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漸漸酒濃,薛爾曼手癢,拿了佩劍舞起來,風起金戈,快而不破,原本男人的一套劍法,被她舞的獵獵生風,倒也出了柔美之意,其餘兩人皆讚賞不已,一缸的梨花白快見了底。


    薛爾曼有些醉意,剛聽聞心中的男人有了紅袖添香,憤怒又痛恨,遂,也不在意還有旁人,暈紅著臉色迷離的湊近他,眼神沒了往日的剛強,竟是孺慕愛戀,直白就懇切,“聽說,你有了房裏人?”


    宋巔在軍中練就的鐵骨鋼筋,醉意凶猛,卻屹立不動,女人似有似無的調侃,隻當是軍中漢子們的常態,倒也沒當什麽,要說這女人,算的上是他唯一一個覺得有大用處的,不說幾年前獻的奇招,就說她本人也是豁達誌高,絲毫沒有諂媚,如他錯了,能頂著暴怒之下阻攔,算的上,是個奇女子吧。


    “確實。”


    簡單的兩個字差點砸的她眼冒金星,尤其剛才那一瞬的溫潤,對著她,何時都是威嚴莫測的,為何?


    隨手扔了酒杯,略失神的道,“那可得見見這個嫂子了。”


    宋巔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嗯,她可弱雞的很,別當個兵蛋子。”


    對麵的袁恒都覺出來了,這女將軍恐怕對侯爺生了情,男女混在一塊,哪能幹淨呢?


    幾人把剩酒喝的光了,袁恒告辭回了院子,府衙不大,最廣的院子讓宋巔住了,隻剩下個偏僻的,宋巔和薛爾曼並排行走,黑漆漆的,隻前方那麽一點細微的光。


    “我和父親被召回京,聖上準備收了兵權。”薛爾曼放慢了步子,能多和他相處會兒。


    宋巔酒後腦子更加清明,稍一想就明白了,估計怕是要她進宮的,薛城就能繼續領兵漠北。


    “聖上準備選秀,回京後,有個準備。”


    薛爾曼心頭巨震,為何她不是個男子,難道女人就該成天呆在閨中繡花,供男人耍樂嗎?


    宋巔沒多說,她素來腦筋活絡,就著寒風,說了句好好休息,回了後院。


    林水憐晚間吃了飯,腦中突的靈光一閃,換了小廝的灰袍子,輕手輕腳的去了前院的書房,挑了燈芯,架子上好多書,巡視了一圈,才從角落裏找到了之前的話本子,下邊一簍子雜書,樂的林水憐彎著眼睛,像隻偷了腥的魚,挑了幾本塞進薄襖裏,急匆匆的溜回去。


    閆峰被侯爺半路上趕回去歇著,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所以,宋巔轉悠了一圈,愣是沒找到人,火氣上湧,剛想喊人進來伺候,門口匆匆跑進來個灰色人影兒,做賊一般。


    “幹什麽去了?”宋巔性情真不算是和善,對著她時,總是寬和許多,這夜深人靜的,是幹了什麽需偷偷摸摸的。


    林水憐嚇的一哆嗦,磕磕巴巴的退後了兩步,眼睛溜圓,緊張的說,“爺,爺,我去,廚房了。”


    宋巔闊步而來,湊近她脖頸,深吸一口氣,“說實話。”


    林水憐恐怕露餡,不自覺的想捂著胸前的書,轉瞬一想,不是掩耳盜鈴嗎,略放鬆許,依靠著他堅硬的胸膛,環著腰,溫聲道,“天太黑,我有點害怕,去了前院尋你。”


    宋巔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柔軟無骨,隻是內裏有點粗糙,“恩,進去吧。”


    第18章 共乘一騎


    林水憐躲過一劫,夜間睡得就不太安穩,天還沒亮就心癢難耐,盼著被窩裏的男人趕快走,宋巔被她鬧的夠嗆,慍聲道,“不睡就滾下去。”


    說完,硬是把她腦袋整個圈在懷裏,闔著眼養神。


    枕著男人有力的臂彎,手搭在他腹部,隔著裏衣,能觸到一塊快的硬疙瘩,腦子裏浮現出健碩的體格,肌肉繃緊時的力量,沙啞的低喘,額頭的汗水,林水憐的心內火燒火燎,小手順著衣襟往下滑,直到了隆起處,上方傳來抽氣聲,她又羞澀起來,縮了手,可,點了火,得負責滅啊。


    宋巔神清氣爽的去練拳,留下手軟的小娘子窩在被子裏,林水憐光著腳丫去屏風後拿了話本子,爬到床上看起來。


    公主新婚,自然和駙馬濃情蜜意,卿卿我我,世子爺偷著瞧了幾日就滅了心思,隻不過心灰意冷,萬念俱灰。


    皇帝得知他私自回京,罰了半年俸祿,遣回戰場。


    三年一晃而過,邊疆戰事時有,世子爺一直鎮守,隻身子越發不堪,傷痕累累,這日夜間,敵軍突襲,世子爺被逼至崖邊,身側隻餘一普通副將,兩人情勢危急,不慎落入懸崖。


    世子因著被掛在樹上,僥幸沒受傷,隻是副將命苦,直接摔在了水潭中,等世子撈出,已昏迷不醒,尋了個山洞,生火驅寒,世子脫了副將的衣衫,想著同是男人,倒沒什麽不便,脫去了濡濕的外袍,再就是裏衣,隻不過胸前纏繞的一圈白布,令他百思不解,世子連公主的小手都沒牽過,對女人真是絲毫沒有經驗,猜測是受了傷,環抱著他開始解,解了一圈又一圈,才露出細膩的皮膚,小巧的肚臍上頭是兩處鼓囊的山巒,頗為壯觀,世子驚愕的咳嗽個不停,手下的滑嫩如著了火,燙的他心慌。


    天還有些冷,兩人皆穿著濕衣,一動不動,知道涼風襲來,世子才如夢初醒,將她的衣衫晾上,把自己烘的差不多的給她蓋上,不敢再看。


    過了好幾個時辰,世子見她還是一動不動,上前試了試鼻息,沒什麽大礙,出洞去摘了些果子,破陶瓷碗舀了水,才疾步回了。


    果然,副將已經清醒,且穿的整齊,見到他時頗為害怕,卻沒解釋什麽,世子心中當然也是不能放過,等回了軍中,必定是要懲戒一番,扔了出去,打仗之事,女人來湊什麽熱鬧?


    女副將心知肚明,這位世子爺可一向獎懲分明,她醒來時見光著上半身,便知事情暴露,隻不過能陪伴他這幾年,已然幸運。


    懸崖陡峭,想上去難上加難,隻能等人來救援,頭兩日,兩人無言以對,偶爾外出尋找食物,也是聽從世子的,隻不過,第三日,世子舊疾複發,疼痛難忍,女副將隻能道聲得罪,上前幫著按壓止痛,又外出尋了草藥外敷,世子麵容漸漸和緩,第五日,女副將消失了整整一天,日落之時,才扛了頭鹿回來,全身是血,怕嚇著世子,去河邊收拾完了才回去,鹿皮晾著,鹿血端著讓世子喝下,烤了塊鹿肉,兩人分著吃了。


    世子無事,就問她為何進的軍營,女副將看了眼他,直白陳述,她是仰慕世子,才女扮男裝混入,沒想到,敵軍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她本練就的內家功夫,反而如魚得水。


    世子點頭,這個副將他有點印象,戰場之上,頗為勇敢,隻是心慕他,卻沒什麽感覺,他本心死,女副將拿了鹿皮進來給他墊上,世子昨夜就猜測她獵了頭鹿,瞅著體形應該不小,而且還收拾妥當,有點對她另眼相待,不過,也,僅此而已。


    十日須臾,兩人氣氛慢慢融洽,女副將心細如發,倒照料的得體,隻是心焦還沒有人找到他們,這崖底氣溫偏低,食物幾乎也快沒了,世子覺得身體好些,兩人另外找找出口。


    背了鹿皮,女副將跟著世子繞了好久,還是沒翻過去,反而找到了個茅草屋,隻能先住下,裏頭一應俱全,女副將獵了個兔子,做了頓香噴噴的紅燒肉,兩人吃了個精光。


    夜裏,女副將見天色炎熱,脫了衣衫,去河裏清洗,沒想到這時節,毒蛇到處,竟鑽了水裏,女副將不察,咬了個正著,嘶了聲,硬撐著上了岸,披了衣服,打算拿匕首,結果終究中毒太深,暈了過去。


    醒來時,見世子沉著臉,站在床前,開口就訓斥了她一頓,大體意思就是怎麽這麽不小心,即使被咬了,大聲呼救總行吧,非得憋著,可好,過了個把時辰,他才發現,再晚點,就直接沒命了。


    女副將頭一次,紅了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世子真是奇怪,女人不都應該和公主一般,撒嬌哭泣,手指破塊皮都哭的死去活來,怎麽還有這種女人,不哭不喊,堪比漢子。


    兩人掉了個,世子給她做飯洗衣,這麽一番,兩人在崖底生活一月有餘,世子慢慢的覺得,這樣挺好,風景秀麗,做飯砍柴,尤其,有個女人陪著。


    女副將性格開朗,不嬌柔做作,兩人探討起兵法,竟起了相恨見晚之意,越發和諧。


    日複一日,終於,有人找來了。


    回到軍營中,世子並沒有揭穿女副將,反而提拔成了參將,為了慶祝世子劫後餘生,軍營裏的漢子們搬了幾大壇子的白酒,烤了個全羊,圍坐著大聲吆喝。


    這幫平日裏大大咧咧的男人,酒醉了,就越發想念家中老母幼子,和炕頭上的婆娘,漸漸的什麽糙話都往外吐,世子以前也聽過,沒覺得什麽,此刻看了眼女副將,見她被圍著,一側的猛漢正說的興頭上,伸手要拉她,啪的一聲,酒壺落地,世子扯著她回了大帳,讓他們繼續。


    林水憐正看的入迷,有個婆子進來,說是侯爺讓她準備準備,去前院。


    林水憐頗為不舍的摸了摸書本的厚度,還有不少呢,隻能再藏起來,換了身灰鼠色的直筒長袍,頭上束了方巾,腳上蹬了單靴,臉上光溜素淨,把手腕子的鐲子褪了,才出了院門。


    薛爾曼仍舊一身寶藍收腰騎裝,後頭跟著雪巧,“你在這等著,我去挑匹馬。”


    宋巔拿了粗毛刷正在給疾風撓癢,薛爾曼走來見他專注的神情,心中空澇澇的,宋巔此人,言出必行,從不沾染女子,這回既承認了房中有人,必定是用了心思,也不知道,她,能否一爭?


    雪巧今日也是深色的小廝行頭,隻是小臉俊俏,胸脯鼓鼓,雌雄莫辯的,見遠處有個灰衣小廝近前,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去,沒得吩咐別過來。”


    林水憐抬眼直視她,昨夜裏閆峰身側的丫鬟,難道,侯爺招待的是女客?


    瞬間就閃現了那天橋上的翟家小姐,繞過她,想往裏去。


    雪巧頤指氣使慣了,見個鄉下奴才如此不上道,氣的腦袋生疼,轉身疾步跑到他前邊,一頓嗬斥,“你個奴才,瞎了狗眼,速速離去,否則惹怒了侯爺,可...”


    林水憐麵容平和,這丫頭氣息挺長啊,見她愣了一瞬,語氣軟和下來,“你是昨夜的夫人?”


    雪巧記性很好,隻不過她的這身真是太尋常了,不易辨認,彎了腰行禮,道歉道,“夫人原諒我這回,要不待會兒,我家將軍見了,好罰我了。”


    “將軍?”昨夜裏明明說的是小姐,怎的又變成了將軍?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是有名的女將軍,跟隨侯爺出入戰場,有著同袍之義呢?”雪巧誇讚起自家小姐,真是毫不吝嗇。


    林水憐驀地眼神一亮,原本平淡無味的臉瞬間鮮活起來,如同花開須臾,雪巧再次呆愣,直到踢踏踢踏的馬蹄聲傳來。


    薛爾曼一馬當先,回頭喊了聲,“先到城西望湘亭算贏。”


    宋巔稍後,見前方已然沒了影子,也不著急,到了林水憐旁邊,居高臨下的說了句,“把手給我。”


    一把摟著她抱到馬背上,駕的一聲跑起來,林水憐猝不及防,被灌了一肚子涼風,下意識的拽緊了執著韁繩的大手,被困在男人雙臂中間,隻能窩著不敢隨意動,嗖嗖的大風呼嘯在耳邊,宋巔低頭看了眼她,嗬了聲,馬兒像是得了指示,抬蹄狂奔。


    望湘亭位於山根下,薛爾曼下馬等候,宋巔摟著林水憐姍姍來遲。


    “嫂子好,我叫薛爾曼。”薛爾曼上前兩步,看清窩在宋巔懷裏的女人,問個好。


    林水憐扶著他手站穩了,才抬頭去看這位女將軍,確實朗眉月舒,一身君子氣概。


    宋巔敏銳的覺察到林水憐眼神亮晶晶的,聲調也比平日裏清脆,“將軍安好。”


    薛爾曼頗為調侃的看了眼宋巔,意思是你喜歡這種類型的,真是奇葩。


    宋巔掃了眼她,確實,外貌暫且不論,這直不隆冬的袍子是什麽啊,手攬著她肩膀,問,“這山上有個溫泉莊子,玩玩?”


    第19章 獨我一人


    薛爾曼看著宋巔眼中的柔情,澀的閉了下眼,後頭袁恒和雪巧坐了馬車趕上來,見人齊了,幾人往山上爬,袁恒隻看了個背影,認出是侯爺的小廝,隻是攙扶著,是不是,或許曖昧了?


    山上氣溫高些,幾人爬到頂上,都熱的汗流浹背,分別去了溫泉裏泡泡,薛爾曼和林水憐走在前頭,隨意的閑聊,“我還是頭次見著宋大哥如此,嫂子好福氣。”


    “別,將軍叫我水憐就行,我隻是妾,當不得您一聲嫂子。”


    薛爾曼心中早就猜到,此刻笑了下,“嫂子不可妄自菲薄,宋大哥既然收用了你,必定有過人之處。”


    不可否認的,薛爾曼有點看不上她,即使宋巔表了態,這女人真的太普通,脫了衣裳,兩人赤身裸體滑入水中。


    林水憐受話本子影響,開口問道,“將軍可辛苦?”


    薛爾曼腰腹處,腿間皆有傷疤,掃了眼她白嫩的圓潤身子,略微失神,她的選擇是否正確,若是待字閨中,罷了,想這些亦是無用,聽得她問,勾唇一笑,瀟灑道,“確實艱難,不過,都是之前的事了。”


    兩人沒什麽共同語言,很快就出了溫湯,林水憐早起沒吃什麽,肚子咕嚕的叫,跟薛爾曼說了,去了膳房,因著借用的溫泉莊子,裏頭廚子都是她熟識的,見鍋裏燜的三黃雞,盛了碗白米飯,坐在灶台後頭吃起來。


    袁恒中途出來解手,立春後的天氣果真暖和,這莊子倒是挺大,衝天的大樹去了幹枯,出來了點嫩芽,翠綠的喜人。


    袁恒眼睛一瞥,甬道處走來個長發披散的女子,以為是那位女將軍,想避開時,已經晚了,迎頭而來的女子抬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繞道而行。


    林水憐吃了香噴噴的一碗肉,舒坦的不行,幫著摘了菜,想著侯爺還需人伺候,就趕著回房裏梳個發髻,半路上遇見個男客,估計是個書生,冬日裏賞景呢!


    賞景的袁恒靈光一現,對了,畫像!


    宋巔還在湯池裏泡著,閆峰進來報,說是翟老爺帶著翟家小姐一同來拜訪。


    一路上,翟老爺已經囑咐了女兒無數次,偏女兒認準了,待高大的身影跨過門檻,翟雁玉急忙奔過去,纖手一伸,抓住了男人的袖角,轉瞬又被掙開。


    “翟姑娘可是要入選秀女的,注意身份。”


    宋巔聲調一向威嚴徹骨,此時負手而立,一股子冷意襲來,翟雁玉心冷如冰,她哪不好,竟遭的他如此嫌棄?


    “大人別誤會,小女子一心係在您身上,斷然不會去選什麽秀女,您千萬別當真。”


    眼前女子俯身一禮,細腰窄臀,如風中的垂柳枝,瓊麵巧鼻,大眼熠熠,含情脈脈的看著宋巔。


    後頭的翟老爺恭敬上前,“大人息怒,這是又籌集的銀兩,還請大人海量。”


    這意思就是順著女兒心思,要進他這府門,真以為,是集市上的白菜,想挑哪個就哪個。


    帖子上又多出十萬兩,感情是座金山啊!


    宋巔腦子裏不可避免的覺得這買賣很合算,進了他府中,頂多多碗飯,萬一進了後宮,耍出點幺蛾子,可得不償失。


    “要是我不呢,這銀子,能保住嗎?”


    宋巔坐於圈椅裏,手肘搭在扶手上,茶盞冰涼,斜了眼輕步上前的女人,一個眼神丟過去。


    “大人,奴家隻求爺垂憐,做妾,或是個暖床的也行,爺別不要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為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洗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洗朱並收藏為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