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戰戰兢兢,“啟稟老太太,大太太,大少爺和大姑爺都,都沒上榜。”


    老太太眼神直了一瞬,好在不過片刻,她便回過神,頹喪地坐回塌上,揮揮手,道:“早已預料到的事,罷了,你先退下吧。”


    大太太卻有些不甘心,猶自問道:“你確定都看了一遍?沒落下什麽?”


    小廝低著頭,“小的不敢馬虎,來回上下看了五遍才確認的。”


    大太太咬牙,還要說什麽,老太太便瞪她一眼,“好了,岑哥兒與姑爺都還年輕,落榜也在意料之中,殊不知而立之年還有未過之輩,岑哥兒與姑爺與他們相比,實在太年幼了。”


    聞此言,大太太心裏才好受點,想想也是,她兒子剛十五,姑爺也將將十七,都還年輕著呢,一開始不就抱著存點經驗的想法才讓他們下場去嗎?


    大太太看向跪地不走的小廝,不耐煩,“還不下去!”


    不是好消息還想要討賞不成,沒眼識的東西!


    小廝瑟縮了下,頭低的更低了,結結巴巴說:“奴才話還沒說完,宋,宋公子他。”


    話未說完,在場眾人便已神色劇變,尤其二姐,緊緊盯著小廝,那執著的眼神怕不是要將小廝看出個窟窿來。


    了出來。


    “宋公子名列榜上第六。”


    話落,場中一時寂靜,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柴未樊恍惚了下,驀然想到宋言珂舉手行禮的斯文模樣。


    “吱——”凳子突然被帶倒,柴未嫻猛然直起身,眼睛瞪大,瞳孔突出,直直地瞪向坐在那邊表情愣怔的柴未珮。


    第92章


    回到永和宮,恰好碰到出來的董嬤嬤。


    她笑道:“姑娘回來了,娘娘剛剛還惦記您,您快進去吧。”


    柴未樊笑著點頭,順口問:“嬤嬤去哪裏?”


    “娘娘翻到個新繡樣,讓奴婢給陳太妃娘娘送去。”


    “哦。”柴未樊恍然,“那嬤嬤你快去吧。”


    “奴婢先走了。”董嬤嬤給她淺淺施了個禮,轉身走了。


    柴未樊走近正殿,惠太妃看見她,立即招手喚她上前,“口渴嗎?”又吩咐丫頭,“快些上茶。”


    等她吃了兩塊糕點,喝了杯熱茶,惠太妃才皺眉問道:“怎麽一副沒吃飽的模樣?難不成府裏一頓飯都不管?”


    柴未樊苦笑,她也不多爭辯,隻說:“大哥和大姐夫都沒考中,但是宋公子考中了,而且名列第六。”


    這樣的情況下,大伯母還記得吩咐廚房給他們備飯就不錯了,席上大太太和柴未嫻食不知味,不時轉過頭陰狠地盯著二姐,那眼神恨不得將二姐吞下去,好似這樣就能轉變隻有宋公子中舉的事實,柴未樊坐在二姐身邊,免不了被眼風波及,這頓飯自然沒用好。


    聞言,惠太妃分外驚詫,“那個宋言珂考上了?”


    柴未樊點頭,笑:“姑母,我說的對吧,這事情不能單看一麵,也不能隻注重一時,將來不定誰更有福氣,你看,二姐的福氣不就來了。”


    惠太妃愣怔半晌,恍惚點頭,應和道:“還真是這個理,原隻當這門婚事恐會委屈了珮姐兒,沒想珮姐兒竟是個有福氣的。”


    柴未樊拉住她的胳膊,撒嬌,“所以姑母你就不要擔心啦,二姐會好好的,一切都會好好的。”


    愣了會,惠太妃回過神,好笑搖頭,點點她的鼻尖,說:“行,姑母不費神了,姑母呀,現在全部的心神都在你和悉兒身上。”


    身子陡然一僵,柴未樊眨眨眼,慢慢垂下目光,依偎著姑母,盡量若無其事地問:“姑母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都在我和表哥身上。”


    惠太妃笑得慈愛,“當然是你和悉兒各自的婚事,悉兒的婚事是舉國大事,自有太皇太後和太後擔憂惦念,姑母隻要打量著娶個悉兒歡喜的便足夠,最主要的還是你,”說到這個,惠太妃歎了口氣,抱住她,悵惘道,“一轉眼,姑母的樊兒都十三了,該開始考量婚事了。”


    柴未樊悄悄舒了口氣,她垂下眼簾,盡力忽略心裏的失落,轉而抱住惠太妃,撒嬌道:“姑母,樊兒要一直陪著您。”


    “傻孩子,你隻要常進宮來看望姑母,姑母就心滿意足了。”


    ——————————


    午後,聽芙將貔貅抱過來,嘟囔,“姑娘,貔貅越來越重了,奴婢都要抱不動了。”


    柴未樊放下手中的書,將顛顛跑到她跟前的貔貅抱起來,掂了掂,笑:“小家夥是越來越重了。”


    貔貅瞪著圓潤清澈的大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大腦袋拚命往她懷裏拱,似乎被她們說的羞於見人。


    柴未樊好笑,貔貅本是小個子品種狗狗,隻是宮裏夥食好,加上她還時不時在宮外給它帶那家寵物齋的美食,小家夥個子沒見長,體重卻是越來越重。


    聽芙湊過來,指指它的小鼻子,說:“姑娘,小家夥太重了是不是不大好,咱們要不要經常出去遛遛它啊。”


    柴未樊想了想,說:“是這個理,等傍晚天氣不熱了,咱們去金桂苑走走。”


    “哎!”聽芙笑得彎起了眼睛。


    兩人逗著貔貅玩,小湯子突然掀簾子走進來,他朝柴未樊行了個禮,說:“姑娘,許公公送了些東西過來。”


    柴未樊忙站起身,放下貔貅迎了出去。


    許順達看她出來,笑眯眯地示意她看他身後的太監,“姑娘,皇上前些日子來看貔貅,琢磨著貔貅太重了,所以特意命人打造了些適合貔貅玩樂的東西。”


    他身後跟著四個太監,每人手裏捧著盒子,盤子,上麵放著骨頭,碎布球團,毽子等物。


    柴未樊無奈,看了眼身後跟著跑出來,一晃一晃,肚子上的毛發隨著贅肉一搖一擺的貔貅,笑道:“小貔貅,就連皇上也覺得你胖了,看來真該減減了。”


    “汪汪。”貔貅抬起小短脖,張開嘴,喜感地望著她,甚至還抬起前麵兩隻爪子,做出抱抱的模樣。


    柴未樊蹲下/身,摸摸它的腦袋。


    許順達吩咐身後的人將東西送進去,望著柴未樊,笑笑,“姑娘,奴才這裏還有件東西,是皇上送給您的。”


    柴未樊愣了下,站起身,看向他手裏那件沉木盒子,她以為那件也是給貔貅準備的。


    許順達將它交到她手上,說:“這是內務府今年為長公主大婚趕出來的新花樣,皇上看著花樣不錯,所以特意給您準備了一份。”


    不知不覺嘴角彎起一抹笑意,柴未樊將盒子交給身後的聽芙,轉而給許順達行禮,權當給皇上謝禮,“謝過皇上。”


    許順達笑眯眯彎了彎腰,“那奴才就先走了。”


    “恭送許公公。”


    “姑娘留步。”


    等許順達走遠後,在聽芙充滿期待的目光下,柴未樊打開了盒子。


    裏麵是套花樣從未見過的新頭麵,整體偏淡紫色,嬰兒指甲大小的紫色珠子嵌在頭冠和發簪上,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發光,淺淡的紫色流蘇垂在兩旁,透出一分冰冷的高貴。


    聽芙從未見過這樣的樣式和顏色,不由“哇”一聲,感歎道:“好漂亮啊!”


    柴未樊也被驚豔到了,她撫摸著這套頭麵,纖纖細指,留戀不止,不忍離開。


    聽芙建議道:“姑娘不如換上這套頭麵,讓娘娘看看,娘娘心裏鐵定開心。”


    柴未樊頓住,若是大哥送的,她自然願意戴上去姑母跟前走走,讓她高興高興,但是這是表哥送的,也許旁人沒什麽感覺,但她心裏就是不一樣,總感覺別人能看出來似的。


    她搖搖頭,“將頭麵收起來吧。”


    聽芙嘟嘟嘴,不過她一向不敢違背姑娘,隻能收起來。


    轉過身,又道:“姑娘,您是不是該回饋皇上一些東西呀。”


    柴未樊轉頭瞪她,“就你話多,好了,你將皇上送給貔貅的東西整理一下,過會給我拿來。”


    “哦。”


    柴未樊招呼小貔貅,“來呀,咱們進去玩皇上送給你的小東西。”


    小貔貅立即顛顛跟上。


    過了幾日,勇毅侯夫人舉辦了場盛秋金菊宴,邀請眾位太太帶著女兒前去赴宴,眾人心知肚明,宴會是假,見見長公主是真,自從日子定了,長公主便不曾出過宮,想必早就悶了,勇毅侯夫人舉辦這場宴會一是讓長公主出宮解解悶,二就是讓許久沒見麵的衛元洲與長公主可以見上一麵。


    柴未樊和二公主當然也在此列,勇毅侯夫人將帖子送了過來,柴未樊也沒事,沒有不去的道理。


    惠太妃說到這個,也是讚同,還同她說:“上次悉兒不是給你送了套頭麵,哀家瞧著樣式和顏色都十分不錯,你這次宴會正好可以戴出去。”


    柴未樊笑笑:“姑母你又知道了。”


    “上次許順達過來時,給哀家請安,哀家自然看了一眼。”


    柴未樊想了想,說:“好。”


    許順達既然讓姑母看過了,以表哥的謹慎,想必長公主和二公主那邊也不會落下,這次宴會,她們應該會戴那一套,那她也應該戴上以示隆恩。


    果然,到了那天,長公主和二公主都戴了一套樣式差不多的頭麵。


    隻是長公主是桃紅色,二公主是寶綠色,而她是淺紫色。


    各有芬芳!


    看見她也有一套差不多的頭麵,長公主與二公主都沒有什麽驚訝之情,她若沒有才叫她們吃驚呢。


    三人乘坐轎攆出了宮,徑直朝勇毅侯府趕去。


    此次邀請,柴府大太太也接到了帖子,她帶著柴未嫻,柴未媛已經身份水漲船高的柴未珮來到了勇毅侯府。


    眾人看見她們,再聯想到最近柴府發生的趣事,不由低頭交談。


    “這柴府曾經也是顯赫一時的頂級世家,如今卻沒落成這個樣子,聽聞這柴大太太前段時間還想算計自家親侄女的婚事。”


    “怎麽回事?”這個太太不是很清楚前段時間的事情,畢竟那件事當初沒有擺在明麵上。


    “嘖,你不知道嗎?那位柴大太太打算將自家十五歲的親侄女嫁給陳府的二爺。”


    “陳府二爺?”另一個太太捂嘴驚呼,她若沒記錯,陳府二爺今年都而立了,況且那還是個不著調的二混子。


    “唉,可不是呢,也不知什麽仇什麽怨,柴大太太要這樣作弄自己親侄女。”


    “後來呢?”這位太太急切地問。


    “聽說是因為宮裏頭那位娘娘插手,這件事才沒成。”


    提到宮裏頭的惠太妃,兩人沉默了會,心裏不約而同泛起酸泡,人家再不成器,宮裏頭也有人護著,這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命運和福氣。


    許是這兩人不時撇過來視線,讓柴未嫻察覺到,她立即轉頭,瞪了兩人一眼。


    背後說人壞話到底不好,兩人訕訕地走遠了點。


    不過停了會,兩人繼續小聲說話。


    “說來這柴府大小姐和二小姐還有段淵源。”


    “什麽淵源?”另一個太太十分給麵子,不知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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