,皺眉問道:“江姑娘?方才可是有什麽事?”


    長亭自如一笑,指了指柱上的匕首,笑道:“沒什麽事……”說著卻發現那匕首上似乎刺了書信。


    長亭微微皺眉,探手便將那匕首拔了出來,果然,匕首上串著一頁書信,長亭與祁風對望一眼,均想不到誰會這般鬼鬼祟祟地給她送書信。


    長亭卻心有所感,忙拆開那書信,急目幾行,麵色卻突變。


    第130章


    祁風見她麵色不對, 在旁問道:“怎麽了?”


    長亭將書信遞與祁風, 有些神思不屬地低聲道:“有人要對趙權不利……”


    祁風接過書信, 急目看完, 訝然道:“此書信上說,趙權此刻就在蜀中?”


    長亭點點頭, 卻不知想到了什麽, 自西山別後,長亭雖是四處遊蕩, 卻一直刻意遠離京城,遠離趙權所在之地,蜀中離京城何止千裏,誰會料到趙權亦會在此, 且就在蜀郡城中。


    祁風將書信合起,看了看長亭,見她有些六神不定的樣子,不知怎的,心裏竟隱隱有些酸痛心疼之意,麵前的女子,為了所愛之人,身中劇毒卻絕口不提, 明明命不久矣卻為著不讓他痛失所愛而遠遠離開, 如今,不知是緣分或是冥冥中的注定,二人竟不約而同到了蜀中。


    祁風歎了口氣, 低聲道:“信上說埋伏趙權的人,此刻就在蜀郡郊外二十裏處,趙權會在亥時左右經過那處……”


    二人剛用過晚飯,此時距亥時不過一個多時辰罷了,祁風頓了頓,繼續道:“你我即刻趕去,還能為趙權示警。”


    長亭眉頭緊皺,心如亂麻,她沒想到趙權會在蜀中,她早已打定主意今生再不出現在他麵前,便是痛,亦隻有西山一次。她送綺羅姐妹回蜀中,亦是想著蜀地山多道阻,離京城又是千裏之地,趙權該不會到此處,她便是毒發於此,他也永遠不會知道,也不枉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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