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帶來的濃煙和灰塵飛揚在望山縣,人們出門的時候都帶上了頭巾,將頭發和口鼻包裹嚴實。


    不然出去走一遭回來,鼻孔裏都是黑色的灰泥,頭發和臉上也難以幸免。


    這一陣子,得病看大夫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多是日夜咳嗽,不得安枕的。


    胡蕙十分後怕,特意帶著幾個孩子來林家感謝林青鹿。


    “多虧你的提醒,我家老的老小的小,如果不提前預防,恐怕都會生病。”


    “別客氣,咱們鄰裏鄰居,我也一直受到胡姐姐照顧。若是想到了不說,那我心裏也會不安。”


    山火燃燒後,最直接的會產生煙霧和灰燼,雖然漂浮到縣城的時候已經少了很多,但是仍然會對人們的健康造成威脅。


    林青鹿帶著曉蜜用紗布自製了口罩,並且叮囑她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戴著,做好個人防護。


    想著胡蕙的丈夫還要陪著縣令去事發地,她還專門帶著自己製作的簡單的過濾口罩上門,提醒了對方一下。


    胡娘子非常感激。


    不管怎麽說,自己這個小姐妹是一片好意。


    她也不是隻顧自家的人,匆匆給自家男人做了口罩送走後,還帶著林青鹿送來的普通款在石通巷子裏宣傳了一通。


    交付遊記片段的時候,陳華章也看到了林青鹿的打扮。


    乍一看覺得有點小題大做,可是聽了胡蕙的宣講,覺得很有道理,請對方幫自家兄弟倆做了口罩。


    巷子裏其他人多半不感冒,但是一直在外勞作的奴婢為了以防萬一,也都自家做了口罩和布巾將頭發和口鼻掩上。


    據說齊伯興後來將口罩還送給了縣令和主簿,縣令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就讓人拿下去了。


    但主簿家裏有個身患咳疾的老娘,便是因為家裏失火,吸入煙塵生的病,最是知道那濃煙與灰塵的厲害,現身說法,還是勸說縣令戴上了。


    回來後,據說所有跟著去現場的人都開始咳嗽,有人還咳出了灰黑色的痰液,大夫說是傷了肺,連去做法的天師都生病了,咳嗽的停不下來。


    隻縣令、主簿與他們的身邊人和齊伯興等幾個人沒事。


    這一次,齊伯興受到了縣太爺和主簿的嘉獎與私下的賞賜,胡蕙簡直喜出望外。


    邱掌櫃自然也看出了口罩的價值,連忙請教了做法,送去了沈頹府上。


    接過遊記段落,邱勝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隻憑著隻言片語,就能看出寫書的人是做生意的老手,這遊記也是寫給自家人秘傳的。


    畢竟生意經都是自己悟的,哪裏有人願意將自己的發財秘訣傳授與人,都是傳給後世子孫的。


    若是按林娘子說的,將整本遊記抄本給他,這人情就大了。


    林青鹿被邱掌櫃連聲稱讚,都快被誇暈了。


    最後,她笑吟吟收下了對方送的一大車謝禮,順帶著被送回了家。


    沒過多久沈頹傳了話來,要邱掌櫃大量製作口罩分給底下人。


    口罩這件事雖然小,但是起到的作用卻大。


    帶上口罩,會過濾一些


    凡是注意到這個,並且照著模樣製作佩戴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得咳疾,即便有,程度也很輕。


    但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幸運。


    西北群山被稱為呼連山,其實就是互連山的意思,山脈相連,大大小小的山頭加起來足有十幾座。


    這一次的山火波及了六座山頭,其中五座山頭的所有生靈化為飛灰,連石頭都燒裂了。


    第六座山的火勢起來沒多久,就被一場山間的瓢潑大雨阻攔,所有山頭的火苗都被熄滅,隻剩大量濃煙衝向天空。


    呼連山脈中村居不多,當天上山的多是想要采集竹筍的山下居民,結果大部分都葬身火海。


    縣城西北的村莊從第一天開始就被漫天黑灰包圍,村人們即便用布巾包裹頭臉,還是有不少人開始咳嗽頭痛。


    也有部分人群出現了鼻塞流涕、喉嚨沙啞、喘息急促等呼吸不暢的症狀。


    山火熄滅之後,這種情況更加嚴重,幾乎整個西北地區的肺病人數明顯增加,更有很多孩子和老人失去了性命。


    這種事情造成了望山縣人的恐慌,自從縣太爺和主簿因為戴了口罩而沒有染病的消息傳開,縣裏的人都神化了口罩這種防護工具。


    為此縣裏的布料都緊缺了,大家都想要多準備一些,似乎這樣就會多出一條命來一樣。


    戴口罩的效果太明顯了,一天下來,鼻孔那個位置有明顯的黑色印跡,要是將這些看不見的東西吸進身體裏,那還了得?


    不生病才奇怪。


    林青鹿在家裏窩著,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口罩防得了空氣中的大顆粒物質,但不是什麽都能阻擋,而且空中難免有細菌和經火燒而釋放的毒素,家裏雖然沒有空氣淨化器,但是總比外麵安全。


    山火雖然熄滅了,但是整個縣城都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不光是煙熏火燎的味道,還有一些隱隱約約的臭味。


    一些經常在外做工的人和身體虛弱之人都開始生病,一開始大夫也說不出病因,但林青鹿覺得多半是細菌感染。


    同樣是山火導致的。


    林青鹿在知道山火發生的第一天就買了許多水缸,在灰塵還沒有到達望山縣城之前打了好多水存放起來。


    為此曉蜜無事時在家編製的竹匾就成了蓋子。


    這個先見之明讓她們成功避免了之後水麵上飄落的黑色懸浮物。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曉蜜肯定這些東西不是好東西。


    沒見現如今城裏好多人生病了嗎?


    山火熄滅一周後,望山縣西北的村子爆發了群體性的病症。


    得病的人上吐下瀉,麵無人色。


    縣令周公翼派大夫去查看,送回的結果很不讓人樂觀,十八個村子裏麵有十二個村子出了問題,大夫懷疑之所有這麽大量的人生病,乃是喝了漂浮了火灰的生水所導致。


    好在這個病並不傳染,但是如今天氣炎熱,嘔吐物和排泄物不及時處理,會導致更多更大範圍的疾病。


    於是周公翼調集了草藥和大夫,對爆發了疾病的村子進行集中治療,並且派遣督導官,在全縣範圍進行宣講,強調避免飲用生水,防止疾病滋生。


    然而人們的恐懼豈是區區幾句話就能打消的?


    以秋葉村為首的西北十幾個村子,成了人們談之色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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