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咬了咬唇,無意識地走了幾步,心中念頭紛亂,握了握拳,坐在桌邊,終是故作鎮定道:“趙權手段心計皆是上乘,想算計也他不是那麽容易的……”忽然想到上一次趙權落入他人陷阱,猛地心又提了起來,深呼出口氣,低喃道:“你再不會這麽傻了……”


    長亭竭力說服自己,趙權絕不會再上第二次當,可焦慮擔憂卻充斥著她的心,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沾唇欲濕,卻哪裏真的喝得進去,祁風知她內心糾結猶豫,輕聲安慰道:“若你不想出麵,我可以替你去……”


    長亭抬眸看向他,勉強笑了笑,終是按捺不住心中對趙權安危的焦慮,起身拿了劍,釋然道:“這本就是我的事,怎好讓祁兄一人涉險,還是我去罷。”長亭與祁風都知道,這封書信來得本就蹊蹺,其中是否有詐誰也不知,送信的人早已離去,此刻事急又去哪裏找對證?便是信上所說為真,但萬一示警不成,趙權若落入陷阱,那送信的人自然也十分凶險。


    祁風輕輕一笑,灑然道:“既如此,那便讓祁某與你一同前去罷,左右還有個照應,你萬勿拒絕。”


    長亭知道祁風脾氣,搖頭一笑,道:“那長亭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二人展開輕功,一前一後往信中所說之地趕去,長亭因玄功大成,體內真氣流轉似是遵循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天地至理,仿佛與這天地連成一體,隻用一縷小小的真氣,她便能一直飛掠下去。


    祁風跟在她身後,長亭有幾次回眸,她雖知祁風武功不弱,卻不想在她全力施展輕功之下,祁風竟也能不急不緩地跟在她身後兩丈處,長亭心中暗讚,隻是一心惦記著趙權,便急速往前奔去。


    還未到信中所言之地,以長亭的耳目,便已聽見前方密林之外有刀劍相擊的聲音,長亭心中一凜,顧不得其他,將內息運轉至高速,急速往打鬥聲處掠去。


    她甫一出密林,便見前方低窪處有兩隊人馬廝殺成一處,她極目四望,卻未在其中發現趙權的身影,長亭心中一急,隻見其中有數十輛馬車,上麵盡是木箱,似是裝運著什麽貨物,而其中一輛馬車卻有帷帳,一方的人馬隻丟下那些貨物,拚死護著那輛馬車而退。


    場中似有人低喝:“保護殿下!”是周人的口音。


    長亭心中一凜,足下運力,便已飛掠而去,對方人多勢重,約莫數百人,是己方的數倍,長亭夷然不懼,甫一加入戰圈,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將攻向馬車的敵人殺得人仰馬翻,長亭低呼一聲:“趙權!”


    馬車中卻並無回應,長亭想上前撩起帷帳,可對方勢猛,頃刻間又圍殺過來十幾人,長亭低喝道:“快帶他走!”說完劍芒大盛,殺得對方無一人能靠近馬車,己方之人見長亭這般勇猛,隻高聲喝道:“保護殿下!”一人跳上馬車,趁著間隙,急急趕著馬車往後退。


    那馬車退得極快,己方的人也不戀戰,紛紛往後退,眼見就要入密林,對方似是受了指令,紛紛呼喝著追過來,誓要將馬車中的人殺死。


    密林中一人立在高處,他一身玄衣,麵色冷沁似鐵,周圍盡是潛伏的精兵,他冷冷地注視著密林邊緣,身旁的焦衡稟道:“殿下,我方人馬已全數退入密林,對方已中計衝殺過來,請殿下下令放箭出擊!”一語說完,趙權亦是眉目冷冽,手一抬,正要揮下,卻好似看到了什麽,忽然頓住,焦衡未聽見趙權隨即下令,訝然抬眸,卻見他微有失神,手亦停在那處,竟好似微微顫了顫。


    焦衡正自愕然,趙權手一揮,斷聲喝道:“不許放箭!直接出擊!”


    焦衡驚愕,他們埋伏密林之中,本就是要借地形之利,用箭殺傷力大己方損失最小,卻不知為何趙權會下令放棄射箭,但軍令如山,焦衡怎敢懷疑趙權的決定,即刻喝令出擊。


    長亭采取的遊戰之術,仗著輕功邊退邊將衝在前方的人殺掉,可是敵人終究眾多,她的遊戰圈也越來越小,但她絲毫未有退意,正有些艱難時,密林中傳來衝殺的聲音,對方有人大喝道:“不好!林中有埋伏!快退!”


    長亭頓感壓力驟輕,她回身便往馬車處奔去,還未近馬車,卻不知對方何人拋出一個火器,那“呲呲”燃燒的引線,於黑夜的密林中分外顯眼,長亭大駭之下,輕身躍起,破日劍急射而出,那劍好似攜著風雷,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轉瞬便已觸向那火器。


    “嘣”一聲巨響,破日劍蘊含著長亭一身的真勁,將那火器擊得粉碎,火器燃爆在空中,震得下方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火星稀稀落落落在馬車頂上,那馬車卻安然無事。


    長亭方才躍身空中,離火器又是最近,雖在射出破日劍的瞬間便急往後撤,終究還是受了些反震之力,她落在地上,後退了幾步方才立穩身形,她輕咳出聲,運轉真氣化解了方才所受的反震力,卻隻擔心著車裏的趙權,忙奔上馬車,撩開帷帳,急聲喚道:“趙權!你沒事罷!”


    可馬車裏空空如也,哪裏有趙權的身影。


    長亭身形忽然一鬆,竟似是鬆了口氣,己方衝殺聲已反壓至密林外,長亭落下帷帳,輕巧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她正要去拔自己的破日劍,卻聽身後馬蹄聲響,長亭似有所感,心“咚咚”直跳,卻還是忍不住緩緩回轉過身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匹高大駿馬,那馬通體毛色黑亮,十分神駿的模樣,穩穩地載著馬上之人從暗夜中緩緩走出,馬上之人亦是一身玄衣錦袍,眉目卻分外冷冽,這一刻,好似同暗夜融為一體,又好似黑夜中的王,隻睥睨著他腳下的一切。


    他策著馬緩緩朝長亭走來,卻直視前方,好像視麵前的長亭為無物,眸光好似聚著寒冰,又好似一麵鏡子,讓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長亭的目光在趙權出現那一刻便已追隨在他身上,有那麽一瞬好像流露出深切的哀傷與眷戀,卻在下一刻,她的目光已變得無悲無喜,平靜淡然。


    趙權緩緩走近她,卻一刻未停,直直地走過她的身邊,仿佛她真的不存在一般,連垂眸看她一眼也不肯。


    長亭心中一窒,耳邊忽然響起西山那日趙權最後與自己說的話。


    他眉目欲裂,咬牙切齒地對自己說:不要再出現在本王麵前,本王今生都不想再見到你!


    言猶在耳,那般沉痛與決然,長亭的心沒來由地劇痛起來,好似萬蟻啃噬,她忽然明白過來,是蠱毒發作了。


    長亭麵色未變,也再未看趙權一眼,隻緩步走到破日劍前,伸手將猶自顫抖的劍拔了出來,卻一刻未停,持劍便背著趙權往反方向一步一步穩穩走去。


    祁風疾步而來,乍然看見趙權,心中一驚,卻抱拳施禮道:“晉王殿下!”


    趙權卻停了下來,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卻並未回話,猛然一打馬,往密林外奔去了。


    祁風看著趙權的背影,微微一歎,再回頭,卻見長亭已步入密林深處,他疾步往前掠去,未走多遠,卻不見前方長亭的身影,他心下疑惑,卻聽不遠處有低喘聲響。


    他猛然一驚,朝那處奔去,卻見長亭倚坐在一棵下,緊緊攥著胸口,似是痛苦到了極點,“嗯!”她終是忍不住低呼出聲。


    祁風大駭之下,忙扶起她,以金針紮入心脈數個穴位,又喂她吃了顆藥丸,半跪在地,單掌運氣替她度過此關。


    第131章


    長亭體內毒蠱緩緩平複, 她睜開眼, 望著祁風虛弱地笑了笑, 低聲道:“我沒事了, 多虧了祁兄。”


    祁風眼神複雜,躊躇道:“你方才應是相思蠱毒發作……”


    長亭想起方才趙權冷然的神情, 心中一黯, 緩緩起身,眸光漸漸清明, 她輕聲道:“祁兄,我們先回客棧吧。”


    祁風站起身來,與長亭一起展開輕功,回了蜀郡城中。


    夜色漸深, 長亭屋中卻點著一盞油燈,她孤坐在桌前,目光沉靜,卻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麽。


    門外有一人身影映在門扇上,長亭緩緩側頭看去,“篤篤篤”敲門聲輕輕響起,長亭似是毫不驚訝, 輕聲道:“請進。”


    門“吱呀”一聲開了, 門外走進一人,輕輕嫋嫋,纖細婉約, 她對著長亭一笑,來人竟是薛采薇。


    薛采薇斂衽行禮,朱唇輕啟道:“江姐姐,許久不見。”


    長亭站起身來,含笑道:“采薇不必客氣,深夜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薛采薇望著長亭,昏黃的油燈下,她一雙烏黑細密的眉穠麗飛揚,襯得本是嫵媚的秋水翦靈動英氣,端的與眾不同,薛采薇忽然想起趙權所說:你與她,終究是不像的!


    的確,她白生一雙與長亭相似至極的眸子,卻與她全然不同,府裏有人私下議論,她沾了江姑娘的光,一雙眼睛像極了江姑娘,殿下才會對她另眼相看,不過是拿她當替身罷了。


    薛采薇每每聽了這些閑話,隻不置一詞,心中卻嗤笑不已,趙權是什麽人,怎會真的拿自己當替身?他內心高傲目無下塵,怎會拿自己當心愛之人的替身?那豈不平白折辱了他的心意?


    更何況,她心裏清楚,她和長亭雖生一雙相似的眼睛,性情卻全然不同,趙權愛的又豈是皮相?若真論皮相,還有誰比得過逝去的綰姬?


    所以她從不將自己往長亭打扮,從不刻意學她一丁半點,這或許是她有自知之明,又或許,她心底不願承認的,她到底是不想活在他人陰影之下,她也想讓趙權記住她原本的模樣。


    多可笑,她明知趙權放她在身邊,不過是思之欲狂時,拿她一雙眼睛凝望他人罷了。


    薛采薇心中千回百轉,卻忍不住湧起一股酸意,眼前的女子,她得到了天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情愛,晉王趙權的摯愛,沒有人能懂那是怎樣熾熱的愛,沒有人能想象那會有多幸福,幸福得會讓女人心甘情願化為飛蛾,就像綰姬一樣,即使生生逼死自己,也無怨無悔。


    長亭亦回望著薛采薇,眸光清亮,卻沒有先開口的打算,許久,薛采薇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輕聲道:“江姐姐,你為何不肯回到殿下身邊?你該知曉殿下看你有多重。”


    長亭微微一笑,籲出口氣,悵然道:“我與他誌向不同,在一起未必是好事,與其互相束縛,不若各自放手,雖有遺憾,卻另有一番天地。”


    薛采薇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徐徐道:“江姐姐,我知道你和殿下誌向不同,可若是真的深愛一人,怎會輕易放手?難道你不能為他改變麽?”


    長亭眸中閃過一絲沉痛,卻並未開口,薛采薇繼續道:“你可知殿下十分思念你?自一年前殿下從燕國邊境回來後,他白日裏行動如常,可夜裏卻常常一人在倦勤院獨坐至天明……他從前是什麽樣的人,姐姐難道不知麽?”


    長亭心中頓時酸澀難當,他為何這般固執,如此自苦?


    她默然許久,方緩緩開口,“他……他睿智果決,心胸寬廣,兒女私情不會一直羈絆他,再假以時日,我相信他,定然能放下,他心懷天下,是不凡之人,我便處江湖之遠,亦會遙祝他心願達成……”


    薛采薇淡淡一笑,卻並不讚同,隻輕聲道:“此次殿下微服之前,貴妃娘娘與皇後殿下曾在宮中大宴,意欲為幾位尚未成親的皇子選妃,晉王殿下深受皇恩,是身份貴重之人,他的正妃不比旁人,聖上與太後貴妃都屬意安國公之孫女,劉小姐國色天香,德行高潔,她做殿下正妃,旁人看來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薛采薇定定地看著長亭,道:“可殿下卻推拒了這門親事,貴妃震怒,知道殿下思念於你,殿下臨走前,貴妃娘娘召見,與殿下約定,此行回京之後,便會請聖上賜婚,劉壽之女為晉王妃,另則張儉之女為側妃……”


    長亭歎了口氣,卻好似有些欣慰道:“如此也好……劉小姐我也見過,與他十分相配,亦十分合適作這個晉王妃。”


    薛采薇望著長亭許久,眉目複雜,輕聲道:“你真不明白,殿下予你的,是天下多少女子向往的情愛?”


    長亭緩緩呼出一口氣,卻並未回答,薛采薇見她臉上神色,自覺多說無益,隨眼看去,卻注意到床上放著的包袱,薛采薇訝然道:“江姐姐,你要走?”


    長亭不置可否,卻忽然開口問道:“今日,是你來報的信罷?”


    薛采薇蹙眉側眸,卻並未否認,長亭凝神望著她,卻有些鄭重道:“你費盡心思隱藏這般久,卻是為何要在今日顯露身份?”


    薛采薇嘴角一勾,卻再無往日柔弱溫婉,隻聽她篤定道:“你覺得我在他身邊是想害他麽?”


    長亭直視她良久,方才輕聲道:“我不知你留在他身邊究竟有什麽目的,可你曾救過我,又來為他報信,我相信你無心害他。”


    薛采薇看著長亭,眸中卻有些銳利之色,隻見她負手道:“你曾救過我……”


    長亭以為她說的是通渠落水那次,長亭搖了搖頭,淡笑道:“那次該是你故意落水的罷?如此說起來,你的身世應該也是假的?”


    薛采薇淡淡搖頭,眸中有感激之色,道:“我說的不是落水那次,是在趙權書房,你雖阻止了我殺趙權,可若沒有你那一掌,我可能也逃不出去。”


    長亭怎麽也沒想到,薛采薇竟是那夜行刺趙權的人,她目光忽然銳利起來,沉聲道:“那你隱藏在趙權身邊,究竟意欲何為?”


    薛采薇搖頭笑道:“你放心,我現在留在趙權身邊,絕不會傷他性命,甚至我還會保護他……”


    薛采薇凝視長亭:“像你一樣……”


    長亭看著她,她眼中流露的情意教人如何看不出,長亭與她對視片刻,薛采薇盈盈下拜,輕聲道:“姐姐保重!”說罷便轉身出去了。


    薛采薇回到別苑,不出所料,趙權正在院中飲酒,他今日以自己為餌設下圈套,大獲全勝,竟連自己也瞞過,心機手段果然不愧為晉王殿下。


    趙權依舊一身玄衣,他極少著玄色,卻不知暗夜裏一身玄衣更顯得他高貴凜然,冷冽疏離,仿佛天生的王者,不可侵犯逼視。可這種高貴中,莫名又夾雜著一絲令人瘋狂的誘*惑,令人不自覺便想沉溺其中,拜服在他腳下。


    他自那夜之後,再未有過狂悖之態,即便今夜,他也隻是端坐那處,一杯一杯沉默地喝下去,隱忍而克製。


    薛采薇暗歎口氣,輕輕走到他麵前,他抬眸,看見了薛采薇,卻並無驚訝,仰頸又倒了一杯酒進口中,半晌,薛采薇幾乎以為他不會開口了,可他終是低聲問道:“你去見她了?”


    薛采薇凝視著他,心中思潮起伏:你究竟有多愛她?明明那般高傲的人,此刻卻肯放下一身的驕傲開口詢問。


    許久,薛采薇好似下定決心,輕聲道:“她或許今夜便要離開,殿下若現在趕去,或許還能再見到她……”


    趙權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眸中好似有什麽東西閃爍,隻那麽一瞬,他即刻垂眸,卻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寒聲道:“走便走罷,本王亦不想再見到她!”


    薛采薇望著趙權,不過一瞬,他渾身便已充斥著森寒的氣息,他可能並未發覺,自己語中帶著深深的恨意,卻也夾雜著更深的痛意,他麵容冷冽,似是極不在意,可他的手卻青筋暴起,似是下一刻便要將手中的酒杯捏碎。


    薛采薇沉沉歎氣,亦不再說什麽,緩緩轉身離去。


    未走出多遠,卻聽一聲“砰”的一聲,是酒杯摔碎的聲音,薛采薇回望過去,卻隻見趙權麵如寒霜,似是裹挾著風雷般疾步往府外奔去。


    夜色暗沉,夜空中烏雲厚重,遮住了皎潔的月光,天空中隱隱傳來陣陣悶雷的聲音,偶爾一絲藍光照亮整個天際,那是閃電在蜿蜒。


    一人一騎以極快的速度奔出蜀郡城,閃電的光芒下,越顯他身影的孤單與急切。


    第132章


    “轟隆!”一道蜿蜒如蛇的閃電劈開天際, 緊接著一聲巨響炸開, “嘩!”大雨傾盆而至。


    趙權策馬奔出城後, 心裏仿佛有種指引似的, 沿著山路追了過去,他一路走一路發狂似的喊著長亭, 卻沒有半點回響。此時的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暴雨砸在他身上,一時天與地之間的界限不再清晰, 他眼前盡是迷蒙,雨水順著他的衣衫不住流淌到馬背上,他渾然已是一個雨人。


    趙權抹了抹臉上的水,卻絲毫沒有用, 淩冽的大雨頃刻間又兜頭淋下,他心中卻有如烈火在燒,那般急切與熱烈,雷聲轟鳴不斷,他卻像個傻子似的四顧狂呼長亭的名字。


    忽然,天空中“哐嚓”一聲巨響,藍瑩瑩的閃電照亮這個被暴雨肆虐的世界,他急目四顧, 卻不由得怔住:透過狂草的雨幕, 一道纖細的人影立在離他幾丈之外。


    藍光一閃即逝,趙權的心卻狂喜起來:是她麽?


    趙權想也未想,便是個夢, 他也要抓住她,他翻身躍下馬,疾步奔過去,心卻像是懸在半空,終於,他奔至她的麵前,暴雨滂沱中,她的的確確就立在那裏。


    她身後是個山洞,想來她已在此許久,定然也聽了許久他對她的呼喚,此刻她亦是渾身濕透,微微仰頭望著趙權,雨水砸在她臉上,卻讓她微微眯了眼,趙權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隻垂著頭一瞬不停地盯著她,好似生怕她下一刻便消失了一般。


    長亭嘴角彎了彎,隻聽她輕聲道:“這麽大的雨,怎麽不知道回去?”她早已聽到趙權的呼喊,卻一直不應,及至大雨襲來,這個傻子卻還在雨中狂呼,好似不尋到她便不會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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