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寧看向桂香,倏爾揚唇:“你身為一個宮女,誰教你用這樣的口氣與我說話?幽蘭殿出來的人,就這麽不懂規矩?”


    桂香沒料到她還有心思找自己的麻煩,當即回道:“雁婕妤,現在是你犯了宮裏的規矩,你還是想想怎麽向皇後娘娘解釋吧。”


    “我犯了什麽規矩?”雁安寧問。


    “你的宮女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桂香道,“大皇子落水,與你脫不了幹係。”


    這話一出,人人側目。


    眾人心中雖早有猜測,但誰都不願出這個頭,如今桂香堂而皇之將雁安寧的罪名釘在板上,一些聰明人已然想到,這裏麵恐怕與幽蘭殿和梧桐苑的恩怨有關。


    兩邊的主子都沒那麽好欺負,一個親爹是權臣,做女兒的深得皇帝寵愛,另一個親爹是大將軍,前朝還指望著他為皇帝賣命。歸根到底,這是一灘渾水,沒人敢趟,沒人想趟。


    雁安寧聽到桂香將罪名指向自己,嘴角微微一動:“你既然這麽愛打抱不平,為何不親自下水去撈撈看?難道蘭貴妃隻教過你落井下石,沒教過你雪中送炭?”


    桂香一滯。


    她對上雁安寧的眼神,隻覺對方雙目之中皆是嘲諷,忍不住移開視線,望著地上抽泣的小宮女:“小玉,你快說,雁婕妤在我們到來之前做了些什麽?”


    小玉的肩膀瑟縮了一下:“沒、沒什麽……”


    “別怕,”雁安寧彎腰按了按她的肩膀,柔聲道,“你身子不舒服,歇會兒再說。”


    小玉把頭埋得更低。


    桂香見狀,豈不知她在故意施壓,這樣的手段她在蘭貴妃那兒領受得多了。


    她抬高嗓門:“小玉,掉水的是大皇子,你如果看到了什麽,最好趕緊說出來,不然連你一塊兒治罪!”


    小玉聽了這話,幾乎將自己縮成一團。


    雁安寧抬頭:“桂香,鳳陽宮的掌事公公還在這兒,輪不到你一個幽蘭殿的說話。”


    桂香一咬牙,頂著她犀利的視線,大聲道:“雁婕妤,你做過什麽你自己清楚,難道非要我說出事實,你才肯承認嗎?”


    雁安寧見她義正辭嚴,眉梢輕輕一揚,笑了。


    “事實是什麽?”她問。


    “事實就是,大皇子在水裏,而你在岸上。”桂香指責道,“大皇子如何落水姑且不論,你眼見大皇子落水,既不救人也不呼救,我倒想問一問,雁婕妤,你想做什麽?”


    她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一些揣測她是受蘭貴妃指使之人,也忍不住暗自點了點頭。


    桂香說得對,無論大皇子是如何落的水,雁安寧早在他們到來之前就到了水邊,她不去救人,而是站在岸上袖手旁觀,隻這一點,雁安寧就無法抵賴。


    桂香話音一落,地上跪著的小玉再次輕噎出聲。


    “小玉,你現在實話實說還有活命的機會,”桂香道,“你也不想連累你的家人吧。”


    聽到她這話,小玉渾身顫抖:“我、我……”


    眼看她就要開口,雁安寧忽然出聲打斷:“桂香,你剛才問了我,現在我也要問問你,你幾時和我梧桐苑的人這麽熟?”


    桂香正盯著小玉的反應,冷不丁聽到雁安寧發問,愣了下。


    其餘人也看向她。


    是啊,以蘭貴妃與雁婕妤的關係,兩人不說不死不休,也該老死不相往來,為何桂香會認得雁安寧身邊的宮女。


    桂香愣完以後很快回神:“她在雁婕妤進宮之前就在宮裏當差,我認得她並不奇怪。”


    “這麽說,你倆是故交?”雁安寧問。


    桂香警惕地看她一眼:“不是。我隻是見過她幾次。”


    “你們既然不熟,為何一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雁安寧又問。


    眾人下意識點點頭,沒錯,他們從過來到現在,隻有桂香叫過小宮女的名字。


    桂香道:“我說了我見過她,知道她的名字有什麽稀奇?”


    “是沒什麽稀奇,”雁安寧微微一笑,“就像我以前隻見過你兩次,就記得你叫桂香。”


    她的笑容淺淺淡淡,不含一絲嘲諷,但在桂香眼裏,和嘲諷沒什麽兩樣。


    “可你的記性不太好,”雁安寧拍拍小玉的肩膀,示意她抬頭,“她不叫小玉,她叫小金。”


    桂香錯愕。


    她的目光移向那張蓬頭亂發的臉,待看清對方撥開亂發的模樣,頓時如遭雷劈。


    跪在地上的小宮女與小玉一樣瘦小,穿著一樣的宮女服飾,就連頭上也梳著雙鬟。


    但這人的確不是小玉。


    桂香站在人群中,隻覺身邊像是多出了一塊空地。


    她下意識地朝四周望去,她身旁的人並未退開,但他們看她的眼神充滿了異樣與質疑。


    雁安寧道:“你口口聲聲叫她小玉,我還以為你們很熟。”


    桂香張了張嘴:“正因為不熟,才會認錯。”


    雁安寧點點頭:“既然不熟,那她還沒說清狀況,你怎麽就把大皇子落水的罪名安在我頭上?”


    桂香嘴唇動了動,目光閃爍。


    不等她開口,雁安寧又道:“我見過你兩次,我認得你是桂香,但你若說有人害得大皇子落水,我在看到證據之前,絕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跳出來質問。”


    她的語氣不緊不慢,卻每個字都像在告訴眾人,桂香有刻意誣賴她的嫌疑。


    桂香的雙腳仿佛長在了地上,她想動,卻不敢動,因為一動就顯得心虛。


    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隻是說出我的懷疑,這裏許多人都有這樣的懷疑,雁婕妤還想告我們誣陷不成?”


    她一句話拉了眾人下水,周圍的宮人對她怒目而視,卻敢怒不敢言。


    幽蘭殿的人一向這麽霸道,哪怕明知桂香是想拉他們做擋箭牌,他們也隻能認了。


    雁安寧瞧見眾人遊移的眼神,忽然又笑了下。


    “誰說我要告你誣陷,”她慢慢道,“我隻是要治你個以下犯上,越矩不敬之罪。”


    桂香心中一抖,強撐道:“雁婕妤說我以下犯上,我可以認,但你如何解釋,你對大皇子見死不救?”


    就在這時,池塘裏傳來幾名太監的呼喊:“苗公公,找到了!是大皇子的衣裳,但底下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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