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岐八家以皇血為榮,而皇卻因皇血而困於牢籠。


    源稚生愈發理解上杉越的痛苦了,也徹底體會到何為詛咒。


    強大的龍骨狀態讓身為混血種的皇擁有堪比龍類的身體強度,卻鎖不住想要的情與歌。


    源稚女想抽回自己的刀,源稚生死死按住他的手。


    “稚女,你被‘王將’欺騙了,我也被他騙了。你不是鬼,你是與我一樣的皇。他不會讓你取得聖骸,穿過那條禁忌之路,成為高坐王位的神。我們都被他騙了。”


    蜘蛛切和童子切隨著源稚生的言語而落地,他以奇怪的姿勢擁抱源稚女。


    刀刃帶著殷弘的血穿透他的身體。


    “對不起,稚女。”他湊在源稚女耳邊,“我所信仰的正義讓我犯下了太多罪過,但我依舊信仰。罪惡之人不是你我,我會將該死的人送入地獄。跟我回家,我帶你回家。”


    源稚女的眸子裏湧出潮水般的悲傷,淚水朦朧如山間細雨。


    在那個小鎮,雷雨交加讓他恐懼,屋外似是有惡鬼要將他吞噬。


    哥哥冒雨奔來,推開那扇門,將山水墨染的紙傘遞到他的手中。


    我帶你回家。


    “你知道認錯了嗎?你終於知道你錯了嗎?”片刻的沉寂後,源稚女又咆哮了起來,“晚了!晚了!”


    他一腳踹在源稚生的胸膛,刀身扭轉,碎裂皇引以為傲的龍骨狀態。


    “我所遭受的,我該去何處尋覓?”


    “我不想跟你回去了,我不想聽你的了。從小你就對我說教,告訴我世界是什麽模樣,不是我所想的模樣。”


    “我恨透了你,恨透了這個世界。我要毀滅的不僅是你,還有整個世界。”


    “我知道‘王將’是個什麽樣的東西,我也恨透了他。他將這個世界血淋淋地放在我的麵前,惡心卻真實。”


    “有的人是為了擁有更多而想變得強大,那些被神吸引的鬼都是如此。他們想擁有自由,擁有被人的尊重和畏懼。而我不一樣,我想毀滅得更多,毀滅這肮髒的一切!”


    源稚生麵對歇斯底裏的一刀,想避卻又力不從心。


    這一刀太快,音爆聲裏夾雜著少年對這個世界的絕望,對哥哥的憎恨。


    犬山賀用了一輩子才攀至的高度在源稚女的手中顯得那麽可笑。


    布滿鱗片的手忽然夾住了刀身,淩駕於這一刀之上的速度。


    “我還以為動漫裏都是假的,看來藝術源於現實在哪兒都適用。”韓秋一把捏住源稚女的脖頸,在看到自己身上的鱗片時,他自己也很驚訝,“日本真的不缺瘋子和怪物。”


    夏彌美眸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她甚至沒感知到韓秋什麽時候從自己旁邊離開的。


    “我想我該給你聽聽搖籃曲了。”韓秋將源稚女重重地砸在地麵。


    金屬層凹陷下去,緊繃的龍骨狀態被砸散。


    也不知道這家夥這段時間磕了多少藥,這種力道居然沒砸暈他,隻是嘴角溢出血。


    “韓君……”源稚生剛開口就被韓秋的另一隻手抓了過去,一起按在地上。


    “都老實點。你們兩個意思意思就得了,當我們是空氣啊?演電視劇啊?武士對決?”


    韓秋按照跟夏彌說的,單手控一皇,雙手打雙皇。


    突然的變化隻在四秒左右,所有人都傻了眼。


    “還好隨手帶了件回來。”韓秋拿出腰間的梆子,兩隻腳一腳踩一個,“現在開始切換模式。”


    梆子聲響起,掙紮的源稚女逐漸沒了掙紮,他恐懼地望著這個踩著自己的男人,又側過臉看著源稚生。


    “哥哥……你回來啦……哥哥……”


    弱小的源稚女回來了,然而他那正義的哥哥卻在梆子聲的作用下開始失去理智。


    也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力氣,今晚的忙碌已經讓他疲憊不堪,麵對源稚女時連防守都顯得乏力。


    然而現在卻如同猛獸,洪水決堤般的巨力要推開韓秋的左腳。


    “謔……黑化強十倍,洗白弱三分,誠不欺我。”韓秋驚歎道。


    他特地鬆開了腳,讓蛇岐八家的人見識下源稚生的另一麵。


    被鎖在腦子裏的另一個人格,正義象龜的對立麵,足夠殘暴,凶如野獸的怪物。


    “大家長……”


    “大家長!”


    夜叉衝了上來,卻被源稚生死死按住,“老大,老大!”


    “哥哥……”源稚女被韓秋攙扶起來,不善言辭又帶著羞澀。


    之前的凶狠,現在的弱小。


    韓秋驚歎於這群家夥的反差,老路也是反差。


    看著源稚女臉上的傷痕和淚痕,他覺得怪可憐的。


    “夏彌,把源稚生控製住。”韓秋下達命令的同時說道:“你輸了。”


    龍化跡象開始消退,韓秋盡可能節省這樣的力量。


    開無雙固然痛快,但攢無雙條也十分痛苦。


    有選擇的感覺很爽,當三分鍾的英雄還是有朝一日當一輩子的英雄,皆可一念之間千變萬化。


    “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可以用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夏彌救下夜叉,限製住源稚生的行動。


    “解決敵人可以,解決盟友不行。”韓秋大手一揮拍了拍源稚女的肩頭,“我自作主張,跟你做筆交易,如何?”


    源稚女還能想起韓秋的身份,他急切地想知道源稚生的狀況。


    他更好奇為什麽哥哥也會因梆子聲而出現這樣的症狀,“哥哥他……”


    韓秋帶著源稚女走到夜叉麵前,隨手摘下夜叉耳中的通訊器,自己戴上。


    像押著罪人從大街上走過,最後停在源稚生麵前。


    夏彌熟練地用鋼索捆好源稚生,刁鑽的束縛姿勢,即便是皇也很難發力掙脫。


    更不用說夏彌把他兩條胳膊都給整脫臼了。


    韓秋按下通訊器按鈕,“源稚生隻是跟你源稚女一樣,腦子裏有兩個人格。你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就得跟我做這個交易。你做了很多錯事,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那樣的過錯隻能以死抵罪,不過這個交易可以保你一命,以我洛基的名義,沒有誰敢反駁。”


    這番話說給整個蛇岐八家聽。


    “在此告知所有人,源稚女不是極惡之鬼,他是皇,是源家次子,血統穩定。”


    幾乎是顛覆了整個故事的消息,死去的極惡之鬼複活,以皇的身份重新回到萬眾眼前。


    “源稚女,我一直堅信意誌可以壓倒外物。我會再次敲響梆子聲,如果你能壓製那個叫作‘風間琉璃’的人格,你就不會死去,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我想你很清楚,我有這個實力。”韓秋說。


    源稚女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不知道這是交易還是壓迫,但他點頭了,重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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