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她背上包往外走。


    這條道有點長,外來車輛是不能進來的,蘇荷隻能走出去打車。


    黑色的奧迪在她旁邊按了按喇叭,顧淩搖下車窗:“上來吧,我送你。”


    “不用了。”


    他態度有些強硬:“上來,我知道你要去找誰。”


    知道?那就更不能上了。


    萬一他們打起來了怎麽辦。


    畢竟蔣方年的脾氣……好像不是很好,而且顧淩說話又有些陰陽怪氣,很容易就觸怒他。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蘇荷,我三十了。”


    蘇荷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要說這個。


    顧淩抬頭,眉頭極輕的皺著:“我不是小孩子了,喜歡的東西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堅持了十幾年,就在剛才他突然意識到,蘇荷真的不喜歡他。


    哪怕是一丁點。


    他三十歲,沒有談過任何戀愛。


    因為在等他的“童養媳”長大。


    即使她之前一再的拒絕自己,可顧淩總覺得,她怎麽可能不喜歡自己。


    他們一起長大,從小斯文的他第一次打架就是為了她,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剛才他突然發現,沒有什麽會是理所當然的。


    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檢察官,看穿了那麽多犯人的心理。


    可唯獨看不穿蘇荷的。


    或許他早就看穿了,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那個弱小的,被欺負了也隻是拚命忍著的蘇荷終於長大了。


    蘇荷猶豫再三,還是上了車:“謝謝。”


    “不用。”


    顧淩踩下油門。


    蘇荷讓他把車停在路口,下車以後又和他說了一聲謝謝。


    顧淩坐在車內,看著背影匆忙往裏麵走的蘇荷。


    一次也沒回頭。


    他的眸色逐漸變的暗沉。


    片刻,手機響了。


    他垂眼,按下車載顯示器的接通鍵。


    他媽的聲音有點大:“顧淩,這個年過了你可就三十了,如果再不給我找個女朋友回來,我明天就把你送到寺廟當和尚!”


    蘇荷在前麵某個拐角轉了彎,顧淩收回視線,頭埋在方向盤上。


    輕聲笑道:“那您能給我找個離檢察院近點的嗎,最好能帶發修行和允許吃肉的。”


    第三十七章


    蘇荷按了很長時間的門鈴都沒人應。


    蔣方年家門口還豎著一個大鐵門,莊冷嚴肅,像是守衛領土的勇士一樣。


    蘇荷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


    “應該是在家啊。”


    她皺著眉往後退一步,踮腳往裏喊道,“蔣方年。”


    還是沒人理,她又放開嗓子喊了一聲:“蔣方年。”


    左鄰右舍的狗聽到她的叫聲紛紛跟著附和起來。


    狗吠聲一聲蓋過一聲。


    她有些害怕的往鐵門裏縮了縮。


    因為小的時候被狗咬過,所以她現在都還有點心理陰影,看到狗就怕。


    不知道誰家的鐵門沒關,那隻杜賓犬跑了出來,脖子上還栓著不知道咋開了的狗繩。


    吐著舌頭看著蘇荷。


    要不是個子不夠高,她早就嚇的直接從鐵門外麵翻下去了。


    蘇荷哆哆嗦嗦的往後退,學著平時奶奶招呼狗往回走的聲音喊它。


    聲音越喊越小,最後甚至還帶著哭腔。


    杜賓犬非但沒走,反倒還搖著尾巴朝她走過來。


    蘇荷怕的神智恍惚,想從鐵門縫隙之間鑽過去。


    結果……


    頭卡住了。


    許是終於聽到動靜了,裏麵的門被打開,男人穿著淺灰色的連帽衛衣,眼睛都還沒睜太開,帶著惺忪的睡意,額前還有一縷頭發翹著。


    “大清早的吵什麽吵啊,隔壁你家狗能不能拴——”


    看清楚麵前的景象後,他的聲音頓時像滑坡一樣,一下子小了好幾個度。


    “——好點。”


    蘇荷臉上還掛著淚水,緊咬著下唇,似乎想要忍著。


    她的頭卡在鐵門上,狼狽的不行。


    蔣方年急忙跑過去:“怎麽卡進去了?”


    蘇荷又丟臉又害怕又憋屈,低著頭不說話。


    她的頭卡在上麵,蔣方年也不敢開門,隻能從上麵翻過去。


    他腿長,很輕易的就翻過去了。


    緊擰著眉毛去碰她的脖子:“疼不疼?”


    因為剛才的劇烈掙紮都卡出了幾道紅印子。


    蘇荷說話的聲音都還在抖,也顧不上疼不疼:“你可不可以……先讓它站遠一點。”


    蔣方年輕聲安撫她:“好,你先別動啊。”


    他摸了摸杜賓的下巴:“你看你把我家小荷花嚇成什麽樣了,快進去。”


    杜賓犬無辜的搖了搖尾巴,聽話的銜著自己的遛狗繩,進了屋。


    “它回去了,你別怕。”


    蘇荷抽抽搭搭的點了點頭。


    她手扶著欄杆,想把頭給□□,結果實在疼的不行。


    稍微動一下都不行。


    眼睛一圈都是紅的,眼淚蓄在裏麵,要掉不掉的。


    蔣方年急了:“你先別動,這東西有點鋒利。”


    他左右看了看,實在沒找到可以用的東西,索性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衛衣給脫了。


    “疼的話和我說。”


    他小心翼翼的把衛衣下擺墊在她的脖子兩邊,“稍微偏一下。”


    衣服上麵還帶著蔣方年的體溫,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是青檸味的。


    莫名的,她突然覺得不那麽害怕了。


    像是有什麽堆積在胸口,一下子填補滿了那裏的空缺。


    她聽話的把頭往一旁偏。


    “慢慢的啊。”


    蔣方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不會疼的,你別害怕。”


    蘇荷其實早就不害怕了。


    可能是從看到蔣方年的那一刻就已經不害怕了。


    後者雖然嘴上這麽安慰她,可是手卻有些顫抖。


    蘇荷的皮膚嫩,這要是輕輕劃一個口子出來,得疼多久啊。


    他放輕了動作。


    蘇荷覺得脖子一鬆,終於出來了。


    “呼~”


    她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可算出來了。


    就是脖子有點疼,火辣辣的感覺,麻麻的。


    蔣方年皺著眉看過去:“流血了。”


    “沒事。”蘇荷從包裏拿出創可貼和紙巾,“我擦一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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