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芷: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沈風和分花拂柳地走過來,她竟然想起了人類的好朋友——一隻哈巴狗……


    沈風和一直跟著她走進小區門口都沒有說話,存在感越降越低。


    此時已經是夜裏快十點的樣子,栗芷住的這個小區多半是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晚上有夜生活的少,這個時候多半已經回家休息了,整個小區靜的出奇。


    栗芷聽了一會兒兩個人的腳步聲,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你幹嘛一直跟在我後邊?”


    他很享受這種尾隨別人的感覺嗎?!


    男人正低著頭跟在後邊不知道在想什麽,因為她突然的停止和轉身差點撞到她,下意識地後撤了一步,黑眸緊緊地盯住她,“你要反悔嗎?”


    反什麽悔?難道這個時候反悔叫他去睡大街嗎?


    栗芷歎了一口氣和他並排,“我家不太大,待會兒隻怕反悔的人要是你。”


    說起這個,栗芷想起早上走得時候有點急,好像沒怎麽收拾,不過因為對方是沈風和,也就抱著個破罐子破摔的心態提前給他打了預防針,“我家很亂,你現在想走還來得及。”


    雖然眼下沈風和好像也沒什麽別的選擇。


    對方聽出她並沒有突然反悔的意思,整個人就放鬆了下來,很是隨和地搖搖頭,“沒關係,分給我一個沙發就可以。”


    栗芷樂了,“沒那麽慘,好歹有你一個次臥。”


    走在身旁的男人聽到這句話輕輕笑了一聲。


    栗芷一邊輸入大門密碼,一邊回頭看了他一眼,“哦對了,雖然能分你一個次臥,但不許亂摸亂碰……”


    說到這,大門應聲而開,栗芷大力拉開厚重的鐵門,接著說下去,“雖然我家很亂,但不許你給我收拾。”


    雖然以前沈風和總是說她有潔癖,走到哪裏擦到哪裏,但實際上兩個人裏沈風和才是更喜歡有秩序和樂於整理的那一個。


    兩個人還在上中學的時候,沈風和就常常控製不了體內的洪荒之力將她拎到一邊,擼胳膊挽袖子將她的抽屜、書桌整理得井井有條、纖塵不染,才能坐在她身邊安心睡覺。


    這樣做的優點在於他心裏舒坦睡得香,缺點在於栗芷常常找不到自己的東西。


    於是最常出現的情景就是,沈風和趴在桌上睡覺,栗芷一邊翻箱倒櫃地找東西,一邊抽出手來晃他的胳膊:


    “沈風和,我英語書呢!”


    “沈風和,我作業本叫你擱哪兒了!”


    “沈風和,給我數學練習冊找出來!”


    “沈風和,課代表來收作業了!”


    “迷迷糊糊”、“丟三落四”的印象標簽就是這麽被大家強行貼在栗芷身上的。


    久而久之,收作業的同學甚至都不再問栗芷要作業了,直接走到沈風和旁邊,敲敲他的桌子,“大佬,交一下你同桌的作業。”


    那時候栗芷覺得他有毛病:管好自己就得了,幹嘛還管她啊!


    後來她才明白,她是那種喜歡在身邊畫一個圈,隻要這個圈外幹幹淨淨,圈裏怎麽亂都行的人,但沈風和不是。


    沈風和聽到她說前半句的時候笑了,等聽到她充滿怨念的那句“不許你給我收拾”,笑意就更濃了。


    男人抽出一隻原本插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抬臂幫她撐住了厚重難開的鐵門,低下頭有點戲謔地對上她目光澄淨的眼睛,“小栗子,你是不是擔心錯地方了?”


    清冽的氣息突然迎麵鋪來,栗芷手上一鬆,見對方替她撐住了大門,很快就從他的臂彎下鑽了出去,眨了眨眼睛。


    “啊?”


    沈風和笑著搖了搖頭,反手關上門,樓道裏的聲控燈應聲而亮,將那雙好看的黑眸渲染得仿佛蒙上了一層溫柔的底色。


    栗芷聽見他說:“沒什麽,我是說,你這樣叫寬於律己、嚴於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栗芷:就你知道的多,用你教!


    沈風和:嗯


    第15章


    還沒等栗芷反應過來他說得到底是褒義還是貶義,沈風和已經插著褲子口袋悠閑地走過來了,抬手替她按下了電梯。


    栗芷住的這棟樓不高,又是夜裏沒什麽人走動的時候,電梯很快就打開來,沈風和邁開長腿走進去,順手替她擋住了電梯門。


    栗芷看他下意識的這個動作,心裏有點五味陳雜。


    沈風和並不是個對誰都體貼紳士的人,這一點從他“人狠話不多”的特點就可以看出來,他能記得替她擋住電梯門,是因為以前栗芷真的被電梯門夾過。


    現在想起來,事情的起因還是她,也可以說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天卓中學一向是非常注重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重點學校,即便是麵臨升學壓力的高三,也沒有縮減任何體育自由活動課的時間。


    栗芷升入高三以後,拜同桌沈風和所賜,也不像剛入學的時候那樣全部時間都用來學習了——有時候老師講了幾遍也聽不懂需要課後好好琢磨的問題,沈風和瞥一眼就通俗易懂地給她點撥明白了,確實大大提高了栗芷的學習效率。


    因此,活動課的時候栗芷也不窩在圖書館裏學習,而是正了八經兒地約上幾個朋友一起在高三教學樓的樓下打羽毛球。


    其實栗芷球技還是不錯的,但她最喜歡大力抽球,打著打著就忘了自己是在樹底下,“嗖”地一下子就把羽毛球抽到桃樹上卡著下不來了。


    桃樹不高,但種在高高的大花壇裏,栗芷站在樹下跳了幾下,連羽毛球的毛都沒摸到。


    正犯愁,忽然聽見周圍幾個朋友的唏噓聲,還沒等回頭,跳起來在半空中的腳落下來的時候就踩到了人,一個踉蹌差點把對方撞飛。


    栗芷趕緊抬起腳往後退了一步,就看見沈風和站在她身後,一隻手懸在半空中似乎正作勢拍她,但臉上的表情可所謂扭曲非常,一副被她撞殘了的模樣。


    “你幹嘛站在我身後?”栗芷那時候已經學會了先發製人,免得沈風和再用什麽奇葩理由賴上她。


    沈風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小栗子同學,我隻是路過……”


    言下之意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下此毒腳,還理直氣壯地質問他。


    栗芷無心戀戰,“哦”了一聲就不打算再搭理他了,可剛轉過身去,就被他從後居高臨下地拎住了領子。


    “你在這兒跳來跳去幹什麽呢?”


    栗芷被他薅著領子喪失了主權,便有點沒好氣,背對著他指了指卡在桃樹枝上的羽毛球,“不幹嘛,球卡樹上了,我要爬樹。”


    栗芷其實就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打算爬樹,她就是一時起了玩心想要試試自己能不能夠到,畢竟羽毛球樓下超市一塊五一個,不行就去買一個接著打唄。


    但沈風和當了真,聽她說完後手一鬆,直接脫了挺括的校服外套丟給她,挽起襯衫袖子跳上了花壇。


    栗芷完全沒看清他是怎麽上去的,等她把沈風和丟過來正好蒙在她腦袋上的校服外套扯下來,對方已經上了樹。


    栗芷:……哎哎哎,沒真的讓你上樹啊我就是開個玩笑……


    周圍一起打球的女生都忍不住竊竊私語地小聲誇他“沈風和好帥啊”,就栗芷一個人站在樹下看他伸長手臂去摘卡在樹枝尖上的羽毛球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你夠不著就下來吧,挺危險的,別摔著了。”


    沈風和沒說話,凝神去摸羽毛球,修長的手指將將要碰到的時候,正巧栗芷一個朋友路過,見她在樹下仰著頭有點呆呆的樣子,就招呼了一聲。


    “栗芷,你幹嘛呢,走一起去籃球場看帥哥啊!”


    栗芷被點了名,扭過頭去有點好奇,“什麽樣的帥哥?”


    她覺得現在在樹上的沈風和就已經夠帥了,不知道籃球場上哪裏來的帥哥。


    路過的朋友還沒說話,突然聽到了“哢嚓”一聲,緊接著又聽沉重的落地聲,“聽說沈風和剛過去打籃球了”這句話就卡在了喉嚨裏——誰也沒想到話題的主角人物突然從枝葉茂密的樹上掉了下來,結結實實地摔到了地上。


    栗芷幾乎是一瞬間就竄了過去。


    沈風和坐在地上沒動,頭發上沾了幾片葉子,胳膊劃傷了一道,微微蹙著眉,臉上的神情有點嚴肅。


    “你沒事吧!不就一個球嗎,拿不下來我就再去買一個,你幹嘛這樣啊,腿沒事吧!”栗芷一著急就有點語無倫次了,她剛看到沈風和摔下來的時候膝蓋撞到了花壇壁上,這硬碰硬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對方沒說話,看栗芷一秒鍾撲上來緊張兮兮的樣子忽然笑了,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能映出一片星空,抬起另一隻手,把羽毛球遞給她,“下次打羽毛球別這麽使勁兒,我可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栗芷被他這句話氣得翻了個白眼,見他還知道調侃,就當他沒事,本來緊緊抓住他受傷胳膊的那隻手一鬆,站起身來,“得了快起來吧,走去校醫院。”


    沈風和沒動,隻是問她,“你帶手機了嗎?”


    誰活動課帶手機,兜裏揣著手機怎麽運動,栗芷搖搖頭,覺得沈風和這思維有點跳躍,沒等說他兩句,就見對方突然朝著周圍看熱鬧的幾個同學問道:“你們誰帶手機了,借栗芷一下。”


    栗芷:???


    緊接著又聽見沈風和輕描淡寫地對她說:“小栗子,咱不去校醫院了,直接打120吧,我可能骨折了。”


    當天的羽毛球事件最終以栗芷得到班主任特批跟去醫院為終結,而沈風和對自己的傷勢判斷的還算準確,他確實是骨折了,粉碎性的。


    栗芷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眼淚“嘩”地一下子就掉下來了,不僅僅是因為沈風和替她撿羽毛球摔斷了腿,還因為校級籃球聯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沈風和是他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這下沈風和因為她上不了場,就算大家不說什麽,她都覺得自己是千古罪人了。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沈風和被送去了最好的醫院,找了d市骨傷科最好的醫生,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也隻能坐著輪椅活動了。


    沈風和自己倒是沒覺得怎麽樣,該睡覺睡覺,該吃飯吃飯,就是以前是坐在椅子上,現在改成坐在輪椅上了。級部主任特許了他可以乘坐樓內教室專用的電梯,上下學也沒有什麽影響。


    但栗芷的負罪感特別強,覺得自己成了人民的害蟲,主動自覺地擔負起了“沈風和的護工”這一重要角色,每天推著他上學下課,就差跟著沈風和進男廁所了。


    沈風和不說什麽,就這麽受著栗芷“無微不至”的關心也心安理得,就是對方有時候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誰在照顧誰。


    比如說栗芷在教學樓下接他上學的第一天,把他推進電梯以後,栗芷就沒算好時間,還沒等整個人都邁進電梯,感應係統壞掉的電梯門就自動合上了。


    其實高三樓的這部電梯一直都不太好用,反應也遲緩,栗芷倒是沒被夾得怎麽嚴重,就是事發突然嚇了一跳,手裏的輪椅脫了手,叫沈風和硬生生地撞上了電梯壁。


    對方這才知道她被門夾了,其實挺值得同情的事,但他沒控製住,“噗嗤”一聲就樂了,坐在輪椅上回手幫栗芷擋了一下電梯門,嘴上還忍不住逗她,“你是小栗子又不是小核桃,幹嘛啊,當電梯是胡桃夾子啊?”


    他總能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比喻句,栗芷被他嘲諷習慣了,隻白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沈風和卻長了記性,往後次次進電梯的時候都會順手擋一下電梯門,以免栗芷再迷迷糊糊被門夾。


    後來他的粉碎性骨折痊愈,沒留下什麽後遺症,也不用再坐輪椅了,可這個習慣一直都沒有改,就算出了校園,隻要和栗芷走在一起,他就會下意識地用手去擋電梯門。


    直到現在。


    栗芷進了電梯,看著沈風和堪堪收回手插回褲子口袋有點感慨,“有沒有人誇過你紳士又體貼?”


    沈風和搖搖頭沒接腔,側頭看了她一眼關掉電梯門,“幾樓?”


    栗芷抬手比了一個“八”,電梯門還沒閉合完全,突然又開了,一道人影急急地閃進來,秒瞄了一眼已經亮起的“8”,這才回頭去看電梯裏的人。


    栗芷到他回過頭才認出來,原來正是她家對門的鄰居。


    “才回來啊。”栗芷笑嗬嗬地打了聲招呼。


    對方看到她笑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沈風和,也是一愣,瞧見兩個人站得很近好像沒有什麽安全距離,心裏就有了譜。


    “你男朋友?”


    第16章


    栗芷動了動嘴唇下意識地就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的時候心思一動,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如果不是男朋友,她幹嘛要帶一個男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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