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石秀平日對他情義深重的樣子, 楊雄實在不願相信。一邊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 另一邊是可以出生入死的兄弟, 楊雄心裏的天平不知該往哪裏傾斜。


    麵對倪溪的追問, 楊雄難得餓餓溫聲安撫道:“都是我誤會娘子了,先前多有不對娘子莫怪,此事就算過去了,改日定當好生給娘子賠罪。”對於倪溪追問要對質的那人,楊雄提都沒提, 顯然存心隱瞞。


    “嗯。”她淡聲答。


    楊雄對倪溪乖巧的樣子十分滿意, 又安慰了幾句便離去了。


    對於楊雄不願再多提的樣子, 倪溪見狀隻能在心裏感歎楊雄與這石秀之間感情也太好了,難怪原著中能聽隨石秀的慫恿去虐殺自己的結發妻子。


    不過,倪溪此刻更期待的是,楊雄知道石秀冤枉了她後,與石秀又會怎樣?


    反正她不信有了這事楊雄還能毫無芥蒂的和石秀相處。


    ………………


    讓倪溪說中了,楊雄從倪溪那離去後,想辦法想到了那個貨郎,結果與倪溪所說的一致,兩人並沒有什麽私情,倪溪隻是托他買一塊玉佩而已。


    這下九分的信已是十分了,楊雄皺眉思索石秀的舉動到底是何意,當初在街頭是石秀將他從那些地痞中救下,兩人相識後發現意氣相投,他便將他認做親兄弟帶回家。


    石秀本隻是一個走街串巷賣柴火的,他進了這個家後,日子過得比原來不知好上了多少,吃飽穿暖,不用擔心衣食之憂。楊雄把石秀當做親人看待,可如今,這個親人卻想拆散他的家……


    楊雄迫切的想問他一句,為什麽。


    在州衙忙了一天後,楊雄回來了。沒有去倪溪那裏用飯,隻是讓倪溪準備了些飯菜到石秀房中,與石秀吃酒。


    石秀還不知道倪溪已經在楊雄心裏解除了嫌疑,隻以為楊雄還聽著他的話,準備等倪溪露出馬腳後來捉奸。


    楊雄進屋後,他將房門一關,兩人麵對麵坐在飯桌前。


    “哥哥,你且放心,這幾日我會緊緊盯著那淫/婦,她一旦有動作,我立刻就去通知哥哥你去捉奸。”石秀見楊雄從進來後表情就不太好,隻當是還沒從打擊中恢複過來,連忙勸慰道。


    聽到淫/婦這個詞時,楊雄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倪溪已經將事情的原委與他說了是他誤會了倪溪。楊雄的心裏本就愧疚,而此刻他麵前的石秀,左一個淫/婦,右一個捉奸的,讓他頓時不喜起來。


    楊雄記得,石秀來了這個家後,倪溪為他忙前忙後做吃食照顧起居,極為的用心。可石秀呢,好像根本忘記了這些,不僅用詞粗鄙,提起倪溪時眼裏的不屑與鄙視溢於言表。


    這個人,是不記恩情的,楊雄突然認識到了這一點。


    此時的楊雄,儼然忘記了昨日中午他在石秀麵前,罵倪溪的那些話比石秀剛才說的話更是粗鄙不堪千倍萬倍。


    楊雄也不吭聲,悶頭與石秀喝著酒,酒水嘩啦啦的流淌在碗裏,他揚起喉嚨一口飲盡。


    石秀癡迷的目光從楊雄那雄壯的身軀上一掃而過,直直落在他正在喝酒的喉嚨處,那處喉結粗大,上下滾動著,充滿了雄性的氣息。本是平常的一幕,石秀卻覺得甚是好看。


    快了。他撐著腦袋想,隻要把那個水性楊花的淫婦解決了,沒有了這個礙眼的存在,他就會是楊雄身邊最親密的人,他會一直陪在楊雄身邊,讓楊雄明白這世上的婦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唯有他們之間的情誼才是最真。


    石秀想著想著就入了神,以至於他忽略了今晚楊雄態度的不對勁。


    在楊雄喝了第四碗的時候,終於說話了。


    “你確定那日真的看見她與那貨郎之間的事了?”


    石秀一愣,下意識的回答:“自然是真的了,我何時騙過哥哥你。”


    空氣突然可怕的靜默下來,楊雄沒有說話。


    當石秀抬頭一看,心知壞了。楊雄的鳳眼微微眯著,目光沉沉,隱隱透著冰冷的氣息,這不是那個每次對他哈哈大笑爽朗的楊雄。


    楊雄看他的目光,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那目光中,還透著懷疑與沉痛。


    事情已經脫離了石秀設想的軌跡,往一個未知的方向發展了。


    “你明日就走吧,就當我楊雄從未認過你這個兄弟。”石秀慌神間,楊雄已經說出了決定。


    “哥哥,……這是為何?”石秀急聲問道。


    楊雄又喝了一碗酒,歎了口氣,說道:“我已經查過這件事,是你存心誣陷於娘子,看在以往的情義份上,我不追究,但是你我兄弟也做不成了。”


    真正讓楊雄做出決定的是,倪溪待石秀不薄,雖然不知道石秀出於什麽目的,卻也不念絲毫情義置她於死地。誰又知有一天,被他當做親兄弟看待的石秀,會不會也在背後捅他一刀呢?


    與其放一個未知的危險在身邊,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石秀沒想到楊雄會突然說出這樣絕情的話語,顫聲問道:“哥哥,你可還記得昨日我問你,我與那淫/婦相比,哪個對你更重要?”


    “你回答的是我,是我石秀更重要!”


    “可如今,你卻因為那個淫/婦,選擇放棄了你我之間的感情……”


    麵對石秀聲嘶力竭的聲音,楊雄有些不忍,卻還是說道:“對不起……”


    石秀心裏的痛意一點一點的侵蝕著他的心髒,他的麵孔扭曲了下,不死心問道:“哥哥真的要我明日便離開?”


    楊雄沉默,態度毋庸置疑。


    石秀冷笑一聲,已然知道楊雄是鐵了心要趕他出去了,也不知那淫/婦給楊雄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他好好的一個計劃失敗的一塌塗地。


    可他終究是不甘心啊,這麽灰溜溜的出去,還有他付出了那麽多的心血在楊雄身上浸注的那麽多感情。


    他的孩提時期,是痛苦的。家裏貧困,母親實在受不了苦便跟著一個野漢子跑了,留下了他和父親兩個人。而以往強壯高大的父親,也因此打擊一蹶不振嗜酒如命一次喝醉後掉到臭水溝裏溺死了。唯一的依靠父親也沒了,石秀受盡了苦難。


    後來長大後他曾娶了一個娘子,可那婦人也是個水性楊花的,跟著別人跑了,他成了全村男人的笑柄。


    他恨,恨母親為什麽拋棄了父親,恨那個婦人讓他受盡羞辱,恨這個世間所有水性楊花的婦人。


    石秀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扭曲。


    而楊雄,這個如父親一樣高大強壯的男人,卻在他陰暗生活中添了一抹光亮,他依賴著這個男人,迷戀著這個男人。


    從沒有人對他這麽好過,好到他嫉妒倪溪,迫切的想要除掉她,想讓楊雄從此以後隻對他一個人好。這是一種扭曲的,不容於世間的極端情感。


    可如今,石秀生命中的這抹光亮,卻要離開他了。


    不,他絕對不允許!


    絕對!


    “既然哥哥執意如此,我聽便是。小弟這裏還有一壇好酒,就當做今晚你我最後的踐行吧!”石秀溫聲說道。


    燭火微微搖晃著,石秀的嘴角輕輕勾起,眼底有幽幽的光芒閃爍。


    ………………


    第80章 巧雲篇(10)


    夜已經深了, 外麵靜悄悄的,倪溪將腳步聲放到最輕,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的手仍然在顫抖,心髒卻砰砰跳的飛快。


    關上了門, 又坐在桌前喝了一盞茶水, 好半天倪溪才反應過來。


    然而她內心的震驚依然還沒有消逝……


    就在先前,倪溪見楊雄今晚直接去找石秀, 不由得暗猜楊雄會怎麽做。石秀那人狡猾如斯,誰知楊雄會不會又被說服過去。帶著這種好奇的心理,她剛才又去廚房端了盤小點心,打算借這個名義偷偷去看一下。


    誰知剛走到石秀房門前, 就隱約感到了不對勁。


    似乎有人在低聲吟語, 伴隨著悶哼聲,斷斷續續的傳入耳朵裏, 十分的古怪又曖昧, 就像……


    倪溪一愣, 她剛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靜下心來細聽時,居然還有床榻吱呀吱呀的搖晃聲,動靜一陣大過一陣。


    “放輕鬆。”一個男聲帶著嘶啞的聲音調侃道。


    “……啊。”另一個聲音痛苦的悶哼。


    ……


    這分明是石秀與楊雄的聲音。


    心裏已經有了某種猜測,然而在倪溪將紙糊的門窗用手指戳了個小眼後,裏麵的景象簡直讓她震驚。


    桌上的殘羹剩飯還在擺放著, 燭光下, 床在曖昧的搖晃著, 那兩個如同鴛鴦交頸,肢體緊緊交纏在一起的身影,不是他們還是誰?


    而且石秀居然是在上邊的那個!


    眼前的這一幕,簡直是讓倪溪三觀都碎成一片片了。


    難怪石秀老是針對她,難怪石秀與楊雄之間的感情這麽好,此刻好像都有了解釋。


    真的是基情滿滿哦。


    回到房間後的倪溪好半天才消化完這個消息。隻是,問題又來了。


    既然楊雄與石秀是這種關係,那麽她之前的離間肯定是沒有用的,倒不如趁這個機會與楊雄和離吧?


    靜靜坐了一會兒,倪溪有了主意。這一夜她都沒有睡覺,睜著眼坐在那裏,硬生生的熬著強迫自己不肯入睡,好不容易等到五更,差不多時候了她就連忙起身去找潘公。


    敲開了房門,潘公披著一件衣裳睡眼惺忪問道:“我兒怎麽起來這麽早。”


    “阿爹,”倪溪喚了一聲,嗓音沙啞沉重。


    潘公這才發現,自己的女兒看起來心事重重,發髻淩亂著,雙眼紅腫,裏麵還帶著許多的血絲,似是一整夜沒睡的樣子。


    對比以往那個愛漂亮打扮光鮮的女兒,他何時見過倪溪這般憔悴的樣子。


    潘公當即大驚失色:“我兒是怎麽了?”一邊說一邊將倪溪迎了進來。


    倪溪順勢進了屋,紅著眼對潘公說道:“楊雄那廝有人了!”


    “啊?”潘公不信。楊雄平日裏要麽在牢子要麽在家,又怎麽可能會有了別的女人。


    “而且那人還是個男人!”見潘公不信,倪溪再次丟下一個更今潘公震驚的消息,她將昨夜裏看到的那一幕全部告訴了潘公。


    潘公聽了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畢竟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太多震驚,斷袖一事本來就上不得台麵,誰知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而且一個是自己看好的後生,另一個居然還是自己的千挑萬選的女婿。


    猶豫了會兒,潘公問道:“……我兒會不會看錯了?”


    “阿爹,”


    倪溪搖頭,苦笑道:“奴沒有騙您,是奴親眼看到的。”


    潘公看著自己女兒難過的眼神,實在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已信了。他愁眉苦臉的問道,“我兒打算如何做?”


    若是那人是尋常女子,大不了就做個外室小妾打發了,可偏偏是個男人,還是個熟的不能再熟的男人,潘公也實在不知如何才好。


    隻聽倪溪恨聲說道:“奴自然是要讓他們掃地出門了!”


    “自從那石秀進了咱家門,奴是每日好吃好喝得招待,半點也不曾虧待於他,可誰知他卻恩將仇報。還有那楊雄,當初阿爹把他招進門時他曾說過會好好待我,卻是這般待法……這口氣若不出,奴心裏實在是難受的緊。”


    潘公本想再勸勸,可在看到倪溪堅定決絕的神情時,心知已是吳用。他這個女兒他最了解,雖然孝順聽話,卻性子倔強,若是決定了什麽,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


    其實她也是個苦命人,當初自己將她嫁給了王押司,沒過兩年就做了寡婦,後來自己又做主將她嫁給了楊雄,誰知楊雄居然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得事情來。


    “也罷,”潘公長歎一聲,似乎一瞬間老了十歲:“我兒若是想做什麽就做吧。”


    等的就是潘公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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