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語地看他耍小孩子脾氣,但再怎麽換回來,他也不搭理。


    切。


    五可比一大多了;而我最開始拿了十個,還不夠表現出誰才是真愛麽——雖然這麽想,但觀筱倔起來也是挺讓人頭疼的……


    我還在想待會怎麽三言兩語擺平他,live主辦方就自動給我遞來了梯子。


    ………


    “現在是互動時間,大家已經暗自等待很久了吧~”一個騷包花襯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主持人三兩下就活躍開了中場休息期的氣氛,他簡單地介紹了由樂隊成員隨機選五人、一起上台做遊戲的小規則後,就跑去站到裝酷…或者真酷的墨鏡鍵盤手旁邊,故作搞笑地摸了摸據說相當昂貴、能模擬上千種樂器不同音色的電子鍵盤,看向下麵躍躍欲試的觀眾,笑嗬嗬地問:“那麽~大家想讓誰先選呢?!”


    我的視線移向了leon,毫無疑問,大概就是他了;但出人意料的是,被人呼喊著“選我!”、“選我吧!”的年輕主唱卻搖了搖頭,他微微一笑,帶著戒指的手向後輕輕指了指,“讓最小的先選。”


    誒,這麽尊老愛幼的嘛。


    不過這對我很有利——小型演唱會就是好,可以黑箱!


    觀筱放下鼓槌,靜靜地看著台下,似乎在不做聲地挑選著。


    我被旁邊的程甜一把緊張地抓住,聽她在那裏默念“選我啊選我啊選我啊好想抱一下雷……抱阿筱也行!”——心裏非常自信:觀筱這麽戀姐的家夥,肯定會毫無猶豫地搖著尾巴選我的!


    可惜,事實卻讓我失望了。


    觀筱這貨,不僅沒有選我,反而特意挑了我旁邊的程甜;看她高興到手足無措,順著拐上去,我很是無言……


    ——要不要這麽幼稚啊,不選我就算了,還專門挑我旁邊;你對什麽顏色的棒子就這麽在意的嗎?!明明小時候無論哪個棒棒糖都舔得很歡樂的!


    樂隊一個個挑過來,有的抽號,有點隨便點,我打了個哈欠,看著主持人打花腔和觀眾說笑,讓樂隊休息的同時也不會把炒熱的氣氛冷下來;沒一會,那邊去喝完水的主唱回來了,他是最後一個,懸念也留得挺多,不會是故意的吧——我無聊地聽著左邊小哥念念有詞的祈禱,什麽選我您就不掛科,門門都考專業前十,一畢業就能順利找到工作養寵……也對哦,大學生在乎的也就是這種事兒了。


    “就她吧。”我閑閑地想著,就聽到leon如此說道。


    身邊的小哥比我反應地還快;他吸了吸鼻子,很是羨慕嫉妒恨盯著我,他上下打量著我,可能半天都沒挑出什麽讓自己不爽的毛病,於是便素質很好地說了句“祝你玩得開心”,我愣愣地回了句“謝謝”,就莫名其妙地被推了上去。


    等等……


    ——這麽幸運的啊!


    我聽到主持人的召喚,不用催,就開開心心地走了上去。


    從台上看,果然,後排倒是有點模糊;但前排的場景簡直一覽無遺——就像是講桌前老師看學生一樣,玩個手機都一清二楚。


    還好我沒有用手機。


    主持人又介紹了一遍規則後,就把我和其他壓抑著狂喜興奮的幸運兒挨個送到了隊友的身邊。


    我充滿感謝地對站在一邊等候的leon點了下頭,朝他走了過去,在主持人的善意要求中,還彼此稍微抱了抱,得到下麵一片羨慕的歎息聲;放開後,背對著台下的我見小筱站在那裏,隔一會看著我,又看看我,然後不說話,我就得意地衝他做了個鬼臉。


    後悔了吧哈哈哈,沒想到你姐姐我居然被最帥的挑走了!


    小型舞台上的遊戲,無非就是對喜歡的人訴衷腸,猜歌名歌詞,贏了有獎勵之類的互動。雖然沒當過唱歌那邊的,但大學裏幫忙布置配合,當當司儀的次數簡直數不清,我連怎麽黑箱禮物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工作人員拿來了抽選的箱子後,我故意排在小筱的後麵,趁人不注意就使勁戳他一下,他又不能有所表示,隻好麵露無奈地看著我,等前麵的在猜詞,就偷偷地和我咬耳朵:“好啦……佑佑姐,我錯了還不行嘛。”


    “你必須錯了。”我繼續在他的精瘦的腰上戳了戳,“你自己看,我的左鄰右舍,包括你剛跳的那個小姑娘——他們手裏的小筱色熒光棒都是我給的!”越說,我越覺得有點委屈,“你居然還給我使臉色;晚上要請我吃飯才能補回來!”


    “好好好,請你,”他拖長了音,沒了那副斂腆的少年樣,“就我們倆,行吧?前幾天聽舅媽說你出差回來,我就迅速地給你寄了票……結果你連簽收都沒簽收,直接給我退回來了……我就隻好找息城哥試試,這可是我第一次公演呢!”


    他還要繼續說,我看輪到他了,就踢了他小腿一下,“去吧去吧,該你了。這邊胡同小吃挺多的,晚上烤串兒你慢慢說,不用著急。”


    “還有千萬別被我們隊長的外表騙……”他急匆匆地說了一句,就微笑著走主持人那邊去了。


    我站在原地,欣慰地看著他熟練運用偶像表情,尋思假以時日,這廝說不定就能跟那誰一樣……


    “認識觀筱?你他女朋友啊。”我的耳邊突然出現一個聽起來相當清爽悅耳的聲音——和剛才歌聲裏的聲線稍有不同,要更加明朗些;我偏過頭,染著金色碎短發,戴著細鑽石的耳釘,腕上是做舊的腕帶,脖子上叮叮當當掛了一堆的高挑青年撐著頭,另隻手抵在肘部,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


    女朋友個鬼勒。


    我連忙搖頭,又點頭:“認識,不是女朋友。”


    “噢。”他似信非信,“剛看你們一個台上一個台下,眉目傳情,打情罵俏的,所以我以為……”


    我笑了笑,沒說話。


    “既然這樣,”他繼續說著:“你不是觀筱他女友,就普通認識的話……要不要考慮考慮,”他勾起唇,緩緩地說道,“當我女朋友試試?”


    啊?


    這可是在表演台上誒……少年你勾搭人也換個合適的場合好不好???


    我正想尷尬而不失禮貌地拒絕,等結束後就去和小筱八卦一下他隊長真乃能人;長得帥有才華就不說了,利用後者風馳電掣勾引女孩兒也是六得不行,可我還未出聲——


    整個地下室的燈突然間,‘啪’地一聲,全滅了。


    第66章


    停電了?


    原本清晰明亮的視野驟然變得漆黑一片, 隻有熒光棒和指燈發出幽暗的冷光,像是夜晚的鬼火;我試著伸手向前觸碰了下, 麵前空無一人, 連離台階距離的遠近都摸不清楚, 也不敢隨意行動。


    階梯式的觀眾席傳來陣陣慌亂的議論聲,先是小聲私語,可隨著地下室遲遲不來電, 不協調的聲音就越變越大, 甚至傳出了女孩子害怕的求救聲、和男性大聲的呼叫。


    有人拿出手機, 打開了手電筒,試圖用作照明, 結果卻正好掃到了正驚慌失措的人群,引來一批新的矛盾;推嚷和爭議從小麵積擴大,主辦方和酒吧責管跌跌撞撞地跑到台上,拿著話筒提示大家保持冷靜, 他們會進一步排查是哪裏出了事故, 然而年輕的男男女女卻無意聽他那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 喧囂逐漸彌散到了整個會場……


    我暫且顧不上別人怎麽樣——而是在找觀筱;這孩子打小就怕蟲子、怕高、還怕黑,因為小時候被不學好的幾個堂哥帶著逃學, 大人找了一下午也不見他們的影子, 急得冒火;後來他開開心心滿身沙子一回家,就被氣到了的大伯父關進儲藏室小半個晚上, 出來後就直接暈進醫院去了。


    醫生檢查說是有幽閉恐懼症的嫌疑, 但不嚴重, 事後好好重視一下就行;然而我軍人出身的大伯父卻認為男孩子就要多鍛煉,他本身就有點嫌棄觀筱的性格太不陽剛,於是逆而行之,結果就悲劇了——觀筱之所以憑著高考六百多的高分,卻還是選擇了家鄉的大學,很大一部分就是介於這個原因。


    我的手機在下麵的包包裏,一時半會也沒法兒回去拿,怕弟弟一個人待著會被嚇哭或者窒息,我隻好借著其他人星星點點的光亮,向後慢慢地走,回憶他剛才的站位,試著找到觀筱的位置。


    可還沒等我多走幾步,我的手腕就突然被誰一把抓住。


    他握得死死地,我怎麽甩也甩不開。


    “……小筱?”什麽都看不清楚,隻有吵吵嚷嚷的噪音縈繞於耳,我見被抓著了,就問:“你還好嗎?”


    “你呢?”那個聲音反問我。


    我仔細一聽,發現,這是樂隊主唱leon,而不是小筱;於是我簡短地答道:“還行吧,”隨即又問:“你知道小筱他在哪兒麽?他怕黑,我得快點把他帶出去。”


    “我知道了。但你先別亂跑,等我一會。”他以同樣簡短的句式回完我,就拉著我,朝正跳腳在台上亂蹦躂、急得語句都錯亂了的主持人那裏走去。


    “備用傳聲器的電池安好了?”


    leon冷靜的聲音,在一片慌亂中很有些鎮定人心的效果,主持人一見他來了,雖然在黑暗中模模糊糊隻能看見一點兒輪廓,卻還是下意識鬆了口氣:“leon,你快點隨便說幾句話安撫一下觀眾;那邊已經在重測電路了,現在隻能讓他們暫時別動,其他我說他們都不帶聽的啊!”


    “別擔心,交給我。”


    leon兩句話就穩住了主持人;但也他沒有放開我的手腕,而是直接用另一隻手接過那邊遞來的電容麥克,熟練地試了試音後,就徑直開口了。


    “大家晚上好——能聽得到?”在他平靜而有力的語氣裏,沒有一絲對此景此情的驚慌和無措,聽上去信心滿滿,毫無動搖。


    一些觀眾被他安撫,也不自覺地降低了自己爭吵的音量。


    “有些事,想要正式地再和大家說一次,你們願意聽一聽麽。”


    在這種時候,主唱卻新奇地、將征求意見般的話題拋出,又引起了一片議論,有人在嚷著“什麽時候才能出去”、也有人很給偶像麵子地回答“願意”,我站著不動,想看他究竟是要弄什麽幺蛾子。


    “擔心晚上公演時間太長,吃多了運動會胃疼,”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緊接著,就不緊不慢地道出了自己的心聲,“所以其實,我是餓著肚子,過來唱歌的;你們可能看到了,我剛才一直在喝水,幹光了三瓶……”他聲調慢吞吞的,“因為——我好餓啊。”


    他幽默的對談惹來下麵的一陣笑聲,氣氛也變得輕鬆了一些;“現在肚子咕嚕直晃當,除了剛才喝的水,就是胃在抗議——我覺得吧,人體還真是神奇;餓了,會有意見,飽了,也有意見……活著還真是有點艱難,尤其是在這種時刻,大家說對嘛?”


    他對四麵八方的說法不置可否地一笑,搖了搖頭,“我可不減肥,隻有阿胖(貝斯手)他需要減肥。”又惹得人們笑了起來。


    ………


    “為了慶祝我們的這份難遇奇緣——冥冥之中,白晝的一期一遇,在黑暗中也能約會的浪漫……甚至,邂逅了新的愛情,”他捏住我的手心,“再給大家唱一首我個人很喜歡的歌吧——順便一提,我個人喜歡的原因是,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


    伴隨著歌迷們善意的笑聲,leon鬆開了我的手,雙手握著麥克,用比帶著混響輕柔多了的低沉嗓音,意外地唱起了一首很慢、很溫柔的情歌。


    我看到台下的觀眾漸漸平和了下來,開始安靜地欣賞歌謠;而主持人則匆忙地急著和後台聯絡,台上櫃的人也不再亂跑亂動。


    於是我趁機跟住他,在leon的歌聲中,總算找到了在舞台遮簾的角落,抱著自己縮成一團的觀筱。


    ———


    唉呀,真是服了。


    觀筱小朋友,就那樣雙手抱著膝蓋,躲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得還挺讓人心疼。


    我快步走到他身邊,用和剛才一樣的動作,輕輕戳了戳他;觀筱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淚痕,一見我,就飛快地撲到我身上,開始“嗚嗚嗚嚶嚶嚶”地哭了起來,還抱怨我怎麽來得這麽慢。


    我把這個高瘦的大個子摟進懷裏,拍著他的背,像以前那樣給他順毛,撫摸他顫抖的背脊,邊安慰邊檢查他有沒有抽搐、嘴角發幹、呼吸困難或者手抖……


    好了,大概是沒事的,我想:就這心理素質,還想當大明星,得了吧——不如玩票的過過癮,然後畢業了讓他去考朝五晚九的公務員,免得哪天一不小心沒盯著、就無辜地暈倒在哪場演唱會,口吐白沫眼角歪斜一被拍到,到時候哭得豈不是更凶……


    “好啦好啦,乖乖,不哭了。”我給他擦了三四遍的眼淚,人家主唱都已經hold住全場了,其餘也摸黑地各就各位,隻有他一個,居然還在抖,“快去執行你的任務,做到有始有終;人家沒連電的貝斯都拿著吉他試過音了。”


    “我不要。”觀筱縮在我懷裏撒嬌,“我還害怕著呢。”


    “………”


    我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逼著他走人,“好了就給我起來,趕緊滾蛋,去幹活!”


    ……我靠,他怎麽又哭了。


    想起醫生說過:幽閉症是種精神上的疾病,患者在經曆完自己所恐懼的場景、立刻陷入焦慮的症狀後;後續也需要給予持續關懷,不能吼罵、也不能進行家長式棍棒教育強行糾正,必須要耐心安撫,一點一點地幫助患者改變消極的心裏狀態什麽的……個鬼啊,這都是什麽東西——我怎麽沒這麽好命,生病了有人來哄哄我?!……不知道單方麵付出早晚會爆發的嘛。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被觀筱黏著,像背著頭笨重的豬一樣起身,“那你說要怎麽辦?”


    “姐姐幫我好了。”他賴在我身上,“最基礎的那種模板就行。你的這個給我,”他拿走淡紫色的熒光棒,小幅度地揮著,“我好久沒看你敲架子鼓了呢。”


    你還好久沒有看到我揍人了呢。


    我敲了敲他的頭,想要指導一下我們倆之間到底是誰說了算,誰才是老大;可見他又開始情緒脆弱,要崩不崩的,隻好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模板是吧?”


    “要加花的!”他得寸進尺地強調,“我要看!”


    你要看,這麽黑,你是蝙蝠嗎你怎麽看?


    我被他拉到那家鼓旁邊,他搬了個小凳子,托著腮看我玩著鼓槌,喃喃地說:“小時候,就是佑佑姐教我打架子鼓的;說這樣比較有男子氣概……”


    我不理他,用心地聽了會兒樂場的節奏;因為看不見樂器,所以大家都在敷衍了事,隨便彈彈,不至於讓現場冷卻就行了。


    隻有leon他比較可憐,因為清唱對歌手能力的要求很高,又沒有調音師,所以一走音,所有人都會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這個主唱很厲害啊。”我敲了幾段,得到了鍵盤“啊你來了太好了,我撐不住了”的感激配合,撲哧一笑,又聽了會歌,就有點驚訝地對觀筱道:“高音完美、中音非常醇厚,低音也相當有力度——給人什麽都能駕馭的感覺……”難道這人的動物原身是鳥類?我默默地想。


    “學長他是院派出身嘛。”觀筱靠著我,他開始出現後遺症——受了驚嚇,這會不住地打哈欠,“我告訴你啊姐,其實……所以,你可千萬……不要被………”


    他睡著了。


    我無言以對,有些嫌棄地把他從身上推到一旁,配合著樂隊搞定了最後的謝幕——在這種情況下,勉強也算是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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