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聽了這話也不客氣,就在周曉磊屋裏,一人端著一個碗,腮幫子鼓起滿嘴是油。


    許多年後,李果兒都記得,她第一次吃的烤鴨,滋味是何等美妙。


    姐妹倆不但啃完一隻烤鴨,一盒土豆燒雞肉,連著打包的兩盒白米飯,都泡著雞肉湯汁吃了個精光,看得周曉磊目瞪口呆。


    “你們.....這麽能吃?”


    李花兒抹嘴收拾桌子,也不拿周曉磊當外人,實話實說:“你試試從來沒吃飽過飯,突然能吃飽,就知道自己有多能吃了!”


    姐妹倆吃那麽多,周曉磊都擔心她們晚上肚子不舒服,結果,人家啥事沒有。


    倒是天黑之時,李大偉回來了。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半邊臉腫的老高,瞧著模樣很是狼狽。


    餘娟急忙上去:“當家的,你這是咋的了?”


    李大偉眼神陰鷙對上神情自若的周曉磊:“你小子能耐!”


    “過獎!”才十歲的周曉磊對上他惡狠狠的眼神,不但沒害怕,反而笑了笑:“老東西,你要明白一件事,這家裏或許你說了能算,可出了這個門,在這條巷子這條街,你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狹路相逢勇者勝!


    他小舅不止一次告訴他:“當你有與對方對峙的底氣時,就不要因為年齡身高而怯懦,要從氣勢上壓製,讓他從心底對你生起畏懼!”


    餘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大偉,這....這都是咋的了?曉磊,你把嘴閉上,別惹你爸生氣.....”


    啪!


    李大偉一巴掌落在了餘娟臉上;“老子倒八輩子血黴,娶了你這麽個禍水玩意兒進門!”


    餘娟捂著臉不明白:“他爹,你這是幹啥呀?為啥打我呀?”


    “為啥為啥!”李大偉打了她之後,自己被煙頭燙過的手心火辣辣的疼:“哪有那麽多的為啥,老子想打你就打你,你他媽就是個欠揍的賤貨!”


    李大偉絲毫沒避著人,就在院裏打餘娟。


    東屋的老太太拉著兩個兒子進屋裏,關上門吃晚飯。


    李花兒拉著妹妹進了屋裏,多個後媽就是不一樣,挨打都有人分攤了。


    周曉磊進屋關門,壓根不在意餘娟的哭喊。


    第二天,周曉磊照常去上學,被餘娟給攔住了:“你心咋就那麽狠?眼睜睜看著我挨打,你當親兒子的假裝看不見?


    周曉磊,我是你親媽,是我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的!”


    周曉磊背著書包:“知道啊,我也說過,他不是個好人,你非要跟他結婚,你要是害怕挨打,可以離婚,我支持你!”


    “離婚離婚!”餘娟氣急敗壞:“你就知道離婚,我離婚對你有啥好處,非得看著你親媽孤苦伶仃一個人,守著你這個親兒子,你心裏才舒坦是不是?”


    饒是周曉磊已經知道她是個什麽德行,還是止不住的心寒,這腦子裏裝的都是啥呀。


    學校裏,張甜甜問周曉磊:“昨天你沒來上課,老師說你身體不舒服,你這是摔了嗎?”


    周曉磊含糊的應了一聲:“嗯,起太早沒看路,磕著了!”


    張甜甜把自己的課本給周曉磊:“這是昨天的筆記,你趕緊抄一下!”


    坐在後兩排的蔣衛軍手合攏呈小喇叭喊:“喲喲喲,小媳婦給她男人抄筆記了!”


    張甜甜扭頭板著臉訓斥:“蔣衛軍,你給我等著,回頭我就去告訴老師,說你昨天數學作業沒寫是抄的!”


    蔣衛軍瞬間蔫氣。


    跟蔣衛軍同桌的李紅旗臉色陰沉看著奮筆疾書的周曉磊,手裏鉛筆狠狠戳在本子上,釘出一個洞來。


    周曉磊沒空理會他們的小動作,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學習,隻有學習,他才能逃離令人窒息的一切。


    李大偉不信剛子他們還能天天護著周曉磊,過了三天,試探著打了周曉磊一巴掌,第二天,他卸貨的時候,胳膊就被人砸斷了。


    剛子其中一個小弟站在煤堆上:“哎喲,兄弟,對不住啊,哥們眼瞎沒瞅見,喲,這傷的咋樣啊?”


    工頭也匆匆過來:“你個傻缺玩意兒,人家都知道下煤的時候躲開,你幹啥非得傻站著湊跟前,存心想找老子訛錢是吧?


    老子告訴你,我這兒不缺幹活的人,少給我打那些歪門心思!”


    李大偉活也沒幹成,還不敢跟工頭講道理要錢,自己掏錢去醫院打了夾板。


    再回家看見周曉磊,壓根連個眼風都不敢使了。


    周曉磊瞧著他那窩囊樣兒嗤了一聲:“德行!”


    李花兒姐妹也很快看出,這家裏誰才是最厲害的那個,對她父親也少了幾分畏懼,姐妹倆倒是跟周曉磊越發親近了。


    等到入秋之時,周曉磊直接跟李大偉開口:“送她們倆去上學!”


    還沒等李大偉開口,餘娟首先不願意了:“上學?上哪門子的學,她們去上學,這家裏活兒誰幹?”


    要說她嫁給李大偉的好處,餘娟自認為還是有很多的,最起碼夜裏不會空虛寂寞,身邊有個男人。


    再就是,這兩個繼女都挺勤快懂事,把家裏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回家就有飯菜,衣服也不用管,反正有倆女孩洗。


    上學?她是腦袋長包了,才會樂意讓兩個丫頭片子去上學。


    李花兒連忙表示:“爸,就算我們上學,你和媽的飯菜,我們還是會做的!”


    至於衣服,不好意思,李大偉的衣服她們不得不洗,隻是餘娟的,憑啥讓她們洗。


    餘娟哼了一聲:“說到倒是輕巧,上學要交學費,還要雜七雜八各種費用,等考上高中大學還要不要上?


    李花兒,你們做人別那麽自私,你們爸一個人拉扯你們長大不容易,你們不能跟那個白眼狼一樣,隻顧自己不管父母死活!”


    李花兒和李果兒心知餘娟說的事實,李大偉也壓根不想讓她們上學,真想供她們讀書,早兩年就該去學校了。


    李大偉沉著臉抽煙不說話。


    周曉磊補了一句:“讀過書的女孩子,比沒上過學的女孩彩禮要高幾倍,李叔,做人做事都得有投資,不然哪兒來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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