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即便這是命,他亦要將這殘酷的命運改變。


    十六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與父王有牽扯,他定要在她之前弄清楚。


    幾乎是一夜無眠,雞鳴時,慕挽歌才迷糊睡去,待她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而她屋內多了一個人。


    幽幽睜眼,瞧見手執書卷的洛辰脩坐在她房中時,她迷蒙揉了揉眼睛,翻坐起身。


    “你何時進來的?”


    洛辰脩隨手將手中書卷擱置桌上,起身走到她床前,低頭凝望著她,“阿挽有許多事令我疑惑不解,昨夜輾轉反側,一夜無眠,今日總要得了真相才可能安心。”


    慕挽歌並不驚訝,好整以暇回望他,“哦?不知王爺有何疑惑的,莫不是覺得這安逸的日子過得心裏不舒坦?”


    洛辰脩不怒反笑,彎腰俯身,與她咫尺相對,她不閃不避迎上他的目光,“你的疑惑我解不了,風辭昨夜說的那些你也聽到了,你我之間興許隔著血海深仇。”


    洛辰脩驀然色變,猛地直起身,一甩衣袖,手負於身後,自嘲嗤笑,“風辭用心險惡,三言兩語便將你蠱惑,或是這血海深仇正好給了一個正當的由頭。”


    “什麽由頭?”她手抵下巴,以膝蓋支撐,想聽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美男發怒也是一道養眼的風景,況且是他,將軍王鬧別扭更是別有風情。


    她散漫不在意的模樣將洛辰脩徹底激怒,俊眸凜凜寒光,輕哼一聲,甩袖而去。


    瞧他如此大的反應,慕挽歌先是一愣,而後扶額失笑,玩過頭了。


    但這一幕倒是難得一見,傳聞中少年老成,行事穩重的洛辰脩也有這樣鮮活的一麵。


    倒是有了幾分世家子該有的傲然任性了。


    他將自個兒繃得太緊了,長此以往並非好事,情緒發泄是必要的。


    隻是他胸中裝了太多事,沉積太久,戾氣過重,一直隱忍,或許便如她夢中所見一般行事偏激極端。


    醒魂玉……


    慕挽歌翻身下床,速速著衣後簡單梳洗,而後匆忙出屋,屋外候著的靈璧訝異不已。


    “主子,您這是……”


    慕挽歌擺手未應聲,匆匆往外走,靈璧急忙跟了上去,暗處的非言非語亦默默跟隨。


    待到將軍府大門外,慕挽歌腳下一頓,扭頭了眼將軍府的門匾又猶豫了。


    “靈璧,你與非言非語去馬廄牽馬來,你們隨我去辦一件事。”


    慕挽歌淡淡吩咐,轉過身麵朝將軍府敞開的大門。


    靈璧一愣,而後應聲折身往府中而去,跨過門檻便瞧見了隱於門後的非言、非語兄妹。


    “主子方才吩咐的你們也聽到了,我們照做便是,主子既願帶著你們同行,必然未想瞞著王爺……”


    靈璧清楚,非言、非語兄妹到底是洛辰脩的人,有些事不明說,情義兩難全,而她因此遷怒非言,到底是不該。


    主子不在意,她何苦鑽牛角尖要責怪非言侍二主呢,主子與王爺本就是夫妻。


    非語瞧了瞧身旁的兄長,木訥得讓人著急,心下無奈歎息,未來嫂子似是想通了,可自家這位兄長是個榆木疙瘩,凡事不明說便不明白。


    “靈璧姐姐,我在此處守著王妃,你與我哥去牽馬。”非語給二人留獨處的機會。


    靈璧對非語笑了笑,而後看也不看非言一眼,越過他朝府中走去。


    非語推了傻愣中的非言一把,恨鐵不成鋼地瞪眼,“哥,你傻了啊,快去帶路啊,靈璧姐不知馬廄在何處啊。”


    “哦哦……”被妹妹推了一把才醒神的非言急忙轉身追去。


    慕挽歌在門外站著,耐心等著。


    非語來到她身後,恭敬出聲,“王妃,王爺也是擔心您,非語與兄長奉命在暗中保護您。”


    慕挽歌轉身,微微一笑,“靈璧便是因此與非言鬧別扭啊,靈璧雖沉穩,但心思重,往後你們兄妹多擔待些,至於我與你們王爺之間的事……”


    “我與他是一筆糊塗賬,算不清的。”


    慕挽歌悵然歎了一口氣。


    非語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麽,主子們的事,作為屬下,她不敢多問。


    不多時,靈璧與非言一人牽著兩匹馬走來,慕挽歌由靈璧扶著上馬,她策馬在前,身後三人跟隨,很快消失在街頭。


    此時大門後現出兩道身影,佇立在門前,望著四人離去的方向。


    墨隱小心翼翼瞧窺探主子的神色,似是無恙,他才小聲道,“爺,王妃興許是有急事……有非言、非語跟著,您不必過於擔憂。”


    洛辰脩對墨隱的勸慰充耳不聞,自言自語般低喃,“她將醒魂玉帶走了……”


    “爺您說什麽?”墨隱一臉茫然,他是聽清了,王妃將醒魂玉帶走了,可爺這失魂落魄為哪般啊。


    一塊玉而已,爺對王妃掏心掏肺,要星星不給月亮,怎會舍不得一塊玉。


    像是想到什麽,洛辰脩麵色微變,急聲吩咐,“速去牽馬來!”


    誒?墨隱怔了一瞬,而後忙不迭應聲,轉身往馬廄跑去。


    爺是要去追王妃啊。


    第44章


    慕挽歌策馬疾馳, 直奔城外。


    出了城門,視野開闊,四馬疾馳而過卷起一路灰塵。


    非言、非語心下雖有疑惑,但不敢多問, 靈璧瞧了眼兄妹二人, 忽然揚鞭,馬兒加速, 她與慕挽歌並肩而行。


    “主子, 咱們此番出城是要去何處?”


    慕挽歌揚聲道,“有事需得回一趟清源山。”


    靈璧未再多言, 扭頭瞧見非言非語緊隨身後, 不用她多說,他們兄妹二人已然聽清主子說什麽了。


    恰逢此時身後馬蹄聲漸近, 非言非語兄妹二人同時扭頭望去,頓時喜出望外。


    “王妃,王爺來了。”非語欣喜稟報。


    “籲……”


    慕挽歌勒馬停下。


    靈璧冷不防主子會有此舉, 躥出去好遠才反應過來,急忙勒馬轉身。


    洛辰脩隻帶了墨隱便追了上來,墨隱最有眼力見,在非言身旁停下,與兄妹二人頷首示意。


    洛辰脩的馬在慕挽歌前方停下,擋住了她的去路。


    相對無言,二人比拚耐力。


    墨隱看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家爺有時候真令人著急, 王妃主動停下了,爺說幾句好聽的哄一哄,指不定就能打動王妃。


    爺火急火燎追上來,這好不容易追上了,卻在這裏大眼瞪小眼。


    “王妃,爺不放心您……”主子沒動靜,墨隱適時開口欲緩和一下氣氛。


    昨夜發生的事他是知情的。


    墨隱心道,爺您故意放水,讓風少主入了府使其見了王妃,在院中時王妃分明是給足了您麵子的,可進屋後片刻,您就黑著臉出來,這能怪誰啊。


    眼下追上來,攔道,您好歹也服個軟才是。


    身為屬下,墨隱覺得真是替事事運籌帷幄卻總在感情之事上犯糊塗的主子著急。


    慕挽歌平靜的目光始終在洛辰脩身上,抬手示意,淡淡道,“你們幾個躲遠些,你們王爺要與我大吵一架。”


    “……”


    一向不怎麽會吵架的王爺本人臉都綠了,他追出來可不是來吵架的。


    墨隱心領神會,忙招呼了比他反應還慢且尚在驚愕中的三人回避。


    王妃哪裏是真的要與爺吵架,分明是有話要說。


    烈日當頭,頭頂無遮蔽,馬兒也不□□分,動來動去的,慕挽歌實在無耐心與洛辰脩在暴曬中比誰的耐力更好,而洛辰脩似乎絲毫不覺得曬,目光清涼。


    “與我爭吵你無勝算,你既攔住去路,我給你一炷香,有話快說,莫要耽擱我。”她笑道。


    洛辰脩的馬在原地來回打轉,但比慕挽歌騎著的這匹安分得多,體型也比她這匹健壯。


    難怪那麽快便追上她了。


    敢情是非言帶靈璧去馬廄牽馬時藏私了,更好的馬舍不得牽出來,慕挽歌在心裏給非言記上一筆。


    原本不打算開口,就想一直晾著她,讓她主動服軟認錯的洛辰脩察覺她的眼睛總盯著他的馬。


    含情脈脈、雙眼放光是何意!


    洛辰脩眼眸微動,忽而一笑,“此良駒日馳千裏,夜行八百裏,我為它取名風馳,你覬覦也無用,因我此時生氣了,我是不會將它贈予你的。”


    “小氣鬼!”慕挽歌氣憤瞪他一眼。


    她就是想要來著,良駒難求,她可不會死要麵子說不喜歡。


    “你府上良駒眾多,非言卻藏私,給我牽來一匹老馬,你口口聲聲說非言、非語既給了我便是我的人,你瞧瞧他們還不是對你忠心耿耿。”慕挽歌越想越氣憤,揚起馬鞭朝洛辰脩的馬揮去。


    風馳極有靈性,見要挨揍,往後退了兩步,而後朝著慕挽歌嘶鳴吹鼻子,似是控訴。


    慕挽歌怔住,望向風馳的目光更加熱切了。


    洛辰脩淡淡瞥眼,高傲抬了抬下巴,“府中良駒眾多,若是主母,自是隨意挑選,若是旁人……”


    他頓了頓,又道,“若是旁人,便隻有瞧著眼饞的份兒,即便擲千金來求,我亦不會讓他摸到一根馬毛的。”


    “……”


    她確有意出錢買馬來著,卻被他冷漠堵死了。


    擲千金亦不給摸馬毛,故意說給她的聽的罷。


    這廝小心眼兒,她見識到了。


    “馬是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可這世間又非你一人有馬,便是風辭家的馬場亦有良駒千百,我不稀罕你這個。”人活一世便是一口氣撐著,她咽不下這口氣,喜歡風馳,過後再想法子弄到手便是。


    反正她有的是法子。


    她說起風辭,洛辰脩頃刻沉下臉,卻是笑道,“風家堡赫赫威名,風堡主家大業大,我想過幾日陛下也該派大臣前往風家堡商談馬匹糧草之事,想來風少主定會慷慨相贈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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