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秋冬之時,都是鎮安府與北涼國互市的人最好時機。


    鎮安府關門打開,每天都有許多異族商隊拉著羊馬來到關內,用健壯的馬匹和肥碩的羊換取食鹽、糖、茶等生活必須物資。


    今年鹽價甚高,蔡飛不管百姓死活,自然也不會管這些異族人死活。


    就在開放互市之前,蔡飛手下的一個門客曾經提建議,讓蔡飛降低鹽價,盡量不讓今年秋冬的互市出岔子。


    蔡飛卻一口回絕。


    鹽價變高了,那些北蠻子就隻能用更多牲畜來換食鹽,明明是他賺了,為什麽還要降低鹽價呢?


    更何況,他還等著造反,需要大量的馬匹,關內想要如此多的戰馬幾乎不可能,隻有北涼的遊牧民族手中,才有夠數的戰馬。


    蔡飛不在意治下百姓的死活,自然也不會在意異族的死活。


    因此從深秋之後,兩族互市的市場上,逐漸冒出很多不滿的聲音。


    原本三頭羊就能換一家十幾口過冬所需的鹽巴,如今需要十頭羊。很多異族人沒讀過書,隻數的過來簡單的數字,可他們也不是傻子!三頭羊和十頭羊,能一樣嗎?


    有趙靖護著,秦扶清也能混出門了。他穿著隨從的衣服,跟在趙靖身後,離開蔡府後,才逐漸變得大搖大擺。


    趙靖要帶他去喝桂花酒,秦扶清卻想四處溜達溜達。


    北地的冬天和他家鄉的冬天不一樣,這裏最冷的時候能有零下。即使出太陽,雪也無法完全融化,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堆積。


    街上行走的百姓,都穿著羊皮襖,羊皮靴,來往匆匆,嘴裏不斷呼出白氣。


    街頭巷尾到處都有賣羊肉湯的食販,花十文錢,就能買到一大海碗的羊湯,裏頭飄著一些燉得軟爛的羊肉,上麵掛著星星點點的蔥花。


    城外的百姓為了掙錢,在冬季的時候用麥秸將菜地覆蓋,等下過幾場雪後,小蔥和菘菜還能苟活一段時間。


    “趙靖,我想喝羊湯,你帶錢沒?”


    趙靖點頭,“府裏不也有羊湯嗎?沒喝夠?”


    “在街頭吃飯是不一樣的體驗,小爺我今天就帶你體驗體驗,你出錢哈。”


    趙靖嗤笑,可還是跟著秦扶清,偏離了原本要去的目的地。


    秦扶清專門撿人多的地方鑽,用他的話說,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誰家好吃誰家湊合,能從攤位上坐的人多人少看出來。


    趙靖少有這樣的體驗,跟著他繞了幾大圈子,都快到坊市了,秦扶清才停下腳步。


    他指著前頭用布搭起的棚子,篤定道:“這家絕對好吃。”


    趙靖望去,隻見一對夫妻在攤位前忙碌不停,不斷從大鐵鍋裏撈起羊湯,澆到碗裏,後麵食客排成一隊,都在等著吃飯。


    這地方常有牲畜通行,牲畜想拉就拉,沒個講究,糞便和凍雪混在一起,髒兮兮的,還有一股難聞的騷氣。


    趙靖沒聞到羊湯的香氣,倒是聞到不少馬尿騷。


    “你確定這家真的好吃?”


    “兩位大人,勞煩讓個路吧。”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秦扶清連忙讓到一邊,隻見一個老頭彎著腰,趕著一群羊往坊市去。


    “抱歉,擋著您的路了。”秦扶清對老者道。


    老人家笑著對秦扶清微微點頭,算是致意,“是老漢打攪老爺們的興致了,你們可是要喝老李頭家的羊湯?去吧,他爺還活著的時候就在這兒賣羊湯,傳多少代了,味沒差過,要碗羊湯,再去他爹的燒餅鋪子買兩個燒餅,揪碎了泡羊湯裏,吃一碗下地幹一天活都有勁。”


    秦扶清一看,果真羊湯鋪子不遠就有一個燒餅鋪子,做燒餅的是和眼前老者差不多年紀的老人家。


    “咱們去嚐嚐吧。”秦扶清帶著趙靖去了,趕羊的老頭也往坊市去。


    在那排隊買羊湯時,秦扶清左顧右看,自來熟地問正在吃飯的食客:“麻煩問下,味道如何?”


    “好吃,香著咧!”


    “好,我等會也要來一碗和你們一樣的。”


    “他家好吃,我們經常來這裏吃,都吃多少年了。別人家都漲價,就他家沒漲價,還是我小時候的價格。”一位中年食客道。


    “那可真是太良心了,您小時候吃多少錢一碗?”


    “十個大錢嘛。”


    “現在還是十個錢?”


    “可不是!你說這點錢現在能幹啥,連一撮鹽都買不起。”


    “是,確實實惠。”


    趙靖汗顏,眼睜睜看著秦扶清和不認識的人聊的有來有回,人家吃完後,也快輪到秦扶清了,還專門坐那等著,“你去買,我給你占著位,我要走了。”


    秦扶清感激涕零,“多謝大哥了!”


    趙靖今天穿著常服,依舊能看出身份不凡,他冷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雖然身旁有個能炒熱氣氛的秦扶清,大家還是下意識避開他。


    要了兩碗羊湯,女主人沒讓他們自己端,專門親自送到桌前,碗裏的肉似乎也多放了幾片。


    秦扶清又去隔壁攤子要倆燒餅,剛從爐子裏夾出來的,燙手,焦脆焦脆的。


    “對,就那樣把餅撕碎,泡羊湯裏,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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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扶清笑著照做,吃一口後,很給麵子,又是豎大拇指,又是大聲誇讚:“果然好吃。”


    趙靖默默無語,吃了一口,沒覺得和府裏的羊湯有什麽區別。


    偏偏秦扶清熱情的很,非要把他的餅也撕了泡湯。


    趙靖不讓,他覺得這樣吃有些粗魯,沒風範。


    秦扶清道:“吃飯做樣子要給人看,咱就不來這兒吃了,你嚐嚐,泡湯確實好吃。”


    趙靖拗不過他,黑著臉把餅撕碎泡湯裏。


    他吃一口,秦扶清歪頭靠近問:“是不是好吃?”


    非要趙靖點頭,他才罷休。又心滿意足地跟旁人聊天。


    “城裏其他地方的羊湯都漲價了?”


    “漲,能不漲嗎?鹽價都漲上天了,這一大鍋湯,可不少放鹽。”有人道。


    食鹽漲價,影響的可不止是食鹽,而是生活的方方麵麵。


    你想啊,大家都要吃鹽,鹽價吃不起了,誰還做工呢,做生意的為了留住夥計,要給夥計漲工錢,一漲工錢,他生意就不掙錢,不掙錢,就隻能提價。


    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此轉了一圈,漲的可就不止是食鹽了。


    眾人提起這些,皆是滿腹愁怨,對沒漲價的李家羊湯,又是百般誇讚。


    烙燒餅的老李頭無奈道:“我們也想漲啊,可一想到大家鄉裏鄉親的,都不容易,一天殺兩頭羊,能掙個吃飯錢也就行了。把當前熬過去,日子慢慢就好過了。”


    老人家年紀挺大了,見過的風雨不少,反倒比他兒子還樂觀些。


    秦扶清邊吃邊和他們聊天,吃的慢,言語間對鎮安府當地的民生又多了幾分認知。


    百姓苦不堪言,卻又少了個爆發點。


    如今的太守府,處處是雷點,就看從哪裏先爆了。


    沒過多久,方才趕羊進坊市的老者出來了,羊群沒了,他懷裏塞得鼓鼓囊囊,朝羊湯鋪子走來。


    “老李。”


    “喲,老餘!來賣羊了?”


    “是啊,再不賣羊,全家都要餓死了。”老餘坐在秦扶清隔壁的桌子上,男主人過來收碗,擦幹淨桌子,看起來確實是熟人,關切問道:“賣的啥價?”


    老餘臉色並不好看,比要下雪的天空還要陰沉幾分,伸出三個手指。


    眾人臉上都是同情之色,“這太便宜了,讓咱們都沒活路了!”


    “沒辦法,今年互市開的早,咱們養的羊比不上那些蠻子養的,壓根賣不出好價錢,一年到頭掙得錢,還不夠草料錢,唉!”老餘歎氣間,男主人端來一碗羊湯,烙餅的老頭遞來兩張餅。


    他連忙推手拒絕:“一碗羊湯就夠了,暖暖身子,等會買些鹽巴我就回家了。”


    “哎,拿著吧,兩個餅不值錢。你不吃飽,怎麽走幾十裏路?”


    秦扶清在聽他們說話,老餘的褲腿都是泥濘,看起來早就被冰雪浸透了。


    “這,你們也不容易……”


    “拿著吧,誰都有不容易的時候。”


    秦扶清將湯餅一掃而空,問趙靖借了半兩碎銀,臨走時放在桌上。


    “趙靖,咱們再去坊市看看吧,我還沒見過北涼異族長什麽樣呢。”


    趙靖聞言,看了看天色,皺眉道:“已經出來挺久了,還是先回去吧。”


    看著近在咫尺的坊市,秦扶清歎口氣,“好吧,那咱們回去吧。”


    趙靖又有些遲疑,“北涼異族沒什麽好看的,你要是想看,府裏就有。”


    秦扶清有些詫異,“府裏哪來的異族?”


    趙靖帶他回去,路上講道,蔡飛駐紮鎮安府,沒少和北涼起衝突,每次都能大獲全勝。


    北涼異族視其為威脅,為了減少戰爭損失,每年都會送很多牲畜、奴隸和美人討好蔡飛。


    光是送來的北涼女子,都有不下三十。


    蔡飛不喜異族女人,隻能把她們用作丫鬟侍女。


    秦扶清若有所思,“蔡大人帶兵打仗很厲害嗎?”


    趙靖隻回了幾個字,“用兵如神,勇猛無雙。”


    這個話題很快掠過,秦扶清想到吃飯時遇到的那些百姓,又問趙靖心中有什麽想法。


    這回趙靖有所遲疑,“你很在意他們。”


    秦扶清不置可否,“是,我總覺得鹽價再漲下去會釀成大錯。”


    “可沒人能勸阻義父。”趙靖也不傻,他從殺的人數就能看出來,不滿於蔡飛的人越來越多,殺都殺不完。


    青天祠內,爐火燒的旺盛。


    本該隻有玄鶴道長一人的丹房裏,突然多了一個人。


    “玄鶴道長,你叫我親自前來,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梁雍做了一番偽裝,混入太守府中。


    若是從前,他肯定不敢如此冒險。可如今的蔡飛沉溺於服丹和女色之中,上行下效,整個太守府守備都不如從前森嚴。


    在梁雍看來,太守府就像個篩子一樣,而他,也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刻。


    這其中功勞最大的,當屬玄鶴道長。


    梁雍極其看重玄鶴道長,當收到密信,看見玄鶴要他親自前來,即使考慮到可能存在的風險,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些許時日未見,玄鶴道長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權力名聲皆在他手,滿城權貴纏著他討要回春丹,請他算命,無人不知他玄鶴活神仙的名號。


    玄鶴道長越發高深莫測,他不怎麽搭理外界的喧囂,隻一心為蔡飛盡責。


    如此一來,蔡飛更加看重他,單獨在府中辟出別院,取名青天祠,給他做煉丹房用。


    玄鶴從袖中取出幾頁紙,夾在指中,“你要的東西,貧道已經為你討來了。”


    “難道是……”梁雍眼前一亮,連忙伸手要去拿,玄鶴側身,讓他抓了個空。


    “道長這是何意?”梁雍有些錯愕。


    “王爺,貧道為你做的事情,可還算盡心盡力?”


    “自然!道長盡管放心,等事成之後,本王帶你回京,數不清的榮華富貴都在等著你,若是你能助本王登上寶座,你看國師之位可配得上你?”


    玄鶴背著身子,陷入沉思。


    他受梁雍所托,費了些手段,找到了蔡飛的賬本,這賬本裏記得東西,正是鹽價壟斷後太守府一年的盈利。


    其數目之龐大,如果說出來,足以讓很多人生出野心。


    也許,正是那驚人的錢財,讓蔡飛生出不該有的妄念,最終招來殺身之禍。


    這些時日,玄鶴虛蛇逶迤在梁雍和蔡飛二人之間,明白過來一件事。


    他做的越多,離正常人的生活就越遠!


    無論是誰勝誰負,他想要活著遠離是非,和徒弟過上清閑日子,比登天還難!


    蔡飛手握重權,生出異心。視萬民為蠅狗,不知珍惜。


    梁雍身為王爺,隻想借殺蔡飛之機,窺視皇位,同樣視百姓為牲畜,若非玄鶴在其中意外扭轉乾坤,還不知當今狀況如何。


    玄鶴也不傻,他這麽長時間來,借著蔡飛的旗幟打出自己的名號。求雨,施粥,散藥。


    先前在山上作土匪意外發現有幾個村莊有人得了瘟疫,若玄鶴一走了之,瘟疫早晚要擴散。


    他沒走成,幹脆把瘟疫當成刷名聲的好機會。


    如今在權貴之中,他聲望極高,可在鎮安府城中百姓眼中,他玄鶴也有不低的位置!


    這其中,有徒弟給他出的主意,也有一部分是玄鶴自己想明白了。


    他想要活命,就必須提高自己的重要性,提高重要性,就不能跟著徒弟去養老。而且,他爬的越高,徒弟就越會被人當成他的軟肋,是隨時可以拿捏他的把柄!


    玄鶴看穿了蔡飛和梁雍的嘴臉,二者皆是一丘之貉。


    可他別無選擇。


    “王爺,貧道別無所求,隻求你一件事,你若能答應,貧道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玄鶴道長,您請說。無論何事,本王絕對傾盡全力去做。”


    “哎,貧道心無牽掛,別無所求,隻一個徒弟最值得掛念,我隻盼著事成之後,您能放他自由。”


    玄鶴一提起秦扶清,梁雍就有些冒冷汗。


    可他還是沒有說出,秦扶清早就被蔡飛扣押一事。


    梁雍溫和地笑著,“原來就是這件事,玄鶴道長請放心,本王一定不虧待他。”


    玄鶴心中獰笑,麵上卻做出感動之色,他交出那幾頁紙,“既然如此,貧道也就放心了。蔡飛的賬本實在太厚,若是一次拿完,恐被他發現,這幾頁是貧道抄來的,請王爺一觀。”


    梁雍看完那幾頁紙,確定就是自己想要的賬目。對能幹的玄鶴越發滿意。


    “玄鶴道長,本王能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啊!”


    玄鶴嘴角勾著笑,一雙眯縫眼裏看不出情感,“王爺說笑了,貧道又何嚐不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明主呢?”


    二人對視一眼,繼而都笑起來。


    玄鶴也曾想騙梁雍服下丹藥,可梁雍警醒的很,他雖然不知道玄鶴在丹藥裏動了什麽手腳,可也知道敬而遠之。


    單看蔡飛如今的情形就知道了。


    那藥不對勁。


    還有府裏的尹紅雪,她時常頭痛發瘋,梁雍請大夫給她看,怎麽看都沒用。


    尹紅雪求他,讓他找玄鶴求藥,說隻要吃了玄鶴道長煉的丹藥,她就能好起來了。


    梁雍並沒有求玄鶴,而是花重金從別人手中買來一顆丹藥。


    尹紅雪吃下去後,果然輕鬆很多,許久再未犯過頭疼發瘋的病。


    是玄鶴道長醫術高超,宛如神仙下凡嗎?


    梁雍請太夫檢查藥裏的成分,並未發現奇怪之處,無色無味也無毒。


    那它的效用,是哪裏來的呢?


    蔡飛沉迷播種,短短兩個月,府內就有七八個侍妾傳來有孕的好消息。


    可緊接著就傳來北涼異族在坊市殺人的消息。


    原來是北涼人不滿於鹽巴的價格,與售賣食鹽的商人起了衝突,衝動之下,將商人給殺了。


    那些北涼人被抓入天牢,蔡飛想都沒想,便下令殺了他們。


    他和北涼人有世仇,從來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異族。


    誰知道沒過幾日,北涼那邊就傳來集結大軍,要攻打鎮安府的消息。


    蔡飛這才有些急了,他正從北涼那裏招兵買馬,明年還要造反,現在北涼提前反了,豈不是耽誤他反?


    於是蔡飛又派人前去談和。


    北涼人能做生意,就不會想發動戰爭,蔡飛答應他們,賣給他們的食鹽還是從前的低價,糖和茶的數量也比從前多。


    隻此幾條,北涼異族就沒要打仗的消息了。


    可這幾則消息傳遍鎮安府後,很快就點燃了民眾的怒火。


    按理來說,太守府和北涼人的協商並不會告知民眾,可商人在其中動了手腳。


    鹽價漲跌全憑著蔡飛一句話,他說漲,商人也不得利,他說對北涼人跌,原本一石食鹽可以換五匹好馬,如今隻能換兩匹甚至一匹,其中差出的價格,都是他們來補。


    這是什麽歪理?又該找誰訴苦?


    商人將對北涼人的優待傳到百姓耳中,百姓也怒了,紛紛痛罵蔡飛是叛國賊。


    對異族卑躬屈膝地討好,對他們這些老百姓卻百般欺淩。


    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民眾之心,早就被逼到絕路,北涼人能買到平價鹽巴成了壓死百姓的最後一根稻草。


    老餘頭家裏忙活一年,養了八十多頭羊,賣來的錢隻夠全家人一年省吃儉用的鹽巴。


    家裏養羊,他們卻吃不起羊。


    得知北涼人幾頭羊就能買回一大堆鹽後。


    老餘頭在村口的枯樹上吊死了。


    一夜之間,鎮安府血殺之聲四起。


    民眾造反不知幾何。


    趙靖又要帶兵出去了。


    可這次,秦扶清攔住了他。


    “趙靖,你不能去,百姓沒做錯什麽。”


    趙靖看著他堅定的臉,不理解。


    “你是讀書人,應該知道我們的使命,我是士兵,將軍的命令不得不聽從。”


    “即便是錯的?”


    “就算是錯的。”


    秦扶清雙手顫抖,可還是沒鬆開他的手,“我不想親眼見你去送死,你此次前去,必死無疑。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有些東西你勝不了就是勝不了!”


    趙靖掰開他的手指。


    褐色的瞳孔堅定地看向秦扶清。


    陰沉的天空下起雪來,一粒冰晶飄落在趙靖的睫毛上,他說:“那又如何。”


    好一個那又如何。


    強驢一個。


    秦扶清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趙靖帶兵離開。


    府中氣氛陡然緊張,平日裏準時的晚飯,也沒人送來。


    屋裏的炭火快燒沒了,香草把僅剩的幾塊煤堆起來,想讓它們燒的慢一些。


    不知何時,府裏傳來兵甲碰撞聲,還有廝殺慘叫聲。


    香草被嚇得瑟瑟發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扶清對她道:“香草姐姐,你在床底藏好,我該走了。”


    香草不安地問道:“秦少爺,你要去哪?我能跟你一起嗎?”


    秦扶清搖頭,堅定地讓她鑽到床底。


    “這裏比外麵安全,你躲好,天一亮一切就會結束了。”


    趙靖帶兵離開是個信號,鎮安府之亂單靠他一個人根本無法鎮壓,蔡飛隻能源源不斷地派出府中兵力。


    今夜太守府兵力虧空,其他數十萬大軍駐紮在城外,隻要將城門緊閉,趕在援軍到來之前殺死蔡飛,一切就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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