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小區裏有了名愛傳那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的碎嘴,更別說今天這個情景基本上算是被逮了個正著。


    被人誤會事小,要是明天在小區裏傳出她亂搞男女關係的傳聞那事情可就大了。畢竟她也算是個法律工作者,生活作風問題還是個很嚴肅的事情。


    想到這兒,栗芷側頭瞥了插著褲子口袋悠閑站在她後側的沈風和一眼,有點心虛地轉過頭來,點點頭昧著良心應道,“是啊。”


    畢竟沈風和用她的名號穩定團隊已經長達三年了,他總歸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配合吧?


    “頭一次見啊,幸會幸會。”鄰居順著栗芷的話跟英俊的男人搭了個腔,就見他漆黑漂亮的眸子彎了彎,站在栗芷身後悄咪咪地舉起手晃了晃手指——那人修長的中指上正帶著一枚銀色的戒指,在電梯燈下熠熠生輝。


    鄰居微怔了一下,臉上很快浮現出了過來人的曖昧笑容,連道了幾聲“恭喜”,正趕上電梯到了8樓,又仔仔細細地將栗芷和跟在她身後走出來的沈風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說了句“般配,確實般配”才告辭。


    栗芷聽到他說“般配”倒是很受用,畢竟沈風和的帥是有目共睹的,能和他“般配”,也算是一種誇獎了,但她就沒聽明白好端端的對方怎麽就“恭喜”了,莫非她找個男朋友都已經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了嗎?


    沈風和卻很悠閑,挺高的個子跟在栗芷身側晃晃悠悠走到806的門前停下來,等她輸密碼的時候側身靠在了牆上四處打量,“你這小區治安不錯?”連貼小廣告的都沒有。


    栗芷“嗯”了一聲打開房門,回頭將沈風和讓進來,“住這兒都多半都是在附近機關裏上班的,物業是比別的小區上心。”


    她說的是這種接地氣的小區,不是沈風和這種身價上億的大佬住的那種豪華高檔、進個小區還要層層驗證等級的小區。


    不過沈風和創業的時候也是什麽苦都吃過的,不然他核心團隊的那幾個人也不可能對她的可樂雞翅那麽念念不忘——那時候也不知道他們吃了多久的外賣,忙到什麽樣子。


    她就站在門口側著身,好像是想等他進來以後順手關上房門,沈風和錯身往裏走的時候和她貼的太近,一低頭就聞見她頭發上的清爽氣息,淡淡的,還和以前一樣好聞。


    栗芷關了門基本就現原形了,隨手把包往沙發上一甩,就直接進了衛生間去洗手,在嘩嘩的水聲裏還抽空招呼他,“你先坐吧,書架上有書,你隨便看,就是千萬管住你的手啊。”


    她就喜歡亂放,不像沈風和,不但分門別類,還按照高矮薄厚列起來,如果可以實現的話,栗芷覺得他很有可能還會按顏□□分。


    但她說完話沈風和在客廳裏沒出聲,栗芷摸不準他是不是已經控製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開始收拾了,急急地擦幹手走出來,就見男人低著頭坐在沙發上,裹在米色長褲裏的修長雙腿交疊,膝上攤著一本冊子,正看得仔細。


    走到近前,才發現他看得是她們的中學紀念冊。


    這冊子是還是上次栗媽媽來的時候從書架上抽出來看的,後來栗芷跟著翻了幾頁,就順手扔在茶幾上沒收拾,沒想到今天會迎來沈風和這個不速之客。


    “咳,年輕真好哈。”栗芷咳嗽了一聲,指了指冊子強行尬聊,口氣好像自己已經是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在回憶青春一樣。


    沈風和這才注意到她抬起頭來,黑色眸子裏的情緒還沒完全褪去,殘留著一點對過去的懷戀,“不知道老譚現在還教不教課了?”


    栗芷回憶了一下,說了幾個中學同學的名字,“去年教師節聽說他們回去看老師了,說老譚現在還在一線教學,隻是不帶班、不做班主任了。算一下,明年六月送走最後一批畢業生,也該退休了。”


    男人聽到這兒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毛,忽然提議道:“過兩天我們也回去看看他吧,中學這三年多虧了他,確實需要好好感謝一下。”


    沈風和可能確實需要好好感謝他一下,畢竟他那麽高的個子能不動如山地和她坐在一起,隻能說是老譚故意放水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當初老譚沒把她和沈風和調成同桌,她也不一定能考得上d大。栗芷那時候還是個勤奮努力的好孩子,但可能方法不對,做了不少無用功,要不是沈風和遊手好閑地糾正她、給她講題,栗芷的高三生活絕對不會過得那麽輕鬆。


    想到這,栗芷便點了點頭,在心裏暗暗佩服了一下老譚的先見之明,隨口問道:“這幾年你都沒回去看過他嗎?”


    大學的時候她當然知道,那時沈風和忙著和她談戀愛,後來創業了,就更忙了,連她這個女朋友都常常看不到他的影兒,怎麽可能有閑心回去中學看老師?


    但她不在這三年……


    “沒有。”沈風和的回答打斷了她的思緒,這回答很簡短,但也不知道為什麽栗芷突然覺得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了。


    說起從前,栗芷就想起了沈風和從桃樹上摔下來的事情。後來她都對桃樹產生心理陰影了,一看到滿樹桃花,就想起他坐在樹下勉強的笑意。


    栗芷在沙發上坐下來,換了個話題,“我剛剛在電梯裏想起害你骨折的事情。事情過去這麽久,還是覺得很抱歉。”


    在那以後雖然沈風和說他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但栗芷再也沒見過球場上帥出天際的沈風和打過籃球。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為真的打不了了。


    那年的校級籃球聯賽,連續兩年拿冠軍的他們止步於8強,最後一場比賽的時候栗芷推著他去看,看到比分慢慢拉開、去年的手下敗將竟然出盡了風頭的時候,栗芷不知道沈風和是怎麽想的,但她的確覺得非常煎熬。


    都是因為她……


    “坐輪椅的那段時間,一定很難熬吧?”


    然而對方從一聽到她提起骨折這件事的時候臉上便帶了溫存的笑意,等到栗芷滿含歉意地問他這句話時,那笑意便完全地在唇邊綻放開來了。


    “難熬?”沈風和合上書坐直身體,“我覺得那是整個中學時代最幸福的時刻。”


    因為某個從一開始要和他劃清界限、後來雖然習慣他在身邊但總是和他鬥嘴的小姑娘,那段時間還真是粘人啊。


    這就是沈風和,雖然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是不著調,但其實是個細心又善良的人,大家都還不成熟的時候,就曉得不動聲色地保護著她那顆敏感容易自責的少女心。


    栗芷“嗯”了一聲,探手把紀念冊從沈風和手裏抽出來,站起身打了個哈欠,“時間不早了,你洗洗睡吧,次臥櫃子裏有睡衣,勉強可以借給你。”


    栗芷的主臥有獨立的衛浴,因此並不擔心些兩人共用一個浴室的尷尬,走了幾步將紀念冊抬腳將紀念冊塞回書架,忽然聽到他的聲音。


    “你家裏有男式睡衣?”


    “嗯。”栗芷選擇的空隙有點高,抬腳也沒把紀念冊塞進去,歎了口氣決定放棄,剛想順手插在書架下邊一點的格子裏,從身後就伸出來一隻手,接過她的冊子輕而易舉地塞了進去。


    那人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熟悉好聞的清冽氣息環繞而來,栗芷知道此時他就站在身後,耳畔聽見他輕聲地問詢,“對別人你也這樣,毫無防備地引狼入室嗎?”


    栗芷背對著他抿了一下唇,這什麽破比喻,引狼入室,他把自己比喻成狼嗎?


    “什麽別人?”栗芷轉過身想要懟他,那睡衣是她爸的,老頭子偶爾和他家老太太一起來看女兒,總不能差別對待吧,他愛穿不穿,不穿就光著。


    隻是栗芷忘了此時此刻沈風和就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這一回頭差點撞到他的下巴,也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她背靠書架被他攔住的模樣。


    眸色深沉的男人垂了垂長睫,剛搭在書架上的手落下來慢慢牽住了她的,抬手摁在了書架上。


    “小栗子。”


    是聲音很輕、又有點迷茫的呢喃。


    栗芷的一隻手被他強行五指相扣摁在了書架上,對這個姿勢帶來的曖昧和桎梏感到不適,側頭看了一眼耳畔兩人交疊的雙手,就感到那人清冽的氣息越靠越近。


    那雙墨瞳不像往常那樣黑得發亮,而是蒙上了一道濃烈的霧氣,叫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這樣讓我很不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栗芷:大兄dei,這句話莫不是該我說吧?


    第17章


    他對她能有什麽不放心的,她也不會吃了他。


    栗芷覺得她就是對沈風和太放心了,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此時被他摁在書架上聽他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栗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眼見著那人越靠越近,終於在他抬起另一隻手按住她肩膀、緩緩低下頭的時候撇開了頭。


    一吻落空。


    男人微怔了一下,按住她肩膀的手沒有鬆,力道反而比剛剛還要大了一些,好像怕她一個耳光甩過來,然後就轉身跑掉——雖然這就是她的家,跑也跑不到哪裏去。


    栗芷比他想象中的冷靜得多,甚至還有心思動了動那隻被迫和她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撇著頭語氣甚是平淡,“再不鬆手的話,我看你今天是想要睡大街了。”


    雖然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姿勢栗芷明顯是被壓製的那一方,但絲毫沒影響她說話的硬氣程度。


    兩個人就這麽麵麵相覷地僵持了片刻,最後還是沈風和率先敗下陣來,閉了閉眼睛慢慢鬆開她,朝後退了幾步,靠在了沙發上,“不想。”


    栗芷平靜外表下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終於隨著對方的動作慢慢落回到了肚子裏,舒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腕,“睡衣是我爸的,你愛穿不穿。”


    這個解釋很顯然對沈風和起到了一個很好的安撫作用,後者聞言抬起頭,眸子黑得發亮,“我可以什麽都不穿?”


    什麽都不穿是打算裸奔嗎?栗芷覺得大半夜地自己站在客廳裏和一個男人討論穿衣服的問題實在是有點詭異,抑製住了自己朝沈風和翻白眼的衝動,搖搖頭拒絕了他的請求,“不可以。”


    哦。


    這次男人沒再得寸進尺,點點頭跟著栗芷進了次臥。


    “就是這兒了,睡衣在衣櫥裏,床頭的櫃子裏有新的牙刷和毛巾,衛生間你用外邊的那個就行。”栗芷一隻手撐著門,好像小旅館的老板娘一樣麵麵俱到又簡潔明了地介紹了一番,沒顧得上看他的表情,見他邁步進了房間就轉身要走了,“你放心,我臥室裏有衛浴,不會偷看你洗澡的。”


    最後這句話就是隨口的一個調侃,但原本正打量四周的沈風和卻忽然轉過了頭來,看了她一眼。


    栗芷拉著門沒動,“怎麽了?”


    “求之不得。”男人幽幽地吐出四個字。


    回答他的是大力地關門聲。


    沈風和看見了她關門時沒來得及收回的白眼笑了,環顧了一下四周,在床上坐了下來。


    床單是她一貫喜歡的淺灰色,上邊有細細的條紋,就和他衣帽間裏的襯衫非常相似——看來栗芷的口味一如既往,並沒有太大改變。


    一夜無事。


    栗芷醒的時候是早上七點鍾,不早不晚和往常一樣。按著平時的節奏這會兒她就應該進衛生間洗漱、換好衣服再出門的,但因為有點口渴,就頂著淩亂的頭發踢踏著拖鞋進廚房找水喝了。


    栗芷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剛邁進廚房,一眼看到背對著她站在料理台前的高個子背影,就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也不知道現在是該趕緊悄悄回房間換下睡衣以免大家尷尬,還是應該斷喝一聲及時製止沈風和試圖炸廚房的的行為。


    拜她媽所賜,栗芷對自家廚房的珍惜程度尤甚。


    沈風和雖然智商極高天賦極高,看起來仿佛世上沒有什麽事是他不會的,但和他太過熟悉的栗芷非常清楚,沈風和獨獨不會做飯。


    從前這基本上是栗芷唯一能全方位碾壓沈風和的地方了,她因此對自己的廚藝感到非常驕傲。


    但經曆過昨晚的事情,栗芷兩害相權之下決定取其輕,還是悄悄回房間換衣服比較好。隻是她剛轉過身躡手躡腳地想要往回走,背對著她的男人便似有察覺地回了頭,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小栗子!”


    被點名的栗芷一隻腳剛邁出廚房的門,還沒來得及撤退就被“敵軍”發現了,抬手拍了一下腦門兒轉過身去,“嗨、嗨!”


    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如栗芷預料想要嘲笑她不修邊幅的意思,隻是淺淺的笑了,聲音很愉快,“早上好。”


    沈風和其實有一個酒窩,微笑起來的時候極其搶鏡溫柔,和他平時在外人麵前冷冽的模樣非常不符合。栗芷盯著他那個淺淺的酒窩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彎了彎眼睛,“早啊!”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剛剛整個操作台都被沈風和擋住了,但此時他轉過身靠在一旁,他搗鼓的那些東西就露出了廬山真麵目,栗芷餘光掃見料理台上的東西有點震驚,定睛去看,表情就有點趨於崩壞了,“這是你做的?”


    其實很簡單,就是急利用了一下栗芷冰箱裏的原材料,但由於對方是五穀不分的沈風和,還是挺叫人感到驚訝的——畢竟他煎的雞蛋看起來外酥裏嫩而且居然那麽圓。


    男人英朗的臉上笑意更濃了,“愛心早餐。”


    栗芷扯了一下嘴角,還沒開口就聽他又補上一句改了口,“報答你昨晚收留之恩。”


    嗯,這話說的很對。


    栗芷本來想給麵子地嚐一口然後誇誇他,但想到自己剛起床完全沒有梳洗打扮,就決定還是先喝口水解決一下民生大計比較好,點點頭進了廚房找水。


    對方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栗芷還沒伸手去拿杯子,他已經將一杯溫水遞了過來。應該是先前倒的。


    栗芷捧著杯子一口氣喝下去半杯,一邊喝一邊抬著眼皮看他,後者微微垂著長睫低頭看她,臉上的表情堪稱溫柔。


    栗芷及時放下杯子。


    “我先回去洗漱了。”話說完,人已經迅速地腳底抹油逃出了廚房。


    說出來別人可能都不信,栗芷覺得自己當時離被嗆到隻有那麽一點點距離了。


    等她再清清爽爽打開臥室門走出來的時候,沈風和已經坐到了餐桌旁,正支著額角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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