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曆經秦珝一事,她不敢亂認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 為什麽秦珝有一塊,尊上也有一塊?這樣的玉玦究竟有幾塊?


    收回手,瀛若緩步踏出寢殿。


    外殿中, 他仍在書寫,微微凝著眉,依然是慣常認真的模樣。


    那麽難懂的上古天書,於他仿佛根本不是難事, 他筆走龍蛇, 不一會兒就完工了。


    擱下筆,他最後掃了一眼,還算滿意, 抬眼之時, 卻望見了在一旁呆呆看著自己的瀛若。


    他不禁一愣, 問道,“怎麽了?”


    她斟酌再三,終於開口道,“小仙有一個件事,想問問尊上。”


    今次一定要將事情問清楚,是他便是他,如果不是,那便問問這玉玦的來源,看看到底還有誰有也是不錯。


    說話間他已經起身來至她的麵前,看著她道,“但說無妨。”


    “方才小仙在桌子上看見了一枚玉玦,雪色的那一枚,”她稍稍比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尊上,那是您的嗎?”


    紫桓點頭道,“是,怎麽了?”


    確定了第一步,她心間一定,趕忙又問道,“那尊上從前,可去過北海嗎?”


    “北海?”


    紫桓不太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問,卻也點頭說,“去過。”


    可能性又大了幾分,然而她仍不敢輕易確定,又同他確認道,“那一千年前呢?尊上可有去過?”


    紫桓稍頓,其實何止一千年前,這兩千年來,他為了將她複生,曾去白海取了許多次千年寒冰,所以他隻能回答說,“我去過許多次,不知你問的究竟是哪一次?”


    許多次……


    瀛若頓了頓,索性問道,“一千年前,曾有一條蟒妖流竄到了北海,尊上可曾見過?”


    今次終於等來了肯定的回答,他說,“見過,且是我親手除去的。”然後笑看著她,“問了這麽多問題,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想問什麽嗎?”


    可瀛若早已經怔住。


    竟然是他!


    他答得利落幹脆,而她也知道他不會騙她。


    隻是沒想到,居然是他。


    原來早在一千年前,他便已經救過自己了。


    這難道是上天注定,注定他是她的恩人……


    她兀自震驚,可他還在等答案,瀛若緩了緩,忙答說,“尊上當年除蟒妖的時候,可還記得那個險些被蟒妖吃掉的小女孩嗎?那就是我!尊上當年沒有留下名號,我同父君母後找了許多年,甚至還認錯了人……好在今日終於找到了。”


    她的興奮與驚喜顯而易見,而他卻一臉驚訝。


    “那是你?”


    她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回怔楞的,換成了紫桓。


    其實回想一下,那時的小姑娘額上長了兩隻小巧的龍角,用稚嫩的聲音告訴他自己家在東海,而東海龍君隻有這麽一個女兒,除了她,還能是誰?


    事情並不難猜,隻是他一直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原來早已遇見,隻是造物弄人,他卻一直不知道那就是她。


    心間感慨難掩,他歎出了聲,“我果真是愚蠢至極了……”


    他隻是在自嘲,卻叫瀛若摸不著頭腦,記得昨日閑聊,他也說自己愚鈍,可是在天下眾生眼中,他分明是頂厲害的神尊。


    她見不得他如此妄自菲薄,忙勸道,“尊上為何要這樣說?您睥睨六界,又豈會愚鈍?”


    他卻不肯原諒自己,望著她道,“明明見麵不相識,難道不是我愚鈍?”


    她聽不懂他的話,卻急於開解他,“尊上是天底下最好的神仙,你如果這樣貶低自己,那別人該當如何?”


    這話倒叫他心間一動,他問道,“為何要這樣說?”


    隻聽她認真的道,“尊上神武蓋世,受眾生敬仰,且小仙原以為尊上遙不可及,沒想到尊上如此平易近人。”


    她一心想誇他,未料他隻關注到了那個特別的詞,他忍不住笑問道,“遙不可及?我怎麽會叫你這樣認為?”


    她答說,“尊上威名遠播,是我們後輩們心中頗為敬畏的神尊,還有上回在倚明洞中相見,尊上風儀嚴峻,訓.誡小仙要好好保管玉圭,小仙……”


    未等她說完,紫桓便明白了,看來是那一次嚇到她了。


    然那時他隻以為清漪還是那團微弱的,需要小心嗬護的氣息,隻當她是一個冒失的太庈弟子,加之險些弄丟玉圭,他才會嚴肅了些。


    否則如若知道那就是她,他又怎會如此?


    所以歸根結底,此事仍在於他的愚鈍上,他剛要自責,卻聽她又續道,“那時小仙隻以為尊上是遙不可及的神尊,可自打來了岫極宮小仙才知道,尊上宅心仁厚,對小仙的關懷勝過父母,尊上這麽好的神仙,豈可妄自菲薄?”


    這叫紫桓忽然一愣,她說他勝似父母……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要把他當做父母……


    大為不妥!他忙道,“不,瀛若,我並非對誰都如此……我,我隻對一人如此過。”


    見她怔楞抬眼,他咳了咳,又道,“我隻對你這樣過。”


    這話出口,隻見麵前的小姑娘有些懵了……


    隻對她這樣過?他他,他這又是什麽意思?


    頭頂的目光如春雨溫柔傾瀉,本來好好的說話,不知為何,瀛若又忍不住心跳悄然加快,麵紅起來……


    眼見緋色悄然漫上了她的臉,紫桓心間又是一動,緩聲問道,“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瀛若點了點頭,卻又慌忙搖了搖頭,一時竟有些的手足無措。


    尊上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他說話的聲音,帶著股誘人的味道……


    她本能的覺得有些危險,無措了一會兒,決定離開,便同他告別道,“那個……今早學的心法還沒有練好,小仙先回房修煉了……”


    他一怔,想出聲挽留,卻見她匆匆往外走了。


    他望著那道輕巧身影,心間有些無奈。


    她沒了記憶,曾經深愛的兩人,卻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他正頹然,卻見那人兒去而複返,又回了他的麵前。


    沒等他開口問,她卻先向他認真的鞠了一躬,說,“小仙多謝尊上當年的救命之恩,小仙找了您一千年,一直沒有忘記過,所幸今日終於找到了,等改日小仙稟報父母,一定再專程攜禮來感謝。”


    紫桓搖頭婉拒道,“不必了,那麽久的事了,無須再提。”


    語畢還想同她再說些什麽,卻見她又垂首道,“那小仙告退。”急匆匆的又走了。


    她終於消失在了視線中,紫桓望著空蕩蕩的殿中,一時凝起眉來。


    原來他們早有了聯係,他一心將她複生,而她又何嚐不是找了他千年?然而兩度相見,卻都沒能相認……


    所以,這中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


    初來乍到的瀛若並不知,自己乘白虎遨遊天際的事情已經迅速傳遍了天庭。


    當她在岫極宮專心學習雷霆真經之時,岫極宮外,眾仙紛紛談論著紫桓帝尊罕見的桃花。


    “聽聞前幾日有一位仙子乘坐帝尊的白虎暢遊天際,諸位可知那是何方神聖?”


    “什麽?連尊上的白虎都騎得?看來此仙子同帝尊關係著實非同一般啊!”


    “可是岫極宮並無女眷,莫非是哪位宮娥不成?”


    “非也非也,聽聞那位仙子冰肌玉骨出塵脫俗,絕非一般宮娥可比……”


    ……


    眼瞧見一道白色身影忽然臨近,眾仙紛紛暫停,恭敬行禮,“見過二殿下……”


    秦珝神色微冷,略點了點頭,腳步不停,已經走了過去。


    然而縱使他不想聽,方才的話也已經入了耳,此時不止他的臉上,心間也結了一層寒霜。


    乘坐白虎遨遊天際……


    嗬,他竟看不出,原來紫桓這麽會哄姑娘。


    而故事裏的另一人呢,她不是養傷和學心法的嗎?竟這般有興致?


    他剛從天帝宮中出來,明明擔著正事,可今日的秦珝一反常態,心內無法平靜下來,不知為何,滿腦子卻是瀛若要與他兩清時的樣子。


    心間落了空,可無奈的是,這幾日以來,他一直忘不了她。


    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失敗過,但今次卻實打實的嚐到了失落的味道。


    他一路凝眉,漫無目的的走,連觀言也沒帶,不知走了多久,等停下腳步的時候,抬眼看見了不遠處的月樓。


    月樓,既月和仙翁的居所,而月和仙翁,掌管天下眾生姻緣,也就是凡人口中的月老。


    他在天庭住了近萬年,從前從不曾對這處地方感興趣,今日卻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這裏,頓了頓,抬腳邁了進去,


    見有人至,守門的小仙童立時要上來盤問,認出他後不由得意外,“二殿下怎麽來了?”


    他淡淡道,“仙翁可在?”


    小仙童不好意思的同他鞠躬,“殿下來的不巧,我家仙翁今日去了媧皇娘娘那裏,不過料想也該回來了……殿下若是不急,不妨在此稍等?”


    秦珝點了點頭,“可。”


    小仙童便恭敬將他引了進去。


    將人安置在花廳,又為他沏了甘甜的熱茶,小仙童便又去忙自己的事兒去了。


    月樓人手緊缺,方才一個不小心,幾條紅線纏在了一起,不知要造成人間幾段孽緣,他得趕緊亡羊補牢,將紅線理清楚才是。


    秦珝無心喝茶,興趣寥寥的打量了一會兒花廳,索性自己遊覽起來。


    相較於其他的宮殿,月樓並不算大,但裝的東西卻不少,六界眾生的姻緣全在此處,月和仙翁還是很辛苦的。


    秦珝近來沒什麽好興致,有些沒有耐心,一時等不到老頭的現身,索性自己去了赤閣。


    月樓又分好幾座樓閣,以顏色命名,赤閣中裝著的,便是神仙的婚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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