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清買書的習慣和老師婁雨賢很像。


    婁雨賢和石秀蘭住在白鶴灘時,刨去人情世故吃喝用度,婁雨賢每年的租子錢還有朝廷發的廩生用度再加上教書的月銀,也足夠他們一家人過得不錯。


    奈何婁雨賢愛看書,還愛買書。


    從白鶴灘搬到縣裏居住,光是裝他那些書,就裝了滿滿三大箱子。


    雖然和石堰山家中的藏書樓裏的藏書相比不值一提,可單算這些書籍的價值,婁雨賢也不算窮。


    古時書是能傳家的。


    一本《論語》傳三代,不可能不出讀書人,便是如此道理。


    秦扶清也愛看書,他又開書局,想藏書、傳書、寫書,自然就要收集很多書。人家司馬遷寫出《史記》之前,也曾讀書破萬卷啊。


    於是乎,在需求和喜好的雙重加持下,來平陽府小半個月,買書就花去他大半銀兩。


    一番折騰下來,秦扶清還是兩袖清風,一貧如洗。


    外頭萬眾矚目,都盯著今年院試誰能榜上有名,各地被人看好的考生自信滿滿地來到平陽府,很快,平陽府大大小小的酒樓客棧就擠滿了趕考的學子。


    秦扶清他們住在李益安排的小院裏,院中種了一大棵梔子花,此時正是開花的時節,剛開始聞著還挺香,喜歡。過了幾天,開的花越來越多,花香味濃的熏人,秦扶清把藤椅搬的越來越遠,才能躲避那股濃香。


    二人在此沒什麽結交的好友,也無出去吃喝的興趣,便躲在小院中安心等待。


    殷傑成日把自己關在房中背書練字,秦扶清呢,背書之餘,隨手找一本買回來的書籍靠在躺椅上看。


    秦行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懷裏抱著個黑色的板子,手中拿根白粉筆,寫寫畫畫,嘴中還念念有詞。


    黑板是秦扶清閑來無事做出來的,原先教家裏兄弟姊妹時他就想把黑板粉筆倒騰出來,奈何家中沒錢供他揮霍嚐試。


    在平陽府買東西方便,秦扶清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找了塊木板,試著塗黑,看能否做出黑板。他試了好些材料,最終選定桐油、黑胭脂和火油混合在一起,塗抹到木板上晾幹,便做成一塊比較劣質的黑板。


    這黑板可不是前世那種青光鋥亮的黑板,而是顏色漆黑的木板。


    粉筆就更好做了,碳酸鈣燒石膏,混著水、油等,隻要放入模具中能凝固,就能用來書寫。


    這東西一經做出來,就代表著日後秦扶清再教誰識字,就不必千辛萬苦找河沙了。


    秦行學的認真,但識字的速度很慢。


    秦扶清也不催他,反正天長日久,一二十歲才接觸讀書,肯定不如幼童,他又不指望秦行考狀元。


    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照在他身上,光影斑駁,院外的巷子裏有幼童在踢蹴鞠。竹子做成的蹴鞠,裏麵填些東西,外麵由心靈手巧的女性長輩縫上一些破布,自家就能做出的低成本玩具,是平陽府的孩童最喜歡的娛樂。


    好幾次,那花裏胡哨的蹴鞠被人踢飛起來,在晴藍的空中停不到半秒,很快又落下去,伴隨著孩子們的歡呼,數著踢的數目。


    秦扶清正在讀《十三經注疏》,紛雜且字數恐怖的大磚頭捧在手裏,裏麵又沒任何插花或逸事,讀起來枯燥無比,讓人很容易分心走神。


    忽地,孩子們“啊”了一聲,竹蹴鞠被人踢進院子,先是砸到梔子花,然後又咕嚕嚕滾到花園裏。


    “福寶!是你踢的,你快去討要!”


    “去就去!”


    說話間傳來跑動的聲音,那幾個小童跑到朱門外,舉手欲拍。


    “裏麵住的是誰呀?會不會不給我們?”


    看門的楊伯用竹竿把花叢裏的蹴鞠搗出來,秦行看向秦扶清,見他注意力不在書上,便道:“我去把蹴鞠扔給他們吧?”


    秦扶清笑道:“叫他們進來玩一會也行。”


    秦行明了,前去開門。


    朱門及時打開,一隻小手差點拍秦行身上。


    待看清他的臉,幼童們“哇”地一聲,四下散開。


    都沒等他把話說完。


    秦行十分沮喪。


    秦扶清認真看他臉上的麻坑,也沒有那麽嚇人啊,不過在古時候,臉上有麻坑有點死亡的象征,不懂疫病狀況的人,難免害怕。


    他安慰秦行道:“蘇木不是講了,叫你用些女子敷麵的東西,養個三年五載就會好些。”


    秦行撓撓頭:“我是男子,怎的能用那些?”


    秦扶清不置可否,被楊伯撈出來的竹蹴鞠就放在石桌上,他又逼迫自己沉心看書。


    一看這種枯燥的書,就覺得別的東西很有趣,比如現在,秦扶清拎起竹蹴鞠躍躍欲試。


    再次有人找上門時,秦扶清正在玩白打,所謂白打,就是各種踢球動作。


    楊伯顯然是個中高手,給秦扶清演示了好幾種,比如拐,躡,搭……這些動作還都有名字,什麽轉乾坤,燕歸巢,風擺荷,怎麽好聽怎麽來。


    他玩的不亦樂乎。


    楊伯去給人開的門,這次門外隻有一個七八歲的女童,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蹴鞠是她弟弟踢進來的,若是不把蹴鞠帶回家,弟弟肯定哭鬧不止,阿奶要拿她撒氣。


    她也怕麻臉男人,可更怕挨阿奶的竹條子。


    秦扶清沒有為難她,把竹蹴鞠還給她,又道:“我玩了一會你的蹴鞠,向你賠不是了。”


    小姑娘見他和顏悅色,從一開始的膽怯到慢慢敢抬頭看四周。


    待看見牆角那一大叢梔子花,眼睛一亮道:“哇,好多梔子花!”


    “喜歡嗎?喜歡可以摘些回去。”


    和安溪縣一樣,平陽府這裏的女子也有簪花的習慣,每日大清早,秦扶清都能聽見巷子裏傳來賣花的吆喝聲。


    小姑娘眼睛一閃一閃的,顯然抗拒不了。


    秦扶清便叫秦行找來剪刀,把一些開得太盛的梔子帶著花枝剪下,送了小姑娘一大捧。


    抱著花兒,拿著蹴鞠,小姑娘道了謝,急匆匆跑走,估計是要回去和小夥伴們炫耀,這院裏住的麻臉人一點都不可怕。


    梔子花剪去一些,總算沒那麽濃的香味了。


    秦扶清這才重新耐下性子讀書。


    轉眼幾日過去,院試終於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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