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著,她不由自主抬腳往洛辰脩的房門前而去。


    忽然,一顆石子擊打在她前方的柱子上,引起了她的注意。


    常做這種事的人隻有風辭。


    她訝異扭頭,一道暗影自牆頭躍下,悄無聲息落在她身後,


    “大半夜來翻牆,你可真是好雅興。”慕挽歌看著一身黑衣如做賊的風辭,覺得好笑不已。


    大名鼎鼎的風辭公子偏有這爬牆頭的嗜好。


    風辭先掃了眼她的屋,房門開著,屋內燃著燈,而她方才分明不是要回自個兒的屋,而是隔壁。


    目光移到她身上時又是一頓,她身上披著的是男子的外袍。


    注意到他的目光,慕挽歌亦低頭瞧了瞧,輕笑,“他先前在我屋裏睡……”


    脫口而出的話及時止住,這是夫妻間的親密之事,風辭雖與她交好,但到底是男子,毫無顧忌說這些話終歸不好。


    “你為何此時來?”她尷尬笑了笑。


    風辭眼眸微暗,她問他為何會來,連他自個兒亦不知忽然有這種衝動是為何。


    她中毒昏迷不醒的消息早已傳開,他想來瞧瞧她。


    可將軍府的大門始終緊閉,他命人送來藥材,皆被擋了回去,不用想也知是洛辰脩所為。


    洛辰脩是鐵了心不讓他見慕挽歌的。


    思及至此,風辭心生憤恨,冷哼道,“我也想白日裏光明正大來瞧你,可此處是將軍府,是某位王爺的府邸,我等平頭百姓哪有那麽大的臉麵,來到這將軍府外被擋回,隻能另辟蹊徑了唄。”


    他故意拔高了聲音,慕挽歌白他一眼,小聲警告,“你小聲點兒,夜深人靜的,這兩日洛辰脩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一會子將他吵醒,有你好果子吃。”


    聽她如此維護洛辰脩,風辭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了,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親眼見她與洛辰脩恩愛有加,怎可能不心塞。


    “嗬,你如今倒是有賢妻良母的風範嘛,真以夫為天了?”


    慕挽歌最聽不得旁人陰陽怪氣的語氣,抬腳踹出去,一腳踹在風辭膝蓋上。


    冷不防她有此舉的風辭愕然低頭望向自家的腿,繼而蹙起眉,眼底卻在笑,抬手點點她的腦門,無奈道,“你何時才能淑女一些,動不動踹人的習慣該改一改了。”


    慕挽歌拍開他的手,道,“我也不是見人就動腳的,隻踹該踹之人。”


    她無比嫌棄,風辭卻一掃先前的陰鬱,笑得開懷,摸著下巴打趣,“如此說來,你隻對我有動手動腳的興趣,著實……”


    慕挽歌一巴掌糊上去輕拍在風辭臉上,惡寒不已,“大半夜來此發瘋,我這隻有半條命之人哪有精力陪你瞎折騰。”


    她收回手,風辭借著幽幽暗光細細打量她,麵色凝重,“我以為那些隻是流言……你先前說身上的毒難自個兒可解,怎會弄得如此狼狽?”


    她醫術精湛,或許旁人心存疑惑,可他卻最是清楚的,當初他的父親重症,請了許多良醫仍舊毫無起色,甚至越發嚴重,便是她妙手回春治好了他父親。


    而她為就洛辰脩而服毒一事,他亦是知曉的,她說勾魂之毒與蠍毒奈何不了她。


    可眼下,她卻是精神不濟。


    她說隻餘半條命……


    救了洛辰脩之事,慕挽歌不欲聲張,亦不想讓風辭知曉她為救洛辰脩將自個兒折騰成這樣,想著隨便忽悠過去。


    “先前中毒損了身子,前幾日入宮又落水著了涼,需要歇幾日。”她忽然話鋒一轉,道,“托你查的十六年前那些舊事,可有眉目了?”


    風辭並未應答,而是沉默盯著她。


    慕挽歌疑惑,“盯著我作甚?”


    風辭輕歎,“你方才對我說謊了,以你的警惕及身手怎會落水,若是旁人對你使壞更不可能,落水一事你並未與我說真話。”


    果然,風辭公子豈是好糊弄的。


    一陣涼風吹來,她裹緊身上的外袍,仍舊不免被涼意激起一陣寒栗,打了一個噴嚏。


    “阿嚏……”她揉揉鼻子,對要來扶她的風辭擺手,風辭的手在半空頓了頓又收回去,她吸了吸鼻子,“是七公主落水,我去救她。”


    慕挽歌給了風辭一個解釋,說了實話。


    風辭聽後,越發落寞,麵上卻扯出一抹笑,“七公主成了你的小姑子,難怪你如此上心,這洛辰脩……哦不,現如今該改口尊稱一聲宸王殿下了,他倒是好福氣,為了他你連命皆可豁出去。”


    饒是慕挽歌在某些方麵遲鈍,但她太了解風辭了,今夜他一出現便怪怪的,對洛辰脩的敵意雖不明顯,她卻感覺到了。


    而先前洛辰脩也是,隻要提到風辭便陰陽怪氣,這兩人莫不是上輩子就結怨了罷。


    男人間的事她本不欲插手,可那日洛辰脩軟磨硬泡非要她發誓,她是答應了洛辰脩的。


    可今夜風辭這般輕易來到她的寢屋外,並非將軍府的影衛無能,怕是……


    “風辭,你是我最信任之人,是知己好友,洛辰脩是我的……”


    她頓了頓,風辭麵色一寒,追問,“他是你的誰?”


    慕挽歌欲言又止,隨即聳肩,輕笑道,“你非要明知故問,雖我不若大家閨秀那般矜持秀雅,但也是女子,你好歹也委婉一點。”


    末了,她含笑接著又道,“洛辰脩是我的夫君,夫妻之間自是要共甘共苦,攜手共進退的,他有難,我不會袖手旁觀的。”


    風辭抿唇不語。


    又是一陣沉默,慕挽歌攏了攏身上的衣裳,抬眼看風辭,示意他說話。


    風辭知曉她想知道什麽,抬眼瞧了瞧那毫無動靜的屋子,他們的聲音不輕,洛辰脩不可能聽不見。


    而洛辰脩不出來,便是特意給機會讓他們將話說完。


    風辭心道,以往倒是真小瞧了洛辰脩,最老奸巨猾的莫過於洛王了,十八年前神不知鬼不覺將皇子換出宮。


    如今洛辰脩不是洛王府的世子了,卻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宸王。


    有洛王府這個後盾,若洛辰脩康健,儲君之位極有可能便是他的。


    但眼下,風辭仍舊看不透洛辰脩。


    他若不是城府頗深讓人捉摸不透,便是真的無心爭權奪勢。


    但在風辭眼裏,洛辰脩過人之處在於得了慕挽歌的青睞。


    “十六年前,洛王曾奉密旨去見過慕將軍,之後不到一個月,慕將軍與其夫人便遇害了。”


    他刻意拔高聲音,不僅僅是說給慕挽歌聽。


    作者有話要說:  給可憐的男主點蠟,默哀一分鍾,媳婦兒守不住了……


    第43章


    風辭刻意的言行, 慕挽歌莫名想笑,這兩人倒是有趣,明明並未深交,反倒有一種知彼知己的感覺。


    洛辰脩屋中燃了燈, 不多時, 房門開了,他隻著一身單衣立於門前, 光色幽暗, 瞧不清他的神情。


    “喲,擾了王爺的清夢, 在下實在是惶恐。”風辭說著歉疚之言, 語氣卻無半分擾人清夢的半分愧意。


    洛辰脩沉默不言,風辭越發得意起勁兒。


    “今夜在下來這將軍府的牆頭賞紅杏, 確實別有一番精致,王爺這後院的杏花……”


    “你說誰紅杏出牆,可是皮癢癢了?”


    聽風辭越說越離譜, 慕挽歌不再縱容,抬腳便踹了過去,這一回風辭閃躲及時,一蹦一跳來到她身後,餘光掃了眼房門前默立的頎長身姿,在身前女子毫無防備之時,風辭展開雙臂作勢要抱她。


    “風少主請自重!”不見洛辰脩有動作,一陣勁風已襲向風辭。


    側方襲來的殺氣令風辭下意識後仰躲開, 而他麵前的慕挽歌已適時蹲下身,隻見她的發絲因風兒飛揚。


    方才是洛辰脩出手了。


    風辭微怔,望著蹲在他麵前的纖弱女子。


    她的警覺,她的敏銳洞察力,方才他有所動作時她便已察覺,卻未立即跳開。


    若是換作以往,她必然是躲開之後回身攻擊他,不會像此時一樣平靜,她明明是察覺到了,卻以似是不經意的舉動躲開。


    蹲下數螞蟻麽……


    她分明是虛弱得動作稍大便會露出馬腳。


    風辭像是未聽到洛辰脩的警告,伸手拽住慕挽歌的肩,將她拽了站起,他勃然怒道,“你究竟為他犧牲到了那一步,你的武功呢,你為何不對我出掌?”


    洛辰脩微抬的腳終是收了回去,立在原地不動,目光清涼望著兩人。


    肩膀被風辭抓疼了,慕挽歌蹙了蹙眉,抬手擋開風辭的‘鐵爪’後,她搖了搖頭,“並無大礙,歇幾日便是了。”


    “你……”


    風辭臉上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對著她卻發作不得,她雲淡風輕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如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


    她武功盡失竟能輕描淡寫說無礙。


    武功是她的第二條命,亦是她自保的屏障,她有多在意,他何嚐會不清楚,可如今為了洛辰脩,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事實上真是風辭想多了。


    慕挽歌的武功隻是暫時使不出而已,但她不欲多作解釋,風辭本就不該牽扯進來,但因為她的私心,風辭終究卷入了一些風波。


    風辭本該做他瀟灑的風家少主,恣意散漫的翩翩公子,權勢的爭奪本就與他無關。


    “風辭,你早些回去罷,我一切安好,若有事,會派人去顏值樓尋你。”慕挽歌淡笑,又道,“我真的無礙,武功隻是暫時不能用,三五日便會恢複如常。”


    風辭真心待她,她是知曉的,亦知風辭為何如此惱怒,此時不勸走他,稍後或許他便將矛頭對準了洛辰脩。


    這兩人若是對上,她才是頭疼。


    風辭默了片刻,扭頭望向無動於衷的洛辰脩,挑釁了笑,轉過頭麵對慕挽歌時又恢複惱怒的模樣,卻也未再多言,深深望了她一眼,抬步走向牆角。


    飛簷走壁,風辭來回皆不走正門,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慕挽歌收回目光,掃了眼瞧不清楚神色的洛辰脩,她慢悠悠往屋裏走。


    “夜深了,早些歇著。”她平靜道出一句,進屋後轉身關了房門。


    洛辰脩一動不動,良久,抬起手,盯著掌心瞧。


    他的武功恢複了,內力甚至比之前更加充沛渾厚,他有太多的疑惑,可她似乎不想與他搭話。


    方才風辭刻意說出的那些事,她麵上瞧著平靜,但事實並非如此,她聽進去了。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他與她之間橫亙著的卻是血海深仇,到了此刻洛辰脩才確定,除了他得以重生與她重新開始外,所有事皆與上一世不一樣了。


    師父曾說,並無上天眷顧,執念乃強求,或許可挽回遺憾,或許仍舊重蹈覆轍,誰也逃不脫這宿命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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