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夏怔怔看著他,大腦中狂風挾卷巨浪,又瞬間歸於平靜,“所以……你希望我怎麽做?”


    “我希望你從來沒出現過,但顯然這不切實際。說實話,哪種選擇對阿政來說都很殘忍,我想……”秦成昊直視時夏,“等著看你的選擇。”


    莎士比亞真是個偉大的劇作家,怎麽能寫出《哈姆雷特》那樣優秀的作品。


    ——生存還是毀滅?


    前進,還是退步?


    前麵是懸崖,後麵是深淵,讓她,往哪兒走?


    時夏又想起語文課本上的一首詩,那首詩是這樣寫的:黃色的樹林裏分出兩條路/可惜我不能同時去涉足/我在那路口久久佇立/我向著一條路極目望去/直到它消失在叢林深處……


    時夏在想,反複地想,腦子像是要爆掉了,可什麽結果都沒有。


    時夏晚上的時候接到麵試電話,白天說要考慮考慮的咖啡店老板問她一天上兩個班可以嗎?


    她想了會兒,說了聲:“抱歉,我可能無法勝任。”


    “那真是遺憾,祝你找到更適合的工作。”咖啡店老板似乎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時夏說著“謝謝”,心裏也覺得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還在想,如果周政爍出院了,誰來照顧他……


    她茫茫然躺在沙發上,依舊思考著未盡的問題,然後在瀕臨崩潰的邊緣,打電話給江餘,“能幫我個忙嗎?我想把房子賣了。”


    江餘在電話那頭驚訝地問她,“這是發什麽瘋?缺錢了?”


    時夏緩慢地搖了搖頭,“沒,房子太老了,可能也住不了幾年了。而且賣掉的話,就不會睹物思人了,我是這樣想的。”


    江餘在那邊反複問她,“我還不了解你嗎?快說,到底出什麽事了?”


    “沒事啊,真沒事!”時夏咧著嘴笑著,“你不幫我就算了,我找別人去。”


    江餘歎了口氣,真是拿她沒辦法,“那你等幾天吧!我去幫你聯係,老城區這邊鬧拆遷鬧了挺久了,拆遷房有不少人盯著,應該會有人要。”


    “那就麻煩你了。”


    江餘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這會兒煩躁地丟了遙控器,“不麻煩,有什麽事,你可得告訴我。”


    時夏敷衍地“嗯”了聲。


    那邊江媽媽從廚房出來,問了句,“跟誰打電話呢?夏夏嗎?”


    江餘“嗯”了聲,江媽媽頓時開心了,一把奪過電話,對著聽筒說:“夏夏啊,阿姨今晚做了你愛吃的紅燒魚,快過來吃晚飯吧!你要是不想動,我讓江餘開車過去接你。”


    “謝謝阿姨,還是你對我最好了,不用來接我,我自己過去就好。”


    “那阿姨可就等著你啦!”


    第21章 她好像哭了呢!


    老城區這邊都是老房子,街道縱橫交錯,小巷子穿插其中,對於外來人口,差不多就是迷宮一樣的存在。


    江餘是這邊長大的,可有時候還是會時不時地拐錯路口,然後吐槽這奇葩的街道設計。


    時夏隻能告訴他,“這來自於勞動人民無上的的智慧。”


    據說江城在幾百年前還不叫江城,叫十裏鋪,最開始就是兩城交接的地方,商鋪林立,算是貿易區,後來商戶多了,交通就方便了,交通一方便,就有人定居,有人定居後,慢慢才有了江城。沿河兩岸,房子大多建的隨意,沒有什麽規章,所以街道就顯得異常曲折。


    時夏住的街道還算新,所以寬敞許多,車子還能進得來。


    江餘說太晚了,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堅持要來接她。


    時夏就在家裏等著他過來。


    江家離的不遠,開車也就十幾分鍾的距離,她掐著點鎖了門,站在門口等著。


    晚風寒涼,時夏把臉埋在圍巾裏,踩著路燈下自己的影子來回踱著步,從東到西,從西到東,影子被拉長,又縮短,再拉長,再縮短……


    隻是無意間抬了下頭,卻看見街口一個身影,靠著車門,孑然而立,隻一條腿撐著身子,指間夾著香煙,橘紅色的光點在黑暗中閃爍著。


    他的麵目不甚清晰,煙霧被夜風吹得模糊。


    不知站了多久。


    時夏心驀地停跳了半拍。


    他在半明半昧的光裏,歪著頭對她笑。


    時夏像是被妖精蠱惑的無知少女,一步一步朝著他走去,隻覺得那身影充滿著吸引力,那笑容也讓人無法抗拒,她站在離他兩步遠的路燈下,看著他,終於回過神來,“你怎麽跑出來了?”


    他側了下身,麵對她站著,往前走了兩步,低頭對上她的目光,很淺淡地笑著,“不知道,睡不著,就想著出來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了這裏。我剛剛還在想,是幻覺了嗎?怎麽看見我們夏夏了。”


    他的笑容越發清晰,“我看見她向我走來,然後才明白,哦,是我太想她了。”


    他像在念台詞一樣,字正腔圓,聲音很低,透著點兒莫名的溫柔繾綣。


    時夏竟被他語氣逗笑了,手插在口袋裏,仰著臉對他笑,“你是不是最近接了偶像劇啊?怎麽說話……這麽膩歪。”


    “有嗎?”周政爍笑了笑,“隻是想哄你開心。”


    他臉上的笑容隱去,伸手把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捋到耳後去,嗓音低沉地說,“哭過嗎?眼眶這麽紅……”


    時夏差點兒又要哭出來,連忙克製住自己,扯了個笑,“沒,可能是被風吹的。”


    他點點頭,掐了煙,附近沒有垃圾桶,他就捏在手心。


    時夏就盯著他的手看,那雙手骨節分明,勻稱有力,她記得他有部劇裏麵有很多手部的特寫,後來采訪導演的時候說,因為他的手好看,所以導演就多給了鏡頭。


    的確是,很好看。


    “給我吧!”時夏伸手想要從他手心裏拿過那個煙蒂,他卻躲了下,兩個人僵持著,她說:“這邊街道設施不齊全,從這條街出去才有垃圾桶,你別捏手裏了,我放進包裏,待會兒扔了。”


    他笑了笑,卻還是搖了頭,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手帕來,把煙蒂包進去,放進了自己褲袋,時夏的手還停在半空,正要收回去,卻被他順勢握在了手心。


    他的手掌是溫暖的,寬厚有力。


    其實回憶起來,兩個人還是第一次牽手。


    時夏愣了下來,一時竟不知道做什麽反應。


    他握住她泛涼的手,輕輕揉搓著,最後揣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車裏是他的保鏢,此時安靜地待著,時夏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縮了下手,這細微的細節他也注意到了,打了個手勢,保鏢便啟動車子,倒車離開了。


    街道上隻有他們兩個人了,晚來寒風急,卷著地麵的黃葉,沙沙地響,時夏靠他很近,幾乎就在他懷裏,她個子不高,腦袋隻到他胸口,沒有抬頭,於是隻能盯著他胸口的扣子發呆。


    什麽都不想,不去想過去,也不去想未來。


    手在他口袋裏,他的體溫從掌心絲絲縷縷地傳過來,快要把她燒著了。


    “你這樣出來,沒事嗎?”時夏覺得太安靜了,安靜的曖昧,於是隻好找了一個話題聊著。


    “不礙事。”他搖搖頭,低著頭專注看她,時夏雖然沒抬頭,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視線,灼熱的,仿佛帶著溫度。


    她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隻好抬頭去看他,“怎麽了?”


    “沒怎麽,突然發現,都沒好好看過你。”他用另一隻手摟住她的腰,拉進自己懷裏,時夏僵了一下,卻沒拒絕,耳邊是他低沉地嗓音,他說:“很漂亮,眼睛很漂亮,鼻子也很漂亮,嘴巴也很漂亮……”


    他緩慢而低沉地說著:“都很漂亮。”


    “你這誇的……實在是有點兒過分啊!”時夏有些臉紅,其實並不是太清楚他為什麽大半夜找來,又是怎麽準確地找到家裏來,這地方,江餘都常常找不到路。


    “一點兒都不過分。”他看著她的眼睛,緩慢又鄭重地說,“一直是這樣覺得,不過說出來總覺得肉麻,就沒告訴過你。可成昊跟我講,很多事,再顯而易見,還是要說出口才算。”


    “……嗯?”


    “比如啊,我愛你。”


    哦,世界都靜止了。


    大腦中仿佛有一道強光劈過來,讓人目眩神迷,太明亮,以至於失去了視覺和知覺,隻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


    快要昏過去了。


    直到江餘的車開過來,遠遠地停在路邊,開著前燈,鳴了下喇叭。


    他背著光,對她說:“時夏,我們重新開始吧!”


    下午的時候,秦成昊回來說:“你不是問我,如果一個人忘記自己所經受的痛苦,以及與痛苦相關的人和事,我會不會讓她想起來?我的答案是,不會。但我不會逃避,即便我曾經讓她痛苦過,如果我想要給她幸福,那幸福必須是我親手奉上的。其他人,我信不過。”


    他問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我在樓下碰見時夏了,講了一些關於你初戀的事,她什麽也沒想起來,不過好像挺傷心的,她很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阿政,很多時候,別想那麽多,瞻前顧後反而什麽都得不到。”


    秦成昊說:“她好像哭了呢!你不去看看嗎?”


    怎麽能不來,一想到她流眼淚,心口就像被攥住了一樣,想哪怕遠遠看她一眼也好。


    第22章


    時夏在江家吃了晚飯。


    席間開著電視, 播的正是最近正火的《將軍》, 這部奇幻題材的曆史劇, 好像成績出奇的好。


    隻是剛以那種形式分別的人, 突然又以這種形式見麵, 怪叫人難為情的。


    江媽媽熱情地招呼著時夏,一邊為她夾菜, 一邊兒和她聊著天, 問她在b市那邊都做什麽,交了什麽樣的朋友, 生活是不是順心,時夏一一答著, 目光卻忍不住瞥向電視。


    耳朵裏是他的聲音,字正腔圓,透著少年人特有的幹淨和陽剛, 那聲音是處理過的, 可依稀能辨出來, 是他的原聲。


    很好聽, 是那種略微帶著低沉的大提琴似的嗓音,透著很細膩的質感。


    以前時夏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喜歡把他的劇翻出來播著, 有時候並不看,隻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好像他就在身邊一樣。


    他古裝扮相很好看,此時大戰剛告捷回長安, 他脫了戰袍,換上一襲白衣,眉目疏朗,君子如玉,教人移不開目。


    時夏別過眼,第一次覺得,透過熒幕去看他,也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


    “夏夏啊,不是阿姨說你,都這麽大了,是該談戀愛了,”江媽繞來繞去,終於說到了最想說的,“你看……”


    “媽!”江餘打斷了母親,語氣略顯嚴厲地埋怨了句,“不是跟你說很多次了,夏夏她有男朋友,你操什麽心啊!”他是真的害怕母親說出後麵那半句。


    江媽被江餘吼得有些委屈,一時竟覺得有些心虛,低聲嘟囔了句,“夏夏自己說沒有男朋友的,我這不是……”不是想撮合時夏和他嗎?江媽從來都知道,兒子喜歡時夏,為了她,這麽多年都沒談過戀愛,雖說整天嘴上念叨著事業為重,可她這當媽的怎麽會看不出他那點兒心思。


    江餘抬手指了指,指著屏幕上的男人,“那個將軍,看見了嗎?他就是夏夏男朋友,是個演員,不過是最近鬧別扭,所以才跟你說沒有男朋友,已經和好了,你別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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