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就算孫淮彥已經娶了自己過門,再想納個妾,她這個做妻子的也斷沒有理由不同意。更何況她現在還隻是他的未婚妻,連正室都還算不上,她又有什麽理由去幹涉?


    孫淮彥費了好一會工夫,才終於消化掉魯承雅給他帶來的這個消息。


    他伸手攬住她的背,安撫的拍著說:“別怕,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進宮的。這樣吧,你先到我府上休息一會兒,等我處理完那件事情之後事就馬上回來找你,然後我們一起商議一下怎麽你父親說,讓他不要讓你進宮。”


    其實想讓她父親不讓她進宮很簡單,隻要他馬上娶了她,她就可以不用去選秀了。可是這樣的話,她身為女子,如何能開得了這個口?孫淮彥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年與她的關係雖然密切,可是卻從來不曾提過嫁娶之事。


    那些與她差不多年歲定下婚約的姑娘,夫家全都下了大定,唯獨孫淮彥。雖然對她是很不錯,可是除了對她好之外,便再沒提過其他。


    有時候,她總覺得他對她的好,更像是一種虧欠的彌補,與男女之情無關。然而,她又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很荒謬,她與他之間一直都是以禮相待,何時誰虧欠過誰。


    孫淮彥鬆開她的動作讓她轉回了思緒,他催促她先進府。看著匆忙中帶著些倉促離開的孫淮彥的背影,魯承雅心裏湧出一絲淡淡的不安,好像他們之間的距離隨著他的離開,也越來越遠了。


    “小姐,您怎麽了?”書蘭推了下有些失神的魯承雅,魯承雅回轉過神,說了句:“沒事,咱們進府吧。”


    肯定是她自己想多了,他都說了不會讓她選秀的,就肯定會做到。說不定等他回來,他就會去她府上跟她父母商議娶她的事情了。就算她父親不讓她嫁給孫淮彥,她也一定要嫁給他,哪怕……


    在來孫府的路上她就已經想好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先跟孫淮彥生米煮成熟飯。想到這,魯承雅的心裏不禁生出一絲甜蜜,就連臉都紅了起來,她低下頭不讓書蘭看到自己的異樣。


    隻是,她怎麽都想不到,她這一等,卻並未等到她想要的東西。


    ……


    施錦秋在台上講著一些有關於在冬天怎麽讓自己的手腳不幹裂的方法,台下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平靜和諧,沒有一絲異常。


    所以當事故發生的時候,突然得讓人措手不及。


    就在施錦秋講到一半的時候,她吊在她頭頂上方的那個巨大花架竟然突然掉了下來。當她聽到底下人的驚呼下意識抬起頭來看的時候,那花架已經距離她不到一臂之遙了。


    她本能的想往旁邊退去,可是突然有什麽東西讓她的腳步遲緩了一下。然而僅這一瞬間的遲緩,讓她再沒時間做出任何反應。


    施錦秋倒下來的時候,腦海裏閃過許多東西,在陷入黑暗的瞬間,她好像看到了孫淮彥焦急著朝自己飛衝而來的身影,感覺到了身體被一股大力往外拉扯,還聽到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叫聲。


    會是誰,好像用盡了全身的感情在叫著她的名字?頭好痛,身體也好痛,為什麽這個花架的重量,跟她之前叫人升上去的有些不一樣……


    然而那些疑問她已經沒有機會再口向人詢問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同一瞬間發生的,分不清哪個先哪個後。


    施錦秋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忽而身處綺紅樓,忽而在孫淮彥的府上,忽而又回到了十歲,忽而又回到了十三歲……


    每一次的轉變都毫無預兆,很是突然。沒有征兆,更加沒辦法預防。


    有時候,她感覺自己就是施錦秋,對於施錦秋的所有經曆都感同身受。有時候,她又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站在一旁遠遠的看著那個叫做施錦秋的人,看著她經曆著一切。


    如此,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天,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沉重得像是被幾十斤的東西給壓著似的,渾身更是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連根手指都難以抬起來。周圍還有些嘈雜的聲音,進進出出的腳步聲,以及時高時低若隱若現的說話聲,可是傳進耳朵裏卻全都成了嗡嗡聲。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卻怎麽都睜不開。


    施錦秋反複試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最終將身體裏僅存的一絲力氣給用盡,意識又陷入一片黑暗。恍惚中,她感覺到好像有人來到了她身邊,可是卻又久久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她正疑惑著是不是自己出現了錯覺的時候,一隻手輕輕的撫到了自己臉上。略有些粗糙的手掌心摩擦過她臉上嬌嫩的肌膚,有種淡淡的熟悉感,好像這隻手在她沒有意識的時候這樣做過很多次。


    當它離開的時候,她心裏湧出了一絲失落感,施錦秋想要睜開眼睛看一下那個人是誰,可是又試了好幾次,仍舊沒能把眼睛睜開。


    直到有一天,她聽到了鄧鳳聆的哭聲,這是她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這麽清楚的聽清楚一個人的聲音。


    鄧鳳聆一邊替施錦秋擦著臉,一邊不住的落淚。眼淚滴到了施錦秋的臉上,又得重新擦拭一遍,又滴起來,又擦。


    自從施錦秋受傷昏迷之後,這樣的事情每日都要上演一遍。


    柳芸接過鄧鳳聆遞過來的帕巾放進溫水裏投洗了一遍,重又遞到她麵前。“夫人,您就別傷心了,小姐要是知道您現在整日以淚洗麵,心裏肯定會更傷心的。”


    鄧鳳聆知道柳芸是想安慰她。


    自從施錦秋出事陷入昏迷之後,所有來看過的大夫都說她的情況不樂觀,能活著已屬運氣好,想要醒來,隻怕是很難很難。


    雖然他們沒有說出口,可是從他們的表情不難推斷出他們隱在心裏沒有說出口的話,他們的意思就是說她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可是這樣的結果,鄧鳳聆自然不能接受。她把那些大夫都給趕了出去,然後每隔幾天就去請另外的大夫過來替她診治。隻要有一絲希望的事情,她都不願意放棄。


    但凡是聽說對她的病情有幫助的藥,不論多貴,她都會替她買回來。求神拜佛就更是不用說了,天天都祈盼著施錦秋能夠醒過來。


    再次想到施錦秋的情況,鄧鳳聆暗暗抹了一把眼淚。


    她就兩個孩子,兒子無緣無故被人下了毒,變成了那個樣子,衣食住行一刻都需要有人照料著。而女兒……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成天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


    她忍不住要懷疑是不是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缺德的事情,以至於這輩子要受到這樣的報應。可是要報應就報應在她自己身上啊,為什麽要讓她的一雙兒女受這樣的苦。


    鄧鳳聆越想越傷心,悲從中來,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一滴、兩滴、三滴……不停的掉到施錦秋的臉上。


    “下……雨……了……?”


    “啊?下雨了?”鄧鳳聆下意識往窗外瞥了一眼,外麵的天雖然是有些陰,可是也沒看著雨點往下落啊,“沒下雨啊,你這丫頭嚇我一跳,我衣服還在外麵晾著呢。”


    “夫、夫人……不、不是……”柳芸瞪大了眼睛,在看到床上躺著的人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更是又驚又喜的連句話都說不完整了。


    鄧鳳聆說完,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正文 第232章可有人經常來看我


    屋裏除了躺在床上的施錦秋,就隻剩下她跟柳芸兩個人,剛才的那個聲音明顯不是柳芸發出來的。


    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猛的把視線轉到了床上。


    一直都緊閉著雙眼的施錦秋此時竟然睜著一雙眼睛茫然看著自己,見自己望向她,開口說道:“娘……您這是……怎麽了?”


    施錦秋感覺喉嚨裏很幹,身體也很虛弱,就連說這一句話,都像是用盡了身體裏的所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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