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牆上看見太守府火光衝天,梁雍露出滿意的笑容。


    蔡飛把身邊大部分兵力派出去鎮壓造反的民眾,梁雍混在人堆之中,多加運轉,早已摸清他的底細。


    也知道,今夜是殺死蔡飛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五皇子,屬下來遲,竟不知五皇子來到雍州了,大皇子可還好?”


    梁雍身邊站著一位身披玄甲的武將,恭敬地對他拱手行禮。


    “盧將軍客氣了,本王就是不想打草驚蛇,才隱姓埋名來此,盧將軍來的剛剛好,”梁雍溫和地笑著,將盧吉玉扶起來,並沒有回答他關於大皇子的問題。


    盧吉玉今年三十七歲,是陽城縣守衛兵,其能力雖然遜於蔡飛,可手中至少有一萬士兵。


    梁雍決定今夜殺死蔡飛,便一早就聯係盧吉玉前來支援。


    至於為何是盧吉玉。


    梁雍其實還有自己的私心。


    雖說父皇並未提及立太子的事,可大哥作為嫡長子,無功也無過,朝中許多老學究都是大皇子一派的。


    除此之外,便是三皇子。皇後走的早,後宮之中後位懸空多年,隻有兩個貴妃,一個是德妃,一個是淑妃。


    三皇子的親娘是德妃,在後宮之中攬了大部分的權,更何況,她為父皇生下六子三女,位置實穩妥。立她為皇後之事,朝中立來有不少呼聲。


    子憑母貴,三哥學識淵博,娘家勢大,母妃得寵,兄弟姊妹眾多,也得到朝中許多人的擁護。


    至於二哥四哥,也都是在大哥和三哥之間站隊或是被自家派係的人擁護著搖擺不定。


    梁雍自然不用說,他明麵上就是大哥的人。


    他娘是淑妃,一向不爭不搶,雖說娘家地位不低,可搞學問的,比不過德妃家中一門多公。她在後宮之中雖是二貴妃之一,可管的事情實在不多。


    論兄弟姐妹,梁雍也隻有一個妹妹。


    所以比嫡長,他比不過大哥。


    比勢大,他比不過三哥。


    若要他就這樣放棄,梁雍又實在不甘心。


    此次來到雍州,梁雍自然把鎮壓蔡飛一事當成自己的跳板,提升聲望,讓父皇注意到自己,也讓天下人都瞧瞧,這裏有個更適合坐上皇位的皇子。


    既然父皇還沒定下太子之位,為何他不能坐呢?


    想是這樣想的,梁雍卻一直苦於手下無人可用。


    眼下,麵對手握軍隊的盧吉玉,他率先拋出橄欖枝。


    蔡飛倒下後,鎮安府不可一日無將,倘若盧吉玉甘願隻做一個縣的守將,那梁雍也無話可說。


    可天底下哪有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呢?


    盧吉玉也並非傻子,他從梁雍的話裏聽出繞過大皇子的拉攏意味。


    下意識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五皇子得了失心瘋嗎?他怎麽敢和頭上幾個哥哥搶的?


    這也不怪盧吉玉看不起梁雍,實在是梁雍太不起眼。


    先不說那些年紀小的,上麵還有親哥哥在的皇子,就說排行靠前的幾位皇子中,五皇子僅僅隻能靠著“孝”和“賢”聞名與百官之中。


    梁雍的孝名,還要提到當今佑康太後,先帝的繼後。


    佑康太後做太後之前,自幼就寄養在尼姑庵裏,做了三十年的尼姑。入宮為後時,先帝已經六十有一歲,選她做繼後,乃是當時的國師掐算,說佑康太後命格好,於北明有利。


    佑康太後並沒有自己的子嗣,她做了不到三年的皇後,先帝一命嗚呼,她便成了太後,在宮殿之中擺起佛台,吃經念佛。


    梁雍十三歲時,佑康太後生重病,任憑多少太醫都看不好,當今陛下十分憂心,命文武百官遍尋奇人,一定要治好佑康太後。梁雍當時偷跑出宮,去了佑康太後曾念佛的尼姑庵,一跪一拜,爬到山頂,為她祈福,還潛心吃齋七日,為她抄寫《金光明經》。


    不知是太醫診治有功,又或者是梁雍的孝心感動天地,佑康太後的病情慢慢好了,聽說梁雍所做之事後,感動不已,誇他天生至孝。


    打那時起,梁雍的孝名就傳播出來了。


    按理說,其他任何一個皇子得了太後和皇帝的雙重誇獎孝心,大皇子都應該提防謹慎,可唯獨是梁雍,旁人才升不起來提防之心。


    因為梁雍的母妃淑妃,自打入宮起,其賢淑之名人盡皆知。


    而梁雍也隨了母妃,生了一張讓人如沐春風的臉,梁雍總是笑嗬嗬的,眉眼之間沒什麽銳利,脾氣也好到讓人恨鐵不成鋼的地步。


    他不僅有孝名,還有賢名。至於這賢名,乃是有一次朝中言官進諫,惹惱皇帝,氣的皇帝要殺言官,梁雍便為言官求情。為此不惜跪了一天一夜。


    他平日裏好說話,唯獨在父皇亂殺言官之事堅持到底。


    最終言官逃過一劫,而梁雍勸父、優待士人的賢名也就傳出去了。


    梁雍做這些事,隻會被兄弟姐妹們說心太善了。畢竟他的母妃淑妃,後宮所有人都知道,若是犯了什麽錯,找淑妃求饒,保證能減輕懲罰。


    雖說有孝名和賢名的雙重加持,梁雍依舊在兄弟之中不構成威脅。


    由此可見,盧吉玉看不明白梁雍的野心,也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了。


    甚至想,五皇子怎麽敢的?


    盧吉玉裝傻充愣,像是沒聽明白梁雍的暗示。


    梁雍也不著急,隻問道:“蔡飛被困府中,插翅難逃,盧將軍不如隨本王出城,去見見本王的天師吧。”


    隻要不談背叛大皇子的事,盧吉玉還挺好說話的。


    他命手下精良士兵將太守府圍的水泄不通,這才騎馬隨梁雍一同出城。


    雍州的深夜很冷,今夜有雪,雪花一落到地上,便被馬蹄卷成髒汙。


    趙靖單手持韁繩,臉頰被寒風刮的生疼,烈馬跑的飛快,兩邊景物像過電一般閃過。


    沒過多久,他就察覺不出臉上的痛意了。眼看見前麵火光上湧的縣城,他高聲喝道:“鎮壓反賊,一個不留!勿傷無辜百姓!”


    “是!”


    趙靖打仗,從來都是一馬當先,衝到所有士兵前麵,當他勒緊韁繩,從城池上方跨過去時,第一眼所見,居然並不是被燒砸搶掠過的街頭。


    趙靖躍進城中,最終在縣衙外找到了火光的來源,此城的縣令趙靖認識,每次他來,縣令都巴結地給他送上金銀財寶。


    現在,他被人掛在木架上,腳底便是堆起的柴火,早已燃燒殆盡,而縣令整個人也被燒成焦黑,張著嘴,依然可見痛苦的神情。


    在火堆之下,站著無數的手持自製武器的百姓,他們在木棍前端綁上鐮刀、菜刀,也有人手持獵弓。而在正前方的台子上,則站著另一位趙靖十分熟悉的人。


    “趙小將軍,你來了!”


    玄鶴道長一揮拂塵,像是早就料到他會來。


    “是趙靖!蔡狗的義子!他也不是什麽好人!”人堆裏,傳來百姓痛恨地叫罵。


    馬兒踢踏著走動半圈,趙靖不明所以,勁腰款動,皺眉問道:“玄鶴道長,你為何在此?”


    “玄鶴道長是為我們而來的!他要帶著我們殺了蔡狗!”


    “玄鶴道長!殺了他吧!他也是貪官!”


    百姓們群情激憤,呼喊著舉起手中武器,眼神似乎能將趙靖燒出一個洞來。


    趙靖此行帶了一百多個士兵,可眼下,竟然隻有他一個人進入城中。


    不知為何,趙靖想到來時秦扶清阻攔他說的話。


    別去,會死的。


    難道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嗎?


    趙靖竟然沒有想象中那麽生氣,反而升起一種解脫之心。


    他舉起長槍,直指向玄鶴:“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接近我義父到底有何居心?”


    玄鶴道長憐憫地看著他,歎了一口氣:“趙小將軍,你現在才明白過來,已經太晚了。貧道是應天而來,上天不忍心看九州四海起戰亂之事,不忍心百姓受流離之苦。蔡飛苟活一日,百姓就要多受苦一日,死了一個蔡飛,得福的確實這麽多百姓!”


    “趙小將軍,難道你不明白這麽簡單的道理嗎?難道你就忍心助紂為虐,見百姓活活受苦嗎?”


    百姓們的叫罵聲一直沒停過,太多人一起訴苦,趙靖都快聽不過來了,可他們的眼淚是真的,痛恨也是真的。


    這麽冷的天,許多百姓依舊穿著單薄的秋衣,他們像是不怕冷,恨不得把胸中的憤怒全都喊出來。


    可這些和他趙靖有什麽關係呢?


    趙靖眼前閃過秦扶清吃羊肉湯時和百姓閑聊的場景。


    “那又如何?”他問玄鶴道。


    玄鶴歎氣搖頭,“趙小將軍,你若還是要執迷不悟,貧道也隻能代天收你了!”


    “妖道!且問問本將軍手裏的這把槍答應不答應!”


    趙靖武力高強,駕著馬衝破人群,直奔玄鶴而來。


    玄鶴站在高台上,不慌不忙,身子一動不動,甚至沒有眨眼。


    殺了他,就沒法和秦扶清做朋友了吧。


    “俺來應戰!”


    一個土捏似的壯漢從人群中跳出來,他手持兩把砍柴的斧頭,切麵打磨得十分銳利,在雪色下閃著銀光。


    趙靖看見他了,一杆長槍直刺過去,奈何那人生的粗壯,動作卻十分敏捷。


    竟不顧死活地從馬蹄下躥過去,人過之處,馬兒嘶鳴,竟是被那猛漢給旋斷腳筋。


    馬倒了下去,趙靖急忙離馬,這才沒被壓個正著。


    可離了馬,他作戰就沒那麽大的優勢了。


    百姓就像潮水一般湧上來,發泄著對貪官汙吏的憤恨。


    “殺!殺了他們!”


    城外,趙靖所帶來的士兵,有人騎著馬陷入絆馬坑,與蹲守的百姓戰在一起。


    太守府中。


    蔡飛聽到刀兵相見的廝殺聲後,立馬一腳將侍妾踢下床,一邊喊下人前去查看情況,一邊徑直走向掛在牆上的重盔。


    “大人!大人!靖公子領兵出城後,不知道是哪一隊人馬,竟然殺入府中!”


    “府裏還剩多少人?看清楚是誰的手筆了嗎?”


    “蔡明呢!讓蔡明帶兵來!”


    “大人!我已經派人出去找蔡明,可府外被人圍的水泄不通!出不去啊!”


    “他娘的!你個廢物!把老子的兵器拿上來!”


    蔡飛到底是見過血的,即使剛從溫柔窩裏爬起來,也很快意識到遭遇了兵變,而且是有預謀的兵變。


    他一邊讓管家把府中剩下的兵力集結過來,一邊打算待人突出重圍殺出去。


    隻要能把城外的援兵給叫來,他一定不讓這些叛賊好過!


    “大人!其他人都在後院保護夫人和公子……”


    “別管他們!都叫來!”


    蔡飛明知道隻要他帶人闖出去,留在府裏的人就不可能活著,可他還是一點猶豫都沒有。


    他活著,家裏人才能活著,如果他死了,他們還活著幹什麽?


    很快,府中剩下的幾百個士兵就被召集到蔡飛身邊,他們穿著兵甲,手持武器。蔡飛排兵布陣,讓盾兵持盾在前,槍兵在後,弓箭手其次。


    他則被眾人圍在中間。


    “隻要殺出去,老子賞你們一人一萬兩白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士兵們也知道,倘若這一關熬不過去,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在生死關頭,竟然爆發出強大的勇氣來,硬生生頂著敵人的攻擊衝出府門。


    “道長呢?道長可跟著一起出來了?”


    “回大人,沒有!”


    “算了,現在回去救他也來不及,等我帶兵殺回來再救也不遲!”


    都這時候了,蔡飛還惦記著玄鶴道長,可見玄鶴對他的重要性。


    府外的位置比府裏的開闊,蔡飛帶著手下一路廝殺,衝向城門,可一路上有太多的敵人。蔡飛隻好改變策略,想著起碼要熬到天亮,等到趙靖帶兵馬回城,或是城外駐兵發現不對,那他就可以脫困了。


    而在另一邊,趙靖深陷囹圄,他雖武藝高強,可雙拳難敵四手,被怒火衝天的百姓圍困其中,趙靖隻好趁機行事。


    一槍挑開幾個百姓,趙靖三步並做兩步,上高台,捉玄鶴。


    他一把扣住玄鶴的喉嚨,發現他竟然半分抵抗也無。


    見玄鶴道長被活捉,造反的百姓紛紛停下動作,生怕他一個手重,傷到玄鶴。


    “站住!你們再敢上前一步,我非擰斷這妖道的喉嚨不可!”


    玄鶴淡定一場,好像被鎖喉的人不是他。


    “趙小將軍,你這又是何必呢。”


    “閉嘴!”


    “何必一錯再錯呢?”


    “我讓你閉嘴!”趙靖痛苦地大喊,他進退兩難。


    一邊是忠,一邊是義,他難以抉擇。


    玄鶴歎口氣,“貧道知道,你和我那徒兒算是好友,他曾跟貧道說,若是遇到絕路,務必想法子饒你一命。”


    “貧道雖然是個妖道,奈何徒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善良,若是殺了你,我怕他還為此掉兩滴不該有的眼淚,隻能勸你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蔡飛其人,隻把你當做一條咬人疼的好狗,你在府中處境艱難,被他那些廢物兒子嫉妒淩辱之事,他都知道。若真把你視如己出,你還會遇到那些事嗎?”


    玄鶴道長極其擅長攻心之術,他循循善誘,趙靖的手也抖了幾分。


    當年他全家被害,害他之人卻對蔡飛來說極其重要。是趙靖苦苦哀求,甘願做蔡飛的刀,做他的狗,才換來給全家報仇雪恨的機會。


    對趙靖來說,忠於蔡飛,他沒得選擇。


    他又何嚐不知,蔡飛並非明主呢。


    隻是人各有命,他命該如此,改不了。


    趙靖扣著玄鶴,威脅台下眾人道:“給我找匹馬!”


    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就要回去救蔡飛。


    玄鶴看出他的意圖,無奈歎道:“你這人,怎麽跟個倔驢似的。”


    趙靖不管,有玄鶴在,他順利要來一匹馬,帶著玄鶴一同坐上去,“駕!”


    馬兒吃痛嘶鳴,發瘋似的朝鎮安府方向跑。


    隻要跑到城外,他就能先叫駐兵,隻盼著義父能堅持住!


    趙靖義無反顧地衝進風雪之中,眼看著前方就是低伏的巨大城池,路口一老一少兩個身影,越發明顯清晰。


    是秦扶清。


    他擋在正前方,趙靖勒緊韁繩,馬兒高高仰起,將馬背上的二人摔下身子。


    玄鶴道長捂著屁股哎喲叫個不停,秦扶清看見他,高興地跑過去,“師父!師父!我可見著您了!”


    玄鶴被徒弟扶起來,享受地靠在他身上,“我這屁股怕是要摔成兩半了!”


    “你為何又要攔我!”趙靖冷冷地看向秦扶清。


    “靖公子,”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從一旁響起,趙靖看過去,竟是年邁的啞奴,“你會說話?”


    啞奴搖搖頭,伸出隻剩半截的舌根,他能說話,隻是很艱難,很模糊。


    “啞奴,難道你也是來勸我的嗎?”趙靖很是不解。


    啞奴打著手語,“老奴隻是來告訴你一些事情,並不幹涉你做決定。”


    啞奴是被趙靖的父親帶回來的,他來到趙家時,就已經是個啞巴了,耳朵也不怎麽好使,等到趙父被害身亡後,他曾勸說趙靖的母親,盡快帶著全家搬離此處。


    趙靖他爹的死,其中另有冤情。當初趙靖的爹隻是軍中百夫長,蔡飛的大兒子身為副軍使,乃他的頂頭上司。他們並肩作戰抵抗北涼異族,在其中一次戰鬥中,蔡飛大兒子下了錯誤的命令,導致數百無辜士兵身亡。


    蔡飛的大兒子讓趙靖的爹背了黑鍋,而那些無辜死亡的士兵中,就有一人是害了趙靖全家的人的兒子。


    兩家本無愁怨的無辜之人,因蔡飛兒子不負責任,因此結下仇恨。


    此事趙靖的爹不敢對外多說,因啞奴不能言語,這才對他說出心中憂慮。


    後來趙靖的爹被害,啞奴便勸說他們離開,可還沒等他們搬離,蔡飛暫時離城,反倒讓奸人再次下手。


    殺了趙靖全家後,那奸人才知道真相,找到蔡飛興師問罪,才有趙靖被救,主動投誠,蔡飛順水推舟,幫他殺仇人,收養他做義子之事。


    這一切的因果都在蔡家人身上,啞奴雖然知道,可怕蔡飛再對趙家唯一僅剩的獨苗下手,便一直隱瞞此事,陪伴著趙靖長大。


    隻盼著有朝一日,趙靖羽翼豐滿,得知真相後能為家人真正地報仇。


    可蔡飛不僅沒有顯露出頹勢,反而升起造反之心。啞奴怕趙靖一擊不中反受其害,一直在等待機會。


    直到那天聽到趙靖對秦扶清吐露心裏話,才得知小主人內心真實的想法。


    如今蔡飛被圍困,不正是趙靖得知真相,為家人報仇的好時機嗎?


    秦扶清離開院子時,啞奴自告奮勇要與他一同出城找趙靖。


    隻要趙靖知道真相,一定會聽勸反水的。


    得知真相的趙靖滿臉的迷茫,如果真相是這樣,那他這些年都在做什麽啊。


    因為殺父之仇早就報了,他隻能報蔡飛的養育恩情,稱他為義父,為他殺人,忍受那些廢物的淩辱,他一直以為,這是自己選擇的報恩。


    誰知道到頭來,蔡飛才是最大的始作俑者。


    “蔡飛!”趙靖雙目猩紅,從齒縫裏擠出字來,恨不得吃蔡飛的肉,和蔡飛的血,“我要殺了你!”


    他跨上馬背,徑直朝城中跑去。


    秦扶清顧不得其他,連忙帶人趕上。


    趙靖一路殺回城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其氣勢洶洶,竟嚇得無人膽敢阻攔。


    “是靖公子!靖公子回來救主了!”


    有人眼尖,看見騎著黑馬,一身白衣,手持長槍的趙靖,像個殺神似的踏過血光和火光衝鋒而來。


    “蔡飛狗賊!”


    上一秒還在為趙靖到來歡天喜地的蔡飛,聽到這聲叫喊時,心涼了大半截。


    可他還是抱著僥幸的心態,高興叫道:“靖兒,你叫援兵了嗎?快到義父這裏來!”


    “呸!”趙靖長槍直點蔡飛,恨恨道:“你害死我全家,害我認賊作父二十三年!竟然還有臉叫我!老賊,受死吧!”


    “靖兒,你可是聽了什麽奸人挑撥你我父子關係?快別胡鬧了,等殺退敵軍,義父一定給你個交待!”


    趙靖的回答是一點寒芒,直衝蔡飛眼睛而來。


    立馬有人擋在蔡飛身前,可他那長槍猶如會呼吸的蛇一般,挑殺了一個又一個人。


    眼看著所剩不多的手下快被趙靖給殺完了。


    蔡飛不得不認命,恨恨道:“好你個養不熟的狗!老子辛苦將你養大,你就是這樣對你爹的?”


    他伸出長刀,擋住趙靖的長槍,大刀闊斧地砍下,竟硬生生將趙靖給逼退三步。


    “老賊!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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