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飛快,九門提督帶著禁衛軍直接踢門而入,不管老弱,皆動手推打,宋巔立於堂中央,麵帶慍色,也就是給你個麵子,還真當做餅子啃起來,不怕崩了牙。


    瞧著一路要往西府去,宋巔示意讓德通過去,小廝嚇的腿肚子直轉筋,抽吧著小跑,還不待他說話,那頭大門打開,大夫人張氏一身華服蔑視著望著宋巔,同督統大人言,“我們可不是與他一府的,有族裏的分家協議為證,你們不可入內。”


    督統大人接過,嚴肅的看過,的確印鑒真實,揮手讓手下退下,厲聲命令道,“把所有的全部封箱抬走。”


    而後頭的朱紅大門咣當一聲,關閉的嚴實。


    督統大人見兩個陪同文官進了私庫,才握拳喊了聲侯爺。


    宋巔作為兵部尚書,是他的直接領導人,同時他也是侯爺在戰場上的得力幹將,幾年前調入京城,掌管三萬兵馬。


    宋巔嗯了聲,眸裏微光連連,“分家?”


    督統大人是知道他府中情況,原本就知會了不抄西府,所以侯爺保證沒同著老太太知會,哪想鬧了這麽一出,在外人麵前丟人現眼,如今在市井的風頭正勁,若是再添上這一樁,指不定得把侯爺埋汰成什麽樣。


    “確實有族長的大印,並且契於十年前,緣由是,您已承席爵位。”


    溫暖春天,和煦微風,宋巔卻仿佛停留在寒冬臘月,一直緩不去的寒冰。


    金銀財寶統計過後,共計一百餘萬兩,不包括字畫古董,兩位文官暗暗咋舌,真不愧是百年世家,即使曾經沒落,依舊是瘦死的駱駝。


    回宮向聖上複命時,隱約聽的裏頭激烈的爭吵,大太監皮笑肉不笑的讓他們回了,他會通稟。


    卻說這幾日,聖上一直給鄭國公喝的安神湯藥,今日察覺,虎張臉要往殿外奔,多虧聖上及時攔住,這番衣衫不整,有失風雅。


    回府後,立即去看林水憐,他堂中的東廂房辟出來給她當個閨房,裏頭老奶娘細心的規整過,水粉色的幔帳絲垂,門口是水晶串成的簾子,窗邊檀香木的梳妝台上一盞精致銅鏡,桌上各色的耳墜啷當,角落裏擺放著一把瑤琴,溫馨又女兒的香閨。


    鄭國公此刻方覺自己荒唐,無顏麵對嬌軟的女兒,年少輕狂,對於子女不上心,這般年紀,膝下隻成活兩個女兒,而平日忙於奔波,威嚴大於慈愛,年節時見一麵也沒什麽話可講,尤其對著她們母親沒有感情,導致父不父,子不子。


    但如今的林水憐,是他和魏湘的骨血,遭受了這麽多年的不公,沒享受到一絲榮華,他愧疚於心。


    層層疊疊的紗帳漫漫,透著個蜷縮的身影,他彎曲了脊背,低著音問,“你可醒了,我們一起用膳,好嗎?”


    半晌靜默,修長的身形紋絲不動,進來時問過太醫,早起時她的情緒最穩定,他們鄭家有個家族遺傳病,就是瘋癲,切莫大喜大悲,方可長年益壽,否則,幺而必亡。


    林水憐感覺她自己是虛空之人,頭腦清醒,身體卻不聽使喚,封閉在一個緊閉的空間裏,能使她得到安全與溫暖,尤其當她陷在自怨自艾裏,及其厭惡這世俗的一切,隻想解脫,去那享樂無極之地。


    老奶娘每日瞧著都心酸不已,這孩子命途坎坷,本應是耀眼明珠,卻被蒙塵忘卻,誰又知道,魏湘會留下一女呢?


    第31章 叁拾壹章


    “姑娘, 想不想讓嬤嬤給梳頭啊?”頓了許久, 裏頭依舊無聲,“那我們先出去,你自己吃,好不好?”


    兩人緩步而出, 鄭國公負手站立,隔著窗戶遠遠望著,“宋巔來過了?”


    “恩, 您抱姑娘來的那日就來了, 昨日又來請走了兩位太醫,說是他家老太太摔了一跤,要見姑娘,我沒讓。”老奶娘絮叨著,突然想起那天跟來的一侍衛兩婆子, 還關在隔壁院子裏, “國公爺去審審平原侯府的跟來的那三個人?怎麽都得查出來,是誰虐待姑娘?”


    鄭國公正有此意,臉上陰辣狠厲,“你好好伺候著,別出了事。”


    屋子裏尖利的東西全被看管起來, 就怕尋了短見,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兒,準備捧到手心兒裏的嬌軟姑娘。


    提了人出來,首先是吳媽媽, 她是貼身服侍的,被綁了一夜,雖然沒有正麵看到是誰擄走了林姨娘,她卻能猜測,要經過外院的侍衛到達後院,隻有本府裏的人,再者,她們剛回,之前又與表姑娘發生衝突,很有可能是她去向老太太告狀,後有此事。


    閆峰也是同樣懷疑,他被下了迷藥,據說醒來時與林姨娘呆於一室,可見心思歹毒,憤怒的同時,又覺自己窩囊,在府裏不設防的情況下遭了暗算。


    另一個婆子跪下說了實情,她進去時,兩人在床榻之上相擁而眠,她怕林姨娘出事,想著掩蓋一二。


    鄭國公最痛恨的就是後宅女眷的暗相爭鬥,尤其是磋磨了他庶姐的平原候府。


    “把她們送回去。”鄭國公發下話,又對著老管家道,“進宮去說一聲,平原候府缺兩個教養嬤嬤,給我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教導一遍。”


    書房裏,鄭國公轉動牆角的金色角獸,一道暗門轟隆打開,裏頭是間廣闊的密室,分三間兩室,布置成的是學堂的模樣,高高的牌匾懸掛,正板書端正的四字,厚德載物。


    裏頭是起居室,簡單的一張床榻,兩張檀木平角條桌,隻不過奇特的是,床榻的中央豎有一張牙雕三陽開泰圖插屏,隔絕出兩個空間。


    依稀能記起那個清逸雋雅、修竹亭亭的男子,臥在床榻之上,托著頭與他調笑,多年已過,那雙眼睛,依舊清晰可見,如一汪清水,澈淨安然,勾起的唇角彎彎惹人,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在耳邊的呼吸,纏於一處,曖昧貼近。


    鄭國公在緬懷過去的時候,林水憐偷偷爬到床下,撿起一根遺落的繡花針,舉起衝著日頭晃晃,白的驚人,幾日不過,圓潤的臉蛋消瘦的皮薄,眼角下一片淤青,日日夜夜活在恐懼之中,魔人的笑聲,這世間一切的惡,全部輾轉在她身旁。


    爹爹寵溺的麵容,溫哥哥伸出的修長大手,還有她最愛的那個葡萄架,再過一陣子就長出青色的小果,胖嘟嘟的一個挨著一個,喜人又生氣,就是極酸,每次她都塞給溫哥哥幾個,他是最怕的。


    多久沒有夢到他了,是怪皎皎了?可是是你先違背誓言的,我自己一個人多麽孤單,你知道嗎?一夜之間長大,有著個寡婦身份,連鎮上賣肉的都敢上前調戲,多虧有著媽媽解圍,雖然,後來進了侯府,幹了許多髒活累活,卻莫名的覺得踏實,再後來,侯爺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他能護我教我,可惜,如今,自己在他眼裏還不是那麽重要,也許是她哪做的不好嗎?罷了,罷了,終究走上這一遭,也算體驗了這情苦甜思。


    鄭國公出來時,已然日暮,惦記著林水憐,外頭管家來報,門前站一道衣師太,言家中有人衝犯煞星,需帶發修行,求見國公爺。


    君子不信歪斜,給點銀子打發走吧。


    老奶娘突地衝進來,火急火燎道,“姑娘割腕了!”


    祥得堂日日這般鬧騰,鄭曼柔頗為不是滋味,她娘胎裏帶來的毒,喝湯藥比吃的飯還多,從不見父親如此緊張,大張旗鼓,哭啼啼的倒到錦被上咳喘起來,頗為嚇人。


    二十幾位太醫聯合診治,終是留著口氣,鄭國公雙眼盯著她苦黃的麵容,纖細手腕處一道道劃痕,心尖都在淌血,都怪他年輕時殺戮太多,累的她淒苦。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道衣師太不請自來,手拿拂塵。


    鄭國公揮手讓太醫們全部出去,語言難聽,“別拿你們那些糊弄我,既然給你錢財,就速速離去,否則,你有命胡謅,沒命花。”


    “無論你信否,若是那位姑娘帶發修行三年,即可淨其身,意其誌,不為塵世所玷汙,貧道先行離去,明日再來。”老道姑有些功夫手段,轉眼便行至門口,無人敢比。


    “你去查查誰作妖?”身後現出暗衛低聲應是。


    平靜的湖水下波濤洶湧,蘊藏著巨大的怪獸,趁著你不備,絕對會跳出來撕咬,連血帶肉的吞咽下去。


    “國公爺,侯爺在外求見。”老管家說的含蓄,他那外甥一向是疑心重的,這人剛放回去,就急著過來,為的什麽,不言而喻。


    宋巔自從那日後,一直被拘禁府中,祖母那一直摔傷不愈,他雖擔心,卻也寒心,這些年,都仗著他的軍功才一直榮華富貴,隻說最不招他待見的大夫人,一年燕窩滋補等,就要一千兩餘,更別提她身上每季的綾羅綢緞,二弟每日耗費的頂級宣紙與墨錠,祖母到底還是心係娘家,思慮狹窄。


    他日日簡衣素食,到底換不來人心冷暖,閉著眼回想,唯一的暖,可能就是,有個女人,做好了飯菜,洗好衣裳,點著燈等候著他,還有,睡覺時捂好的暖被窩。


    下個決定艱難,行動起來才覺心中急迫,鬆了心結,渾身都舒暢起來,夜半了,還去探女兒家的閨房,可真不是他的作風,但,一想著多日不見,她羞澀竊竊的小模樣,頗有些迫不及待。


    不可避免的,他被禁衛軍攔截到門口,遠遠的燈火一片通明,宋巔瞳孔微縮,手臂晃動,即使是親舅舅,女人總不能讓,何況,他本就是她的夫婿,大不了,聘她為妻。


    光滑的理石地麵上跪著烏壓壓一片,暗藍色的太醫補子,個個瑟縮如鵪鶉,這位可比聖上可怖,誰也不敢伸頭當那個倒黴催的,何況這姑娘的病,還是要心藥治啊。


    鄭國公眼中的心藥就是,宋巔。


    “讓他進來,總要見見最後一麵。”


    蹲著俯下身軀,撫摸著緊閉著的眼睛,她的眼睛最是像她母親,如初生嬰兒般,輕輕觸碰,纖細鴻毛般,他第一次感到了初為人父的悲哀,女兒長大,卻心不在,眼不明,累的心傷。


    “既然我兒喜歡,爹爹就讓他先下去,那樣,到了哪都不會孤單,可好?”


    林水憐消沉的意誌壓抑著,眼角一滴淚滑下,她不想讓宋巔看到自己最邋遢,最糟糕的模樣,深深的抗拒著,不想,不要。


    朗朗星空下,宋巔孤身站著,一周是訓練精良的禁衛軍,老管家從光芒亮處漸漸走來,對著侍衛長說了句什麽,隻覺一側拳風掃過,隨即幾個人如猛虎般撲來,拳腳相向,他下意識的躲閃後退,眼睛直直盯著老管家隱在黑暗中的麵孔,他不明白,為何如此?


    在對麵抽出貼身佩刀時,宋巔才正視這件事,不明白舅舅又受了什麽刺激,閃身躲過一擊,腳尖踢向對方頭顱,雙手空出,直奔侍衛長,兩人交纏於一處,各占上風,近身纏鬥,拳肉相抵,直逼要害,侍衛長熱血上湧,許久不曾遇如此強敵,二人身形皆健碩,隻宋巔稍顯高挑,柔韌刁鑽,劈掛扭挑,讓人知這位曾是讓瓦刺都聞風喪膽的少年將軍。


    二人許久不見頹勢,後頭老管家打個手勢,又有幾人加入戰場,畢竟是久經沙場之人,眾人不敢掉以輕心,隻說生擒,難度加大。


    約莫半個時辰,總共二十一比一,才累的宋巔舉手示意投降,隨著上了馬車,很快進了宮,衣衫不整視為藐視聖上,宋巔入偏殿整理好了,才進去,這時,老管家已經與聖上說完,聖上明顯暴躁,隨手把禦筆扔到他前頭,堵著口氣,道,“你就不能老實點,不去惹你舅舅,滾回永昌去。”


    永昌,界臨與瓦刺金山山脈,作為樞紐,常年布兵對陣。宋巔於十五歲時就任副將,一直做到將軍,可謂記憶深刻,此時派遣他去,是舅舅的主意,還是邊疆真的起事?


    他明白君臣之別,叩首謝恩,退了出去。


    老管家出來時,就見白玉漢階上寒風的男人,天色陰的邪乎,恐怕即將一場大雨傾下,伸手拍了拍他胳膊,道,“國公爺最近忙碌,侯爺多擔待。”


    “林水憐,就是那日舅舅抱回府的女人,可有何不妥?”那日,老奶娘說的會不會是林水憐?全部太醫診治的,會不會是林水憐?


    “今個兒就明白跟你說,免得你不知情。”


    停頓了下,一臉惋惜,道,“怕是活不長了。”


    第32章 叁拾貳章


    老管家心裏有數, 個個太醫都搖頭歎息, 多少名貴藥材都撲了空,可見是,不能行了。


    陰風陣陣,宋巔隻覺耳旁一個響雷劈下, 轟隆作響,眼前的金色屋簷遊龍凸出凶惡,殺氣畢現。


    老管家沒察覺他的異樣, 又道, “聽說在你府裏遭了虐待,今日還割腕,真是可憐。”


    一拳頭揮過去,眉目齜裂,怒喝道, “你說什麽?”


    如地獄爬來的惡鬼, 獰猙怖人,老管家噔噔噔後退幾步站穩,手捂著塌了的鼻梁,疼的直跳腳,這整家子, 就沒個正常的,又發的什麽瘋?


    皇宮大院中,提燈太監繞圈已經三更,梆梆梆銅鑼聲響起, 幾乎同時,白玉階上有人應聲墜落,撲滾了幾圈,最終停落到青石板路上,隨著周遭侍衛管家太監的呼喊聲,宋巔在一片眩暈中,覺得心髒被刀刃剖開,呼呼冒著涼風。


    殿前動手傷人,侍衛隊陡然拔刀相向,隻是沒料到,這位英勇無比的平原侯爺不會躲,生生的挨了這一下。


    禦書房內,聖上正煩心,鄭國公已然幾日不上朝,還指使他,醜人多作怪,“你去,別半死不活的,直接死了了事。”


    又道,“手腳幹淨點,若是讓他看出來了...”未盡之言,遐想無限,但是,誰也不能拿著九族的命遐想,暗衛恭敬萬分的一閃,沒了蹤影。


    宋巔清醒後,叫來私兵,鄭國公拿著聖上壓他,此時的林水憐又不知情況如何,西府怎麽都不敢這麽對他的小妾,他相信祖母有這個分寸,必定是其中有什麽誤會,或者是鄭國公的陰謀手段,如今一切未知,隻有先找到林水憐,看她再定。


    鄭國公府中並沒有接應之人,隻能先熟悉地形,來一場硬仗,把值錢的東西趁夜送至城門外,準備了路上的行囊,宋巔決定去永昌,那才是他的大本營。


    明月如鉤,漆黑的夜間最是作亂的好時機,聖上今日心血來潮,微服出行,前來看看他破格親封的丹陽郡主,鄭國公如今全心撲到林水憐身上,見她稍微清醒了,正小口抿著老奶娘喂的粥。


    斜眼看著他小心翼翼的神色,簡直紮的聖上一顆心都快成了篩子,對著他就是一股子哪涼快哪呆著的蔑視,對著那個不男不女的閨女倒是緊張的很,酸溜著湊近前,手中扇子吧嗒展開,一幅桃色春圖,美不勝收,酸溜道,“聽說你活不下去了?”


    鄭國公一記冷眼丟過去,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聖上自然輕鬆抵禦他放的冷氣,待床上的女人抬起頭,他才看清了容貌,嘿,真是和那個不男不女的長的沒一處像,反倒是有幾分鄭國公幼年時雌雄莫辯的白淨書生樣兒,這麽一瞧,順眼多了,可惜,眼睛裏沒有他當年的神采。


    “活著多好啊,有我在,大晉朝你橫著走,隨你肆無忌憚,可好?”聖上本就是個美貌男子,穿著華貴的玄色長衫,猶如天神下凡,往那裏站著,便是氣勢非凡。尤其當他放柔了神情,信誓旦旦的與你道,有我在。


    這是多大的力量和光芒,林水憐記得很清楚,在她最絕望無助的夜裏,有個男人手揮桃色扇麵,字句鏗鏘。


    鄭國公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到他身上,幼時跟著他後屁股的牛皮糖長大了,真是感歎歲月如刀,有鬼斧神工之力。


    林水憐態度有些軟化,不懼怕抗拒,喝了粥,跟著去沐室梳洗。鄭國公領著聖上去前廳用膳,廚房裏早就熱火翻天,攢足了勁兒想顯擺一番。


    國公府的守衛非常嚴謹,何況聖上還在府邸,宋巔不知情,依舊決定半夜時分動手,埋伏在圍牆四周,買通了個夜間運潲水的車夫,院落裏曲徑幽深,燈火通明,一夜不熄的,宋巔命人先燒了後院的馬房,聲東擊西,很快尖叫聲傳來,有人迅速扮成了小廝模樣去敲祥得堂的院門,守門的老遠就瞧見火光衝天,連忙抽了栓,讓人進來,“快點,國公爺讓你們速去幫忙,不得驚擾了聖上。”


    聖上每月都有幾天酒醉宿在這,多見不怪,侍衛們不疑有他,紛紛舀了水桶去救火。林水憐夜裏睡得安穩,宋巔可算瞧見了人,卻腳下生根,他的林水憐該是胖乎乎的緩和人兒,為何抱在懷中輕飄冰冷,伸手摸了把臉蛋,鼻息均勻,鬆下口氣,抱緊了人,出了院子。


    鄭國公此時正被聖上壓著,那人一張魅惑的臉龐如沐春風,帶著點兒暈眩。


    單手抱著他翻轉,兩人位置變換,臉頰貼著他的,感受著炙熱的溫度,摩挲著舔舐,“別著急,今日送上門來,沒有推拒的理兒。”


    聖上日日夢中皆與他歡愉,但現實裏,真正的也就這麽一回,此時難免臊意升起,張了嘴想反駁,被那人一口吞下,大舌粗糲掃過他貝齒,勾著軟滑的舌頭交纏抵死,猛烈恣意,渾身酥麻的厲害,這是他愛慕了一輩子的男人,且他們正做著最為親密之事,他雙手被反剪到背後,顯出長衫下精悍腰身,靜謐的屋子裏,水跡聲陣陣。


    暗衛們都不敢離得太近,大太監守在門口,對著裏頭各種各樣的摔打叫喊聲視而不見,眯著眼定在遠處,揮手示意讓暗衛去解決,別惹了主子興致,否則遭殃的可就不隻是他們了。


    宋巔這一行異常順利,直到出了城門,懷中的人仍舊沒有聲響,掀開披風,拇指掐了下她鼻中,哼了聲又沒了動靜,等到驛站,設法尋個大夫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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