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十幾圈呢!


    現在想來, 我突然也莫名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了……


    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檢查是否順利;我胡思亂想了一會, 很快,就累得隻剩狗喘,腦子裏一片漿糊了。


    到了三號街道,肚子胡同的目的地——魚龍混雜的人流、滿街拉著主人撒歡的寵物、極具老街的林立商鋪……構成了一幅我很熟悉的日常情景。程甜雖然長得可愛, 個頭不矮, 但動作卻相當靈活(是的, 我明白也不掙紮了, 除了小孩子,連動物都各個比我高);她撈著我穿來梭去,紅磚白牆碎瓦片地的繞圈,總算找到了那個不仔細看、就必然會直接錯過的地下live入口,一堆年輕的女孩子和男孩子正翹首苦等的酒吧門前。


    我想,要不是她,可能等小筱明年再來這裏舉行演唱會,我都不一定能找到。


    因為……


    這裏實在是太!偏!僻!了!周圍連個賣燒餅的老伯伯都沒有,我晚飯還沒著落呢qaq


    我巴巴地在周圍看了一眼,沒有,全是小資類的酒吧咖啡廳等等,沒有烤炭爐子、也沒有芝麻餅子——那這裏到底算是哪門子的胡同?


    我癟癟嘴,被程甜繼續拉著,走到一個小型動物臨時寄養所;一個有些顯舊的獨立小院。


    這裏雖然裝扮簡單,但看起來整潔清爽,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一點動物的異味都沒有。她推開門,背過身,將阿奇轉給店員看,臉對著我說:“稍微再等我三分鍾哦。咱們把阿奇放在這就好,這裏我經常來噠~!”


    黑色製服衫、麵容清秀的唯一在店店員——一個一米八左右的男青年放下手裏正給梳毛的灰貓,在它的額頭上輕柔一彈,示意它自己去玩。


    於是體型巨大的貓咪便輕巧地一越,跳到了附近的貓爬架上、神情悠閑地舔起毛。


    得閑後,他走了過來,先試著抱起被裝在背包裏的阿奇,卻得到了對方不滿意的哼唧;它肉肉的小爪子拍了他的胳膊一下,然後轉了過去,把光著的屁股蛋對準了他,尾巴豎著,看看我、又看看程甜,表示不滿意。


    青年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後,他動作熟練、手法很快的“啵”地一聲,無聲無息,就拔走了阿奇嘴裏的奶瓶。


    小熊貓迷茫地眨著黑眼圈濃重的豆眼,左右張望,沒有看到自己的奶瓶。它委屈地縮成一團,四腳朝天,又開始發出嚶嚶嚶的叫聲;青年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然後搖晃了下奶瓶,像是在變魔術般,趁其不意,突然又重新地塞進它的嘴巴裏。


    嘴巴裏兀地被填滿,阿奇立刻直起胖腰,翻了個身,激動地抱回自己的奶瓶,露出小米牙去咬奶嘴;青年趁著它走神的間隙,不費一兵一卒,就將它從背包中輕輕鬆鬆地抱了起來。


    “合作愉快。”程甜舒服地歎息了聲,動了動肩膀,似乎是負重減輕讓她覺得好受了一點。


    黑衫的青年小哥沒有說話,而是微笑著對我們點點頭,算作禮貌;然後,他就抱著趴在自己身上打滾兒著的阿奇,朝裏麵的安睡區走去。


    見狀,程甜瀟灑地擺了擺手,“走吧,佑佑姐姐?”


    我還沉浸在小哥的那一套有模有樣的製伏神跡上麵,腦子裏模擬著他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決定以後有空了就來學兩招,付費也ok,隻要能讓我回去對付家裏不把我當老大崇拜的布偶貓,那豈不美哉……


    妄想了一會,不見青年也不見程甜;我很快便回過神,跟著出去了。


    &&&&&&


    青春有活力的年輕人,總體來說是美妙的;但同時,也是令人感到心累的。


    ——這是我在門口排了三十多分鍾的隊,又被一堆十八.九歲的少年少女(後者為主)擠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呼吸不能後,唯有的體會。


    我有點後悔了——年齡大了,還看什麽現場演唱會,買好碟子或者錄好視頻、待在家裏佛係看演出不一樣的嘛!


    ……老年人幹嘛要餓著肚子,來湊這種年輕人的熱鬧啊tat


    走過那條不算短的向下通道,我抱著懷裏的小筱色十根熒光棒,艱難地在一群明明同我一樣被擠成狗、但神色卻仍然亢奮、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的人堆裏向前走、不,是向前被“走”。程甜剛遇到了她的小夥伴,這會正和對方討論著今天的歌單——你說你們為什麽還能這麽精神十足?!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一切都是因為愛”麽?


    換而言之,我就是個沒有愛的人……?


    不行不行,這不科學。


    想到這裏,我不服老也不服輸地緊緊抱住懷裏發光的紫色熒光棒,隨手把裙子一卷,用搶最後一盒新鮮牛奶的幹勁兒,拉起身邊還在閑聊的程甜,順著縫隙朝前推進。


    有了動力,我們總算擠到了前麵。


    “a席~a席~~”程甜高舉著手裏的過檢票,仿佛那是一串價值連城的漂亮珠寶——這是個階梯式的地下演出場地:四麵是密封的牆,最前麵做成了一把吉他狀的中型舞台,而越往下、距離表演者就越加接近,東西兩側還有幾座樓梯,可以在上麵站七到八個人左右。


    歡快的小鼓音樂在可以輕鬆容納幾百人的室內播放,演出還未開始,還開著亮目的白晝燈;工作人員正跑上跑下地把樂器以及這次的必備工具搬上來,整個氣場顯得不算很正式,挺符合地下演出的性質。


    走到最中間的兩個位置後,我有些驚訝地發現,小筱給我的票正對著舞台中心,是主唱站著的位置;但凡站起身,稍微伸出手,我甚至能夠到地上的打光燈……


    “太幸運了!我們居然就坐在這裏~最近的!萬歲!!!”程甜歡呼著走進去,坐在位子上,轉頭四處張望,她後麵正用羨慕的目光、盯著她手裏正扇著玩的票:“八點半開始,八點人已經這麽多了……唉嘿嘿,幸好我中午起得早~”


    而我,則忙著給周圍的左鄰右舍發熒光棒,每人送一根;這樣就算放在腿上不舉起來,小筱也能看見。


    ——自己代表的顏色被這麽多人帶著,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開場前十分鍾,我想了想,還是關掉了手機;畢竟雖然沒要求關機,但既然坐在前麵,還是給後麵的人一個好榜樣吧。


    關機前,我又快速地熟悉了一遍這些成員:堂弟觀筱—阿筱,鼓手,我家難得的小甜心;鍵盤叫做雷,人高高瘦瘦,戴了幅墨鏡,看起來挺酷的;兩個貝斯一胖一矮,名字忘了,但抱著貝斯的人、我肯定能認出他是貝斯手——還有那位人氣最高的主唱,西大去年校園男神的第一名;叫什麽我也不太記得了,總之是個金發金眸的年輕帥哥。


    ——其實為了合群,我也偷偷地買了一根金色的熒光棒;這會正藏在衣服裏,免得被程甜發現了……


    做人都是要合群的嘛。


    ………


    場內的燈光暗淡下來的時候,我聽到後麵的小陣驚呼,繼而是音樂聲響起——外接音箱的電吉他小彈了片刻,混響電子鋼琴插入,然後是鼓點。


    我屏息凝神,努力做到不給小筱丟人,當一個很酷的樂隊潮人受眾,結果……


    主唱的聲音還沒響起,背後外加周圍人山人海的歡呼雀躍尖叫聲,就快要把我的耳朵給震聾了!


    好吧,大家都不酷;我清清嗓子,正要隨波逐流,響徹整個地下室的尖叫突然停止,我左右迷茫地看了一圈,所有人屛住呼吸,手裏的東西也不再搖擺;我回過頭,看見舞台中央打下一道光芒——有個身材高挑、穿著金屬外套的男人出現在了那裏。


    他低垂著好看的眉眼,視線沒有看向觀眾,而是不知落在哪裏;鑲著袖扣的手放在支架麥克風上,微微張開唇:“——”


    第65章


    他的歌, 像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


    幹淨清涼的低沉嗓音,又帶著些微的電質感, 像是冰冷的寒水被兀地點燃, 繼而奮不顧身、將所見的一切皆燒為灰燼。


    我仔細地聽了一會, 發現那開頭的部分,發音很像拉丁文,隨即他輕吟了幾句, 熟練地轉換旋律, 才變成了歌詞熱情的通用語。


    琴聲慢慢加高了調子, 用和弦豐富音色;鼓點指揮著節奏,貝斯是不可少的佐料——而樂隊的靈魂, 就是那個誘惑力十足的主唱了。


    一個好的歌手,英俊漂亮的皮囊是其次;他最出眾的地方,卻是相貌之外,那股在台上唯我獨尊的特別氣場和存在感。


    強烈的個人魅力, 讓他眾星拱月般難以被忽視, 明明站位是正常的樂隊特點, 但其餘人仿佛失去了顏色……


    隻有當他將狂熱的氣氛席卷而擲去,才仿若點亮了小世界。


    聽了兩首很要求歌手爆發力的快歌, 在已經炸成煙花的全場熱潮中, 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隻顧著聽歌,完全沒有注意到小筱在哪裏!


    我朝著右邊瞥了一眼, 程甜這姑娘正滿臉紅暈, 聽得如癡如醉, 揮舞著手上的東西,完全融入了一片亮色的海洋……


    嗯,已經有過心理準備了;少女啊,向來都是這麽簡單輕易地、因為荷爾蒙叛變心意的存在!


    我的視線掠過大長腿主唱、娃娃臉貝斯、激情彈奏的鍵盤,最後落在舞台的一角,架子鼓手的身上。


    找到了!


    剪得比狗啃強點的黑發淩亂地梳在耳側;還未熟透、帶著稚氣的小青年非常投入地棒擊鼓麵,不時用旁邊的鈴和錘添加聲音的層次感;他眼睛連眨都不舍得眨一下,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自己的音樂裏。


    ——這就是我那個曾經被愛惡作劇的表哥故意絆倒在地上,哭了幾分鍾;結果我給了個棒棒糖,就破涕為笑、很快哄好的傻白甜小堂弟。


    而現在……


    他居然變得這麽耀眼,這麽有男神範了(家長濾鏡,不接受反駁)。


    能在這樣寬敞明亮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愛好,還有大把快把嗓子叫破的迷妹迷弟——這種‘弟弟要變成大明星了’的認知,讓我有了種吾兒初成長的詭異自豪感;於是,我忽視周圍瘋狂叫嚷著“leon”的聲援,堅定地舉起了自己手裏的發光棒,左手三個右手兩個,順著鼓點、很有節奏地給小筱加起了油。


    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因為離主舞台的距離比較接近,其實我還有點期待——小筱會不會突然發現我的存在,等演出結束後,就像他小時候那樣、和小鳥似的歡快地朝我跑過來,然後拉著我去吃點心之類的。


    我的童年有點不幸;其他年紀相近的同齡人,從小到大,總會帶給我無窮無盡的挫折和受挫感,影響力強到讓我現在也不想談戀愛;但小筱與之對比,卻相當天使了。


    他從來不會亂招惹女孩子,遇到追他追得太猛的,還會害羞地專門打電話向我求助應該怎麽辦;甚至,他小時候也說過什麽“長大了要娶最漂亮的姐姐(就是本人)”——這種討人喜歡、聽起來又特別順耳的話。


    雖然當真就免了,不過我還挺中意他的這種率真和誠實的——說長大想娶姐姐什麽的,雖然梗很老套,但被小孩子說出來,不覺得很可愛嘛!


    樂隊唱到第六首的時候,金發主唱leon的聲音還是依然沉穩好聽,氣都不帶喘,我卻站得有點腿麻了……


    年輕萬歲,一般這個點我都該洗洗睡覺了耶。


    因為前排是有座位的,於是,我在左邊的男孩子一副整個人快要暈倒的尖叫聲裏,彎腰捶了捶腿,打算小坐一會歇息片刻。


    在掏手機默默拍一張發到朋友圈、和老實待著之間猶豫了下,遵守紀律的良心還是壓倒了我好想炫耀的心情;我一屁股坐了下來,縮到程甜的身後,慢悠悠地像道路指揮一樣點著熒光棒——沒力氣了,不能和旁邊的小姑娘小夥子跟耍雙節棍似的。


    我半倚著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揮動,然後停手歇會,再甩一甩。周圍的觀眾依舊沉浸在火熱的氛圍裏,沒一個人有興趣注意我……或者說注意其他人正在做什麽:入眼,是一片無邊際的亮色,剛剛還有我的一份助力;傳入耳的尖叫聲(真有力氣)、搖滾音樂聲,讓耳鳴也變成了常態,甚至還能跟著歌變換耳鳴的頻率高低;隻跟風了一會,我的喉嚨就發出了渴水的抗議,可我不敢去喝水,因為現在去上衛生間是很不現實的;連聞到的空氣,都帶著熱風和汗味兒……


    好吧,我隻是有點累了。


    真是佩服搞藝術的人,沒有體力,簡直十分鍾都撐不下去。


    我托著腮,視線從小筱那裏挪開後,又不自覺地看向了身材高挑的leon主唱。


    作為全場的焦點、眾人矚目的中心,他對觀眾的態度不算特別熱情,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音樂上,對互動沒有太大的興趣——間隙的時候,幾乎都是貝斯手的solo來活躍氣氛;他就喝口水,消失三兩分鍾,繼而再若無其事地回來——但這樣算得上我行我素的表演風格,反而為他帶來了最高的關注度,甚至連每次出場都能得到鋪天蓋地的歡呼。


    而那個時候,他又彎唇一笑,開朗地朝下麵揮揮手……這樣冷熱交替、真實態度成謎的偏好性做法,頗有種讓人看不透真人如何作想的感受。


    也就是地下演出才能隨心所欲,劍走偏鋒了;要是正規的樂隊主唱,肯定是不會這麽幹的吧……我不確定地想。


    就在我心裏琢磨這麽有個性的樂隊,卻偏偏不用大寫字母命名,反而賣萌般地以‘熊貓’作為主題名稱是個什麽用意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站在那裏的leon,突然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有點意味深長的味道,仿佛在說:我唱得這麽棒,你坐著不動是幾個意思?


    前麵的人那麽多,我想,可能是太吵又太暈,出現了幻覺,就沒怎麽在意,便繼續捧著下巴看他;然而五分鍾後……


    我實打實地,捕捉到了他朝我望過來的那一瞬。


    切切實實的眼神交匯,讓我知道剛才不是我眼花了的錯覺——人家在台上如此賣力,觀眾坐著掃興……的確有些不妥。


    被點名提示後,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想了想,就丟開手裏的那五根小筱色,從懷裏摸出那根金色的熒光棒,調了個最接近leon那雙深邃眼眸的色度,在他轉過身之前、就重新揮動起來。


    這樣應該就能留下好印象了吧!


    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再看我,但我打賭;他絕對用餘光瞟過了的。


    我心裏鬆了口氣,尋思說不定待會要認識認識,給小筱的朋友留下不真誠的記憶就糟糕了。


    可是……


    讓我沒有想到,我剛放下紫色的熒光棒,從開始到現在也沒有抬過幾次頭、隻顧著沉迷打鼓的觀筱卻像是和誰有心靈感應似的,忽然抬起頭,他的視線直直地和我撞到了一起——他先是用無比驚喜和興奮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看,向我露出了可愛的梨渦,還做了個“等我”的口型;然而,當他的視線朝下,發現我居然隻拿著一根金色的應援棒,不像別人,起碼都是三根不同的顏色後……


    他的神色一僵,鼓點就有些亂了起來。


    我同樣僵硬地站著,很想呐喊一聲“小筱你聽我解釋!”……可他卻很快地恢複了過來,也不看我了,而是又悶悶地低著頭,敲起自己的架子鼓。


    那聲音,比剛才要重了兩個度。


    我我我好冤呐!


    ………


    不知所措的又聽了幾首歌,中間還輪到了觀筱的solo;他人高馬大的,卻縮在位子裏,也不吭聲地來了段蚩尤敲鼓——調子重的,好像那幾麵鼓的皮是從他身上撕下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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